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么也开不了口。
第一声呻吟伴着极重地一捏毫无防备地喊了出来。卓然笑着舔了舔他的耳朵,“这样多好?是不是比忍着舒服?”
凌栈被折腾得身心的迷蒙,明白时禁不住气极而怒。
“别动。”卓然抱住他,偏头吻了下去。
怒气被堵在唇舌之间,被卓然搅得四分五裂。
分开的一瞬间,卓然绕到他的身后,抱住他抵在了岸边。
泉水浸过了胸口,脚下的软泥湿滑,支撑不住身体,卓然就贴在他的身后,有意无意地轻轻碰撞摩娑。
“卓然。”凌栈低声地叫了一声卓然。
“对啊。”卓然轻声一笑,“我忘了问你,是你想抱我还是想被我抱?”
凌栈局促地沉默了。
卓然满意地舔了舔他苍白的脖子,挺身探了进去。
身体在一瞬间僵化,连卓然的拥抱就变得虚幻、无力。
被侵入的感觉形成最强烈的冲击,凌栈一声闷哼,软在了卓然的怀里。
***
苍白的皮肤被蒸得红热,细微的汗珠浸透头发,凌乱地粘在白色的亵衣上,黑白剌目。
凌栈睡着。
紧闭着双眼,微蹙起眉尖,绵软、拘谨地靠在卓然的身边。
衣服已经换过一道,但很快还是被汗水浸透。
凌栈显然不适宜这样的生活。
凌栈是地地道道的公子哥儿。
凌栈经不起折腾,更不该跟着他乱吃这些苦头。
手指穿过凌栈的头发,停在削瘦的脸庞。
卓然低头吻了吻,替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
杨日昭冷笑着盯着墓坑。
楠木棺材已经被撬开了,棺内空空如也,人去棺空。
杨日昭拉严罩在脸上的黑布,得意地挥一挥手。
随身侍卫们闷声恢复棺墓。
杨日昭抬手轻轻拍了拍墓碑。
姓卓的,昭小爷就知道你喜欢玩这种旁门左道的把戏。现在昭小爷来兴致了,看看你要玩什么把戏,你可不要让昭小爷失望。
***
杨天泽捏着线报,也坐在榻前冷笑。
尚宇时越来越嚣张了,这一次不但明目张胆地告诉他卓然诈死一事,甚至还特别奉送所用的药粉一瓶。
梁曜寒走过来,搌了搌手指上的粉末。
“结果如何?”
“药了一只兔子,看看一会儿能不能活。”梁曜寒迈上榻子,熟门熟路地躺在杨天泽的身上,“你说尚宇时是怎么想的?搞这么高科技一药?”
杨天泽自动略过那些鲜寡听闻的汉字组合,“朕更感兴趣他为什么要救那孩子。”
“为了好玩吧,顺便给我们添堵。有人送上门要求做实验,我也会求之不得的。”
“看来又要闹上一场了。”
“看来是你最近把国家治理得很好,闲得他无事生非。”
“那朕倒宁愿他无事是非了。”杨天泽微微一笑,捏起梁曜寒沾粉的手指,吹飞了上面的药末儿。
***
凌栈张开眼,听窗外传来的幽幽琴声。
是一首没听过的曲子,而且很符合卓然华丽中带着幽怨的风格。
身上还有些疲惫。
凌栈慢慢坐起来身,从窗口向外张望。
卓然穿着他的宽袍,系着他的发带,背对着窗口专注地弹琴。
琴声流淌过耳边,凌栈闭上眼躺回床上,似乎又回到那个晚上,那片山。
两个人默然无言地站在残花半殒地桃树下,仰望星空。哪怕各有所思,也感到宁静平和的快乐。
然后有人带走了卓然,然后他听到了福王转达的死讯,再然后……凌栈的脸上有些发烫。
卓然的触感还留在身上,甚至还能感到他依旧在那里。
琴声停了,卓然走进房内,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凌栈无措地闭着眼,卓然轻声笑了,“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
凌栈尴尬地张开眼,卓然拎起簇新的衣裳,“伸手,我熬了鸡汤。”
“我自己穿吧。”
“到如今又何必分你我?”
凌栈的脸红了个通透。
卓然动了动眉尖,凑到他的唇边飞快地亲了一口。
凌栈僵硬地呆滞了。
卓然开心地哈哈一笑,干脆将他扑回床上。
竹床还带着竹叶子的清香。
凌栈手忙脚乱地推搡着卓然。
“也好,”卓然翻身躺到一边,“你来抱我。”
“起……起床吧,”凌栈有些结巴,“你不是,不是熬了鸡汤?”
卓然眯了眯眼。
凌栈侧过头,转身下床。
卓然抱住了他的身体。
凌栈垂下头,默默地坐在床边,任由卓然的手慢慢划过自己的身体。
“凌栈,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想和我一起么?”
“卓然,你甘心和我一起么?”
卓然沉默了。
凌栈拉开他的手,无言地站了起来。
“凌栈,如果能忘了我,你愿意忘么?”
凌栈回过头。
卓然坐在床上,目光灼灼地直视他的双眼,等待他的答案。
凌栈笑了笑,埋头拾自己的衣带。他不想,也回答不了“如果”。
“你想忘的,对吧。”
凌栈的手指顿了顿,再次回望卓然。
卓然一笑,站起来吻住了凌栈的嘴唇。
温滑的液体借着吻流入喉咙,凌栈用力推开卓然,“你喂了我什么?”
“会忘记过去的酒。”卓然笑着拉起凌栈的手,“来吧,听听我为你新作的曲子。”
“卓然,你什么意思?”
“喝了这种酒,一个时辰以后就会忘记最爱的人。”
凌栈不可置信地盯着卓然。
卓然慢慢踱回琴边。
“凌栈,如果你一个时辰后你还记得我,就离开这儿吧。”
凌栈的嘴唇在微微发抖,“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忘了呢?”
“那最好啊。”卓然伸手拨动琴弦,一声清响剌耳的划过青空,“这样你就可以重新做回你的公子哥,小。凌。大。人。”
“可我——不想忘。”
“可我希望你忘了。凌栈,”卓然拍了拍自己的身边,“坐过来,听听我新谱的曲子吧。这可是我在天牢里的谱得新曲。”
一生一世,只为一个人,只能谱出一次的曲子。
14.合
一个时辰,流逝似水。
凌栈默默站起来,向竹屋走出。
琴声凭空断了,卓然烦燥地抚动了几下琴弦,也跟着进门。
凌栈正在整理包裹,卓然坐在竹椅之上,冷眼看着,笑了出来。
“凌栈,”卓然抚了抚衣襟,慢然说道,“出去以后,莫要忘了探望日朗兄。”
凌栈蹙了蹙眉。
卓然继续说道,“你不是忘了吧,他约你……”
“卓然,你过来一下。”
凌栈的声音平静无澜。
卓然怔了怔,还是走了过来。
凌栈有条不紊地整理好包裹。
然后突然捉住卓然的衣襟重重扑到床上。
竹床发出生涩地吱嘎的声音,卓然的脊背硬搁在竹上,撞出一层冷汗。
凌栈压住他,双眉蹙得更深,“卓然,本官今日教你,依大祁律法,你绝不可直呼王爷的名讳。”
卓然笑了。
凌栈居然谁也没忘。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酒是假的,魔教赚他的昧心钱。
如今凌栈正抵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也生出几分气势,“卓然,你是不是只想赶我走?”
“是。”卓然坦然回答。
“那好,我走。只是……”凌栈动手扯开卓然的衣带,“本官以为,有些事情还是应该了结清楚。”
凌栈俯下头,生涩但坚定地吻住了卓然的嘴唇。
卓然的嘴唇柔软而温暖。
凌栈用力吮住,恨不得嚼碎了吞下肚子。
卓然果然有本事,有本事让他扼止不住地想破口大骂。
如果他忘了,自然与卓然一刀两断,分道扬镖。
如果他记得,连凌栈也禁不住冷笑了出来,卓然打得好算盘——既然小凌大人的心另有所属,自然应该识趣地一走了之,更莫要讲什么虚情假意。
即便这酒原本就是假的,但被这样戏耍拒绝过后,他也决不可能拉下脸面强留在卓然的身边。
卓然是一个地道的泼皮、十足无赖!
凌栈也不是只会避而远之,自认吃亏倒霉的呆子。
***
卓然搂住了他的腰,甚至顺从地张开了嘴。
凌栈惊讶地一颤,顿时满脸通红。
吻不下去了,就继续脱衣服。
卓然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由着凌栈动手。
凌栈埋着头,一脸血色红通通地涨满双颊,细长的睫毛正微微发抖,手指颤悠悠地揭开彼此的衣裳,生涩地脱下。
卓然笑了出来,“小凌大人,要不要草民帮你一帮?”
“闭嘴!”
衣裳被全部剥落在床下。
凌栈闭上眼,慢慢回想昨日温泉里的故事。
第一步,似乎应该,握住卓然的那里……
凌栈深吸一口气,伸出了手。
“应该这样。”卓然抓住凌栈的手,眼中满是狭促。
凌栈火烫似的抽回手,换来卓然更狭促地笑。
卓然伸脚勾住他的腰,凌栈半跪在床上,更加手足无措。
但他绝不能就此被卓然逼缩。
“卓然,”凌栈退出卓然的掌控,“你是不是做过很多次?”
“和小凌大人,是第一次。”
卓然转过身,柔软地趴在床上,“这样做,你能轻松一点儿。”
凌栈伸手拉住卓然的肩膀。
卓然被拉转回身体,凌栈轻手轻脚地伏了上去。
卓然闭着眼,抓住他的肩毫不避忌地低吟。
汗水慢慢打湿他的头发,成络地粘在脸上、身上。
凌栈垂下头,极尽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无论身体怎样地契合,卓然都没有张眼。
也许卓然从没想过会被自己抱在身下吧。
在这一刻之前,甚至连凌栈自己都没有想过。
卓然要选卓然自己要走的路。
他也一样。
凌栈取出回乡的盘缠和换洗的衣裳,离开了山谷。
脚步声踏着竹叶和杂草,越行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卓然爬起来,拢了拢衣衫。
“门外窥耳,出来吧。”
片刻之后,杨日昭踏进门前。
卓然不耐烦地抵在床头,“小王爷真是好意趣,偷听他人的私家事话。”
杨日昭一声冷笑,“姓卓的,你应该三跪九叩地感谢本王没有坏你的情事。”
“王爷寻来此处恐怕不止为了长针眼吧。”
杨日昭怔了怔,他不明白长针眼的意思,但他明白姓卓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卓然,”杨日昭拉过竹椅坐在床前,“告诉本王,你到底要做什么?”
“报仇。”
“如何报?”
卓然轻声一笑。
杨日昭捏了捏拳头,“说来给本王听听。”
“刑科给事中。”
“只这么一个小官?”
卓然了然地哈哈大笑,“王爷可曾听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倘若一品大员折于一个小小的给事中,是否特别意趣?”
“意趣。”杨日昭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那凌栈怎么办?”
“他已经走了。”
“你笨蛋。”
“草民的私事,草民自有决断。”卓然挑衅地笑了笑,“只是不知王爷要如何让在下死而复生?”
“本王只是好奇罢了。”杨日昭负手转向门外,“像你这种随心所欲的人,不合适做大事。本王又怎会与你粘连不清?”
“王爷错了。”卓然拉过长衫披上,“在下不是随心所欲,而是犹豫。如今我与凌栈该得已得,可舍已舍,再无留恋。更何况……”
卓然卖了个关子。
“在下很好奇,王爷如何让在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有何难?”杨日昭不屑地斜过卓然,“本王喜欢你,你却死了,本王伤心欲绝。不曾想上天垂怜,再赐本王一个与你容貌肖似的……”
“什么?”
杨日昭眨了眨眼,“男伶。”
卓然噗地笑了出来,“王爷的儿戏讲得很感人,很动听。”
杨日昭哈哈一笑,“姓卓的,本王听说七巧节是花街一年一度的魁选,本王很感兴趣,也许会去逛逛。”
杨日昭说罢又打量一番卓然,“本王听说魁选少年大多年不过十五,水嫩幼滑,只怕你这张老皮老脸……”杨日昭摇摇头,啧了一啧。
“这并不难,”卓然淡然一笑,“难的是,在下不清楚王爷究竟玩的是什么主意?”
“本王也不知道。”杨日昭挑起灰浅的眉毛,“至少,很好玩。”
卓然自然不会相信。
更何况现在距离七月很远。更何况两个月之间,一切都会成为变数。
杨日昭已经走出竹屋,选择权完完全全落回了卓然的手里。
杨日昭又走回来,抬手扔出一只药瓶。
“止血不错。”昭小爷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床铺,然后转身溶入午后温暖的阳光。
翠竹之下,少年一声呼哨。
流云马从林中快步奔来,杨日昭飞身上马,意气风发。
卓然埋头看过落下点点殷红的竹床,忍不住笑出声来。
“福王爷,”卓然拧开药瓶,“七月见。”
卷四:暗了浮尘疑谓空
1.十五岁
暮日的汤泉宫,门口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
两位总管大人,赵恩和明七,齐刷刷地隐在宫门后头故作淡定。
但凡主子的事,当奴才要一言不发。
可诸位大人也忒闹腾了,就堵在宫门口逼宫见驾。
皇上肯定是见不着的,但大臣们从古至今都爱死心眼,尤其经那小刘大人带头,更搞得一发不可收拾。从日出直跪到日落,看模样还想顶一顶星光。
明七暗暗叹了一口气。
太子爷是个好人,将来也注定是个明君,别的不说,只皇上选的人,那哪可能错了?可惜太子爷的娘亲家十分不是个东西,不但不知捧着太子爷,还一个劲儿地招非惹事。
这不么,太子刚监国一个月,董老家伙就闹出一仗势欺人的丑事,于是一干大臣绕过太和殿,直奔汤泉宫跪着来了。
十几位大人都跪得头昏眼花了。
明七眼尖,赶紧支使太医、太监去救又要昏倒的一位。
侧门一开,大臣们的眼睛立刻泛光,可一看出来的不是圣旨口谕,又变成乌漆麻黑一片。连两匹快马的蹄子声都不闻不问。
明七看着两骑,终于抖出精神。
前面那匹飞快地过了,后面那匹却从容地慢下脚步,从大臣们身边一一看过。
明七捏了一把细汗。
连前面那位也停下来等着,顺便看了看跪着的各色人等。
两匹马终于奔进了宫门,明总管长吐一口气。
小太监麻利地递上换用的衣裳。
后进来那人挥挥手,“换件平常的,把那些晕的饿的脱水脱力的通通抬进来,本皇后体恤下情,亲自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