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之露华春·晚 卷二————侍月

作者:侍月  录入:09-22

“啊,转了转了!”

脚边的木陀螺虽然动作还有点蹒跚,但仍顽强地画着不规则的圈圈,转得颇为辛苦。

“看好了边缘再抽。”

“嗯,明白。”流焰手里捏着木棍,眯着眼睛瞄了瞄,再用力一抽,“哈,这次没停!”

叶锦嘴角略抽,中途改成了微笑。

估计是太紧张使力大了点,陀螺虽转得平稳了,可足足滑出去一尺多。

流焰一下得手,兴致立刻高昂,追着过去又是一抽。

于是又往前滑了许多。

“哎?怎么又跑了,给我回来!”

人和陀螺一追一跑,绕着空地兜起了圈子。

叶锦站在原地,看着边玩边大呼小叫的少年,嘴角挂了一抹笑,只是浅浅的弧度,却像凝结了瞬间的时光,积聚着数不尽年华的眷恋。

“这东西真好玩,你从哪里得来的?”

流焰又追着陀螺玩了一阵,直到额上微微见汗才算过了瘾,兴冲冲地拉着叶锦问道。

“哥哥从市集上带回来的。”叶锦掏出帕子帮他抹汗,“先去洗洗手,看你玩得一手黑。”

流焰嘿嘿一笑,由他推着后背往前走。

洗净了手,两人正往回走,路过厨房时无意中听到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放好,这可是新送来的竹叶青,留神别摔了。”

另一个声音应道:“那是自然,下面专给长老预备的上品,摔了才真要心疼死。”

流焰眨眨眼,忽然拉着叶锦闪到一旁。

门开了,两个青衣人一前一后地出来,边低声谈笑边走得远了。

“你躲什么?”

流焰露出个神神秘秘的笑:“小锦有没有喝过酒?”

“我哥偶尔会喝,所以算是尝过。”叶锦想了想,“你不会是想偷酒喝吧……”

“看书上把这东西写得很神奇,只是想试试而已嘛……”流焰看看左右无人,推开厨房门就闪身进去。

其实,无论哪里的厨房,哪怕人间皇帝的御膳房,都免不了蒙上一层油烟。凤凰是素食,因此这厨房相对好些,可那股子油烟味终归还是有的。

流焰捏着鼻子,视线在房里逡巡一圈,定在角落的几个坛子上。

坛子很小巧,单手就能托起来,上面由泥细细封了,看来应该是酒。

叶锦站在门口,哭笑不得:“你……”

“嘘……偷了东西哪能留在原地,有话回去再说。”

流焰一手托着酒坛一手拽着叶锦,出门不忘回脚把门带上,一溜烟就跑回自己书房。

鬼鬼祟祟掩了门,流焰刚要揭泥封,就被叶锦按住了手。

“快到晚膳时间了,你想被焰华念么?”

流焰怔了怔,笑道:“你忘了,今天焰华是去外面视察,不回来的。”

叶锦本怕他喝酒之后更容易胡闹,想搬凰出来压一压,可不巧却赶上焰华不在,恐怕这树顶是没人能管束流焰了。

“放心,只是喝酒,我不会乱来的。”看出他仍在担心,摆摆手,拍开酒坛上的泥封,清冽的酒香立时充斥鼻端。

就是因为你要喝酒才危险……

叶锦撇撇嘴,在心里暗道。

看这情形,流焰八成是没碰过杯中物的,谁知道他喝多了会做出什么胡闹事来。

流焰也不管他面上仍带怀疑,自顾自地把漾着清亮水波的坛子凑到眼前。

在他的记忆中,确实不曾沾过酒。

作为没心的凤凰流焰,每天所想只有族人,自然不会去碰这种让人醉生梦死的东西。

而当他是翎羽时,不是没想过学别人“借酒消愁”,但这念头每每刚提起,就立刻被强压下去。

悠然等了翎羽500年,翎羽不过是回以等待,若他靠着醉酒来逃避那种腐心蚀骨的痛楚,却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的卑劣行径。

但……

流焰低头浅抿了一口坛里的酒,清冽里带了些许辛辣的液体从舌尖滑向喉咙,沿途灼烧着口腔和喉管,宛若无数细小的刀片在粘膜上划出道道伤痕。

呛得他低头猛咳,一口酒倒给咳出了小半。

也咳出了眼角的湿意。

整日整日的朝夕相处,看着他把自己当成一个有点麻烦、有点任性的孩子气鸟王,只会真正尽了随侍的分内事,动作虽亲密却全然被动,带着迁就纵容的味道。

也就如同数九寒天里还带着冰凌的冷水,把流焰偶尔升起的绮思浇得一丝火苗都剩不下,只讷讷放手,任由胸口的荒芜空洞越挖越大,几乎把他逼到崩溃边缘。

不能说,就算翎羽想悠然记起来,也不愿让他再忆起连记忆和灵魂都能消磨殆尽的绝望等待。

所以,他只要做流焰就好,偶尔会撒娇会胡闹的流焰。

即使只能每天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出房间,跑到听雪阁去凝视他的睡脸,想些年代久远却清晰如昨的甜蜜往事,一站就是一整夜。

“慢点,急什么。”叶锦忙在他背上轻拍,半开玩笑地道,“又没人和你抢。”

流焰抹抹眼角挤出来的湿印,吐了吐舌头道:“好辣。”

隔了一会,却又尝了一口,舔舔唇:“不过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

“算了……你倒是个天生的酒鬼。”叶锦哭笑不得,起身拿过稍远小桌上备着的花生瓜子塞到他眼前,“可这种喝法就算酒鬼也受不了,吃点东西吧。”

流焰听话地捏起一颗花生丢进嘴里,与酒香混在一处,隐隐的却似夹带了些苦涩。

忙低头又饮一大口。

这一次火辣的感觉减弱许多,从喉管到胸腹都暖暖的,说不出的受用。

18.宁为梦一场

果然是送来给长老的好酒,流焰才不过小半下肚,脸就涨成了猴子屁股一样的颜色。

叶锦揉揉眉心,开始后悔刚才怎么不强硬阻止他,这下可好,要准备应付醉鬼了。

流焰以手撑在几上,眼帘低垂着,静默一会,忽然问道:“小锦算不算是被我强抢回家的?”

“怎么想起问这个。”叶锦把酒坛拿远了点,所幸流焰并没什么反应,仍垂着眉眼,复又把脸埋进自己掌中。

“流焰?”伸手推推他的肩,只晃了晃,却坐着不动,也不抬头。

椅子没有把手,叶锦怕他头晕摔着,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劝道:“困的话去躺会吧。”

流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支吾,又没了反应。

叶锦无奈,看看不很远的靠窗小榻,再左右比比桌上趴着的醉鬼,决定干脆把他拖过去算了。

转到他身侧,一手从腋下伸过,另一手环在腰腹,深吸一口气,待要用力……

怀里的人蓦地一挣,极迅速地脱开叶锦手臂的桎梏,却没挣得彻底,反扭了身,扑到他身上。

椅子倒地时发出的声响在全然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有些突兀,震得耳中犹自阵阵鸣响。

红衣白衣,黑发青丝,全都摊在地上混着,分不清你我。

叶锦呆得一呆,忙撑起些,伸手去探身下肉垫。

手指刚触及他后脑,就被牢牢抓住了,连同一把交缠的黑发,分毫动弹不得。

流焰忽地张开眼,艳红的瞳像是被上好的酒液浸渍过一般,清亮更胜往日——也许,同样有天色渐暗的缘故,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了一层轻纱似的朦胧,只那一双眼,依然漾出几近刺目的光华。

叶锦的动作顿在半空,单手撑着体重,任他拉着自己躺在仍有些凉的地面上。

眸中缓缓淌过温柔,宛若远处流水亭边的溪流,有随风飘零的花瓣落在水面上,水波漾起细细的涟漪。

谁说醉酒能让人忘愁?

流焰在心底暗暗苦笑着,即便心慌头昏,腹中像有烈火在烧,神志却依然清醒得令他想要用头去撞墙。

眼前有些模糊,他把那只微凉的手贴在自己面上慢慢摩挲,喉间溢出无法辨识的喃喃语声。

“地上凉,先起来吧?”

许久,叶锦更放柔了声音。

屈膝跪在他身侧稍稍坐起,撑地的手臂从流焰肩下插过,这才把在地上躺了半天的醉鬼鸟王捞起来。

鸟族多身材纤细者,流焰是少年体态亦算不得重,叶锦倒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移到小榻上。

抬眼看看,晚春阵阵清爽的风由开着的窗口吹进来。

小榻离窗口有些近,担心榻上的人受凉,他跪在榻边伸手去关窗子,窗棱刚刚合上,腰侧忽然被一把揪住。

流焰视线更加迷离不清,只能大略辨识出身边人的轮廓,约莫是那小半坛的杯中物多少能消磨掉强撑自支持的意志,又或许下意识地只是想借着陌生的酒意释放苦苦压抑的情思,他忽然克制不住,想把方才在身侧短暂停留的温暖身子再拥回怀里。

随着一声压低的惊呼,被他拽得失去重心的身体砸在胸前,呼吸一窒,但依然双臂用力死死环着那细瘦的腰肢,翻身压下,把脸埋在温热的颈侧,唇上传来的触感是混着些微脉搏颤动的柔滑。

两具躯体贴得极近,再无一丝缝隙。

不想放手。

真的……不想。

等待了许久的醉意,终于开始侵蚀固执着不愿沉睡的意识,耳畔轰鸣作响。眼睛勉力撑开时带着酸涩,用力眨眨,不想却令一股热流涌上眼眶,险些由眼角滚落。

深吸一口气,压回眼前的模糊水印,呼吸中掺杂了少许鼻音。

身下的人动了动,脑后就被轻轻抚触,沿着脖颈滑向肩背,一次又一次,指上难免有些发丝纠缠,略略扯动头皮,居然引得一阵战栗由头顶直达腰骶。

却像很多年以前,当他还是那个话都说不清的小翎羽时,被悠然拉着揽在怀里,用木梳一遍又一遍地顺着长过了腰际的发。

“悠然……今天不想,读书。”

呢喃着,沉浸在梦境里。

果然头顶被轻拍了下。

“翎羽又要偷懒?”

“天气很好,出去,玩。”

他口齿不清,依然按着那暖暖阳光里的记忆,演戏一般念出对白。

“不行,至少要把剩下的两页看完。”

话里虽带了斥责的意味,但那声音说不出的温柔,隐隐夹杂着几许怅然,却不是半梦半醒的流焰所能分辨。

沿着颈侧向上,他痴迷地在如玉温润的肌肤上流连许久,才小声咕哝道:“悠然,多留一会吧。”

“什么?”脑后的指掌顿住了。

“就算是做梦,每次都只留那么一会,今天喝了酒,我会多睡一会……”他摩擦着怀中人的腰侧,语带哀切地道,“所以,先别急着走,就多……陪我一会,好不好?”

怀里的身躯安静了许久,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要如往日的噩梦一般被丢下时,一双手臂环上肩背,伴着天籁一般的短短单音。

“好。”

他绽开一个笑,让彼此的身体贴得更近,俯就那两片薄红色的唇。

那是一个算不得激烈,却极尽缠绵的吻。

开始还带了些怯意,生怕悠然如前尘旧梦,稍加碰触就化成满目萤光消散在怀里,几次浅啄碎吻,才渐渐大了胆子,张唇轻轻噬咬,居然得了回应,唇上湿滑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流焰——或许此时还是应为翎羽吧——终于放下心,一手以肘撑着身体,指尖穿过如水发丝,扶在他脑后,让唇舌间的纠缠更深入,摩挲滑动中带出粘腻的水声。

另一手则摸索着扯开身下人腰间系带,指掌中满是温热的柔滑肌肤。

气息略促,他放开已经涨成嫣红的唇瓣,重又回到脖颈,印下一串湿漉漉的浅吻,间或夹杂着轻咬,逼出那喉间丝丝难耐的轻吟。

抓回刚刚丢开的腰带,把缠在自己背上的手臂拽下来按到头顶,三两下就打了个死结。

“你做什么?!”

“我怕悠然又中途跑了,所以先绑上……”把腰带的另一端缠在自己左手腕上,他笑得有些迷茫,眼睛是在看着身下,但其实视线根本就散乱着没有焦距,“别再像那时一样只留我一个人。”

“……好吧,”静默一阵,有细碎的吻贴在他下颌,“至少今天,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掌心贴着温热的皮肤,滑动时宛若抚触的是丝织品。纤细的身材骨肉均匀,虽瘦却不会硌手,他细细摩挲过每一寸,膜拜一般。

下方的身体略僵了一瞬,不适地动了动,渐渐又放松下来。

他忽起了顽皮的念头,手悄然下滑,越过小腹,直探进腿间。

“唔……你……”果然如预料中的那样,逗出压抑着的呻吟。

他嘴角翘起,伏在渐渐发烫的耳根,边噬咬着边沉声道:“叫我名字好不好?”

我想……再多听你叫翎羽。

因为知道,那一声“翎羽”不可能在梦境之外的地方听到。

所以,叫给我听,让我知道自己还能撑得下去。

“翎羽。”

温温润润的声音。

“再叫。”

“翎羽。”

“再一次……”

“翎羽,翎羽,翎羽……”声音里混了太多情愫,以至于到后来也稍稍带了颤音。

他重又俯下身,牙齿咬着在厮磨中已然松散的衣襟,接着以算不上温柔的力道沿着肩头锁骨向下吮吻,所过处皆印下带着水渍的红痕。

“嗯……”

怀里的身躯骤然紧绷,又渐渐瘫软,胸口剧烈起伏,掌中热物颤抖着吐出一股粘腻的浊液。他手上动作不停,指尖就着湿滑的液体直接滑向其后穴口,在周围打着圈。

“悠然……”

“什么?”声音有些沙哑,混着情欲后的慵懒。

“上次你那么冷,”他张开因醉酒和情欲而更显雾蒙蒙的双眼,只能勉强辨出枕上凌乱着纠结在一起的黑发,“所以今天给我吧……”

“果然是醉了,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身下的胸口一阵颤抖,却是忍不住溢出的笑,“记得我说过吗,那时候只后悔没趁活着把自己全给你,现下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

后半句被他吞进嘴里,舌尖挑进去,在温热的口内疯了一般舔砥,连同喉口溢出的压抑呻吟,全部咽下肚去。

腰侧不知何时被修长的腿夹紧环住,原本绑着按在头顶的手臂也攀在他颈侧。情急中未曾褪尽的衣服散乱地搭在两人之间,肌肤隔着细腻的布料若有若无地碰触,比直接贴在一起更让人难耐。

简直像诱着他为所欲为。

他头顶涌上更多血液,抽出湿滑的手指,将早已涨的发痛的部位直接顶入。

“啊!”

纤细的脖颈在眼前弯仰成一道优美的弧度,他受了蛊惑,轻轻啃咬激烈跳动的动脉所在,换来更多压抑不住的喘息。

再不压制自己的欲望,他一手撑着身子,一手牢牢握着身下人早已汗津津的腰肢,一次次抽出再顶入,迷醉于片刻的放纵,也在几近疯狂的快感中暂时抛却绝望。

满满情思随着痉挛涌出身体时,他思绪一片空茫。

即使……明知这只是一场放纵的梦。

19.各为心所向

舒服地翻个身,脸埋在被褥之间,与柔软的布料磨蹭着,惬意地从喉咙里发出咕哝声,真是个幸福的时刻。

如果忽略掉身侧暴出的杀气的话。

流焰是被冰冷的视线给瞪醒的,睁眼的瞬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推书 20234-09-22 :执子之手(出书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