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傅曾经说过人无信而不立,既然你答应过我,就应该要做到啊。"
"殿下,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们,请您明白臣的难处。"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少傅一直在骗我。哈哈,如果少傅所谓的难处是指急著迎娶新人的话,那拓儿。。拓儿会恨你的。"
"殿下,您出去吧,臣有些倦了,想歇息。"听著他满含哀怨的笑声,一丝凄凉突然涌上了心头。
"这次少傅若是离开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殿下。"
看著他一瞬间冒出的狠绝神情,我心里一震,因为不愿带著被他所怨恨的遗憾就这麽离去,所以想拦住他再试著向他解释一些事时,却不想竟然被他一下子推倒在了地上。
"啊。。。"蕴怒中的人根本无法控制力度,我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就这麽被他摔在了地上。身体已经比上从前了,本想再装做坚强一点可是从腿部传来的剧痛感却让我无法抑制的呻吟出口。
"少傅。。。。。哼。。。"
眼见他止住了离开的脚步回头看我,我心里一喜暗道独孤拓毕竟还是关心我的,正期望著他能过来扶我一把时,却听到了他不屑的冷哼。
"拓儿,你能过来扶我一下好吗?"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忍,我适时的软下语气企求道。即使此刻自己能够站起来,可是我真的希望能够借著这个机会好好安抚他一下,毕竟师徒一场,我不愿他心中一直留有这麽个结。
"拓儿。。。"
"少傅,你好自为知吧。"连连的呼唤下他却依旧没有动作,只是冷冷的留下了这句充满埋怨的话後头也不回的走了。
"拓儿。。。。对不起。。。。。"望著那略显消瘦的寂寞身影,我只能苦笑一声眼睁睁的看著他的离去。
虽说辞官的事得到了睿的同意,可是真正要从皇宫出来回柳府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的到的,姑且不提那些赏赐的字画,珠宝,等等诸如此类的贡品需要安置,单就是去吏部办理的一些退职手续就令人有些头痛。
待的所有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所有需要上交的文书全部理整清楚後,已经是三天後了。
从景仁宫请安回来的那天早上,正是我和小蝶要离开皇宫的时候,就在我以为幸福就此来临的前一刻,老天却依旧如前世一样喜欢捉弄我,让我再次饱尝了从天堂跌进了地狱的痛苦。
小蝶去了,带著我的孩子去了另一个世界。
69
"公子,您去歇息吧,奴才求您了,您已经五天没有合眼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跨掉的啊。"
"我不累,我想再陪她一会,柳德,你下去休息吧。"
"公子不睡,奴才也不会睡的。"
"随你的便吧。"
小蝶,你真傻,为什麽不等我呢,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为什麽说走就走了,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啊,我只是去向姑姑她老人家行礼了啊,为什麽连一点时间都不给我?
小蝶,你若真是有苦衷为什麽不对我说呢?他们说你是自缢身亡,你让我如何相信?明明你笑的是那麽幸福,难道说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觉?
小蝶,是有人在逼你吗?竟让你痛苦到只能选择放弃生命,放弃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来逃避他?
是我的错吧,是命里本应独自孤苦一生的我,因为动了渴望幸福的奢念,所以才连累到你也不能得到幸福吧?
小蝶,你醒来好吗?我只求你能醒来,只要你能对我再说说话,即使是我死了也心甘情愿啊。
凝视著那张近在咫尺的睡脸,看著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床上,我只觉心仿佛死了一般。
"呵呵。。。。"
许是无法将心中的苦发泄出来,许是痛到了极至已经觉不出任何的悲伤了,轻轻的抚著她的额发,明明很想流眼泪的我却只能微微一笑轻声出口。
"公子,您不要吓奴才啊,奴才知道您伤心,可是您一定哭出来啊,别憋在心里。"
"为什麽要哭?小蝶也不希望看到我伤心吧。"看著柳德红肿的双眼,我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公子,小蝶姐姐已经去了,您即使用千年寒冰封住了她的身子,可是她毕竟已经不能再活过来了啊,公子,您就让她安歇吧,别再留恋了。"
"我只是想再看看她。"
"公子,奴才请您别再看了,你看您的身体已经消瘦成什麽样子了。。呜呜,您让她走吧。。。。"
"再让我看看她吧,我怕过了今天就没有机会了。下葬的事等到明天再说吧,你去安排一下。"
"是,公子,奴才这就去准备。"
"小蝶,你是我这辈子最为怜惜的女子,还没有来得及爱上你是我的错,可是若是有来世,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会给你幸福。所以,你安心的去吧。
我,柳少卿,发誓会为你报仇的,不管逼迫你的那个人是谁,我都一定不会原谅他。"轻轻的抚了抚那张秀丽的容颜,我在她耳边发下了此生唯一一个毒誓。
翌日,我拒绝了睿为小蝶的追封,只是默默的将她的骨灰葬到了柳家的坟地里。许是我的事已经传到了父母的耳中,所以当我拿著小蝶的牌位放在柳家宗祠内时,并没有遭到他们的反对。对著他们痛心的神情,我只有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许是我心中的执念太深了,所以在夜晚为她守夜因为实在熬不住而打盹时,我竟似乎在梦里听到了她的呼唤声。她笑的很开心,脸上的神情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麽不甘和怨恨,她告诉我让我不要再为她伤心了,说她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是她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候。我情不自禁上前抱住她问她为什麽要离开我时,她却沈默了。只是在离去的时候,告诉我让我忘记她。
梦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满脸尽是泪水,原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哭不出来了,却在回味那个逼真的几乎不像梦的梦时,无法自制的痛哭出声。
醉生梦死 70
在家修养了近办个月後我还是回到了宫里继续当著独孤拓的老师,因为小蝶的死,所以原先辞官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而这也是我内心所期望的,毕竟她的死有太多的疑点让我无法释怀。
虽说我庆幸自己以後不至於被未来的君主所怨恨,但是自从我回来每次去东宫给独孤拓授课的时候,总觉得我们之间似乎已经不再像以前那麽亲近了。因为忙著调查小蝶的死因,所以我即使想好好的安抚他一下却一时之间也没有付之行动,只能默默的承受著他越加冰冷的责问语气。
曹先生的事已经陆陆续续牵扯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官员受贿的事,我本想细细询问独孤拓这事的调查详情,却被他用不冷不热、略加嘲讽的语调给一笔带过了。
因为小蝶的事一直没有查明,所以我也无心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上面了。每日早朝的地方对我来说,只不过是麻木的从华清殿换个地点而已。面对著睿已经不加掩饰的疯狂眼神和林寒时不时的嘲讽,我也只能淡然一笑避过就算。
又过了些时日,当刑部侍郎因为包庇,舞弊,受贿等名目被监察御史弹劾时,朝廷上越加怪异的气氛即使是我这种心不在焉的人也感觉出了不对来。看著这些个因为下属出了漏子而深怕自己受牵连脸色发青的官员,再想想他们平日的溜须拍马,我只觉心中无比的痛快。
只是这种痛快劲却在我难得一次回家後,消失的无影无综了,望著父亲略显愁容的样子,听著他亲口承认自己与董夫人一事有些关联,我的心顿时沈入了水底。
"少卿,这官场上的事你不懂,虽然你早已成年,可是毕竟接触的太少了。为父也有为父的苦衷啊。"面对著我的质问,我那一向潇洒风流的父亲竟然为难的看著我说道。
"苦衷??一句苦衷就能够掩盖父亲大人受贿、包庇的过错?您可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为官的互相勾结,是非不分,曹先生和其他一些百姓才受了这麽多苦。父亲大人拿著朝廷的俸禄,却徇私舞弊,纵容包庇刘虎那畜生。。。您。。您让我实在太失望了。。。。"我心痛的看著自己原本尊敬无比此刻却倍感陌生的父亲,声嘶力竭的说道。
"少卿,你别这样,为父知道错了。当初刘虎第一次事发时,原先为父也不想管这事的,可是董夫人亲自上门满面涕泪的在我面前恳求为父将这事压下时,你让我怎麽办啊?别的先不说,陛下是董夫人喂养大的,我不看别的,就看在自己外甥的份上也要帮她啊。更何况,董夫人一向与我们家交好。我怎麽能够残忍的让她这麽一个寡妇到了晚年又失去唯一的儿子啊。。。。只是我却没有想到那畜生非但不知错悔改,竟然还闹出了了今这种乱子。。。"
"呵呵,父亲可怜她,为什麽就没有想过曹先生他们一家几口人啊??难道他们的命不是命?"想到曹先生跪在我面前几乎绝望的眼神,我只觉心酸无比。
"少卿,如今这事已经陆续牵扯出了一些当时包庇刘虎的官员,如果殿下再继续调查下去,为父怕自己也难保了。为父已经位极人臣多年,如果因为此事而退,倒也心甘,毕竟为父心有愧疚啊,只是为父这一退。。。。你二哥他。。。。唉。。。。。"
"父亲,您为何突然提到了二哥?二哥去都城调查银两失窃一案至今未回,这事又怎麽和他扯上了关系?"
"唉。。。。"
"父亲,您有话不妨告诉少卿。"
"少卿,这事为父本想一直瞒著你的,可是我怕。。。我怕再不说就晚了。你还记得那原本应该作为赈灾的二百万两银子吗?"
"是,可是不知为何莫明的失窃了,二哥查了许久难道还没有查到嘛?"
"唉。。。。。少言这孩子。。。唉。。。。出了这事,也只能怪为父没有教导好了。。。。"
"父亲,您别再叹气了,您说啊。。。"
"这二百万两银子其实没有丢,是少言。。。少言这孩子监守自盗了。"
71
"什麽?怎麽可能?二哥他。。。。"这仿佛恍晴天霹雳的话直击我的心头,一时之间我竟懵住了。
"唉。。。。为父知道你不相信,为父当初发现的时候也快气晕过去了。"
"二哥为什麽要这样做?我们家也不缺银子,二哥他到底在想什麽啊?"
"少卿,就算你再怎麽责怪为父,可是为父现在不能退啊,如果我一退,我真怕你二哥会。。。"
"二哥怎麽这麽傻,他要这银子做什麽啊?父亲,请您告诉我。"
"少言他。。。他是为了一个女人。。。"
"女人?"
"是,一个青楼女子。若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为父当初也就不反对他娶那女人过门了啊。。。他是为了给那女人赎身才做下这等欺君之事的。"
"有如此身价的女子。。。。。难道那女子是花容月?天下第一青楼的花魁?"
"唉。。。。怪只怪为父糊涂啊。。。"
"二哥为了替那女子赎身才监守自盗,那麽银两失窃後,此女子也被以天价的身价赎出青楼,难道就没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你二哥并无如此愚笨,他事先找了一个人,所以全天下都知道当初去青楼替那女子赎身的只是一名腰缠万贯的山西商人而已,这样就无人怀疑了。"
二哥啊二哥,你何时竟变的如此陌生了?以前的你总是将天下社稷黎民百姓挂在心头,可是如今你怎麽会做出这等不顾大局的事啊?父亲的事已经让我倍感心痛,为什麽连你也这样啊。
我颓然的倒在椅子上,手撑著头,只感到全身似乎被冰冷的寒气所包围。
"少卿,其实陛下也希望这事能尽快化解你知道吗?董夫人那日进宫面圣跪地不起,让陛下也很头疼。陛下虽然同情曹先生他们,可是也不能弃自己的乳母不顾啊。但是依目前这个局面来看,铁证如山,即使是陛下也无法亲自出面干预,毕竟这关乎了太多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开始查起来了,总要有个交代的,所以为父希望你能到东宫和太子殿下商量一下,是否能够将这事大而化小。"
"殿下决定彻查此事之前曾经说过,如果曹先生的事和柳家有所联系,他不会手下留情的,而我也决绝的告诉他不会为柳家求情,可是如今您。。。您让我。。。。"
"少卿,为父从没有求过你什麽,就现在求你一次,只一次,为了柳家,你就去和殿下说说吧。"
"父亲。。你让我。。。。。"我本想硬下心肠不再管这事,可是看到父亲流泪的样子後,一瞬间所有的伪装全部卸去了。
"少卿,为父只求你这一次。。"
"少卿。。。。少卿明白了。。"我哽咽的看著面前这个我尊重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突然之间有种悲愤涌上了心头。
72
自从小蝶走的那天开始,几乎每一个夜晚我都在梦魇中度过,不知道为什麽总是会做些内心深处连想都不敢想的梦。每每醒来,总是发现枕巾已湿。
和父亲谈话的这个晚上,我梦见了柳家的破败。翌日起床後,回想那时的梦境,突然觉得似乎就真的像在眼前发生过的一样。
我内心惊恐不安下就急急去了东宫,本想尝试著和孤独拓谈谈关於曹先生的案子,可是一见到他质问的冰冷眼神,便再也不敢言语了。
如此这般努力的试了几次後,终是一无所获,我暗恨他的冷酷,可是一想起自己曾经那麽信誓旦旦的在他面前说不会插手管这事,便再也恼不起来了。
"少卿,你可向殿下打探过了?"
"还未曾找到机会。"
"如今连翰林院的王大学士都已经被查出来了。再拖下去。。。唉。。。。殿下究竟是受到了什麽刺激,怎麽会。。。。。。。"
"若是父亲没其他事的话,少卿就回华清殿了。"
一边是小蝶的死,一边是自己的誓言,一边又是父亲接连几天的的喋喋不休,我心中除了痛苦外早已感觉不到其他感情了。
借著曹先生的案子,独孤拓开始了换血的政策,一些官居正三品、二品的官员也被他和御史院、大理寺联合揪了出来。因为其中被判刑的也人有太子外戚这一派的,所以官员们即使愤愤不平的想说些闲话,却也不敢在朝廷上妄言。
我虽然为朝廷能少些蛀虫而感到欣慰,可是独孤拓的雷厉风行的手段却让我渐渐有些心惊。
对於朝廷现今的局面,睿始终保持了一个旁观者的态度,他高高在上仿佛事不关己的看著他的官员们互相彼此揭短弹劾,还是一如往常般只露出了我所看不懂的复杂神情。
"少傅,你是否有话要和本宫说?"在德寿宫给独孤拓上课的时候,他突然淡淡一笑开口问我。
"殿下,臣。。。。臣。。。"
估摸著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心理一喜暗道是个好机会,便张口就想替父亲说情,可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口了。
"少傅,你怎麽了?"
"。。。咳咳。。"眼见他敛去笑容用一种打探的目光逼视著我,我心里矛盾之下只能用假咳掩盖自己的不安。
"少傅可是身体不适?"
"是,臣今日恐怕无法给殿下继续授课了,还请殿下恩准臣告退。"
"既是如此,少傅就早些歇息吧。"
"谢殿下。"
"少傅。。。"
我深知自己终是无法开口,与其忐忑的坐在这里还不如早些离开也省去些心烦便起身作揖告退了,谁知才刚一站起,就觉得眼前仿佛一片漆黑,脚下一软,手也来不及抓住什麽便向前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