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域见状突然想到小红小翠花园里的私语,不知为何心下混乱,尴尬的干咳一声打破微妙的气氛,“今日定是什么要事吧,进宫这么久?”
“也没什么大事,太子殿下召见,处理些日常事务,顺便问了问近况。”永夜轻轻皱眉,不怎么高兴地答道。
“太子?轩辕无极!”广域陡然来了精神,平静淡定的眼神因为这个名字明亮起来,永夜见了眉头更加深锁起来。
“你似乎对太子殿下特别感兴趣,你见过我们太子?”
“这怎么可能呢。”广域摇头道,“西秦太子‘战神’威名远播,世人还有谁不知他?我只听人说他驾驭朝堂游刃有余,纵横沙场决战千里,风流少年无人可及。”
“是么。。。”永夜眉头已经打成死结,语气也生硬起来。
广域丝毫没有察觉他的不悦,兀自高谈着世人眼中传奇般的人物,“此等骄子只怕百年难遇,又生于皇家,将来不知会有何等惊天伟业。”广域的赞叹并非信口闲来,这些都是他想过很久的,此次只是借东方域之名说出来而已。
“你。。。很推崇殿下,我猜假如有机会引荐你见殿下,你会不惜代价的。”永夜面无表情道。
“假如能有此机会,真是东方三生有幸。”
听到广域真这么回答,永夜再也控制不住莫名的怒气,冷冷道:“天朝的镇国王是个不逊于太子殿下的英雄人物,殿下几次率军出征都没在他手上讨得便宜,反被他战退,你对他也一样有兴趣么!”到最后永夜简直是在质问广域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火大。
广域几乎是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永夜会有这种反应!身为臣子,刚刚的话简直是大不敬!非常时期治个死罪都不为过了!
而且,他是在夸西秦太子,作为臣子他不是该感到荣幸么?广域想破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心情还很不错的永夜怎么突然就发起火来了。
“你。。。”见永夜满脸怒气未消,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话到嘴边广域又咽了回去,现在他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许久,永夜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又带点无奈道:“是我乱发脾气,你别在意。我去换个衣服,快可以吃饭了。”
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永夜挺拔颀长的背影,广域暗叹可惜,原本他是想了解一些轩辕无极的消息的!
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今天的年夜饭对广域来说多少有些奇怪,往年都是在庆兴宫里,父皇大宴群臣,好不热闹。眼下他是在敌国将军府里,阴错阳差跟敌将相对而坐,而且由于刚才的永夜那股不知名的火,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广域静坐,眼观鼻,鼻观心,天知道他也不想气氛继续这么怪异下去。那厢永夜脸色紧绷,腰板笔直,端坐不语,看起来心情欠佳。一旁伺候的侍从丫鬟个个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惹怒面色不善的主子。
外面爆竹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将军府大厅却静得掉根针都听的见,永夜的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他很想打破眼前渐显冰冷的气氛,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却越紧张越找不到说辞,眼看气氛将降至冰点,越发着急起来,谁能想到他竟会有如此窝囊的时候,真是可恨之极!
“你是安康驸马的侄儿,今日除夕佳节不跟他过好么?”广域绞尽脑汁想到个不坏的话题。
永夜闻言似明显松了口气,脸终于不再冰冷,“陛下御花园设宴,叔父和叔母赴宴去了。”听得出他语气有些急切。
广域了然点点头,还好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菜还没好么?怎么这么久?”永夜问道,刚才心思都在怎么打破沉默上,现下心情稍好才发现菜根本还没上桌。
“马上就好了,”侍从立马回禀,“今日的菜。。。”没等他说完,已有丫鬟鱼贯而入,轻巧的将精心烹制的佳肴摆放上桌。
凤凰栖巢,飞龙在天,金玉满堂,翡翠银丝,清炖八珍,九蒸白玉,五彩珍珠酿,八仙贺寿糕,玉兰青白,素八宝,十道地道天朝名菜!
广域愣住了,一时间心绪纷繁,心似乎被什么压住般,呼吸有些困难。
那是他闲来刁难天下第一楼掌柜的,而他。。。
“这可是我费好大劲从那掌柜口中套来的,尝尝看吧。”永夜说着夹了一筷子翡翠银丝到广域碗里,“也不知道将军府的厨子做得对不对味。”
广域看看满桌的菜又看看对面脸色真挚的永夜,撇开眼喃喃道:“何必如此呢。”
“怎么,是做的不对么?要不让厨房重做。”永夜关切道,刚想差人重新再上菜,即被广域打断:“不用了,做得挺好的。”鲜脆的佳肴入口,广域却食不知味。
“你这几道菜几乎砸了天下第一楼的招牌,刚开始那掌柜死活不肯透漏,后来还是辛管家耍了个手段给骗来的。”永夜有些得意说道。
广域听着不语,迟钝如他,也终于觉得永夜待他过于细致,过于关切了。难道真如那两个丫头所言,永夜对他。。。
“怎么了?”见他反常,永夜诧异道。
对上他深不见底又分外认真的眼,广域脑中乱成一团,这事让他如何求证?
19.决裂
永夜看他此刻脸色郁郁,气色颓然,以为他不舒服,忙起身坐到广域身边,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亲昵的举动惊的广域猛然起身,下意识推开靠得极近的高大身躯。
永夜一愣,看着显然受到惊吓的广域片刻,眼色深沉起来,挥退一旁伺候的侍从,霎时若大的厅里只剩两人。
广域站着看向别处,也许永夜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只是纯粹关心他,想报答救命之恩而已。试着这样说服自己,但是却无法回头直视他。不用回头仍然感觉到永夜紧迫盯人的气势。
“我回去休息了。”广域连理由都懒得编,他现在要的是冷静,离开永夜的视线。
刚跨出一步,永夜即闪身档在他前面,顿时莫名的压迫感袭来,“让开。。。”广域震惊于永夜的双眼,炽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的视线!平日里冰刀般的目光此刻如着了火般热烈。
“为什么逃避?”声音异常沙哑,永夜专注地问道,视线胶着他不放。
不知是否炉火生的太旺,广域觉得胸闷起来,头脑有些发晕,却清晰地感到永夜呼出的气息灼热异常。“为什么会这样?”轻轻地,似乎只是在自语。
“为什么不能!”永夜魔魅般的低语带着不容反抗的霸道,锐利却炽热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穿透!
广域根本无法承受这样激烈的情感,却又避无可避。
有力的手臂不容质疑的环上他的腰,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他的唇,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为什么不。。。”永夜霸道吻上他的唇,低哑的自语消失在两人唇齿间。
比想象中更让人沉醉的甘甜!永夜着了魔般深吻让自己心动已久的俊雅男子,灵活的舌席卷着霸气在广域口腔里肆虐,紧紧环着的手臂几乎将他嵌入自己身体般用力!
他应该反抗,可是头脑一片混沌,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广域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唯一感到清晰的是腰间有力的大手和唇齿间炙热的气息,同属男子的成熟霸气。
当广域慢慢回过神来,永夜正一眨不眨凝视他,呼吸急促而沉重,但眼角分明带着欣喜的笑意。
刚刚永夜。。。吻他了?!
广域无法置信,直觉得眼前都是梦境,一切都是假的,没发生过。
“东方,跟我在一起。”永夜低低在他耳边道,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然广域听了却无异于惊雷乍响。
惊异地瞪着永夜满脸的期盼,广域下意识的猛摇了摇头,“不。。。”推开紧扣他的手臂,走到桌边猛灌自己一杯凉茶,理智好容易恢复。
这么冰的茶水!永夜一把夺过他手中茶杯,连同桌上冷掉的茶水一起扔出数丈外的窗外。
“为什么?”对于广域的拒绝,出人意料地永夜并没有气急败坏,反倒有些诧异,刚刚他情不自禁的深吻,唇齿间热烈的纠缠他不相信广域对他没有感觉。
“为什么?”男子相恋除了不能传宗接代,并没有什么不容于世的地方,于是广域想到了那个天底下最烂的理由,“我早有婚约了。”恐怕也是最难以反驳的理由了。
永夜吃惊地挑了挑眉,很快便恢复平静:“是么?”语气相当的事不关已。
“今天的事就算了吧,我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广域起身正色道。
永夜凝视他快步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道淡淡的笑,“东方,已成的事实怎么可能轻易抹去。”
新年的第一天,天似乎亮地特别慢。
一夜未眠!广域头疼地抚了抚额头,昨晚永夜的示爱不啻于平地惊雷,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只身潜入这里为的是更接近西秦朝政,了解轩辕无极,原以为在永夜身边会更快靠近西秦政局,但是现在,他说‘跟他在一起’!那么坚定、真挚!
这让他要如何面对,如何继续?
他堂堂天朝皇二子还没有卑劣到利用他人的情感。
罢了!
昨夜对永夜来说同样是难以入眠,不过心情却与广域迥然相异。他爱他!如果说之前他对此还有那么点疑虑,那么昨晚他已经得到证实,二十六年来第一次他心里有了一个人影,那个总是从容自若,淡定俊雅的男子!
他说他已有婚约在身,那又如何?他人的一纸协定与他何干!
他要他陪在身边,看天地沧桑,繁华落尽!
所以,当仆从匆忙来报,东方公子已收拾行李准备辞行时,永夜不顾隆冬严寒,随意披了件长袍便气急败坏赶到广域所住院落。
永夜脸色如寒霜罩顶,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一行人,冰冷的眼神掩藏不住急切。看广域自内屋从容走出,随及上前拦住,强压下满腹怒气,咬牙道:“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广域震了震,在他低哑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痛苦,心猛的抽搐一下,抬眼直直看进永夜犀利却深情的眼,一字一顿清晰道:“你我交情到此为止,我们不可能!”
霎那间暗淡下来的眸子里承载得是旁人无法感受的痛,坚毅的嘴角动了动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永夜刚毅俊美的脸如蜡像般毫无表情!那一刻广域觉得自己很残忍!
暗自压下蔓延周身的沉重抑郁,广域决绝地离开。
20.谜团
再次回到天下第一楼,不去想永夜衣衫不整的失落、冰雕般冷酷的侧脸!一切到此为止!广域凝视着远方,幽深的双眼一片空灵。
“爷,探到‘白鸟’消息了!”风匆匆来报,满脸痛惜之色。“如您所料,‘白鸟’。。。真的崩溃了。”
广域闻言闭上了双眼,淡淡问道:“刘锦。。。”
“刘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已经殉职了,尸首被抛于陵博城外郊。”风紧握手指,不忍道,“血肉模糊,几乎无法辨认。。。消息是‘乌鸦’刚送来的。”忠贞烈骨,惨死异乡,却没有人能为他们安葬!
“另外,西秦皇子轩辕无尽正派出人马,兵分几路秘密搜索陵博内外。”
轩辕无尽?那个跟西秦太子手足情深的兄弟!看来“白鸟”让轩辕无极相当恼怒,开始整肃陵博城了,短期内要再布置暗线渗透政局恐怕很难。
许久,广域冷冷道:“随时准备离开西秦,联络沧浪接应。”
“是!”
一切都太过突然,“白鸟”瞬间崩坍是他始料不及的,毫无预兆!到底“白鸟”是如何暴露的?在搬进将军府之前风仍有联系他们,如果那时已经暴露的话,轩辕无极不会查不到他。那就是在他搬进将军府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广域凝神思索。另外一直困扰他的是为什么西秦王会下令陵博限进?是机缘巧合还是真的如“白鸟”推测是因为永夜落燕谷被袭么?若当真如此,那西秦王究竟为什么这么重视永夜?
永夜。。。永夜!广域烦躁得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久未合眼,头隐隐作痛起来。
轩辕无尽行色匆忙地赶往承宣殿,远远就看到当朝三大重臣司马裴镇,司空李陵,司徒左之明在殿外徘徊。
“三位大人不在殿内协助皇兄处理国事,在此作甚?”轩辕无尽诧异道。
只见最年长的司空撇头不语,裴镇干咳一声转眼看向别处,左之明无奈地苦笑,为什么这种事总是他要出头啊?他是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公,可那两位也不用每次都这么欺负他吧。轩辕无尽正一脸探究地看着他们,总得有人回答这位英武的皇二子的疑问吧,左之明叹道:“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不佳,我等协助处理朝政,不论提什么建议都被打回来。”回想刚刚在殿内时他们三人被轮番批驳的狼狈样子,左之明又重重叹了口气,自己是还好啦,可怜的是裴镇和李陵,几十年朝廷老臣也被年轻的太子殿下冷嘲热讽,毫无辩驳之力。也难怪现下两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殿下可知太子为何事动怒?”左之明知他与兄长一相和睦,问道,“太子殿下少年老成,行事一向稳重,自制内敛满朝皆知,今日不知为何无故发火于我等。”
“你是说皇兄心情不佳迁怒于你们?”轩辕无尽瞪着一脸无辜的左之明不可置信地反问。
“要不是太子把我们轰出来,不然殿下以为这个时间我等敢在这里干站着么?”不再估计颜面,左之明所幸直言,惹得另外两位老臣不满地哼哼。
“啊?”他们是被皇兄赶出承宣殿的?
带着几分不安和好奇轩辕无尽叩开承宣殿大门,跟平时一样安静,他的皇兄于书案后正埋首批阅奏折。
“这个时候来找我,发生什么大事了吗?”轩辕无极并未抬头,边继续在奏折上奋笔书写边淡淡问道。
“刚刚我在殿外遇到三位公卿了。”轩辕无尽答非所问,老实道,“他们说你心情欠佳。”说实话他并没看出兄长有什么怒气。
“是么?”轩辕无极顿笔。
看兄长一脸的冷漠,眼神犀利中带着阴郁,眼角不屑得向上挑着,轩辕无尽明白殿外三人果然没有说谎,皇兄确实心情很遭。明明最近一段时间他心情一直莫名奇妙的好的。
不想步左之明他们的后尘,轩辕无尽立刻转移话题,道明前来目的,“皇兄,落燕谷之事臣弟有出人意料的发现。”
轩辕无极几乎毫无反应,不怎么在意地等着他的下文。
轩辕无尽最不能忍受他这样的漠不关心,刚要抱怨两句,见他冰冷的视线直直射来,呐呐地咽下道嘴边的话,“今日一早臣弟已将原一笑一干人等关进天牢。”
“哦?昨日你不是所要再等等地么?怎么,已经找到幕后指使者了?”
“皇兄说笑了,幕后主使你我都知道是何人。”轩辕无尽嗤笑道,“原本还等待他漏出把柄的,可这么长时间了仍然找不出有力证据,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轩辕无极不置可否,啜了口茶,“他要这么容易被揪住尾巴,还真是枉跟在父皇身边这么些年了。”
“是啊,所以现在既然一时半会抓不了他,砍去他几个爪牙也好,反正大家心知肚明。迟早要他好看的!”轩辕无尽恨恨道。
“那你说得出人意料的发现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