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Joanne

「你可别含血喷人，说出这种天理不容的话，小心天收你。」我厌烦嚷着，他狰狞笑了出来，突然
出手，让我一愣马上阖上扇子『锵』一声挡下这道攻击，他恨瞪着我：「他连这都给你？」
「是啊！桑洛的玄铁扇，怎么？你想要？哈，想拿到的唯一方法，就是杀了我，从我手中抢走无名
门门主的位置，这些东西才有可能属于你。」我故意说着这些话，最近我越来越容易乏力，无法与
他长时间互斗，只求一招解决他，我缓缓笑着，趁着他不注意把藏在袖中的绿女抽出，等着他。
「卫扶风，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娘是什么东西，江湖上谁人不知？不过是个鸡…是我弟把你娘
当宝……」
他话才说一半，暹纤已经动手，他解恨似的赏了桑檠一掌，我笑嘻嘻说着：「打的好，我娘可是你
主母，你们桑家有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子孙还真是倒霉，桑洛为何不把门主位置给你？原因简单，谁
叫你好大喜功，听不进任何人的劝，桑洛是为了无名门好才选我当门主，你……哈…不配…」花了
力气后得到的结局是，肚子隐隐疼起，让我不得不住口。
他愤恨的摸着方才被暹纤掀了一掌的地方，一声怒吼伴随着他的拿手的剑招『顷刻飞花』一支剑幻
化成千万支剑花朝我们扑来，剑招一出便是嗖嗖大响，我冷笑，扬手催出内力暹纤却把我按住，他
扯断念珠，如同洒水般把念珠掷出，只见圆滚滚念珠势如破竹朝桑檠扑去，剎时解了顷刻飞花，还
让桑檠手忙脚乱挡着那些特别的暗器。
「阿弥陀佛，施主怎可对人使出这么毒辣的招数？」暹纤合掌低眉淡淡说着，桑檠发狠使出『天女
散花』瞬间甩出六柄袖剑、十二枚金针、二十四把飞刀、成堆的飞蝗石与细如毛发的牛芒针。
「施主真是欲致人于死地，唉！莫怪敝人动手…」说话间他一仰身接过我递给他的绿女『锵』一声
绿女出鞘，不过眨眼间暹纤已经挡下他所有对我们掷出的暗器，眼中杀气炙热燃着，淡淡的杀气从
他身上冒出。
我冷笑，但旋即笑不出，因为墙头上站了一整排黑衣人，黑衣人个个兵器出鞘等着我们，我瞇着眼
睛数了数，啧！我又无法动手，要暹纤一个人打十二个，怎么可能会赢？暹纤自也是看到他们，他
眉头锁紧，一招把桑檠打成重伤，躺在地上呻吟着。
「叛徒暹纤，还不引颈就戮？」黑衣人中的一人开口了，暹纤冷笑：「李横，谁是叛徒自有公断，
怎么？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与你们沆瀣一气，把少主行踪给曝了光，怎么？你们允诺他，只要杀了我
与少主后，就扶植他为无名门主吗？」
「是又如何？暹纤，你身为霨熙宫右护法之子，本该知道，乖乖交出这个伪宫主，便是对霨熙宫有
莫大帮助，怎么还执迷不悟？」那名被暹纤认出的人，干脆把面罩拉下，斜眼、鹰勾鼻，削薄的双
颊，整个人看起来有着股锐气，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哈～你我各为其主，霨熙里边端坐的不过是个木偶，完全听从洛东所言，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
」
「洛二宫主乃是天降神灵，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实为我宫不可多得的人才……」李横他拱起手，
神情满是佩服，似乎对那洛东有无限好感。
「放屁…哈！你果真是洛东养的一条狗…不需再言…动手为快…」暹纤冷笑，举起绿女，突然漫天
飞砂狂起，暹纤不为所动定定站在我面前护住我，飞砂走石过后一个青衣人站在我们之间，他正笑
着看着暹纤：「我就知道那个车夫是你……你怎么可以骗我？」墨青开心的嚷着，我发现他原本有
些黑的脸庞这时有了些红润，看到暹纤后直接想扑上，完全把他自己背心暴露在敌人面前。
「小心…」暹纤动手的快，那群人也是，霨熙宫独步江湖的毒粉『沙如雪』已经洒出，暹纤把墨青
整个按进怀中，绿女转的飞快剎时间我以为他定会没事，没想到当他落地时，原本握住绿女的右手
垂下，绿女落了地，在他右肩上一条墨绿色的蛇咬住他肩膀，暹纤淡笑：「你果真是毒蛇………」
墨青很快变回人样，他震惊看着暹纤，跟着双手用力互击几下，从他口中飘出一颗金色丹丸，他很
快的接住拿到暹纤嘴边：「我被你吓着……快把这吃下去…可以解毒…」
「这是你内丹吧…是你几百年的基业…」暹纤眼睛里边有着笑容，墨青沉默下点了下头：「别管这
么多，你先吃……不然你会没命……」语气里边的哀求让暹纤笑意更加扩大，原本灿烂如星的眼眸
现在仅剩一抹残火。
「我本以为妖怪无心……呵……替我…照顾少主……少主有什么心愿－都－靠…你…」暹纤乏力的
阖上眼睛，嘴角悠悠下垂，双眼半睁幽怨看着远方，墨青抱着他大吼着：「我不是故意的，我没被
娘以外的人抱过，一时……一时紧张咬了你……不要……不要死……你对我很好啊！不要死……」
突来的变故让那群人先是傻住，然后再度攻上，墨青却恍若不觉，抱着暹纤，缓缓站起：「我讨厌
人……娘跟你…都一样，死的好快……好急……我不过是不小心咬了你们……都走了……」说着话
，他四周突然冒出许多黄烟，鹅黄的烟尘把人包住，四周登时都看不清，烟雾之中有人缓缓窜动着
，墨青抬起头看着我：「卫爷……暹纤把您交代给我……您想去哪？」他神色里边满是失落，但没
有泪水，没有任何的表情，他面容满是空白。
天大地大我一时间竟然无法想出个容身之处，眼睛酸涩，我早就习惯有暹纤在旁照料，我该去哪？
「我想………想回家………」那个小小的院落，有着我最美的回忆。
「那……我就送您去那吧！」他扬起手一挥，我听到许多惨叫声传来，跟着黄土地上慢慢流过来一
摊血迹，声音渐渐隐去换上的是沈寂，最末黄烟尽散，能够站在院中的仅剩下我与墨青。
「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乃我妖界常理，他们既然想取我性命，我自当可以反抗……」像是对我说
，更像是对暹纤解释，只是后者已经听不见，他的眼眸已经完全闭上，爱说教的嘴终于阖上，我该
高兴的是不？怎么会觉得心痛？？
「暹纤……暹纤……」我低嚷着想从墨青手中接过暹纤，墨青好不容易松开手，让我抱住暹纤，我
只觉得满腹辛酸，突然间明了我在这世上已无亲人……身旁的所有人都丢下我离开，娘说过，她不
愿见我孤单一人，哪知我还是落单了。
哭到岔气还是不愿松手，如果真的可以，我宁愿把那门主位置送给桑檠……
「暹纤………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泣不成声，怎么也说不出句子，我等于是暹纤一手
带大，没料他竟会这么快就离我而去，这让我怎么接受？
哭了许久，墨青只是站着，冷冷看着暹纤，我抬起头看着他，他也冷冷回望着我：「为什么我这里
这么痛？好疼……喉咙也哑哑的？眼睛也发着酸？」他按着左胸位置，眉头拧着，眼眶中有泪花，
但只在眼睛里打着转。
「哈…暹纤常说妖怪无心…从今天起……你有心了…暹纤让你有了情感，有了牵肠挂肚的思念，墨
青……暹纤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让你成人的人吧！」我看到他那个模样，再也忍不住，用力摇着
他，告诉他，他已经不是当初与我们相遇的小妖怪，而是更近人一步。
「如果……这就是人……那我不要……他……对我很好，明明讨厌我，可是，总会在我窝旁替我放
上一炉小火，深怕我冻着，教我喝酒暖身，带我去许多地方看看……为什么……人说走就走……」
墨青眼神苦涩凝望着躺在地上的暹纤，蹲在暹纤身旁抱起他：「他很轻……这段日子我老缠着他，
要他吃肉，他说什么他是和尚，不能吃肉，我一直告诉他，吃肉才会长肉，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他只是苦笑……我喜欢他弹我头，骂我笨蛇……暹纤……」声音渐渐低了，一颗颗豆大的眼泪从他
眼中滚落到暹纤面上，他默默流泪直到天黑，我则是坐在一旁陪着他，过了不知多久，附近传来刀
剑交击的声响，墨青抬头瞇起眼睛：「是谁杀了暹纤？」
「霨熙宫人。」我据实以报，我对霨熙根本
就没任何记忆，它不过是活在暹纤、吁艏与娘的回忆中，霨熙宫内的繁华是他们曾经见过的美好，
而不是我，我只想毁了霨熙，为了暹纤报仇。
「哈！那我会把霨熙宫人全都杀光，来吊祭暹纤……谁害暹纤死，谁就得偿命。」墨青绝狠说着，
就这时有人闯入院落内，他一见到满地的死尸经叫出声：「扶风……桑扶风……」
我不敢置信，没想到竟会看到巫启炀，他身上溅满血渍，看到我站在院中，先是愣下跟着朝我跑了
过来。
「我以为你死了……我好不容易托桑檠帮我找寻你，谁知，路上竟被霨熙宫人拦阻，霨熙似乎出动
大批的杀手要杀你，你没怎样吧？」他走到我身旁按着我，我冷漠看着他，他来做什么？
「巫少主……多谢关心，桑某…一切平安。」我强扬出一个笑想推开他，没想到他却用怪异眼神看
着我，我顺着他眼神往下看去，隆起的肚腹正坦荡荡展露在他面前，除了傻住还能怎样？
「怎么回事？」他手往下探，按着我肚子，我强做镇定：「不过是生场病…」我脸颊一直烧热着希
望他能相信我所说，他听到后目光登时有了些暖。
他才想再度开口，墨青背负着暹纤走到我身旁：「卫爷，我送你吧！」我默默点头，跟着墨青走到
外边，巫启炀却走到我们身旁：「你要去哪？」
「天大地大总有我卫某容身之处，霨熙宫杀手尽出，我也不好拖累他人，只想找个地方等死……」
我说的豪情壮志，内心却有点悲哀，天大地大哪有我容身之处？我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然后
生下孩子，也许就这么平淡过一生，不去理会那些所谓江湖事务，至少我得做到娘一直希望我做的
事情，平凡活下去。
「扶风……何出此言？你大可相信我，我有个秘密的藏身地，至少可以让你躲上一阵。」
「巫少主心意卫某心领，只是，卫某实在不想烦扰他人……」我拱拱手继续走离开，这时，墨青突
然停下身子：「主子来了……」
「什么主子？」巫启炀好奇的问着，墨青却是不理会他，转过身看着我：「卫爷……我知道你在躲
主子，你想见他吗？」
我神色一黯，现在能躲到哪去？要是让他看到我现在独自一人，他一定会想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
边只会苦了他，不愿他因我而受苦，而且，仅仅一世成人，接着飞灰湮灭，怎么想我都替他不值，
宁可他继续当他的妖怪，与我再无牵无扯。
「不想……我不想见他。」渺不可闻的叹息着，不愿见他，见了他后我会离不开他的。
「那好，我留下来拖延主子，您快走吧！」墨青苦笑了下，只见他伸出右手在空中划了个圈，然后
在圈内横竖几撇，然后念了段咒语，本来不可见的圆圈竟然发出红光，渐渐扩大，在圆中出现一道
通道，我看了看墨青。
「这会到哪？」虽然知道墨青不会害我，但我总是惧怕。
「我也不知道，我用尽法力帮您开了个通道，我法力到哪，这通到就到哪，卫爷请快……」墨青面
有忧色，我叹气甩袖往前一踏，没想到身边的人却拉住我往前奔去，转过身发现竟然是巫启炀拉着
我，我才想问他为何如此，他却抿着嘴，扯着我往前跑去。
奔出黝黑的通道后，这才发现，我们只有来到这小镇外莫约十里处，我挣脱巫启炀，许久不曾这么
奔跑过的我，已经累了，坐在路边大石上不住喘气，拉紧身上外袍，现在天下仅剩我一人，我该何
去何从？
抬手撩开垂在面前的发丝，深深一个叹息，缓步往山上走去，身后的人沉默不语紧紧跟着，走了一
会我气力用尽，再度坐在路旁，巫启炀则是站着望着我：「你想去哪？我送你。」
「不必……」歇息已够，我强迫自己再度站起，缓缓走着，而他锲而不舍紧跟在后，走到天黑，星
子全都散布在天空中，我才停下脚步，看着四周浓郁的树林，看了看山下的村落，娘曾居住的小院
在南方，那我就往那去，抬起脚打算再走下去，却没想到一脚踩空，就这么跌落在地，我按着肚子
暗暗闷哼，我得挺住。
只是那痛像是蔓延开来样，肚子里边一阵阵撕裂的疼，到后来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我只得坐在
地上，在怀理掏呀掏得，希望能找出一颗暹纤替我炼制的安胎单，这孩子真是逆天而出，暹纤说过
要是怀胎到这份上，应该都很顺利，没想到我竟是一天疼过一天，要不是有安胎丹，我恐怕会保不
住孩子，我本想保不住孩子就算，但暹纤却怕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我，所以硬要我吃下这些药。
「怎么？摔伤了吗？」巫启炀伸手来扶，我抿了抿嘴，硬要自己站起：「没事，巫少主请回……唔
……」最后，还是泄漏了自己身上的疼痛，强装出的平静已经无法延续下去，肚子阵阵抽痛，我蹲
下，想逃避那疼。
我闷哼一声，再度倒下然后蜷起身体，神情有些迷惘，娘似乎到了我身旁，她爱怜的望着我：「扶
风……娘来了……哪疼……」
「阿娘……痛……风儿浑…身疼……」撒娇的伸手想抱住娘，但，却发现对我伸出手的是巫启炀，
我赶忙推开他：「走开……桑某不需人同情…」但，娘又忽然出现在我眼前，她冷冷看着我：「早
跟你说过，别爱上男人──吃到苦头了吧？」憎恨的语气让我忍不住颤抖，娘她这是在责骂我吗？
想躲开却被人拉住
「桑扶风，你在发什么疯，别乱窜──哪伤着，怎么在淌血？」巫启炀压抑的吼着，我这才发现不
对，看着裤脚附近有着血迹，伸手往下身摸去，那里早已整片湿濡。
看着满手的血，突然想大笑，没想到这孩子这般不经……然后眼前一黑，沈入黑暗中。
在梦中有人替我擦着汗水，还有来回穿梭的人们所发出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对我施针，接着身上的
疼渐渐缓下，我知道那是疼到至极，身体自己麻痹了自己，耳边传来的是惊呼声，呼声里边大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