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举动再次令凌凤觉得神奇!
以往只要他一流血,无论是任何妃嫔或是朝臣见了都会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有的甚至能当场晕过去,这让凌凤十分不满,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可在他们眼中居然比女人还要娇贵,实在是伤他自尊,可裴逸远与他们不同,他是把皇帝当人看的。
摸摸鼻尖,凌凤满足地闭上眼睛,因为鼻子被塞住,所以发出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逸远,你不怕朕流血吗?”
裴逸远听着就奇怪,反问道:“鼻血而已,又不是什么绝症,可能是这天太热的缘故吧。”
说着,裴逸远不禁拭了拭额上的汗珠,这天虽然应该已是入秋,但是温度似乎更胜夏天,所以就算流鼻血也不奇怪。
听着这个答案,凌凤开心地笑了起来,“逸远啊逸远,这么大个皇宫里也只有你会这么不把朕当回事,不过这样好,朕喜欢。”
“……?”裴逸远没有明白他的话,可也没多说什么,就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什么是喜欢?
喜欢不代表常相厮守,喜欢不代表海誓山盟,有时候这样安静地享受着两人一起的时光,又何尝不是喜欢的一种形式。
裴逸远说了喜欢凌凤,却也明白凌凤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永远属于他的人,因为皇帝是属于皇朝和百姓的,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后悔,像这个样子,两人一起为伴也是不错,没有任性地去刻意追求什么,只是希望能有多一点的时间和他相处的时间,因为在他身边,裴逸远才能忘记寂寥与孤单,因为凌凤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爱”应该是人最需要的元素之一,以前在家中有父母和兄妹们的关爱,裴逸远也不觉着什么,可现在想起来,他孤身来到这后宫里,要不是凌凤会找他说话聊天,那他的生活恐怕真的是整天都在算帐,那虽是个人兴趣,可做多了还是会觉得累和烦,所以在这点上,他还是要感谢凌凤。
不过说到喜欢,他们似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呢!
裴逸远沉思片刻,望向了身边躺着的凌凤道:“皇上,你为什么不招我侍寝呢?”
“啊……咳咳!”凌凤闻言,当即傻了眼,脸颊也不由自主地涨得通红。
他不说还好,一出口便是一鸣惊人,害得凌凤差点被自己的鼻血呛死。
“皇上?”
“咳咳,逸远,你刚才问朕什么?”还以为自己幻想过头出现了幻听。
裴逸远好是无辜,于是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皇上为何不招我侍寝?”
“……|||”这个人真的非常老实。
他这么直接,倒是让凌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支支吾吾地敷衍道:“朕、朕是担心你的身体,还有、还有……很多原因。”
“身体?”
“对啊,难道你不知道男人和男人做起来会很痛吗?”凌凤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可没想到,裴逸远想了想竟然疑惑地反问道:“可书上不是说会很舒服的吗?”
“噗!书?什么书?”凌凤不顾鼻子,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以吓死人。
裴逸远见他这样更是奇怪,用手比了个大小回答:“就是进宫时,公公给的书呀,他说我的情况很特殊,没有时间和我细说,就给了我五本这样的书,让我学习怎么侍寝。”
“那群该死的东西……”凌凤口中垂头低语。
再次抬起头来面对裴逸远时,却又是笑容满面。
“逸远啊,这其中还有些原因挺复杂,嗯……这个……”凌凤有些窘迫地向他解释。
“不说也没关系。”裴逸远觉得他是有些误会,“我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皇帝没有必要让他知道一切,他没有这样的责任和义务。
“因为喜欢一个人应该会很想和他结合的吧?”裴逸远感慨地望着天空。
娘就是这么说的,因为喜欢,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所以不顾家中人的反对也要嫁给爹做续弦。
说起这话的裴逸远显得有些失落,凌凤看着他,心中竟也泛起了一丝痛感。
“逸远,你没有自信吧?”
“咦?”被这么一说,裴逸远惊愕地抬起了头。
对上凌凤的双眼,一阵轻风从两人之间拂过,吹起裴逸远的发丝,凌凤在那双玄黑的眸子里找到了迷茫和失措。
“与其说你是不信朕,还不如说你不信的是自己。”
或许更早的时候凌凤就发觉了,尽管裴逸远能将皇帝当做常人看待,可是他总是与他之间保持着无形的距离,而且每当凌凤想要靠近,他便会躲得更远。
这样在宫里安守本分、步步为营,不出任何差错的裴逸远虽然令凌凤省心不少,可同时也觉得别扭,所谓情人,那应该是更加贴近才对。
凌凤原本认为这就是裴逸远的本性,可现在他却问为何不招他侍寝,他会这么问,说明心里也是想靠近凌凤,就是因为某系原因束缚而止步不前,那么束缚他的原因若不是在凌凤,那就是在他自己身上!
“我?自信?”裴逸远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喃。
见他这般模样,凌凤也不打算再深入刺激,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耐心陪逸远,不过现在……
“不过朕还是明白了一些事,那么今晚就这么办吧!”
“今晚?”
“对啊,朕今夜招你侍寝!”
21
皇帝陛下到辰妃娘娘那里过夜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曹公公也都已经习惯了通报记载,可是在他眼里,今日的皇上却似乎有些不同,紧张了些、不安了些、还有……兴奋了些。
“曹公公,朕抱的最后一个男宠……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凌凤出声问道,可旋即觉得这个问法有些奇怪,于是再补充道,“逸远不算。”
曹公公仔细算了算回答:“回皇上,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因为贵妃娘娘的事情,皇上整日郁郁寡欢,到了晚上是男女不拒,现在伤痛淡去已然收敛了许多。
“三年啊……”凌凤细细思索着。
以前抱男人根本没有所谓感情可言,纯属肉体上的发泄,也因此极易淡忘,凌凤只记得步骤很烦,因为男人不比女人那般柔软韧性,所以很费时间精力。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声长叹,随后倒在了书桌上,心里想着:逸远是觉得书上说很舒服才愿意和他做,可是如果自己表现得不好,那么结果是……
“不能想象!”凌凤几近绝望。
如果上天能给他重新来一次的机会,他会好好珍惜以前,努力磨练自己的技术,可是现在……
“万事休矣,逸远,朕会尽力让你满足,你可不要因为这个就嫌弃朕啊!”
“皇、皇上?”
曹公公已经见惯不怪,自从多了辰妃娘娘,皇上这么自言自语是常有的事了,可是身为奴才还是该表现一下“惊愕”,虽然主子一向都是忽略的。
同样在这边麟趾宫,裴逸远也仔细研究着那几本书的内容,有时有些不懂,还用双手凭空做起了假设,其探究真谛的精神真是值得称赞。
小安子进屋奉茶,却见专心致志的主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心就扑在那书上,嘴中还念念有词,小安子好奇不禁上前瞥了一眼,仅仅一眼过后,他立刻僵直着身子,抬起脚走了出去,关上门后才勉强抬起嘴角出声。
“主子……您真辛苦!”
就这样,夜晚来临,凌凤如约来到了麟趾宫,宫人们悉数退下,独留已经准备裴逸远一人坐在床边,一袭白色里衣,衣内肌肤若隐若现,凌凤见了鼻血差点没再当场流下。
“逸远……朕来了……”想不到该说什么的凌凤这么来了一句,然后整个身体像是铁化了一半,僵硬地走到了裴逸远的身边。
站直、坐下、然后……沉默。
好尴尬的气氛,凌凤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不是他不想去缓解这样的氛围,而是只要一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情,他就紧张得不得了。
逸远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如果第一次失败的话,那么他会不会很排斥他?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没有自信!
凌凤直摇头,自己好歹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不能这么没有出息,于是几经思考后他转过身,排开脑海里的那些过分担忧,向裴逸远伸出手,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步。
“逸远,朕……!?”他刚要说什么,却发现被自己触摸到的逸远似乎心不在焉,“逸远?逸远?”又唤了两声,好不容易才将裴逸远给叫了过来。
“哦,皇上啊,你什么时候来的?”裴逸远如梦初醒,很平静地问道。
“……”
这可给凌凤带来不小的打击,因为──他被无视了!有些颓废地转到一边,其周围阴沉的气氛可见一般。
“皇上,你在做什么?这么下去,你明天早朝会起不了身的。”裴逸远继续冷静地分析道,“所以要做还是快点的……”
他话还没完,凌凤便一下子转身将他压倒在床榻上,以嘴唇封锁了他下面的话语,不过不同于之前,这个深入口腔的吻差点让裴逸远窒息。
“哈呼……”一吻结束,裴逸远的呼吸显得急促,脸颊上也显出红晕。
他抬头看着凌凤,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就像被抢去了糖果的孩子,不甘心伴随着些许愠怒。
“逸远,你可知道忽略朕的处罚是什么吗?”凌凤略带危险地眯起眼问道,同时一双手也伴随着话语下滑入那微微敞开的衣襟中。
望着他的神情,裴逸远倒是丝毫没有慌张,不过就是愣愣地盯着凌凤的脸,被他这样露骨的视线看着,凌凤再强也会忍受不了,挫败地扶住额头,凌凤停止了自己的下一步侵犯,转而问道。
“逸远,你真的是想和朕做吗?”
“真的。”说着,裴逸远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意愿。
听见这答案,凌凤就更加不明白了,抬起他的下巴打量着问:“可朕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啊!”
若是换作其他的妃子或是男宠,一定是凌凤还未碰到他们便开始娇喘连连,主动贴上来然后开始一番翻云覆雨,但是这个裴逸远连媚眼都没有一个,用一句话概括──完全没有丝毫情趣可言!
“感觉不到?”裴逸远闻言也皱起眉头,莫非他太含蓄了!?
看着他真的是为此开始伤脑筋,凌凤已经兴致全无,无力地倒向一边躺下,他深叹了口气。
一心专注着自己失望的凌凤没有发现,在他离开的同时,身边裴逸远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失落与无奈。
“算了、算了,来日方长,下次再做吧!”没有说裴逸远的不是,凌凤扯出一个微笑道,这是他的温柔。
“皇上,我……”裴逸远正欲说什么。
可凌凤却一手制止了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安慰道:“没什么,逸远不要放在心上,朕最近似乎真的累着了,没事没事,我们睡觉。”说罢,他便一手揽过裴逸远,闭上眼睛与之前一样慢慢沉睡。
不久后,从身边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可是裴逸远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睁着眼睛仰望上方,之前凌凤的话语又显现在脑海里。
逸远,你没有自信吧?
自信?的确没有,他没有被爱的自信。
或许是从小对金钱的执着,裴逸远将一切都看得很开、看得很远,也因此养成了这样沉稳的性格,长辈们对他的称赞永远都是“成熟、懂事”,所以谁也不曾想到,有时他也需要那种被搂在怀中的宠爱。
记得儿时,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妹妹们被爹娘轻拥在怀里的一幕幕,他真的很羡慕,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得到这样的关怀。虽然他知道爹娘和大家是爱着他的,可是那份爱却始终缺少了什么,就和现在的凌凤一样。
“我是个没有情趣的家伙……”不知是谁曾经对他这么说过。
裴逸远一直记在心中,只有在无人听闻之时,他才敢真正地面对这话。
静静地闭上眼睛,不知是质问还是自问,裴逸远的声音悠悠道:“皇上……你又能忍到何时呢?”
这夜,麟趾宫内依然平静,然而不久之后,这份平静亦然被无情地打破了。
22
一转眼,裴逸远进宫也将近一年,就在这年年末的一天,凌凤与平日一样,空闲着到裴逸远的麟趾宫坐坐,还顺便给他带来了一些药材。
也不知是天寒还是什么原因,裴逸远偶尔头痛的毛病没有逐渐缓解,反而越来越频繁,好几次凌凤来找他,小安子都回报主子在休息,而御医们把脉观色也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来,这使得凌凤担心不已。相较之下,裴逸远就看开许多,总是说没关系、不要紧的,自然会好的,也没有多方在心上。
事情来得很突然,没有丝毫的先兆。
两人正一起食用着午膳,突闻一个小太监兴冲冲地来报,“皇上大喜、皇上大喜。”
“大喜什么?”凌凤莫名地看了裴逸远一眼,他也是摇摇头,不知所谓何事。
小太监笑得灿烂,“回皇上,是贤妃娘娘,贤妃娘娘有喜了。”
之后就听“啪!”的一声,凌凤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裴逸远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他蹲下身捡起筷子放到凌凤的面前,就看凌凤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皇上,怎么了?”
“逸远、逸远,你听到刚才的话没有?”他的声音里包含着激动的颤抖。
“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朕有孩儿了,朕有孩儿了!”和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凌凤十分欣喜。
他确实需要一个继承人,后宫也确实需要皇子皇女的充实,而如今这个消息无疑是之后新年的最佳礼物。
“啊,对了!”似乎是记起了什么,凌凤把那个小太监叫住,“快令朕的命令给贤妃送些药材。”
“是。”
“还有,叫御膳房从现在起每天都为贤妃准备补膳。”
“是。”
“等等,还有,替朕告诉贤妃,朕下午就去看她。”
“遵命。”
直到小太监领命下去,凌凤还是处在将为人父的喜悦里,而和他相比裴逸远则冷静了许多,太监一走他就坐下继续吃饭。
凌凤兴奋了一会儿,却看见裴逸远面无表情地在那里用膳,顿时就觉得奇怪,他有了孩子,他不高兴吗?
“逸远,朕有孩子了,你不替朕高兴吗?”
在凌凤的思维中,若是在宫中子息单薄之时,只要是妃子有喜,无论什么人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恭喜皇上。”可偏偏裴逸远就是不懂这一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没什么好高兴。孩子又不是我的,我高兴什么?”
听他这话,凌凤有些不高兴了,可他也没有直说,放下碗筷就简单说了句朕明天再来,然后就带着宫人们离开了麟趾宫。
他要去哪里裴逸远很清楚,他也没有阻止,而是继续用着膳食。
而在门外听到一切的娇阳忍不住进屋,看见这样的主子,也实在是觉得心疼。
皇上始终是皇上,他不可能去明白一个平民心中所想,这也是两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