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地和成色看起来都很不错。”广域赞道。
“那是自然。”旁边掌柜一脸自豪说道,“两位贵客好眼光,这是本店镇店之宝。”
看掌柜得意非凡,广域拿起其中一块,入手竟犹如丝绸般柔滑,温润异常,细看之下质地通透,色泽均匀呈淡绿色,没有一丝瑕疵,雕工精细非常,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掌柜看来是个爱炫耀之人,按耐不住地介绍起玉佩的来历来:“此玉配可是用出自齐国翡翠山的极品温玉,由大师齐良玉耗时三个月精心雕刻而成的。”掌柜说到这里顿了顿,特意留时间给人细品这对宝物的名贵。翡翠山的极品温玉和齐良玉的大名,任何一个都足以让收藏家爱不释手。
“当初这快玉石的发现还有一个故事呢。”掌柜继续说道,“据说,齐国一家大户人家的公子爱上了自己的随从,但遭父母极力反对,绝望之下两人在翡翠山双双殉情。事后公子的父母后悔万分,同意将两人合葬于殉情地,这块玉石就是出自那对有情人殉情之处,翡翠山纵然产玉,但这等成色却是极罕见,有人说正是公子和侍从纯粹坚贞的感情,让这块玉有了灵性的缘故。”掌柜说的声情并茂,末了还惋惜的叹了口气,忍不住喃喃道:“这世间太过冷漠,少有人爱得不管不顾,轰轰烈烈,何必一定执着于性别,那公子的父母太过腐朽了。”
最后那句话直噎得广域发愣,在天朝他也知道不少男子钟情于同性,但却没有这么张扬的,对着不相识的人谈论两个男人之间的情爱仿佛互相问好般自然,西秦的民风不知该说是淳朴还是野蛮未开化!
“这个我要了。”永夜低低道。
“刚刚说了这是本店镇店之宝,又出自齐先生之手。。。。”
“开个价吧。”永夜不耐地打断掌柜的絮叨。
“这玉本是不卖的,实在是有不得以的理由近日才将她拿来出售,也真是与公子有缘了。这样吧给五万两,这玉您拿走。”
五万两价格还算公道,不过,这对一个将军的俸禄来说还是太大的一笔支出。
“回头到车骑将军府来取银子。”永夜拿了玉佩转身便走,广域大吃一惊,快步跟着他出去。
马车缓缓朝将军府驶去,广域淡淡看着永夜不停把玩着那对玉佩,“西秦的将军都像你这么有钱么?”
永夜抬头看着广域不语。
“五万两!你多少年的俸禄?就为两块不能吃不能喝的石头!”广域不免为他的败家抱怨,“你。。。不会是贪赃枉法吧?”
“你是在为我担心,我可以这样理解么?”永夜眼神异常明亮,不知是否为车内光线太暗,广域觉得他那冷漠的眼似乎浮现着温柔?
见广域不语,永夜收好玉佩,说道:“我的俸禄却是买不起这等贵重物品,但我祖上是有家业传下来的,这钱花的清清白白可不是来路不明的。”
广域了然的点点头,暗骂自己多管闲事,又为刚刚的鲁莽之言惭愧,一时尴尬不已。永夜见了,爽朗笑起来,心情极好。
眼看搬进将军府已有几日,这些天永夜几乎总陪着他,或饮酒闲聊天下事,或游览指点陵博城,又或只是炉火前相对静坐看本书。广域几乎有种在梦中的感觉,他,天朝的皇二子,也可以说是西秦王最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和他信赖的大将军把酒言欢!
对永夜不是没有戒心,毕竟是敌国大将,只是他不否认跟他在一起他感到许久未有的轻松。也许正是因为永夜是对手,潜意识里就有当断则断的认知,所以相处反而没有预想中的紧张惊险,不像面对他的兄弟,父皇留下的江山,那么压抑沉重却又无法独善其身!
“想什么这么出神?”永夜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看你好久了都没察觉。”
广域回神,看他一身庄重朝服,气质不怒自威,剑眉斜飞入鬓,双目犀利冷冽带着天生高人一等的傲然,真乃人中龙凤。“这么隆重,宫中有事?”广域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正式的打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永夜执拗道
这些日子广域已经体会过面前这人的霸道,有时候又会像孩子一样执着于某个问题,让他头疼不已,“我在想你对我这么好,好吃好喝伺候着,你这个大将军又随时随地照应,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是有阴谋,而且还是个大阴谋。”永夜看他脸上似有苦恼,笑道,“东方,你可小心了,中了我的陷阱可不容易脱身。”
广域闻言暗自一惊,莫不是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面上却不露声色,自若应对。
“刚刚皇宫来旨宣我即刻进宫,想是有要事。”永夜正色道,“今日你就自个儿吃中饭吧,中午我怕是回不来了,今天是除夕,晚饭我定会回来吃的。”
广域愣在那里等待下文,半天不见永夜再出声,不禁诧异,难道他就是为了来讲这个的么?
“我已经吩咐过厨房,中午做你爱吃的那几道菜。”好久又崩出一句,“那我走了。”
“哦。”广域愣在那里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吃过中饭实在无聊得紧,随手拿了本书没看几页就合上,广域觉得今日似乎特别漫长,起身走向花园,虽然现在那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但总好过一个人发呆。
还没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低低的女声,“将军对那位东方先生可真好,我还从来没见过将军这么重视一个人呢。小翠姐姐,你说是吗?”
“别多嘴乱说。”小翠低低责备道。
“小红才没胡说呢,姐姐你几时见过将军放一个人在心上的?可是对东方先生将军简直是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呢,且不说平日里吃的用的,就是这花园也特意命工匠改造。原来也不明白一向不图享乐的主子怎么会欣赏起天朝的园林来,直到将东方先生接进府。。。”
“再乱嚼舌头被主子知道,小心挨罚。”
“将军进宫了,姐姐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小红嬉笑道,“再说,整个将军府还有谁不知道将军的心思?”
小翠似乎是被身边丫头的口无遮拦气乐了,反问道:“这么说你很了解将军的心思了?”
“姐姐你就别装拉。虽说咱们将军平时绷着张扑克脸,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对东方公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呃。。。交情非浅。”看着小翠板起俏丽的脸,小红刚吐到嘴边的词忙咽进肚子,换了个不那么引人非议的。
“东方公子救过将军,主人对他特别也是无可厚非。”
“可是。。。”
小翠实在受不了这丫头,她怎么就不明白她们做奴婢的最忌道人长短,尤其那人还是她们的主人,“就算将军真的喜欢东方公子,那又如何?要你说三道四!记住多做事少说话,这是我们做丫头的本份。”
小红被训斥了一顿,苦着脸吐了吐舌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小翠忙活去了。一墙之隔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一清二楚的广域着实被小翠最后那句话惊到了。
17.轩辕无极
永夜喜欢他?!不可能吧!
仔细回想永夜确实对他挺好的,有时候也有莫名其妙的举动,比如今天上午那出,可应该不至于。。。广域突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爷。”风唤道,广域回身,看到他脸上抑制不住的沉重。
“到我房里来。”
才关上门,风压低声音急道:“王爷,我们联络不上‘白鸟’。自从搬进车骑将军府,未免他人生疑,一直未与‘白鸟’联系,直到三日前属下等借故出府想打探情况,哪知怎么也无法找到‘白鸟’。”
“刘锦呢?有没有直接找过他?”广域沉声问道
“刚开始怕暴露所以没联络他,我们四人只是按照暗号联系下线,今日从他府上探得刘锦已经两日未归了。”
广域猛一皱眉,手指无意识的轻敲着书案,“其他人呢?”
“回王爷,还在外面打探消息。”风有些不安,他不是为自己害怕,而是焦心广域的处境,他可以受千刀万剐之苦,纵然横尸异乡也毫无所惧,但是天朝的皇二子却容不得半点损伤!
“不必再查了。”广域淡淡道。
“王爷。。。”
“刘锦肯定是出事了,从他嘴里西秦王得不到什么。”广域肯定道。
“西秦王?”
“或者说是轩辕无极!刘锦失踪两天了,我们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可见‘白鸟’已经崩溃了,能将消息封锁得这么严密,除了西秦王和轩辕无极,整个陵博城里没有第三个人了。”广域出奇地镇静,没有一丝不安。
风却无法做到跟广域一般平静自若,有些激动道:“王爷,我们是否尽快出城?”
“你以为现在我们还出得了城么?”
的确!陵博城表面上看来平静如常,实际已是暗藏波涛了,这个时候他们要是出城,只怕走不了几步就得被皇城禁军逮回来!况且,现在他们是车骑将军的座上宾,这么急着走不是反惹那个冷面将军怀疑么?他真是急糊涂了。
“西秦王肯定还不知道我在陵博城的,不然这苍城未免也太平静了些。”广域淡笑,随即吩咐道:“暂且静待几日,切不能自乱脚阵。”
“是。”风仍然忧心,只要广域一日不离开西秦,他怕是没安生觉可睡了。
“小心留意‘乌鸦’动向。”正待离开,广域的低声提醒无疑让风眼前一亮,他怎么忘了这事!当日“乌鸦”未能与他们一道进陵博,但是凭他们的手段花些时日渗透进城也绝非难事。
灰暗的墙壁,阴冷的空气,数十盏火把仍然照不亮地牢的阴暗,摇曳的影子在墙上呼呼乱晃,呛人的血腥味刺激着刑囚者的感官,莫名地激发他内心深处的施虐欲望。
“殿下,他又晕过去了。”刑囚者冷声禀告道,身上溅着犯人滴滴血迹,整个人说不出的的阴森。
两排彪悍的侍卫沉默警戒,静坐在桌案后的那人似相当不悦,冰冷的眼神刀剑般锋利,坚毅的嘴角带着让人脊背发凉的冷笑,银色的面具在火光下狰狞噬人。刑囚者不禁头皮发麻。
这几人骨头太硬了,西秦牢狱刑讯之法今日几乎轮番上阵,这间刑室很久没这么惨烈过了,怎奈他们嘴严得连针都插不进,严刑逼供楞是没吐一个字!也难怪太子殿下怒火难灭了。
轩辕无极冷冷扫视一眼俯身低头的刑囚者,并未对他多加责难,起身走到刑犯面前,犀利的目光里连愤怒都让人觉得如冰般寒冷。
冷递一个眼神,刑囚者了然地将旁边冰冷的盐水泼向血肉模糊的囚犯。
一阵刺骨的冰冷过后是烈火焚身的痛,刘锦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晕过去又被弄醒,浑身是血,体无完肤,死对他是种解脱,他多希望就这样再不要醒来,但他现在却连这个权利都没有,落入他手中的那刻起,他早就觉悟生死不再由己!
“迄今为止你们是唯一熬过本宫刑讯的。”轩辕无极冷冷开口,低沉的声音在这犹如地狱的地牢里格外森然,“本宫敬佩你们的忠诚。”
终于要结束了,刘锦意识模糊的想到,艰难地睁眼看看身边的同伴,他们早已没了气息。王爷,请多保重!
轩辕无极大步走出地牢,狭长的走道里只有他和侍卫铿锵的脚步声,两旁禁卫如雕像般冷峻,一言不发的步入承宣殿,一浓眉大眼的魁梧青年起身迎上来,似等他已久。
挥退左右,不等轩辕无极坐下,那青年急切问道:“皇兄可有问出那些人的来历?”
“骨头比岩石还硬。”强压怒气,轩辕无极冷声道。
“他们能潜伏在我西秦都城这么久,想来绝不是泛泛之辈,不知暗中秘传了我多少情报。”青年恨恨道,“不知谁人是幕后主使?”
“那刘锦及几个首脑人物在本宫酷刑之下没透露半字,也算是英勇可嘉。”轩辕无极不无赞赏道。“这次将他们一网打尽,虽然没能找出幕后主使者,至少也拔了我西秦一个脓疮!就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暗线应该是天朝布的。”
“天朝。。。我会继续扫荡皇城,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轩辕无尽沉声道,“另外,车骑将军遇袭一事已经有眉目了,未免打草惊蛇,我现在还没做更大行动,等待时机成熟再收网,皇兄以为如何?”
“这事你看着办吧。”
轩辕无尽看他似乎对这事不甚在意,不禁皱起浓眉,刚要抱怨什么就被打断。
“天朝的皇二子最近有什么动向?”
听他说到广域,轩辕无尽的注意力即被调转开,“听探子来报,开元皇帝国葬过后没几日镇国王就回到加临了,现在仍率军在边境驻守,真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
轩辕无极沉思不语,说实话现在他也猜不透广域下一步要干什么。天朝皇帝驾崩,帝位悬空,广域做为实力最强者登基应该大有所望,但据潜伏京畿的暗探回报,镇国王府几乎未做什么有力行动来加强势力,反而纵容其他两王府扩展实力。广安王和太平王绝不是什么平凡角色,这点镇国王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又怎么容忍他们成长威胁自己呢?
“现在天朝无主,局势可谓千变万化,现在虽然维持着难得的平静,指不定哪天翻天覆地呢,他还真是大胆,这个时候离京戍边。”轩辕无尽感叹道。
“少年英雄,天子骄子。”轩辕无极喃喃道。
“他的确是!可是,皇兄比他也不差!”轩辕无尽坚定说道,“镇国王威名远扬数年,皇兄你‘战神’之名也绝非浪得!若非年龄差异,其实仔细算来皇兄你更是少年得志。”
轩辕无极与轩辕无尽虽是异母兄弟,感情却甚是笃厚,从小轩辕无尽就对唯一的哥哥敬若神明,在他眼里轩辕无极是无所不能的,是无人可超越的。
“无尽,不论在战场上还是朝政上都不要拿年龄说事,没人会因为你年轻或者年老而心存怜悯。”轩辕无极淡淡提醒有时总是犯糊涂的弟弟。“镇国王广域,是个让人特别想打败的对手!”回想起仅有的几次交锋,强烈的征服欲霎时沸腾起来。
18.心乱
永夜回来的时候已近天黑,陵博城里爆竹声连绵不断,漫天的烟火如五彩花雨美不胜收。将军府也早已张灯结彩,就等主人回府辞旧迎新了。
永夜一回来就直奔广域所住的厢房,正在前厅整理的侍女小红瞧见了一个劲儿朝一旁同在打扫的小翠使眼色,一幅果然如我所料的样子。
找到广域时,他正在房里看书,顺道吃着天朝有名的点心——凤梨酥。
“回来了,真晚呢?”广域看他行色匆匆的,一身朝服还没换下来,想来是刚回府就找他来了,“吃块点心吧。”
永夜不客气地接过广域递来的金黄色酥软小点心,一口咬掉大半,看来真是饿了。“等会儿就可以用晚饭了,呃,抱歉。。。让你久等。”话听起来说的并不顺畅,想来是车骑将军平常不怎么向人低头的。
“亏得有人信誓旦旦约我吃饭的,”广域见他难得一幅不自然的样子,颇感好笑,于是开玩笑道:“饿得我头昏眼花,你说怎么补偿我?”
本是戏言,怎奈说出来后仿佛变了味般,隐隐透着暧昧,永夜直直瞅着广域,眼中分明惊喜热切,哪还有一点平日里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