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途无量 上————色如空

作者:色如空  录入:08-01

“主子,说谎骗骗皇上不好吗?”娇阳问道,“就算皇上有了皇子,可您之后还是得继续在宫里生活的呀。”
主子是聪明人,娇阳不信他不会想到这点,然而他却这么回答了皇上,其用心究竟是……?
“我……笑不出来。”裴逸远放下碗筷,平静地回答。
他也很想笑着对凌凤说“真是太好了”,可当一切事情发生在眼前,裴逸远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小气的男人,表情根本就作不出“笑”来,更不要说什么迎合的话语了。
男人和女人就是有如此差别,所以后宫中才向来不留男人的吧!
凌凤如自己所言,下午去看了贤妃,还听说赏赐了好多东西给她,真是母以子贵。而之后第二天,凌凤没有去麟趾宫,依旧是去了贤妃那里,那一夜贤妃的宫殿里还邀请了好些个妃嫔一起庆祝,当然裴逸远并没有在邀请名单中。
随后的日子里,凌凤来的次数明显变少了,一般是上午来坐坐送些药材,然后下午和晚上就不见人影,这样的情形自然是让宫人们有了猜测:皇上对辰妃娘娘似乎已经厌倦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而是凌凤每次来见到逸远那平淡的表情,都会觉得心里挺难受,他看得出逸远并不高兴他有了孩子,甚至还有那么些厌恶。所以为了让逸远高兴点,他就在这样的敏感期稍稍疏远他,或许这样他能淡忘他有了孩子这事。
甚至于,凌凤之后都打算着只要这个孩子是皇子,他就立为储君,之后也不再让嫔妃们受孕惹逸远伤心,而这份心意在皇宫这个人多口杂的地方却扭曲了真意。
“受冷落的辰妃”得不到其他嫔妃的尊重,而“恃宠而骄的贤妃”则是受到了众位娘娘的依附,可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的意思,这样的情况很快就有所改变。
就在贤妃有孕三个月的时候,她似乎是为了示威而带了几个娘娘闯入了麟趾宫里。
裴逸远看在贤妃有孕的份上没有和她们计较,处处以礼相待,可是那些女人却是各个尖酸刻薄,语言辛辣无比,听在人耳朵里是难受得很,到最后她们甚至希望“辰妃娘娘”以下人的身份服侍她们,娇阳和小安子听不过去,可裴逸远却忍了下来,照她们所说的去做。
她们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才离开,看着那群女人远离的背影,裴逸远刚要松口气,却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当他跑过去看,只见贤妃被门槛拌了一跤,而此时小腿肚上已经有了些许血丝痕迹,小安子知道事情不妙连忙去找了御医和皇上,裴逸远则命人把贤妃抬到宫殿里,丝毫没有避嫌。
而当凌凤急匆匆赶过来,看见门口的裴逸远神色凝重,便隐约知晓了结果。
不久,御医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些许遗憾地告诉凌凤,因为胎儿三个月时正处不稳定期,如今这么一摔,就没有能保住。
凌凤闻言浑身一怔,他很诧异、很惊讶,原以为自己听到孩子没有了会很愤怒或者很生气,可是为什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甚至……有那么一些轻松,因为他终于看不见逸远那哀伤的表情了。
他是不是有哪里不正常了!?
23
“皇上、皇上……臣妾的皇儿……呜……”
孩子掉了,最伤心的人莫过于贤妃,失去骨肉不说,就连快要到手的后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有了,所以她从醒来知道情况后就哭个不停。
凌凤最不喜别人哭成这般模样,却又想到她刚失去孩子,所以只能放任着她宣泄,而他则尽力劝慰道。
“贤妃,别哭了。”
“可是皇上,您不是一直期待着小皇子的诞生吗!?”贤妃哭得是梨花带雨,“就这么没有了,皇上,您要为臣妾作主啊!”
听着这番话,凌凤皱起眉头顿时显得不悦。
“作主?做什么主?”这孩子被她自己绊掉了,莫非还有人陷害不成?
贤妃则是闻言更加伤心了,“臣妾是在麟趾宫失去了皇儿,皇上难道不觉得其中另有隐情吗?”
“荒谬!”凌凤一听,气得甩开了贤妃的手,“你的意思还是逸远的错了?他又没有事先预知你们回去,怎么陷害!?”
这个女人给她几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她们去找逸远麻烦的事他还没有找她们算帐,她竟然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诬陷?可笑之极!
见皇上脸色不佳,还饱含怒气,贤妃被吓得一时没有了声音,片刻后才断断续续道:“皇、皇上,臣、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凌凤咄咄逼人。
原先还仗着孩子掉了让她几分,可她居然这么不识相,凌凤开始有些庆幸那孩子掉了,不然生下来就有这么个娘亲,将来也定不能成大器。
“臣、臣妾……”贤妃躺在床上无言以对,有些畏惧地挪了挪身子。
见她这样,凌凤又再次顾及到了她的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慎重其事地警告道:“贤妃,朕知道你失去了皇儿很伤心,可是这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逸远的脾性朕比你清楚,他不会那么闲去陷害你,所以请你不要自欺欺人!”
凌凤话语中不失威严,镇压贤妃绰绰有余,只见她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道:“是。”
知道她明白了,凌凤也没有多留,转而去了裴逸远的麟趾宫。
裴逸远对他的到来早就做好了准备,原以为失去孩子的凌凤会悲愤地前来兴师问罪,可事实却出人意料,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拉着裴逸远一道坐下用膳,甚至连此事都不曾提及,仿佛之前的一切是一场梦境,不曾发生过。
“逸远,怎么不吃了?饭菜不合胃口?”凌凤奇怪地看着裴逸远僵直的身子问。
被这么一说,裴逸远放下了碗筷,深吸口气道:“皇上,贤妃娘娘没事吧?”
“没什么。”凌凤也以平常的口吻道。
“那……”裴逸远看着凌凤问,“皇上你没事吧?”
“朕有什么事?”
凌凤说着还露出了一个微笑给他,可在裴逸远眼里,这成了“强装的笑颜”。
听闻贤妃有喜的这段日子里,不光是裴逸远,皇宫里的所有人都看出凌凤很喜欢孩子,所以才那么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可是现在……
“皇上,不用担心,你还年轻。”虽然凌凤有了孩子,他心里会变得怪怪的,可是为了安慰他,还是道,“相信不久之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如果没有说不定会更好……”看着逸远的脸,凌凤独自低喃。
“什么?”裴逸远一时没有听清。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凌凤也吃了一惊,于是慌忙掩饰道:“啊,不,没有,没什么……”
他究竟在想什么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能没有子嗣?应该是越多越好,可刚才看着逸远一脸失落的表情,他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连凌凤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撇开了这个话题,凌凤已经好久没有和裴逸远两人好好说说话了,现在正是机会,不去理会那些风言风语,两人在这只属于两个人的麟趾宫里随意畅谈,无拘无束。
凌凤还发现,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逸远才会露出轻松风趣的一面,不似面对宫里其他人的那副样子。或许这个才是裴逸远的本性,而宫中他所需要避讳的那些禁忌实在是太多了。
“真是辛苦你了。”凌凤由衷地道。
如果他不是皇帝,也许他和逸远的生活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可裴逸远却会错了意,带着疑惑的表情老实回答道:“不,我整天无所事事,过得一点儿也不辛苦。”
诚恳的话语一听就明白出自肺腑,凌凤不由好笑,伸手揽过裴逸远的肩膀,亲亲他的脸颊道:“逸远,朕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点。”
“哪点?”裴逸远还是不明就里。
“哈哈……不知道也好,这样就一辈子不会改变。”凌凤拥住他,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是这样的好景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幸福的日子被突如其来的阴谋所打断了……
“贤妃妹妹要不要和我合作?”淑妃假借探望之名来到了贤妃的寝宫。
看着失去孩子的贤妃就这么被皇上弃置一旁,心里自然有了些数目,看来这次皇上对那个男妃是认真了,所以她也必须有所行动,拔掉这根肉中刺,而现在,贤妃无疑成了她最佳的盟友。
躺在床上的贤妃知道她不安好心,于是嘲讽道:“淑妃姐姐一向胆识过人,妹妹比不上你,而且妹妹实在想不出理由,为何要与你合作,然后将后位拱手相让。”
淑妃的目的无疑就是皇后宝座,贤妃坚信这点,而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所以两人向来都是对手。
早预料到她有这么一说,淑妃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了讽刺的微笑说:“妹妹的执着令人佩服,可是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来争夺这个位置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身体犹弱,可贤妃还是不甘认输地反驳。
与之相比,淑妃的确占了上风,“妹妹不要生气,姐姐只是把事实说出来罢了。”
“如今你刚丧皇儿,需要静养,皇上短期内不可能招你侍寝,要在一年之内再次怀上龙种难如登天。”说着,她笑意更深,“可我不同,我有怀孕的机会和可能,而且几率最大,所以就算你不帮忙,我也有法子对付那个男妃。”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须找我帮忙!?”贤妃笑着反讥。
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淑妃叹了口气道:“哎……我只是看在姐妹一场,想替妹妹出口恶气罢了。”
淑妃懂得利用女人最脆弱的心理,如今白白丧失了争夺后位机会的贤妃一定是气无处发,所以将责任全部推卸给那个裴逸远的可能性很大,巧妙地利用她这个弱点,淑妃的胜算就能更多一份。
果不其然,提起皇儿夭折一事,贤妃不再无动于衷,不甘和难过的泪水立刻奔涌而出,嘴里还不停念叨咒骂裴逸远和他的麟趾宫。
看她这模样,淑妃暗笑,相信她的计划不久后就能实现了……
24
在后宫时间长了,一些流言蜚语总能进入耳朵,裴逸远虽然不曾在意,可是自从察觉了对凌凤的感情,他也不经意地关心起有些事来。
“皇上,你以前说后位是给你最爱之人留着的,是吗?”一日对弈之时,他忽然问起。
凌凤愣了愣旋即点头回答:“不错。”
“那是不是谁替皇上诞下皇子,皇上就最喜欢谁?”
“当然不可能。”凌凤急忙否认,“若是那群妃子人人都生了皇子,那难道要朕各个都封为皇后!?”
“嗯,也是。”
他知道流言不可信,可是因为经历了上次的事,裴逸远心中总有些抚不平的小疙瘩,这些小疙瘩凝聚起来便形成一股难言的负担压在他的心头,很沈很沈……
凌凤也察觉到裴逸远最近变得很奇怪,两人单独相处时他常常看着自己的脸发呆不语,下棋也不如之前那么专注,甚至听小安子说,逸远连记账时都变得恍恍惚惚,却又不似病态,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困扰?
他问了小安子,问了骄阳,而这两人也只是无奈摇头,可见他们也是无能为力,正犯愁该怎么讨逸远欢心,可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喜──这次,居然换淑妃有喜了!
刚落下的子嗣一事就这样再次被提及,凌凤是有喜也有忧。喜的自然是子嗣问题得以解决,而忧的则是逸远,他似乎比之前更加淡漠了。
“皇上、皇上?”
看着眼前的凌凤神情恍惚,淑妃不禁出声呼唤。
这才让凌凤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啊……淑妃,怎么了?”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淑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迎道:“皇上,臣妾方才是在说关于庆宴,还是过些日子和臣妾的生辰一起庆祝吧,也好剩些麻烦。”
“对了,过些日子是淑妃的生辰了……好,就这么办吧!”凌凤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淑妃微微一笑,又说道:“我看皇上心不在焉,一定又是想念辰妃了吧!”
“这……”被自己的妃子猜中心思,还是这思念他人的事被戳穿,凌凤顿时觉得尴尬不已。
而这边的淑妃倒是一副没有介意的样子,轻笑了起来:“皇上没什么好隐瞒的,辰妃确实漂亮,若臣妾是个男人也一定对他迷恋不已。”
以为得到了淑妃的谅解,凌凤心中的大石也缓缓放下,满意地笑了起来:“是吗?”
淑妃点点头,然后又劝道:“既然皇上那么思念他,那就去看看辰妃吧!臣妾这里人多,没事的。”
见到自己的妃子这么识大体,凌凤挺是欣慰,又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这里。
他一走,淑妃的笑脸立刻沈了下来,她退去了所有的宫人。
“你可以出来了。”
只听她一声命令,贤妃慢步轻摇地从内室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的讽刺笑容令人不悦。
“淑妃姐姐果然是好定力,心里明明恨得要死,可嘴里居然还能这么扯谎,妹妹自愧不如。”
“少来这套,记得你我以后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出了事你也逃不了干系!”淑妃冷哼道。
“这点妹妹当然明白,放心好了,妹妹决不会自掘坟墓,倒是姐姐你……”说着,她往淑妃的小腹上瞄了一眼,“也不要害得妹妹枉死才是。”
两个女人针锋相对,气焰丝毫不减,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不得不站在了统一战线,皇后之位归谁暂且不论,只有那个男人必须铲除!
凌凤不疑有他,独自来到麟趾宫前,先是酝酿了一番该如何宽慰裴逸远,然后才深吸口气露出了笑颜走了进去。
今天的麟趾宫很安静,因为两个宫人都被裴逸远派了出去,所以宫里就只有他一人。
裴逸远在宫里想了狠多,也想了很久,当他再次听到淑妃有喜的消息后,他便发现了自己一直觉得缺失的东西。
或许这真的是天意,两个男人的爱情哪里来得那么容易呢!?
既然这样,他也无心再等待什么时机,今日听闻凌凤要来,他就让小安子和娇阳两人先行离开,他要和凌凤最后恳谈一次,如果真的没有缘分,那么他实在不该继续强求。
“逸远,朕来了,今日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春天快到了,相信那里……”
凌凤带着笑容走进裴逸远,却发现对方神情严肃地坐在屋内,那样的表情让他不禁停止了话语。
“皇上。”裴逸远行礼,“今日我们哪里也不去,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嗯,也好。”
裴逸远今日的神色给人感觉不似以前那般柔和,反而有些生硬疏离,这态度让凌凤难受。
为了缓解这样奇怪的氛围,凌凤率先开口,故作轻松地道:“啊,谈什么好呢?春天的祭祀?还是哪天一起去打猎?还是……”
“不说那些,皇上,我们说说皇嗣的问题。”裴逸远一针见血,“首先身为臣民,我必须向皇上表示祝贺。”
“逸远……”看着向自己行礼的裴逸远,凌凤忽然觉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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