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冬雪宠溺地看了我一眼后说,“那我们走。不过做好心理准备哦,要换两次公共汽车才能到。你到时可别在半路上抱怨站时间太长了脚疼啊。”
就如冬雪所说的,她的住处离学校非常很远。我们换乘了两次公共汽车不说,下车后她告诉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我本不是个经常出门的人,公共汽车就用得更少了。因此在下了第二辆车后我茫然地环顾着四周的景色,心中怀疑自己是否还身处自己所熟知的那个城市。
脚下的道路早已不是自己平时走惯了的柏油路,脏兮兮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遍布着垃圾和其他污物。我身旁的臭水沟不知堵了多久,即使冬天的寒气也冻住里面不断上涌的异味。刚微微抬头我就看到被大风刮起的废纸和塑料袋随之在肮脏的街道上空跳着复杂而疯狂的舞蹈。街道的两边全部是低矮破旧的平房,人们就着街边支起了无数个卖杂货及零食的小摊子将本就狭窄的街道变得更加凌乱而拥挤不堪。
我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冬雪干吗选这么一个地方住啊,在我来看这里根本就不能住人!
冬雪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事般开口解释道:“我说过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了吧。这里已经算是城郊,因为租房价格比较便宜我才选了这里,当然环境也就比较差了。你若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不如我们到对面去等下一趟车去其他地方好不好?”
我听她这么说赶紧抓紧了她的衣袖说:“不要紧的。我想看看阿冬的家,无论如何也想去!”
冬雪见我决心已下也就不再说什么,拉着我向前走去。
37
冬雪带我进了一个大杂院,七拐八拐了半天才到了一个小房门口。
我趁着她开门的工夫抬头看了看低矮房顶上已经枯黄了的丛丛杂草和不知是谁扔上去的破鞋及轮胎。目光再下移那漆皮尽落的破旧窗框和用挂历纸糊过才勉强可以挡风的残破玻璃窗映入了我的眼帘。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在我来看这里没比她以前住的小窝棚强到那里去。
“你等等……这锁生锈了,有时候要费很大劲才能打开。”冬雪神色认真地拿着手里的钥匙和那锈锁较着劲,“有时候我一下就能找着那个寸劲,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看她因为迟迟无法开门脸都憋红了,于是开口安慰道:“别着急嘛,慢慢来,我不觉得冷的……”
刚说到这里一阵北风就扑入了我没有掩紧的领口,激得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立了起来。看来真是不能念叨,我边拉紧衣领边在心中抱怨着。
“呼,总算开了。”
冬雪如释重负地将那扇折磨人神经的门打了开,多年缺乏保养的门在被推开时响起了一阵恐怖的吱呀声。
因为门上安了弹簧,冬雪用身体压着门示意我赶快进去。
我才刚走到门口处一股带着霉味的暖空气就向我扑了过来,呛得我直眨眼睛。若不是看在这是冬雪住处的关系上恐怕打死我也不会进去。
进了屋后我开始四下打量。大概只有十平方的小房内除了一张单人床外能勉强称为家具的就只有一把椅子和一个老式煤球炉子了。墙角有几个摞得很整齐的纸箱子,最上面的那个还盖了块布单,上面放了几本大部头的书。四壁和低矮的天花板都被报纸、挂历纸以及不知道是那个年代已经泛了黄的广告画糊得满满的,猛一看让人眼晕不已。
“今天不错,这个炉子大概因为有客人来很给面子呢。平时我回来经常是已经灭掉了,害我被呛个半死才能再把火升起来。”
冬雪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炉灰钩子掏着炉膛,口气中透着几分庆幸。
我转身坐在了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看她给炉子添煤。她那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加煤球倒好像是科学家往玻璃皿中加化学试剂时的样子。
“比外面暖和些了吧?”冬雪边和我说话边继续加着煤。
“嗯,好多了。”
我晃着两只脚希望把赖在鞋子里的寒气踢出来。
“你自己做饭?”
“啊。不过我很少在这里吃饭的。一般餐馆生意忙完了老板会给我们工作餐吃。这里除了个小锅和几根筷子以外就没有象样的餐具了。有时周一或周五我放假的时候会煮方便面,但也就止于次。”
“那墙角纸箱子里的都是什么啊,难道全是方便面?”自2由4自5在
冬雪一听我这么问不禁笑了出来。她放下了手中的火筷子掸掸灰尘后坐到我身边。
“嘿,你拿我当猪啊。买那么多方便面存着做什么?”她用头撞了我一下,“那都是从舅舅家搬过来的书啦,这些贼沉贼沉的家伙可是我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坐公车一趟趟扛回来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若是我不搬现在舅妈恐怕已经将它们当破烂卖掉了吧……从小我就守着这些书长大的,说起来也算是爸爸的遗物。若是真就这么当烂纸扔掉多少有些不甘心啊。”
“别这么说嘛,”我见她情绪有些低落赶紧安慰道,“现在都已经搬过来了不是很好吗。什么遗物不遗物的,你爸爸说不定还活着呢,你怎么好这么咒他。”
冬雪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啊哈哈,我都忘了说不定他还活着呢。若是果真如此现在他肯定正在大打喷嚏然后还要抱怨说‘哪个家伙在说我坏话啊’。”
我也应和着笑了笑,可嘴角挑起的分明是几分苦涩。
之后我们都沉默了,屋外的风不断推动窗上报纸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在这样的寂静中沉淀在我心底的不安又膨胀了起来。我极度渴望着冬雪能给我些哪怕是无法兑现的承诺,这样我才能继续压制住心中的不安。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侧头想看看冬雪,却发现冬雪也侧过了头在看我。
当我们的眼神相触时我知道了,冬雪也许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
果然冬雪附身过来吻上了我的脸颊。我则欣然地闭上了眼睛开始享受她温热的嘴唇在我脸上移动所带来的微微麻痒的感觉。
她只是侧头小心地吻着我却没像平常那样搂住我。尽管室内的温度并不算低但我却是如此渴望她那令人安心的温暖怀抱。
也许是因为窗外传来阵阵风声的关系吧。
我随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后就稍微调整自己的身体角度并伸手搂住了冬雪的脖子。
喜欢在接吻的时候抚摩她的后颈及她那披散在后颈上的长发的感觉。她的发质与我完全相反,是黑亮且粗硬的类型。我很早以前就经常想象冬雪剪短头发的样子,想象她的头发像男生般很干净清爽的样子。
当冬雪开始舔拭我眼皮的时,我忍不住试探性地咬了她的下巴一下。但就是这么轻轻地一咬让冬雪全身一颤,之后还没等我反映过来自己已经被她按倒在了床板上。
冬雪并没有完全压在我身上,她只是将双手按在了我的头两侧并将我的身体夹在了她的两腿之间,但我还是可以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热力和一种莫名的躁动。
冬雪微微喘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有些凌乱的头发和我仍挂在她颈间的手臂挡住了视线,因而我只能看到她在微微开阖的嘴。我试图用手将冬雪向我拉近,然而她却不为所动,虽然如此暧昧地钳制着我却丝毫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意思。
“你……不要这么挑逗我……”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对我说。
“为什么不继续?你……别告诉我这么压在我身上只是为了吓唬我。”
我知道自己给出了相当大胆的暗示。虽然有些羞耻,可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长达近一个月的等待让我的不安和焦躁已近顶点。我受够了成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就算是用肉体也罢,总之我想将我们的关系确定下来。
没想到听我这么一说冬雪反而起身离开我坐回了床沿上。
“怎么,我说了什么错话还是做错什么了吗?你干吗突然……”我也随之坐了起来并莫名其妙地说。
主动开始亲吻的人是她,将我压倒的人是她,而突然停止的人还是她。变化如此迅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是……”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不……”
还没说完我的脸就红了。之后的话实在太那个,我说不出口。
“你还太小了……我不能这么就和你……”她有些犹豫地低声说。
一听是这个原因我不干了,猛地向前倾身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脖子不满地大声说:“什么啊——我已经17岁了哎,什么叫我还小!”
“总、总之还在读高中就是太早了。”冬雪无法忍受我在她耳边大喊大叫,一边躲避一边用霸道地语气说道。
我像八爪鱼一样缠住她的脖子不放,料想她怕我受伤也不会做什么大幅度的挣扎。
“哎,你也不过是高二辍学的小鬼罢了,别以为有了工作就算是成年人啊。”我在冬雪耳边轻声说着并将口中的热气送入了她的耳廓。
她的耳朵在受到我的热气攻击后不意外地红了起来。
“别这样,小睿,好难受,别……”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不再吹热气逗弄冬雪,我口气正经地说:“阿冬,你是几月的生日啊?”
因为没有了吹气攻击,松了口气的冬雪有些不解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哎呀,快告诉我嘛。”
“1月14日。”
“啊?你生日这么大啊……你是那年生人?”
“……1981年。”
“啊哈,”我松开了禁锢冬雪的手快乐地宣布到:“我是9月21的生日,1980年。怎么样?小妹妹,你没有资格教训大姐姐我哦。”
冬雪有些懊恼,料想可能在我问她生日的时候就猜出了我的企图。
“比我大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比我老呢……”她小声地嘟囔道。
我全然不理会她的说辞,只是一味快乐地继续说个不停。
“哼哼,这下我可知道了,原来阿冬比我小。小妹妹,你现在才16岁哦,以后再碰都什么事只要你跟我顶嘴我都可以说‘不可以和大姐姐顶嘴’这句话了!嘿嘿,得啦得啦,谁叫你岁数这么小呢,我也只好继续等下去了。不过记住了哦,可不是你等我,是我等……”
还没等我说完冬雪就猛然又将我压在了床上并封住了我的嘴。这次她是真的紧紧压在了我身上,我即使隔了层层的衣物仍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心跳。因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沉浸在了两个人激情的碰触间渐渐放松了身体任她需索。
在长吻结束时冬雪还不忘报复性地咬了咬我的下唇。我皱了下眉头,真的有点疼。
“怎么那么记仇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嘛。”我的口气与其说抱怨不如说是撒娇。
冬雪从我身上翻了下来躺在了床外侧,将我挤在了她与墙壁之间。用手环抱着我的腰,她眼神里透露出的是宠腻的光芒。
“你啊,明明看着比我还像孩子,怎么能让我服气管你叫姐姐呢?”
我不再与她争执,只是将头埋进了她的肩窝里享受着她身上如太阳一般干爽的气息。
其实我何尝希望当姐姐,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可以是那个年岁小的,这样才能更加名正言顺地享受冬雪给我的关怀和宠爱。
38
“小睿。”
“小睿?”
我正舒适地躺在软绵绵暖烘烘的粉红色云霞中,远处却传来了呼唤我的声音。
“小睿,快醒醒,已经五点了。你再不回家就要挨骂了。”
挨骂……?
我这才想起我是在冬雪的家里,而我们两个竟然就这么躺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让我再睡会儿嘛……”
虽然清醒了过来可我还是在床上装出一副很困不想起来的样子。
“别闹了,你不想被你妈盘查究竟去了那里吧?还不赶快起来。”
冬雪抓住我的肩膀摇晃了一阵,看我还是耍赖干脆拉着我的手想将我拽起来。我故意打坠波反着和她使劲,看她一副吃力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
“你要是答应春节的时候和我一起去逛庙会我就起来。”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冬雪一听愣了下,继而有些无奈地放开我的手坐在了床沿上。
“你啊……我不是说了春节期间很忙没有时间的吗。能不能请出假来全要根据当时的情况而定啊。”
我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眼皮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对策。
“上次你也是跟我说忙啊忙啊的,可还不是腾了时间出来吓我?有一就有二嘛,我怎么知道你这次是不是还在骗我?所以当然还是问清楚的好咯。”
冬雪挠了挠她那有些蓬乱的头发表情有些好笑。
“没想到这到成了你的口实啦。”她无奈地边伸出手来拉我边说,“好吧,我的大小姐。我无论如何也会在庙会结束前请天假出来陪你的,行了吧?”
听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我自然顺从地让她拉了起来。
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和对下次见面的期待,我在冬雪的护送下踏上了回家的路。
“行啦,就送到这里吧。下车的地点和回家的路线我很清楚。”我坐在车上从车窗探出头来对冬雪说。
她刚才打算将我一直送回家的,但在我的再三劝说下现在只得一脸不放心地看我自己坐在车上。
“记住了,一共七站地,下车后原地等车就可以了,43路一直坐到总站,之后在那里倒817坐到学校门口的车站就好了。啊,天快黑了,再多坐一站也好,这样离你家更近……”
“好啦、好啦,”我笑着打断她,“我全都知道。再说你不是也给我写了字条吗?我不会弄丢自己的。”
冬雪的表情柔和了下来,显然是放心的很多。
“那就好,路上小心吧。”
“嗯,我会的。你要想着给我打电话啊,我等着知道哪天能和你逛庙会呢。”
“没问题,我会尽早告诉你的。”
公共汽车发动了,开始缓缓前行。我向冬雪挥着手直到看不到她以后才将手抽了回来。
又要等待了吗?我问着自己。好像自从冬雪辍学后我们之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
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我开始追忆今天发生的一切。幸福来的突然离去的也匆匆。仅从这半个月的情况我也能推测出今后的交往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阻隔而变得更加困难。但这是我们两个共同选择的路啊,如果不走下去又怎么能够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呢?
我是不会害怕的,无论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困难。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39
缺少冬雪的寒假只能用无聊二字来形容。
因为冬雪工作繁忙我们一直也没机会见面,偶尔打个电话因为顾及时间经常也是你好我好的报声平安就匆匆挂线。
我原本就不多的几个班中的朋友在和冬雪交往密切后也疏远的起来。有几次都想给她们打电话联络一下,但拿起电话后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聊的,想了半天还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