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无悔地照料我,而且还知道我中了遗情花的毒命不久矣?”
“你是不是不相信会有人没有理由地对另一个人好?”楼云生问。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又一次提到了这句话。
楼云生笑:“那好,我走。”
说完,楼云生就转身爬上岸去,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外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夜色凝重。
树林里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眼睛也缓慢地变得一片漆黑。
浓郁的墨色,像是心碎的颜色。
他久久地盯着楼云生的背影,眼神却有着人前所看不到的脆弱。
在看不到楼云生的身影之后,他整个人忽的一软,瘫倒在水中,只有脑袋艰难地靠在石壁上。
看样子,应该是遗情花的毒发作了。
他大口的喘息着,剑眉拧作一团,苍白的脸颊渗出冰凉的汗水。
浑身忍不住地颤抖,疼痛使他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由始至终,他都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他不希望自己在别人面前有一丝难堪。
他是骄傲的,骄傲得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但在心底一个小小的角落,他竟然有些失落。
那个人走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这么一句话也不解释,潇潇洒洒地走了。
心里像是瞬间空出一块,不是很大,但那里空洞洞地少了些什么,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哎。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叹息。
叹息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随便一阵风就可以将它吹走。
但听在他耳里却犹如响雷,震得他的世界剧烈激荡。
他肩膀上数处穴位同时被击中,痛感顿时减轻大半。
接着,一双柔软的手从上方抱住他,暖暖的,像是这温泉水一样包围了他冰冷的心。
他浑身先是轻轻一颤,接着竟然剧烈的挣扎,想要离开这个怀抱。
那双手也没有抵抗,随着他的反抗而松开了。
但松开后,他又觉得心里一阵失落,但又说不出为什么而失落。
哎。
岸上人又叹了一口气,接着是噗通一声如水的声音。
耳边响起楼云生抱怨的声音:“好不容易去换了件干衣服,这下又湿了,叫我该怎么办。”
他一愣,猛地转头。
竟然是去又复反的楼云生。
楼云生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楼云生。
楼云生笑。
他还是呆呆地看着楼云生,像是不认识楼云生这个人。
楼云生笑。
他却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前所未有的激动。
他扯着嗓子冲楼云生歇斯底里地咆哮:
“滚,你滚!你又回来作甚么,我的身上已经没有可以给你的东西了。你们拿走了我的一切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滚,滚,
给我滚。”
楼云生看着疯狂的他,忽然伸手桎梏住他,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殷夜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来抵抗,只能抬头瞪着楼云生。
楼云生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沉声道:“我不是谁派来的手下,我也不想从你这里图谋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宝贝,我楼云
生不屑去做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我遇见你,纯属偶然。我和我三师傅在这红流谷居住了四年有余,根本就不是什么谁派来的手
下。你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他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楼云生。
楼云生叹息,伸手抱住他:“你以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整一冷血疯子。”
他还是呆呆地看着楼云生。
楼云生看着他呆楞的样子,忽然一圈打在他的肚子上,怒骂:“混蛋。”
他眼神闪烁,瞳孔慢慢有异光流转。
楼云生又打他一拳:“疯子。”
他凝视着楼云生,琉璃般纯粹的眼睛里全是楼云生的倒影。
楼云生一拳下去,终于化作轻轻的抚摸:“笨蛋。”
他眼中竟然有了笑意。
看着他嘴角那抹浅浅的微笑,无形中仿佛受到了诱惑,楼云生倾身而上,浅浅地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嘴唇因遗情花而干裂苍白,但带着一股遗情花特有的清幽花香,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诱惑。
但楼云生马上又推开他,满脸通红。
他神色平静,满眼深情地凝视着楼云生。
他亲启朱唇,悠悠道:“为什么又回来?”
楼云生说:“我回去拿干衣服,顺便把你的衣服和毛巾也拿过来。”
他又问:“你不是任何人的手下?”
楼云生说:“不是。”
他点头:“好,我相信你。”
他们沉默。
过了半响,他才忽然问:“你刚才吻我的时候,喂我吃了什么?”
“媚骨如丝。”楼云生老实回答。
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竟然给我吃春药!”
“不要把它和一般的春药混合。它能使你短时间内回复体力。”楼云生睨了他一眼,别过脸。
天空里的星辰闪烁,漆黑一片的世界变得亮堂起来。
仿佛连人心中的黑暗也一并驱散。
像是,希望的颜色。
“我救你。”楼云生喃喃道,“而这,是唯一的办法。”
“什么!”他有些吃惊,“喂我春药就是救我,这也太荒唐了。”
楼云生转过头,定睛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五秋断有一个特性很少有人知道,但我偏偏知道。中了五秋断的人可以吸取别人身
上的毒。现如今你身中遗情花之毒,而我手边又没有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你身上的毒先传给我,日后我再慢慢去找药来解毒
。”
殷夜行愕然。
楼云生补充:“传毒的方法……”
顿了一顿,楼云生又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只能通过行云雨之事。”
“……为什么?”殷夜行突然冒出这句话。
楼云生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为什么?
是因为自己身中奇毒,能够通过这样将别人身上的毒吸过来?
还是因为自己心慈手软,不忍心连续失去三个最爱的师傅后,再见到一条生命的流逝?
还是因为自己被他悲痛而又不甘心的眼神刺痛到了?
还是因为他那滴刺眼的血泪?
原因有太多太多了。
“这如许阳光,这如许山水,这如许人间。你又怎么舍得放弃?”楼云生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
殷夜行随着楼云生的话语,转而抬首仰望天空。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很长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宁静而又安详的世界。
“殷夜行。记住,这是我的名字。”他突然说,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楼云生笑了:“楼云生,我的名字。你忘记也没关系。”
话音刚落,一只手忽然从身后,猛地将楼云生的身体勾过去。
他的肌肤温热滑腻。
他赤着脚站在楼云生身后,从他头顶,俯下身子,深深地吻上他的唇。
楼云生没有合上双目,而是抬起眸子深深地凝视着这个从上方吻着自己的男人,仿佛是要将他的身影牢牢记到脑海里。
他的眸子泛着绛紫色,盈盈有暗光流转,宛若人间最美好的宝石。
勾魂夺目,让人遗忘时间的流转。
他脖颈间蔓延着的嫣红如花的血丝,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楼云生。
当他松开楼云生的瞬间,楼云生竟然感觉到了他的悲哀。
“你的心还没死,所以,我救你。”楼云生垂下浓密的睫毛,轻声说道。
他浑身一颤,抓住楼云生双肩的手骤然用力,楼云生看到他眼中那滩死水,在刹那间,变得波涛汹
涌。
他重新俯下身子,从上方吻在楼云生的唇上。
可就在他的手触碰楼云生肌肤的一刹那,楼云生的身体却突然压抑不住地开始颤抖。
楼云生下意识地伸手抓紧了他的手,指尖因用力而苍白。
“怎么了?”殷夜行用力压抑住自己的欲望,撑着身子在楼云生上方问。
楼云生的双眼逐渐迷蒙,泛起氤氲水雾。
楼云生想自己还是失算了。
一直以为自己神经大条,不会介意这些事情,更何况二人皆是男子不会有什么怀孕之忧。
但楼云生还是失算了。
因为他会害怕。
殷夜行的发丝滑落楼云生的面孔,冰凉彻骨。
楼云生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对接下来的事情心惊胆战。
但事情不能停在这里,否则前功尽弃。
“我是第一次。”楼云生终于抬眸,深深地望进那一双漆黑如玉的眸子。
殷夜行有些犹豫,硬生生地停止了动作。
楼云生忍住颤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
楼云生脸红耳赤地做着这个犹如邀请的动作。
他的眼睛宛如一个无尽的黑洞,什么落在眼里都会被之吸进无法逃离。
见楼云生的脸红成这样,殷夜行忽然笑了,笑容如鬼魅一般带有无端媚惑与欲望,瞬时就让楼云生失去抵抗能力。
这男人是天生的麻醉剂。
“叫我的名字。”他咬住楼云生的耳朵,声音低沉沙哑带有情欲的味道。
接着他将楼云生翻过身子来,几下抽插,将一根手指探入楼云生那从未有人拜访过的后庭。
楼云生忍不住急剧地颤抖,疼痛地无法忍受。
“云生,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
他的第二和第三根手指借着水的润滑深入了楼云生的体内。
楼云生抿着嘴巴。
他抽出手指,俯下身子咬在楼云生的耳朵上,楼云生忍不住地浑身颤抖。
楼云生感到意乱神迷,世界变得迷离恍惚,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深深地感受身上这个人的温度。
二人前所未有地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身体里攒动着燥热。
他的手炙热而又带有强烈的存在感。
来自后背传来的冰凉而又疯狂的唇瓣,这个人身上独特的淡幽花香。
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疯狂。
楼云生扭过头一口猛咬住殷夜行。
他凝视着殷夜行脖颈间白皙的皮肤上绽放的嫣红花朵,终于忍不住低声唤:
“夜行……”
就在这一刹那,殷夜行在他体内释放了,盛满另一个人的温热,伴随着绝世其毒的遗情花香。
至毒则绝美,而这个男人满身都是逃不开的毒。
楼云生终于难忍疼痛昏厥过去。
楼云生想,他又中了另一个人的毒。
也许,至死方休。
第七章
醒来的时候,楼云生不由暗自叹气。
殷夜行正躺在楼云生身侧,闪着一双猫眼定定看着楼云生。
“看我干什么。”楼云生因没睡够而没好气的说。
他笑。
楼云生不悦地想要伸脚把他踢下床去。
结果刚一动,全身上下顿时疼痛难耐,仿佛有人从各个方向撕裂他的身体。
楼云生惨呼一声。
殷夜行紧张地直起身子,伸手想要碰楼云生。
楼云生一扭,躲开了他的手。
楼云生瞪他一眼,然后悄悄打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的一个小角,检查自己的身体。
继而长叹一声,感觉自己一瞬间老了许多。
楼云生的身上红斑遍布。
微一动,感觉到睡在身侧的人亦是赤身裸体。
一时间,楼云生竟然红了脸。
楼云生扭过头,仔仔细细地看殷夜行的脸,接着又拿过他的手臂细细检查,发现他身上的血丝和遗情花的颜色都黯淡了许多。
一时间,楼云生乐不可支,冲他嫣然一笑:“喂,你的毒已经消去许多了。再修养数月便可痊愈。届时,你的脸也能恢复原样了
,不用担心。”
但他看上去并没有楼云生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喜悦,他只是很平静地哦了一声,就闭嘴不语,只是深深地望进楼云生的眸子里,像
是想要看透楼云生的灵魂。
“怎么了,我的脸很奇怪吗?”楼云生伸手摸自己的脸。
他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是第一次,可我已陷入红尘许久,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
楼云生很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
他认真地凝视楼云生,发现楼云生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面上竟然浮起了笑意。
他伸手将楼云生紧紧抱住,头埋在楼云生的肩膀上。
只是一夜的功夫,他竟然已经长出胡子来,短小的青荏,摩擦楼云生的肌肤,惹得楼云生咯咯地笑。
“我不会放手的。”他闷闷地说。
楼云生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极了,毒解了以后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但楼云生还是做了他刚才就想做的事情。
楼云生伸出脚,毫不留情地用力将殷夜行踢下了床去,接着紧紧地将被子缠绕在身上,一脸严肃地对他说:“我要睡觉。”
殷夜行好笑的看着一脸紧张地把被子卷在身上的楼云生,说:“你就那么怕我抢你被子啊,比这好上几百倍的我睡过,难道还稀
罕一条被子不成?”
楼云生懒得理他,侧身迷迷糊糊地又要睡去。
殷夜行伸出手揉乱了楼云生的头发,毫不介意自己现在全身上下赤身裸体,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待他走远了,楼云生才重新睁开眼睛,不悦地嘟囔道:“干嘛摸我头发,当我是小孩子吗。”
然后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
殷夜行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他一笑,楼云生觉得整个世界都要疯了,只想扑上去咬他两口。
但他平时总是木着一副脸,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所以楼云生喜欢他对自己笑。
因为至少这个时候他是在看着自己的。
也不知自己又睡了多久,只知道再醒来的时候大约已是黄昏时候。
一股诱人的食物香味随着风飘到楼云生的鼻子里。
楼云生迷迷糊糊地推门走出去,却看到殷夜行在外头支了一个火架,正在烤着野物。
“饿了吗?吃吧。”见到楼云生,他从其中一个上撕下一只大腿递给楼云生。
楼云生耸起鼻子嗅了嗅,嗯,野鸡。
于是也不客气,接了过来,啃起来。
楼云生吃了两口,又猛地转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这样看起来滑稽了。
原来是他套了楼云生的一件衣裳,只可惜它对他而言明显地小了一码,穿在身上显得格外滑稽。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忍不住也笑了。
“殷夜行,你打哪来的?”楼云生咬了一口鸡肉,外酥里嫩,烤的还不错。
“夜行。”他睨了楼云生一眼,“ 云生,叫我夜行。”
“夜行兄。”
“……把兄字去掉。”
“夜行。”
他笑。眸中如宝石闪烁。
楼云生歪着脑袋看他,他也不在乎,熟练地翻动着烤串,同时撒上一些他自己采摘的调味料。火灼烧着野鸡的油脂,发出兹兹的
诱人声音。
他表情专注。
楼云生忽然明白他不想提到过去。
这个举手投足皆透露出好修养和一股子威严的人,怕是有这一段悲伤的过去。
对他而言,现在的他是一个重生了的人。
过去的他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在用一些旧事来打扰。
楼云生问:“你现在打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