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留情(出书版) BY 绫浩

作者:  录入:08-24

「我好紧张喔,明天就要登台表演了,这是我第一次在美国演出,不知道听众会不会喜欢我?」安妮娜眨巴可爱的大眼睛,有些局促不安。

「没问题的,大家一定对你的表演惊为天人。」萧恩拍胸脯保证,一双商人贼眼转到凌逍身上。

「不如凌逍你带安妮娜出去走走,和缓心情,也好增加表演的默契啊!」

凌逍望向一脸期待的安妮娜。

欧洲人早熟,十九岁的小女生浑身散发天真与性感混合的气味,以往,他最喜欢这样的美人,最好合作演出的同时,也爬上床合作一番。

但此刻,他却提不起任何兴致。

「招待票你寄给梵克了没?」凌逍懒洋洋地转移话题。

好莱坞的导演看上梵克半中半西的混血面孔,急召他去试镜。

「早寄了,他经纪人回电,只要有空档一定会来。」萧恩没好气的回复,把凌逍拖到一旁去。

「喂,你这小子是怎么一回事?安妮娜不是最适合你的菜吗?」

「我不介意你夹去配。」凌逍凉凉地说。

「说这什么风凉话。」萧恩哼了哼,「我告诉你,这小妮子可抢手的,上回在意大利演出时,一个黑手党的小伙子就看上她。」

凌逍嗤笑,「那我更要与她保持距离了,你不怕我这双替你赚钱的手被人砍了下来吗?」

「呸呸呸,说这什么鬼话!」萧恩低骂,「这里是美国哪,宾拉登都要敬我们而远之,小小的黑手党算什么。」

凌逍受不了的翻白眼,萧恩是典型的大美国主义支持者,盲目的让人做恶。

「我出去透口气。」

胡乱走上街头,夏夜晚风吹扬他大衣一角,彷徨都市,空气疏离,灯火生冷,行车仓促,人潮在足边来去,熟悉烟味袭来,视线急忙搜寻,角落,却是陌路人抽吐着。

与那人相同的牌子。

凌逍觉得疲惫。

为什么这么在意呢?为什么就是无法忘怀?

从来惯于夺走众人目光的优越感在那个成熟的男人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又薄弱,他可以轻易一语勾消两人缠绵的经过,可以不愤怒不反驳的驱逐自己。

因为,自己伤了他吗?终于伤了他吗?还是……从一开始,他便受伤了呢?

曾几何时,那面具般的温煦脱落了,赤裸裸的悲伤坦呈在眼前,自己却丝毫没有胜利感,只有无限衍生无法填补的空洞。

那夜,凌逍作了一个梦,梦中的墨钰温柔轻笑,不带愁绪,真挚恳切。

是了,那时他赞美他的手指漂亮,他欣赏他的眼睛,那爬上耳壳的羞红,他轻声调侃着,于是,男人狭长的眼眸透着暖意,不好意思的躲避着。

但下一刻,如水的嗓却幽幽地说: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像一曲停不了的变奏曲,顽固低音反复重现男人忧伤的眼,无论他搭上怎样的变奏段落,男人就是唱着主旋律,不要再来……不要再来了……

凌逍骤然惊醒,汗湿被褥。

窗外,天方露白。夜,竟短暂的让人留不住一丝一毫。

第五章

如雷掌声响彻市立演奏厅,众人起立,为这宛如天籁的琴声感动不已。

凌逍自琴边起身,整了整黑色领结,从容谢幕。

幡红帷幕落下再升起,凌逍挽着盛装的安妮娜再度出现,联袂谢幕。

安可声不断,安妮娜视线望向凌逍,灿笑如花,一身绯红荷叶裙露肩小礼服的她,搭衬着凌逍的白色小翻领西装,宛如盛开的玫瑰。

表演正式结束后,众人四散,无不窃声低语盛赞台上两位演奏者金童玉女般配,记者涌上前捕捉合影。

「凌逍,传闻你与安妮娜正在交往,请问这是真的吗?」

「安妮娜,你把在美国表演的处女作献给凌逍,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八卦绯闻永远不嫌少,花边记者将麦克风堆砌簇拥到两人面前,镁光灯闪烁。

萧恩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回答不予置评,安妮娜俏皮地眨巴大眼,一脸无邪。躲避媒体,藏在角落的梵克斜睨凌逍,哼哼,最难消受美人情哪!

焦躁的松开领结,向来享受灯光的凌逍,首次不耐烦的想宰人,无心应付那些捕风捉影的提问,视线放空放远,突然,凝住近距离的贵宾包厢,瞳孔骤大。

人影幢幢中,演奏厅内打亮的暖黄灯,闪过半张带着明显的红色斑纹的脸庞。

如箭一般,他立刻追了出去。

「凌逍!」萧恩气急败坏低骂,赶紧挡住一旁更加鼓噪狂问的媒体。

一直注视着凌逍的梵克,当然也发现他的异常与目光焦点,紧随身后奔去。

安妮娜蹙眉,趁着萧恩无暇理会她,悄悄地也溜下台。

凌逍纵腿狂奔,脑袋一片空白,喘息不休的声音荡漾在地下停车场,在墨钰入车前,他赶到,与之相距数尺的距离,脚却像生了根,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见到凌逍,墨钰愣了一秒,黑衣保镳警觉围上,墨钰手一挥,三五保镳训练有素的退回他身后,他沉静地望着凌逍,一语不发。

在那双静如深海的眸底,凌逍胸膛剧烈的起伏,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无法言语,也不知该如何言语,汗湿了发丝,涔涔自颊边滴落,他不敢去拭。

彷佛任何一个轻微的举动,就会惊醒眼前伫立的男人,再次决然离去。

不懂自己在怕什么,厘不清那股冲动从何而来,不解自己的心跳为何这么急,觉得自己呆毙了,口拙僵硬,心底咒骂自己为何要追出来,却又……

万分庆幸自己追了出来。

「有事吗?」墨钰淡淡问。

「你……你来看我表演?」凌逍心慌意乱。

「是。」没有费心反驳,男人成熟而干脆的承认。

「为什么?」凌逍深深地凝住他。

他说他喜欢自己,在自己说过那么多混账话后,他还喜欢吗?如果不,为何要来?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吧?凌逍反复混乱的想着。

「今天的表演很精彩。」墨钰没有回答,眼神朦胧,唇扬浅涩,「你和安妮娜小姐很相配,无论在哪方面。」

「你搞错了,我……」可恶,那些该死的八卦记者。

「不必跟我解释。」墨钰轻声打断他,彷佛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有新恋人,而去阻止淘儿。」

凌逍有一瞬的呼吸困难,沉声问:「你认为,我追出来,是怕你妨碍我帮关哥向夏淘儿求情的事?」

「我以为……除此之外,我们已经无话可说。」墨钰语气平静。

凌逍听见,那扇曾为他敞开的门,早无声关上。再也没有无忧的笑颜,没有率真的言谈,只有陌色对望,只有重重心防。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会觉得难以呼吸!?

在墨钰的心里,凌逍的无言是无声的承认。

眼前的年轻男子,青春正飞扬,纵使朝三暮四,也无所谓,反观自己却已肉身衰退,身心俱疲。是谁说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他拥有过,却只留下撕心裂肺的痛。

恐怕,也是自己妄言了,不曾拥有,只是强求。为什么还要来看他的演出呢?不要强迫他回答啊,如果可以,就让他保留这么一点点不属于他的幸福吧。

「嗨,墨钰!」

电梯门开启,梵克的声音打破了萦绕两人艰涩静止的空气。他快走到凌逍身边,朗声对墨钰打招呼。

「好久不见!」

「是有一阵子了。」墨钰微微一笑。

男人的笑容依旧令人如沐春风,但凌逍却发现,他微笑时,下巴更尖了,身形也明显较清瘦,阴影般的忧伤始终笼罩那双清明的黑眸,挥之不去。

「既然来了,一起参加小逍的庆功宴吧!」梵克瞟了眼一语不发的凌逍,尽量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邀墨钰。

「谢谢你的好意,但……不了。」墨钰摇了摇头,停了半晌,道:「夜深了,两位晚安。」说完,转过身,保镳立即重启车门。

「你还会再来看我表演吗?」凌逍在他身后,冲动的大声问。

墨钰的背影震了震,倚着车门边框的手指无声收紧。

「或许吧。」墨钰回答得很淡很慢。

凌逍望住墨钰乏倦的身影,他见识过这男人忙碌的程度,却仍是从旧金山赶到洛杉矶来看他表演;曾经,男人也是宁可牺牲睡眠,只为能与他多相处片刻。

即便,明知一切都是虚假。

心口的刀又刻下一道痕,痛得让胸腔紧缩。

「你是不是……常常来看我表演?」凌逍发声困难的问。

手指骤然用力的握住冰冷的金属边框,墨钰沉默了片刻,边框在掌中留下深痛的印痕后,他放手,他开口,每一字都说的很缓慢。

「如果这让你困扰,从今往后,我不会再……」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逍暴躁地打断男人未竟的话,高昂嗓音回荡在地下室。

已经可以想象到,在墨钰的心中,会如何扭曲他的每个字句,是他自己种下的因,却为何痛得他想捅自己几刀?那种感觉叫什么?后悔吗?

「小逍,你吼什么啊!」

梵克低骂,拉住凌逍。

他反手用力的甩开梵克,冲着墨钰叫嚣。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不好好听他说话,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曲解他的话!

「妈的!背对着别人说话很没礼貌,你不知道吗?」他又吼。

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口气糟糕透顶,但他无法不这么说。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吸引墨钰的注意力。

墨钰闭了闭眼,吸了口气。「抱歉。」他低语转身。

凌逍死死地看着墨钰,他脸色苍白,衬着唇色似血,凌逍胸腔紧窒,刀割的痛楚再次于心口泛滥。

墨钰错了!他有话要说,他们之间不是无话可说!

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表演,你喜欢我的表演吗?我可以送你公关票,我们还是朋友吧?下次见面,我们再一起吃饭,好吗?

这些话,凌逍想好好的对着墨钰,面对面的说。

然而,他来不及开口。

「凌逍,原来你在这里!」电梯门再开,安妮娜像只飞舞的蝴蝶翩翩而来,挽住他臂弯。

「哇~是梵克耶,幸会幸会。咦,那这位是谁?也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介绍我们认识呢?啊……」

当安妮娜看清灯光下墨钰的脸,她不禁掩口低呼:「你、你的脸……」

墨钰理解的一笑,扬了扬干涩的唇,连最后的一丝颜色都褪去。

「小姐误会了,我跟凌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打扰了。」他嗓音温润,神态温雅,像是杂志中的标准绅士。

他随即低身,坐入车内,头也不回。

「等等,墨钰!」梵克惊嚷,只见名车轮底摩擦水泥地,扬声而去,他皱眉狠狠地推好友一把,「你搞什么啊!?」

「我也想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抹脸,凌逍消沉的像泄了气的气球。

「凌逍,那个人到底是谁?」安妮娜问,一想起墨钰脸上诡异的红斑就忍不住蹙眉,「他的脸……」

「他的脸怎么了?他的脸很好!」凌逍甩开她手,正是一股闷气无处发。

「你干嘛这么生气?之前我们在英国见面时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安妮娜万分困惑又感到委屈,「他是真的长得很丑啊!」

「住口!」凌逍冷颜凛声。

安妮娜吓得噤声,下一秒,却睁大眼,指着不远处,失声而叫:「你们看!」

几辆车朝三人急速驶近停住,跳下数个身形矮魁的男人,黑棕眼发,轮廓深邃,他们挡住出入口,簇拥一个年轻人为首大步走来。

梵克觉得那年轻人的脸很眼熟,却怎样也想不起他是谁。

「嗨,亲爱的安妮娜!」少年狂热的看着安妮娜,古怪的英文发音掺杂有浓重的腔调。

「别乱叫,谁是你亲爱的!」看清来者后,安妮娜又气又惊。

「别这样嘛,我特地来这里看你表演耶,我们一起去庆祝吧,我餐厅都订好啰!」少年一点也不在意安妮娜嫌恶的态度,涎着笑脸凑近。

「我才不要跟你去庆祝,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少来烦我!」她伸手去揽凌逍的手,不住往他身后缩。

「男朋友?哪一个?」少年脸色大变。

「就是他。」安妮娜不胜其扰,干脆抓凌逍来当挡箭牌。

少年怒眼转向凌逍,「你这个黄猴子,快放开安妮娜!」

凌逍瞟了偎缩在他身后的安妮娜一眼,并不想蹚进这浑水中,但他向来奉行英雄救美的骑士精神,加上由于过人才华,从没人当面对他说出这种带有种族歧视色彩的辱词,这小子嘴上不干不净,态度目中无人,叫他看了一肚子火。

「你是谁?」凌逍懒洋洋地睇着少年。

「我是皮耶罗。」青年一副怕了吧的得意神情。

「那是什么?一种水果还是蔬菜?」凌逍戏谑的笑。

「你……」皮耶罗恼怒,手伸进外套内层,他身后一个年长的男人压住他手腕,附耳说了几句,他才忿忿不平松开手,用异国语言低咒几句后,说道:「咳,你们快滚,不要打扰我跟安妮娜,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安妮娜气嚷,抓紧凌逍的臂弯娇言嗔叫:「凌逍,这个无赖一直缠着我,你一定要帮我。」

「我不管你是哪来的水果蔬菜,安妮娜已经拒绝你,你才应该快滚。」凌逍很不耐烦,只想赶快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以及黏在他身上的花蝴蝶。

「你这东方杂种没资格管我跟安妮娜之间的事,留下安妮娜,你们,走!」皮耶罗昂了昂下巴。

凌逍一向心狂气傲,连着被辱骂,心底更不爽。

「你说什么?」他掏了掏耳朵,不屑斜睨皮耶罗一眼,「去把你的英文发音好好练一练,否则没人听懂你在说什么。」

皮耶罗横眉竖目,「你敢嘲笑我?」

「为什么不?」凌逍潇洒挑眉。

「我是里纳·可里欧尼的长子,你居然敢笑我!」像是不曾受过此奇耻大辱般,皮耶罗指着他鼻子叫嚷。

「还没有我凌逍不敢的事,就算那个里纳什么鬼的在这里,我照笑不误!」凌逍冷笑。

此话一出,方才还一副石像般守在皮耶罗身后的年长男人马上掏出枪对准凌逍,其他随从也将手伸进外套,眼色肃杀地盯着他。

「向可里欧尼先生道歉。」男人冷酷无比的嗓音说出字正腔圆的英文。

凌逍心头一紧,却逞强道:「你最好把手上那东西收起来,这里可是洛杉矶国家演奏厅,有监视器跟警察,你……」

「道歉。」男人冷冷打断,子弹上膛的声响铿锵有力,彷佛宣告他耐性告罄。

凌逍瞪着黑色枪管,死硬不语,身后的梵克不住的看着藏在手中的手机,冷汗涔涔,安妮娜则吓得软瘫,昏厥在地。

「凯特,别这样吓唬小孩子。」温水似的淡淡嗓音,从停车场被挡住的入口传来。

男人眼色一变,努努下巴示意手下让路,墨钰领着一票黑衣保镳出现,因为出入口被围住,一行人下车步行走入停车场。

见到墨钰,凌逍惊讶,想出声,却被梵克扯住肩膀,他摇摇头,阻止凌逍。

「为什么?他……」凌逍低叫。

「是我向墨钰求救的。」梵克压低声音,却仍可听出焦躁,「我刚刚才想起来,那小子是意大利黑手党的太子,你说他老爸会是谁?」

凌逍气息一滞,看向墨钰。

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沉静,他嘱咐保镳停在原地,举止从容不迫,即使孤身进来,还是散发令人震慑的气势。

「墨先生。」凯特对墨钰礼貌的点头致意,狼似的眼睛依然盯着凌逍,没有放下手中的枪枝。

墨钰视线缓缓扫过凯特及他的一帮手下,态度一派轻松,无视凶器,彷佛是来话家常的。

「你是皮耶罗?」墨钰微笑。

皮耶罗陌生警戒的瞅着他,墨钰却毫不在意,径自打量起皮耶罗。

「你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出呢!你八岁生日的时候,不小心从一艘小艇上跌下来,头上撞了个包,哭的你父亲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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