间歇失忆——沙棘汁

每次电话都询问，章飞一开始躲闪到后来躲不胜躲，终于老爸也发话了，问他“什么时候
考虑个人问题？”
好在有姐姐在那里给章飞做挡箭牌，说什么章飞还小，什么在外面没有这么早成家的，还
有男人要闯要先有事业再成家之类的迷魂汤灌给老人，自然，章飞要事先“打点”好姐姐
，化妆品啊衣服啊包包啊，章飞都是经常贿赂姐姐。
其实好几次，章飞都想告诉姐姐：他是同志，他不会结婚。他不敢告诉父母，因为老人身
体都不是很好。姐姐从小疼他，应该可以理解他。但是章飞不敢说，只能先用糖衣炮弹。
反正姐姐被他叫做“资本主义的香花毒草”，就喜欢那些压榨老百姓血汗的奢侈品，不过
章飞心里也愿意给姐姐孝敬这些东西，因为姐姐对他好。
十一
章飞又开了龙头冲洗了一下，想了想，穿了条紧身的黑色内裤出去了。
章飞喜欢黑色和白色的内裤，以前都是买纯棉的，但是发现洗多几次就没有那么柔软服帖
了，而且黑色容易掉色。后来章飞都买加了莱卡的，弹性好，颜色也持久一些。
本来章飞平时在家都是不穿内裤的，他喜欢赤身裸体在家里活动，一来觉得舒服，没有约
束，二来天气热，有利于排汗。今天章飞考虑到有外人，还是先穿上了内裤才出去客厅。
章飞看到小鬼坐在沙发那里，正在背包里翻找东西。章飞没搭话，开了电视浏览节目。电
视里除了港台长剧就是广告，章飞搜了一遍就开始打哈欠，看看表也十一点过了，就准备
催小孩儿去洗澡睡觉，毕竟明天还要上班。
章飞正要张嘴，忽然想不起小孩儿的名字，刚才电话里姐姐叫他什么来着？章飞转过头想
问，发现小孩儿低头在那里，脸红红的，就问：
“你怎么了，不是感冒了吧？”
“我…你…你能不能穿上其他衣服？你这样也太……”小孩儿结结巴巴，眼睛在章飞的下
面扫了一眼飞快又躲开。
“KAO，老子已经算客气了，穿内衣不算衣服啊？大男人家家的，有什么好害羞？”
章飞气笑了，一边站起来往卧室走，一边对小孩儿说：
“你快去洗澡，别磨蹭，我明天还要上班。我现在给你找铺盖。”
小孩儿“哦”了一声，开始找换洗的衣服，紧接着又问：
“我晚上睡哪里啊？”
章飞没回头，回了一句：“睡浴缸！”
十二
章飞的床很大，一米八还要宽，睡上3、4个人都没问题。当然，是指象章飞这样的体型的
。
章飞在中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的田径队，当时被女生称为“黑金刚”。黑倒是黑，天天风
吹日晒想不黑都难，章飞也不在乎，男人嘛，黑一点还性感。只是“金刚”的称呼，有2层
含义：一个是因为章飞的肌肉线条很好，锻炼的结果是他“该凸的地方都凸”，黝黑的肌
肉看起来很是结实；二一个是因为章飞的名字，总被女生笑称“张飞”。其实还有一点，
就是章飞很会逗女孩子开心，扮猩猩尤其象，“黑金刚”的称呼更是不胫而走。
章飞后来没有主修体育，因为难得他文化课还不错，考了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毕业后被
单位选中直接就上班了。他没有时间再去象以前那样锻炼，但是跑步、游泳、打球一样也
没拉下，家里还有几副健身器材，有时候就在家练一下局部肌肉。
章飞肩宽腿长，胸肌的轮廓很漂亮，屁股也翘，加上黝黑的肤色很是在游泳池风光。每次
他穿上SPEEDO白色的泳裤进入泳池，总会吸引男男女女的目光和口水。不过有一次，章飞
被一个泳池的管理人员劝退出场，说他的白泳裤有碍瞻观，不符合入场规定。章飞辩解半
天未果，坚持不离开，穿上自己的一条黑色运动短裤继续游泳。
章飞的身材没走形，只是肤色没有以前那么黑了，冬天的时候就是麦芽色，夏天深一点，
但是都很好看。
章飞站在大床前，思考了一下，准备还是在旁边的房间打开折叠床让小孩儿去睡，那里平
时是章飞的电脑室，来了亲戚朋友就是客房。
十三
章飞打开折叠床，铺好床垫，想了想，又加了一层。怕小孩儿睡着硬，多铺一点。反正有
空调，不怕热。
章飞铺好床，小孩儿还没洗好出来，章飞皱皱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么慢，跟女人似的
，洗肠子啊！”
房间里还是比较整齐的，就是章飞买的一些杂志都堆在地上，看起来花花绿绿。章飞扫视
一下房间，发现没有什么会暴露自己身份的特殊物品，也就出来到客厅，关了电视准备等
小孩儿出来就休息了。
每次家里有朋友或者亲戚来，章飞都会小心一点，把一些“危险品”收好。不过有一次，
家乡的中学同学来旅游，晚上在章飞这里住下聊天，后来随手翻到CD架上的《蓝宇》，同
学说早就听说这个是同性恋电影，但是没有公映，问章飞怎么有这种电影？
章飞紧张了一下，赶紧装作去倒水，顺嘴说这里到处都有卖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电影不
好看，自己也没看完就放在那里。章飞接着说，我这里还有日本AV女优写真放送，你小子
要不要看？同学哈哈大笑，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章飞喝了点水，把客厅的空调关了去打开了卧室的空调，他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小孩儿
洗好出来了。
章飞出去准备给小孩儿交代一下睡觉的地方，看到小孩儿换了一身白色的T恤和短裤，瘦弱
的身子湿漉漉的头发，加上那双有点羞涩的大眼睛，章飞觉得这小家伙其实还满可爱的。
十四
“你睡书房吧，东西我都铺好了。空调要是觉得冷，你就自己关掉。我明天8点出门上班，
你可以睡晚一点。”章飞说完，准备回卧室了，小孩儿紧接着说：
“我明天和你一起出门。我去学校报到。”
“这么着急？”章飞有点意外。
因为他忽然就想起自己大学报到的时候，带着行李，人又很多，到处排队，一天下来快散
架了。章飞问：“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已经很麻烦了。”小孩儿低下头，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想家了。
“恩…也没什么麻烦的。我姐姐答应你表姐让我照顾你，我总不能失职吧？我把电话留给
你，你要是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我有你电话。”小孩儿抬头说：“我来的时候你姐姐写给我了。”
章飞看清了孩子的眼睛，不知道是刚才洗澡，还是因为处到异地，那双眸子里有红血丝和
水汽，在章飞看来，不是怜悯，倒是一种震撼和吸引，吸引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保护。很
久以后，章飞都记得这第一眼的震撼，一直震到他内心深处。
没有道晚安，两个人分别走进不同的卧室都轻轻关上门，客厅里一片死寂。
章飞脱了内裤躺下来，身体才完全放松。小孩儿那最后一瞥的眼神，让章飞对自己一路来
给小孩的恶劣态度开始自责。其实章飞也不讨厌这个小鬼，只是姐姐突然的电话打乱了他
的生活，加上天气太热，人容易发火。再想想一个孩子孤身出来上学，应该都是会想家的
吧。
章飞让自己静下来，想听听隔壁有什么动静，或许小家伙在偷偷哭，那他要不要去安慰一
下呢？
章飞听了一阵，隔壁什么声音也没有。
要是他太紧张了睡不着，会不会手淫解压啊？章飞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自己先笑了
笑，然后就发现他胯下有了反应，骂了自己一句“流氓”，章飞翻身睡着了。
十五
闹钟响了，章飞醒了。
章飞一般都是靠闹钟叫醒，但是只要闹钟响，章飞一准儿醒来，不会听不见或者赖床不起
。有时候连续正常休息几天，章飞的生物钟就会很准时，甚至早过闹钟一点。
闹钟响了，章飞醒了，但是今天却有点不同了——章飞没有立刻起来，而是躺着张大眼睛
听了听。章飞听到隔壁有动静。
等了一会儿，隔壁卧室的门开了，章飞听到一个人蹑手蹑脚走路，然后打开卫生间的灯，
然后关上门……章飞笑了笑，知道是小孩儿起床了。
章飞起来翻开空调被，正准备出门，然后楞了一楞，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赤裸的身体和那个
一早就兴致勃勃的家伙，自己拨弄一下，顺手把床头的内裤拿过来套上。要按平时，章飞
是不穿衣服的，等洗漱完毕他才会喷一点香水再穿衣服。
今天由于小孩儿的干扰，章飞破例在洗漱前穿好衣服装好公文包，然后等小孩儿出来。
十六
早晨的时光，在《凤凰早班车》主持人陈鲁豫的眼里，是鲜活而生动的，在章飞的眼里，
只是班车和拥挤。
章飞住的公寓，周围也是很多住宅小区，离CBD商务区又方便，所住上班族很多很多，早晨
上班就成了大家挤公车的拉锯战。章飞曾经考虑过搬家，但是毕竟住习惯了，懒得搬来搬
去，也就只能忍受这每天早晨挤车没有硝烟但是战火弥漫的争斗。
章飞快速洗漱完毕，看到小孩儿已经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等他了。章飞笑了一下，抓起公
文包边出门边说：
“我这里不是渣滓洞白公馆，你就这么着急走？”
“你这里也不是大酒店贵宾馆，我还是住学校宿舍吧。”
小孩儿顺嘴调侃章飞，章飞倒也没生气，自己甩开两条长腿在前面开路，听着小孩儿气喘
吁吁拉着箱子紧跟后面。
公车站人满为患，章飞皱皱眉头，转过身来对小孩儿说：
“你打车去学校吧，离这里不是很远，一共也就二十几块钱，现在坐公车人太多，你又象
个逃难的，你上去了你的行李也上不去啊！”
小孩儿白了章飞一眼，转头看着公车说：
“那你也是组织逃难的！我自己走，你上你的班吧。”
章飞作势要敲小孩儿的脑门儿，看到自己要坐的车来了，赶紧跑去挤车，顾不得和小鬼斗
嘴了，
好不容易挤上去，章飞被前后左右的人夹住，动也动不了。车缓缓开动了，章飞费劲儿地
转过身来，从车窗寻找小孩儿的身影。
路边等车的人还是很多，熙熙攘攘的象早晨的菜市。章飞往小孩儿刚才站着的方向努力看
了很久，都被来往的人影挡住视线，没有看到。章飞心里稍稍有点担心，甚至还有点失落
。
“KAO，我有病！这个小鬼比猴儿还精，用得着我担心吗？上班上班！”
章飞自言自语的，脑子里开始思考今天上班的事情了。
十七
今天上班就是开会。
从一开始部门有急事开了个临时动员会，接下来就不断有人找章飞去参加会议，好象突然
章飞就成了公司里最重要的人，不去开会就会天下大乱一样。章飞也懒得思考，拿着他那
个开了无数次会、但是上面却空白无字的会议记录本到处赶场。
一直到了下午1点多，饥肠辘辘的章飞才得以从会议室出来。虽然开会中间章飞一直喝水，
但是章飞还是觉得饿坏了，前胸贴后背，赶紧下楼去找吃的。
电梯里，章飞看到一个帅哥。西装革履在这栋写字楼里并不鲜见，但是章飞今天看到的这
个帅哥有点不同，主要是他的西装特别合身，显得身材十分挺拔，领带的花纹又是章飞喜
欢的斜纹，所以章飞通过电梯里镜子的照射角度美美把这个帅哥YY了一番。
出了电梯，章飞还有点意犹未尽，正想再回头搜索一下帅哥的去向，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黑金刚！！”……
十八
在写字楼里，都可以听到各种英文名字。也许中文名很普通甚至很难听的象什么“张招娣
”“王狗娃”，起个英文名摇身一变，都成了帅哥美女。“MARY
ZHANG”“JACKYWANG”，而且他们的气质神态也随着英文名的改变而改变，大庭广众下听
到自己的本名是绝对不动声色的。
章飞可是不在乎，但是毕竟“黑金刚”这个名字很多年没有听到了，章飞既奇怪又激动，
顺着声音往后找，人群里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有什么熟悉的面孔。章飞扭头继续走，
“黑金刚！黑金刚！！！章飞！”
这个声音不依不饶，继续追着章飞。
章飞停下来，回头再看——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刘小兰！”
章飞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时尚成熟的女子，脑海里浮现当初在大学时那个干瘦脸黄没
有一点风采的女同学。当时章飞好像和她很少说话，因为她太不起眼又比较封闭，从来不
参加学校的活动，章飞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还能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
章飞和刘小兰同时问到。继而相视大笑……E41C6寂一:)授权转载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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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章飞坐在快餐店，依旧是点了一个叉烧排骨饭，一杯珍珠奶茶。
刚才和刘小兰互相留了电话号码，没想到毕业几年后邂逅一位从没联络过的同学，竟然大
家在同一栋楼上班。刘小兰说，她毕业先去了上海，那里生活压力太大，于是她又辗转来
到这里，换了2次工作后才来到现在章飞工作的这栋写字楼。章飞算算时间，她来这里也不
过2、3个月，怪不得自己一直没遇到。今天要不是开会耽误午饭，刘小兰要不是“见客户
回来晚了”，他们也不会遇到。
似乎总有那么一些人，会在你生命的某个时刻突然出现，也许和你擦肩而过，也许和你同
行一路。
章飞咬着排骨，脑子里想着刚刚见到的刘小兰，大学里很多的人和事都浮现起来，心底那
一份最深的寂寞无边无际地开始蔓延。
不管怎么说，大学还是章飞最快乐的时光，和同学通宵“斗地主”，和队友烈日挥汗锻炼
，和社团全力组织活动，和哥们儿啤酒卤肉……那时侯章飞有女朋友，一个身材劲爆但是
胸大无脑的女生，幌子也好虚荣也罢，章飞也是同学眼里有能耐的人物。其实章飞那时侯
也不是为了故意掩饰自己的同志身份，除了青春期的一点小骄傲之外，章飞觉得和女孩子
交往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女孩子对他还都不错，至少考试的时候帮他度过不少难关。
可是章飞在大学最后一年里，心底压抑了许久的那份莫名的恐惧和不安，终于被国贸班一
个叫赵翔的男生全线击溃。
二十
“对不起，对不起！”
章飞接连道歉，但是依旧嘻嘻哈哈。打球回来章飞在路上和队友打闹，不小心把篮球打在
拐弯过来手里拿书的一个男生。章飞没觉得多大的事情，道歉了就该没事了。结果章飞没
想到，那个男生无动于衷，犹豫得象一滩深水的眼睛定定看着章飞嬉笑的脸。
章飞有点尴尬，也有些生气，把球丢给队友后蹲下来帮他捡书。队友觉得意外，也没再说
笑，气氛刹那变得僵硬起来，只有章飞哗啦哗啦收拾东西的声音。还了书，章飞正要走，
这个男生张嘴说：
“这本书弄湿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