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环————耳火

郑英成关掉手机。脸色一阴，现在的宁静来得异常诡异。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暴风雨。

郑英成突然暴戾的把手机往高尽脸上砸去，高尽头向右一偏，躲过了飞来的手机。

沉闷的手机落地声，伴随着一群执枪声响起。

“高尽，你把他们怎么了？”郑英成怒不可歇刚想站起来，眼前就开始泛起了白光，一圈一圈的旋转起来，他竟然站不稳，他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平衡，他听到耳边有枪声，但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他知道高尽对自己动了手脚，难道是茶？他下意识的去掏枪，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很难，他竟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手部肌肉，他的大脑和身体正在分开。他努力的想保持最后一点清醒的状态，但是最后的意识也开始离他远去，他只听到一个声音慢慢从耳朵走进来。

这么说道“对不起，我撕票了。”

随即而来的黑暗吞噬了整个空洞的脑子，一片黑暗……

第十六章 毒

当昏暗的灯光慢慢亮起，不得不逼自己睁开酸痛的眼睛。

郑英成慢慢恢复了意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被绑着昏睡了多久了，双手被左右各挂了一条挺粗的链条，延伸到墙角，屋子很昏暗，很潮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唯一看得到的是一个用铁栏杆架起的窗户，和身前的一扇门。然后他想动一动手臂，一阵麻木感涌上来伴随着刺痛，他马上放弃了动作。

他开始回想昏迷之前的事，一幕幕盘旋进脑海，很多情况他还不能判断，唯一确定的是自己被高尽狠狠摆了一道。

下一秒他脑海中闪现出了秦严的样子，他极度担心起秦严，他不知道目前外面的状况是怎么样的，他试图用麻木的双手撑地，爬起来。发现脚也有些麻木了。

但是他还是蹒跚的拖着链条走了两三步，然后被链条狠狠勒住了手腕，原来他的活动范围这么狭隘，他连手都碰不到门，他不放弃的用手往前伸了伸，引出了一阵链条的摩擦声。

他第一次被锁在这样一个压抑的空间里，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像任人宰割的羔羊似的。

然后，他惊愕地发现右手上的那枚戒指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白色的戒印。

这个戒指是他妈妈给他的东西，对他来说这枚戒指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就像母亲的微笑一样伴随他到现在。

他刚想看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的时候

一种种不好的感觉突然袭来，他感觉头一阵晕，身体也开始慢慢出了一层薄汗，他退了两步，靠墙跌坐了下来。眼前的事物开始越来越模糊，他觉得人开始出冷汗了，他抱住自己，把头埋在膝盖里，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渐渐的全身开始像起鸡皮疙瘩一样难受。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毒瘾发作的症状。

高尽竟然对他用毒品，他一阵阵呕吐感涌了上来，伴随着四肢酸痛，他爬到墙角，他知道自己这种样子要持续几个小时了，他能忍，他知道一定得忍。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道不明的绝望感夹杂着极度的痛苦。

他把自己缩在墙角，全身不停的抽搐着，他意识每每远去的时候，他都用手去狠狠的掐自己的肉，然后让自己想起秦严的脸。

渐渐的，他已经不能再控制自己的大脑去做出任何动作了，他开始只想让自己这种难过停止下来，他全身都很痛，他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给予的任何刺激。

这是他看到门突然开了开来，一道光线照了进来。他把头靠紧紧靠在墙上，想站起来，可是完全没有一点的力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被耗光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他只知道有个人向自己走来，也许不止一个人，他不知道，他不想看到任何人他的心是这么说的，可是动作却不受控制。

他感觉一个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反射性的抓住这只手，他其实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现在自己的样子，无助，绝望，伤痕累累，他只能反射性的抓住这一点依靠。那个热量的来源。

“弟弟，痛吗？”

是谁的声音？是谁？为什么叫我弟弟？他全身的痛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减弱，而是越来越痛苦的感觉吞噬着全身的每个细胞，他不想听不想听，他根本不想听任何的话。

“弟弟！——”郑英成狠狠的咬住了那个他紧握的手。他感觉有液体流进了自己的嘴巴，他感觉有人拉开了他，他感觉灵魂在离自己远去，他只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像地狱。

他不能让自己屈服，不能，他抱住自己，有人拉过他的手，有人用针扎他的肉。

好舒服，慢慢的疼痛的感觉没有了，身体变轻了很多，他的意识开始回到自己的身体，是你吗？秦严？是你吗？我看到你的了，在海滩旁的那张笑脸，是你吗？他又感觉到了那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他舒服的靠了上去，那是你的手吗？突然那只手离开自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很重，很重，郑英成被打得爬在了地上，但是也是因为这一巴掌，他彻底清醒了，他用手擦了擦被打出血的嘴角，缓缓回头，他看到了高尽的笑脸

“弟弟”高尽这么叫着他，这么叫着被链条锁着的郑英成，脸上火辣辣的掌印不知是把他拉出噩梦还是将他带入了另一个噩梦，他不知道，他看着眼前这张笑脸，感觉心脏不能抑制的疼，特别是他叫自己弟弟的时候。

高尽本来是蹲在他身边的，现在他边叫着郑英成弟弟，然后慢慢站了起来，他手上有血迹，但他没有做任何处理，血还是在流，显得他的笑那么的可怕。

高尽一脚踩在了郑英成被锁着的右手上，郑英成很痛很痛，但他并没有逃开，他感觉高尽越来越用力，他还在笑，像个恶魔一样的笑。

“想不到你是我的弟弟，哈哈哈哈，你是我的弟弟，你知道吗？”他一脚用力踢在了郑英成的肚子上，郑英成被踢了翻了个身，他已经尽量护住了重要部位，但是高尽的力气想不到这么大，把他踢到了墙角，扯出了一连串链子的刺耳吱啦声。

郑英成觉得这些事发生的太快，他不知道如何去做出反应了。他看着高尽身边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的脸，手里拿着空的针筒，那是给他注射的，他知道，否则他不可能这么快熬过来，他知道高尽手上的伤是自己刚刚毒瘾发作的时候，他咬的，他也知道高尽恨他，但想不到他这么狠毒，给他注射毒品，而他对现在的殴打好像不只出于秦严而已，为什么他会叫自己弟弟。为什么他会这么绝望的叫自己的弟弟。

高尽从西装裤里慢慢摸出了一枚戒指，那是他的戒指，那是他刚刚发现从自己手上消失的东西，那是妈妈给他的遗物。

高尽笑着看着戒指，他把它举到窝子唯一的光线来源，用铁栏杆架起的窗户，夕阳的光柔柔的射进来，他抬头端详着这枚戒指，脸上露出很美的笑容。那一刻，这一刻，与这个屋子多么不配的画面。

郑英成看着高尽，虚弱的出声，他已经全身被抽光了精力一样虚弱，他连声音都觉得不像自己了“高尽，把戒指还给我……”这句话确实用了郑英成很多的力气去完成，可换来的又是高尽的一脚，更加重的一脚，踢在他的腰部，他感觉内脏一阵剧痛。

“你没资格要回他，他本就是我的。”高尽将这枚戒指套在了右手的手指上，接着弯腰说，“原来就是你抢走了那个女人所有的爱，很好，弟弟，我想我会为我们的团圆好好庆祝一番的，不是吗？”他又补了一脚

他又蹲下来，扶了下眼镜，笑着看着郑英成，说“为什么还要抢走秦严呢？”他抓起郑英成的下巴，吻上了他的眼睛，郑英成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感觉到了高尽的嘴唇落在了自己的眼角，很轻很温柔。

“弟弟，你可知道你夺走了我所有的爱，我多想爱你。”

第十七章 迷2——高尽

“妈妈，送给你，这是我用老师奖励我的小人书和同学换的。”高尽小小的黑黑的手递过了一枚破旧的，不是很好看的银戒指。

“手怎么这么脏呢？”

“因为我很努力的在戒指后面刻了一个字母哦……妈妈，看……”高尽指着戒指的里面一个刻得歪歪扭扭的“J”字。那是他的名字的缩写，刻的不好看也不像J，但是看得出高尽恨努力，“妈妈，你喜欢吗？”他笑着看着眼前的美丽的女子，他的妈妈。

“为什么要用小人书换这个不值钱的脏脏的戒指呢？”妈妈蹲下来，怜爱的抚摸着高尽乱糟糟的头发，那么小个的小孩子，竟然会想到送妈妈礼物，不管这个礼物怎么样，她真的很开心。她真的很爱眼前这个孩子，但是他的爸爸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失望呢？

“恩……因为尽尽看电视里，都是这样的。只要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戒指，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尽尽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妈妈不会离开尽尽的对吗？”孩子期待的看着妈妈的眼睛，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他知道妈妈会一直爱他的，但是他也很怕妈妈会离开自己。

“嗯！妈妈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妈妈也非常非常喜欢尽尽呢！妈妈和尽尽会永远在一起！”看着自己孩子那清澈的眼睛，你又怎么忍心说谎，可是，妈妈真的爱你，但是妈妈带不走你，孩子，你会恨我吗？尽尽，妈妈真的很爱很爱你。

小男孩将戒指放在妈妈手心里，让妈妈握住戒指，他用小小的拳头试图抱住妈妈的手。那个约定多么的美好，它真实的发生过，可你又怎会知道约定是多么的可怕。也许从那时起一切就注定是场堵住，看谁先输掉对生命的追求和信念。

6岁那年，他成了父亲还赌债的筹码，他遇到了高寒。

从此即是地狱，高寒是个虐待狂，他会把高尽关在阴暗的书房里关上一个星期，在阴暗的屋子里高尽为了忍住饥饿，他会不停的看书，然后眼睛都看花了，他都忘不了，饿是多么痛苦的事，眼睛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坏的吧，这种关禁闭的惩罚算是最轻的。

等他长大点了，高寒就开始把他当泄欲工具使用，对，是使用，他完全没有感觉自己是像个人一样活着，每次当他照镜子，他都想去刮花这张脸，他恨自己越来越英俊的脸，简直就是高寒的帮凶。

他和高寒的第一次，他痛的死去活来，他的眼泪都没有让疼痛有半分的减轻。那年他也只是个15岁的孩子而已。

有次高寒看着他被自己的手下轮奸，他求高寒放过自己，他哭到眼泪都干了，身体都麻木了，可是却没有看到高寒伸出手，他开始觉得妈妈也就是这样抛弃自己的，那个肮脏的自己，他从小就是这样遭人嫌弃，没有人会再向他伸出手带他走了，他将永远活在这个人间地狱，他将永远这样肮脏，是的，没有人会去爱一个肮脏的人，连妈妈也不会要自己的。

然后他就不哭了，从此以后他从未再哭过，哪怕流血哪怕再痛，他都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了，流泪似乎对17岁以后的高尽来说是件奢侈的事。

高寒用鞭子打他，打到伤痕累累，打到他昏迷了3天3夜，他也流不出眼泪。

高寒看着他被保镖，他只是低低的发出呻吟声，他痛但他哭不出来。

高寒说想看着他哭着求自己，然后就让他赤裸地站在门外一夜，第二天他就冻僵了。

高寒用尽一切恶毒的手段折磨他，最后连高尽都觉得这些疼痛与伤痕只不过是身体的一部分而习以为常。他开始笑着面对这些折磨，他暗自下定决心要用高寒的血温暖自己。

高寒看到他的笑开始害怕，开始更加疯狂的施虐，然而那个狂风大作的晚上，高尽拿着刀狠狠桶了高寒20下后，他笑了，原来血是这么温暖，原来还有血可以温暖自己的双手，他冷静的走出房间，看到他的人都怕极了，那是个被血色染红的，带着微笑走进地狱的恶魔王子，他看着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笑了，他拿起刀继续杀戮……

那个晚上他杀了很多人，他也记不清楚了，然后第二天就有传闻说，高氏换了老大，是个高寒的继承人……那天他成了毒枭老大，他成了恶魔，他笑着告诉自己，那些人只是自己寻找嗜血的工具而已。

于是，自此，黑道上出现了一个恐怖的人，那个人会笑着告诉你，你会死……

第十八章 刺痛

秦严已经在那个屋子等了很久了，几天了，自己不知道。

他握着手机，饭也吃不下多少，睡觉也睡得很浅，他怕手机突然响起显示的是郑英成的号码，这样到底几天了？不知道

他从一开始的担心到现在的手足无措，他能预感到郑英成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在等什么呢？他是不是应该冲到高尽那里去把郑英成带回来呢？不行，万一高尽拿自己当威胁郑英成的工具又怎么办？万一郑英成其实不在高尽那怎么办？万一自己去了又给郑英成添更多的麻烦怎么办？

他这样想这种没有答案的日子到底多久了，不知道。

他该怎么办，他无数次望向门口，他答应自己会回来的，他的话每次都很可信，为什么这次这么久了，他还没回来，他说过还要带自己去海滩的，他不会忘记的，他答应过。

他这样自欺欺人多久了？不知道。

他还要这样奢侈时间多久？也不知道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等是种极度犯傻的行为，他要去高尽那，他要去找郑英成，就算知道那是个陷阱，又怎么样，郑英成敢跳？他就不敢跳吗？

他猛得起身，冲到门口，刚打开门，迎面撞上了脸色十分不好的陈轩，说他脸色不好是因为明显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神也很涣散，他身体是完全依附着墙壁的，可以说他与之前那个精神抖擞的陈轩简直就是两个人。

“秦严，我是从医院溜出来的。”这是陈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很短，但基本已经深深打击到了秦严。

“郑英成怎么样了？”他伸手抓住陈轩的肩膀，前后摇动眼前这个虚弱的人，好像迫切想要寻找一个很重要的答案。

“老板在高尽那里，生死未卜，我们被高尽算计了，死伤惨重。”他一口气说完，秦严摇得他很痛，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比他还要担心郑英成的安危。

秦严还没有听清后面半句话，人已经冲出了门外，陈轩想抓住他，但只是抬起手又放了下来，看着秦严消失在自己的指缝之间。有些事，他想帮也帮不了，他想管却不能管，那就是——情。

秦严赶到高尽的门口，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发生的太过自然，他早有预感这是高尽的一个圈子，把自己圈在里面，怎么拼命奔跑，那些虚假的自由和快乐都会因为最后回到时，烟消云散。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是什么让他回来的这么义无反顾？

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我爱上你之前一无所有，我爱上你之后，我想我还是一无所有。

所以他注定要在此时此刻遇到他生命中的恶魔与天使。命运是如此，任你如何挣扎，逃不开还是逃不开。

他对这个房子的构造已经熟悉到闭着眼也可以找到高尽在哪了，他想起上次看着浩星死的情景，他抹不去那些血迹和记忆，就像死神的手勒住自己的脖子一般，在踏进这里的一刻起，就掐得自己透不过气。

郑英成，你别给我有事。否则我肯定不会原谅你。

找到高尽时，他站在书房的阳台上，全身靠在移门的框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阳台外的草地，眼珠子甚至都没转动更不用说看向他了，那个背影突然让秦严感受到一丝孤独的气息。他简直就像座雕像一般久久没有任何动作，直到秦严开口叫出了声

“高尽，我来了。”

他缓缓转过头，目无表情的看着秦严，然后转身走向了秦严，不紧不慢，他的一向作风。他一直看着秦严的眼睛，看得秦严有点发毛。直到他走到秦严面前，他都一言未发。沉默的气氛略显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