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失忆——沙棘汁

听说艺术系的学生准备在校门外点燃千支蜡烛庆祝圣诞，章飞他们早早就跑出去准备看个
究竟，然后去外面包间酒吧一起为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圣诞狂欢。正当章飞和同学往校门
外走的时候，章飞看到迎面走来的赵翔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也没看清，但是找个借口就转
身跟着赵翔往人群的反方向走去……
六十二
走到图书馆后面的时候，赵翔停下来了。
图书馆前面有个很大的花圃，还有喷泉，是晚自习后情侣最爱去的地方。而后面就只有一
片草坪和台阶，平日里学习的人多，在今天这个时候，这里静悄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赵翔站在那里，坐在一级台阶上低着头，手里摆弄着一个小盒子。章飞快步跟上去坐在赵
翔旁边，先笑了笑说：
“圣诞快乐！”
“MerryChristmas!”赵翔回过一张微微发红的笑脸，顺手递上手里的小盒子。
“啊？什么？圣诞礼物吗？”
赵翔点点头，看着前面不说话。
“那我可以拆开吗？”
赵翔还是点头不语。
章飞小心地拆开外面素雅的包装，里面是个深蓝色金丝绒的盒子。打开盒子，是一条项链
，应该是银的。虽然看起来象白金，但是章飞没敢这么去想。
“啊，很好看啊！”章飞象个小孩，高兴地说：“第一次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谢谢你啊！
”
“银链子，也不贵。不过银是我的幸运金属。”赵翔淡淡地说。
“可是…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给你啊！”章飞有点尴尬：“我以前最多寄卡片给同学，女
朋友也只送过我手套围巾什么的……”
“我又不要交换什么。”赵翔站起来准备走了，对章飞说：“谢谢你那天帮我，事后也没
告诉别人。你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就为这个？”章飞不解。
“你觉得还要什么理由？”赵翔似笑非笑，摇摇头往宿舍方向走去：“我要回家了。你要
是不喜欢那条链子，可以随便处置。它是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章飞急忙解释。
“没事啦，圣诞快乐！”
赵翔摆摆手，让章飞赶快去参加同学的活动，自己很快消失在小路上。章飞看着那条亮闪
闪的链子，小心地收好装进里面的口袋，在原地站了好大一会儿。
六十三
章飞从此戴上了那条链子，虽然冬天戴在脖子里凉冰冰的，但是章飞觉得心里很暖和，象
赵翔微笑时候的感觉。去洗澡的时候，同去的哥们儿笑着问他是不是女朋友送的？章飞不
作答，笑嘻嘻岔开话题。
期末考试很快到了，大家虽然知道老师不会为难他们，但是也为了给老师面子，多少都还
是要准备一下的。专业课很多，十三门，章飞他们只能把老师考前画好的重点翻一翻，还
有人做了超级缩印夹带。一场场考试有惊无险，宿舍空了，放假了。
整个假期章飞都没怎么往外跑，基本在家打电脑游戏、和表弟看电影，偶尔被人叫出去体
育馆打球，但是都觉得没劲。过年期间章飞也不愿意去拜年，窝在家里睡懒觉。其实章飞
想做一件事情，就是约赵翔见面。但是章飞始终没有行动。他和赵翔留过彼此家的电话，
他也知道赵翔有手机，但是章飞没有打。即便他眼前不断出现这个人的影子，即便他在和
女朋友通电话的时候还在想这个人，他都没有打。他只是心里骂自己：TMD见鬼了！
开春了，开学了。
章飞他们班很多人和老师打了招呼去全国各地的人才市场参加招聘会找工作，少数人到了
学校等待用人单位去学校招聘的机会。考研结束的人也在等消息，顺便开始找工作，整个
学校大四的学生稀稀拉拉。
章飞没出去找工作，他以为他会和女朋友留在一起，也没有太操心。他早早来到学校，除
了主动帮系办的老师做一些毕业生资料的处理工作之外，也是想在学校里多和赵翔见面。
赵翔他们是正常上课的，而且这个学期课程压力大，整天见他抱着很多资料来去匆匆。不
过令章飞欣慰的是，赵翔对他的态度好多了，有时候还会来宿舍找他聊聊，虽然骂章飞的
宿舍象猪窝，但是也不怎么嫌弃，随便哪里一坐都无所谓。有时候赵翔从家里带来的吃的
会单独拿一些给章飞送来，章飞宿舍经常没其他人在，章飞就和赵翔边吃边聊，也渐渐听
到赵翔的笑声了。
天气暖和后，同学基本都回来了。带着签订的协议书或者未签遗憾，大家知道分别的日子
越来越近，于是准备组织一次旅行，留给大家最后的快乐时光。
章飞和赵翔的关系，也因为这次旅行而出现转机……
六十四
春暖花开的时候，在南方差不多只有一两周，稍纵即逝。但是在北方，却可以慢慢欣赏每
天不同的变化。四月底的时候，章飞他们班的人差不多到齐了，老师安排了毕业论文的要
求后，剩下的时间又显得空余起来。有一些好动分子准备组织一次旅行，让大家在最后分
别前好好再放松一下。
要说旅行，其实至多算远足。学生们能有多少钱飞机酒店的长途跋涉？也就是一些活动积
极分子联系大巴到周边一些度假山庄、旅游景点观光一趟而已。花费不多，加上住的便宜
，总共每个人也就一百多块。章飞原本不准备去，因为女朋友家安排她去实习而没办法参
加这次活动，她就不想章飞跑出去疯。只是后来宿舍的兄弟BS他，说章飞要是不去就和他
绝交！章飞只好哄哄女朋友，加入到同学之中来。
赵翔在和章飞的一次闲聊中，得知他们会出游，竟然流露出羡慕的眼光。章飞看到了，问
赵翔：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啊，我怎么去？我又不是你们班的人？”
“没关系，这次我们班有人不去，大家为了费用分摊更少，也邀请了其他班的老乡、朋友
。”
“可以吗？别人不会说什么？”
“怎么不可以？你要去，包在我身上！”章飞很兴奋。
“那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钱吗？我帮你出！”
“呵呵，傻瓜！”赵翔笑了起来：“不是钱的问题。先不说了，我考虑好再答复你。”
章飞挠挠头，不解地看了看赵翔，没再多问。
其实章飞心里也在想，赵翔平时连自己班里的活动都不参加，这次怎么会参加其他班级的
活动呢？而且这些旅费对于赵翔来说，根本不成问题，那他顾虑什么呢？如果赵翔能一起
去那该多好啊，可以和他整整2天都在一起，闻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和他一起拍照，这是章
飞做梦都想的啊！可是如果赵翔不去呢？……
章飞脑子里左想右想，一团浆糊一样。眼看出游的时间一天天近了，赵翔却还没有告诉他
到底去，还是不去？章飞决定去找到赵翔问问清楚。
六十五
章飞出了宿舍门，正在考虑是去宿舍还是教室找，赵翔微笑着从远处走来，章飞小跑着迎
上去问：
“你怎么来了？我正要找你呢！”
“你是要问我出游的事情吧？我也是为这个来找你的。”
“哦，那正好。你去不去呢？”
“别急啊，让我喝口水再说。”
赵翔卖起了关子，自顾自往章飞宿舍走去。章飞亦步亦趋赶紧跟上，到宿舍找了杯子给赵
翔喝水，一边急切地看着赵翔，等他说出答案。
赵翔慢悠悠喝了几口水，故意不看章飞。章飞急得团团转，又不好催赵翔。赵翔憋不住笑
了起来，说：
“你就不能问我一声啊？”
“我…我，我不知道怎么问啊，怕你说不去。”
“你希望我不去？”
“不不不，怎么会！我希望你去啊！”
“你就这么希望我去？”
“我……”
章飞舌头打结，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赵翔也觉得自己语气不对，立刻红了脸不做声。气
氛尴尬了一会儿，因为章飞的舍友闯入而立刻改善：
“哎我说，这不是章飞说的旅行团新团员吗？你去不去啊？”
“我去啊，这不来给章飞报名了。”赵翔笑了笑说，然后看着章飞。
章飞靠着窗户，也笑了笑，挤挤眼睛表示开心。
室友拿了足球出门了，章飞坐到赵翔身边问：“你真的去啊？”
“我还煮的去呢！”赵翔装作生气，撅起嘴巴：“我特意安排了时间才来和你确定，你还
不相信啊？”
“我信，我信！”章飞急了：“我就等你来确定呢！”
两天后的一大早，章飞他们就踏上了行程。一路上，赵翔显得很兴奋，一直看着外面的天
空、绿草、农田，章飞和同学们满车唱歌，唱什么少先队队歌，我爱北京天安门，红星闪
闪……听得司机一路微笑。车子出了城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就渐渐转进山路，车速也慢下
来，绕来绕去的有点烦。很多人开始睡觉，剩下几个窃窃私语的，也听不清楚说什么。章
飞倒不困，有赵翔坐身边，他心里咚咚敲鼓一样。
赵翔早就困了，章飞让他把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开始赵翔不好意思，后来睡着了随着汽
车的晃动，加上章飞的“引导”，赵翔就在章飞宽厚的肩头香甜的睡了。章飞不敢乱动，
怕惊醒赵翔，可是自己喜欢的人就躺在肩头，他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赵
翔，章飞还是第一次，他的长长的睫毛好像小孩子，还微微上翘。怪不得他的眼睛看起来
那么漂亮，象女生一样。章飞看到赵翔白皙的皮肤下微微青色的血管，耳朵上的小绒毛在
光线的映衬下显出一圈金黄。闻着赵翔身上那一贯清新舒适的气息，章飞想到“乳臭未干
”四个字，但是绝无轻视或者鄙夷的成分，完全是一种爱怜、一种疼惜。章飞好希望这段
路不要有尽头，就这样看着赵翔一直走下去。
车子又晃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停了下来，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六十六
这里是一个度假山庄，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项目，不过是给城里的孩子看看鸡飞鸭跑鱼游
水，还有就是猪啊羊啊什么的。稍微刺激一点的，是山庄背靠一座有清泉的大山，可以去
“探险”。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夏威夷海湾，如果是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去，或者
心情不佳的时候去，也没意思。对于旅游来说，不在于去哪里，而在于和谁一起去。
下车后大家又活蹦乱跳的不听指挥了，组织的同学喊破了喉咙才把大家叫在一起，分好房
间，先把行李都安顿好。
章飞自然和赵翔分到了一个房间，他早早就打开门跑进去，把那个看起来更舒服一点的床
留给赵翔。赵翔对这样的房子也感到好奇，看了看卫生间和其他设备，说太简陋了，不过
也难得这么便宜。稍事洗漱了一下，大家按照约定的时间去餐厅集合，中饭过后，他们就
要准备上山了。中午饭菜很简单，都是些家常菜、山野菜，但是大家吃得很香甜。听厨房
的人说，这些菜都是他们在山里种的或是采来的，没有化肥和农药，全天然绿色食品，绝
对健康！章飞听到兴奋地对赵翔说：
“一会儿咱们上山，我给你摘野菜，还有蘑菇！”
“你都认得吗？山上还都长野菜了？”赵翔有点不信，继续吃自己的。
“怎么不认得？我小时候经常在外面跑，树林里那些野菜蘑菇我没有不认识的。”
“快吃吧！那小树林里的东西还能和这大山里的一样？”这次轮到赵翔当章飞小孩子了。
章飞塞了一大口饭，含混不清地说：“那你等着瞧！”
赵翔笑嘻嘻地不理他，恨得章飞牙痒痒。
饭后休息了一下，大家精神抖擞准备登山探险了。组织者和山庄的人都告诫大家，千万不
要私自行动，千万注意安全！章飞不以为然，说这样的小山包能有什么危险啊。赵翔劝他
还是小心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结果就这“万一”给他们造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六十七
北方的天气不过了五一是不会真正热起来的，即便在五一的时候，也经常会有突来的寒流
，降温大风不足为奇，降霜下雪也是正常。
章飞他们来的这个山谷，虽然绿色已然成形，但大多是松树、柏树等常青耐寒的树种，一
些温带、寒温带的植物还没完全苏醒，地上的草皮也是侧看有绿。倒是一些早早报春的小
花儿在林间草地摇摇曳曳，调皮地看着这帮蹦蹦跳跳的大孩子们。
章飞提醒赵翔穿多一件外套，说林子里不比外面暖和，没有太阳的地方会比较冷；他自己
却脱了外套绑在腰间，跑前跑后风一样打转，不一会儿脑门上就出了汗。赵翔的体力明显
不如其他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就和大队伍有一定距离了。章飞也不催他，要么往回跑
到林子里拣个松果给赵翔，要么冲到前面拐弯的地方躲起来等赵翔来了冲出来吓唬他……
总之他不会离开赵翔很远，又不会让赵翔觉得是在故意等他。两个人打打闹闹都有点累了
，就找个大石头坐下来休息。
赵翔看着章飞早已经被脏手抹得乱七八糟的脸，边笑边拿出纸巾递过去：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啊？怎么了，脸上有脏东西吗？在哪里啊？”章飞故意装傻，不接纸巾反而又用脏手在
脸上摸啊摸的。
“活宝，别摸了！再摸就成丐帮帮主啦！”赵翔边说边拉住章飞的手，自己用纸巾给章飞
擦了起来。
“哎呀，纸巾擦起来好疼啊！你用舌头舔舔吧！”章飞开始撒娇，自己先坏笑起来。
“你想得美！”赵翔把纸巾塞到章飞手里站起来说：“你那个脏脸象锅底，鬼才要舔呢！
”
“哈哈哈，那你就是那个鬼！”章飞大笑着站起来，去追已经跑开了了的赵翔。
山路上坑坑洼洼，上坡路不是很陡，但是走起来也很费劲。章飞他们开始还看到前面的同
学所打的大旗，也能看到几个人的身影，慢慢就都看不到了。章飞见赵翔走得气喘吁吁满
脸通红，心疼地问他：“累了吧？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啊！你以为猪八戒背媳妇儿呀！”赵翔说完笑着瞪章飞。
“嘿嘿，有我这么帅的猪八戒吗？”章飞摆个POSE站在那里。
“少臭美了！我们还是看看怎么赶上他们，免得大家担心！”
“哦！那我们走小路，从这个山头翻过去应该可以截住他们。”
“这里没什么人走，看起来有点危险啊！”
“没事儿，不怕！我带着你！”
六十八
章飞紧紧拉着赵翔的手，两个人从有点湿滑的小路慢慢爬上了山头。
虽然是个小山头，但是章飞和赵翔还是很开心，抱在一起喊呀叫啊，庆祝他们的胜利。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