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远离————舞枫秋恋

日子平淡而沈闷，几乎像生活在一起几十年的夫妻一样，可却是我心底一直期待的。只是那个人，不是董浩晨。

眼看假期已经过去了一半，我告诉他自己要回家住几天，想起当初骗老妈要留在这里帮人补课，却是跟男人厮混，就觉得好对不起她。

「陪你一起去吧？」他这样问。

「不用了，你去了也没地方住，再说如果跟我在一起那麽久，我妈会起疑心的。」

後来他只把我送到了车站，还叮嘱我回来一定要提前告诉他，他好来接我。

老妈见我回家很是高兴，烧了满满一桌菜，全都是我爱吃的。奶奶还是神志不清，盯著我的脸好半天，叫出来的却还是爸爸的名字。

饭後我回到房间休息，老妈跟了进来帮我整理衣柜，古怪地看著我的脸说「你这麽长时间没回来，怎麽瘦成这样？」

「有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虚地低下头。

「一个人在外面要学著照顾自己，你都这麽大的人了。再说了，我也不能总跟著你，哪天我死了……」

「妈！」我不悦地打断她「你说什麽呢！」

她笑笑的看著我。

「妈，下个学期我不想住宿舍了。」

「怎麽了？跟同学处的不好？」

「不是，」我面不改色的说著早想好的草稿「宿舍人多太吵，我想自己在外面找个静点的地方，专心学习。」

老妈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你就在学校附近找个房子吧，房租我给你。」

「不用你付钱。」我知道这些年给奶奶看病跟我的学费已经给她造成很大的负担「我会利用课後的时间找份零工的，也帮你分担点家计。」

她高兴地笑了起来，嘴里却说「你好好学习就行了，不用你分担什麽家计。」

我从背後抱住她「妈，我长大了，你以後不用那麽辛苦了。」

她拍拍我的手，声音哽咽「你以後有份好的工作，娶个好媳妇，我这辈子就算安心了！」

我一僵，颓然坐倒在床上。她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以为我是害羞了，又转身继续收拾起柜子。

「小冉，这是什麽？」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见她手中拿著林峰尧给我的那个白色的狗娃娃。

林峰尧是大笨蛋！林峰尧是大笨蛋！

老妈一脸惊奇「还会录音啊！」她说著把娃娃丢给了我，嘴里叨咕著什麽，关上柜子转身出了门。

我抚摸著毛茸茸的小东西，它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我，粉红色的舌头吐了出来，我犹豫著伸出手，在它的舌头上轻轻一按。林峰尧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冉，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我闭上了眼睛，把脸埋藏在枕头中。

２８

突然有人敲了敲我的门，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慌忙擦起脸上的湿痕。

奶奶推开门走了进来，我有点惊讶，她已经很久没有走进过我的屋子了。奶奶手中捧著一个瓷碗，笑眯眯地坐在我的身边「小冉，奶奶煮了你最爱吃的汤圆，快趁热吃了。」

我简直受宠若惊「奶奶，你认得我啦！」

她笑著舀起一颗汤圆送到我嘴边「我这个老糊涂啊，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从你丁点大的时候，就每天盼著你快点长大，现在你长大了，我却糊涂到连自己的宝贝孙子都认不出来。」

我眼眶一热，握住她苍老的手。

「别哭！」她温柔地抚顺著我的头发「小冉长大喽，是个男子汉了，你以後要扛起这个家，好好照顾妈妈，知道吗？」

我点点头，眼睛里的水珠跟著一起滑落「我知道，还要照顾奶奶！」

妈妈从门口探进头，看到我们祖孙抱在一起的样子笑了笑，轻轻关上了房门。

我趴在奶奶的胸口，她的手轻轻的拍著我的背，就像小时候无数个我哭闹著不肯睡觉的夜晚，我渐渐地沈沈睡去。

清晨的时候，我被窗口吹进的风冻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奶奶的怀里，急忙爬了起来。她紧紧地闭著眼睛，睡得很沈。我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碰到了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我把她的手紧紧包在我的双手中想帮她捂暖，可是无论我怎麽努力，那只手还是冷的让人心慌。

「奶奶？」我心中突然一惊，轻声叫唤。

她全无反应，无论我怎麽叫嚷，怎麽摇晃，她还是睡得那麽沈。

在隔壁的妈妈听到了声响，砰地推开了房门「小冉，怎麽了？！」

我转过头，已是满脸泪痕「妈，奶奶她……」

大三那年的暑假，奶奶安详地去了。

我们家本来就没有什麽亲戚，前来吊祭的都是一些街坊邻居跟妈妈单位的同事。董浩晨来了，林爵来了，平时跟我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和高中时的好友都来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林峰尧也出现了。

他穿著黑色的衬衫，健壮的身材被衬托得更加挺拔，我刚看到他时，就有一种昏眩的感觉。他静静地给奶奶鞠躬上香，看了看我，没有讲话，安静地坐在一旁。

林爵当晚就离开了，董浩晨想留下来陪我，可是刚好车行的那个夥计家里有事请了假，他实在脱不开身，只好提前回去。临走的时候，他不放心地看了看还坐在一旁的林峰尧，又看了看我。

我对他笑了笑，摇了下头。

他骑著车子走了，我转过身，发现林峰尧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後。

「有什麽话，上楼说吧。」我领著他上了楼，走进房间里等他进来，再把门关紧。

他站在床边，手里摆弄著那个娃娃「还留著啊，我以为你早扔了。」

那里……有著属於我的甜美回忆，怎麽能扔呢……

「他对你好吗？」他突然问道。

我点头「很好。」

他垂下眼睛「那就好……」

我心中顿感失望，原以为他会生气、会伤心，可无论怎样的情绪，都比他现在的沈默来的好啊！

「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知道。」他抬起头看著我「我已经获得了国家队的录取资格，下学期就会休学了，要到Ａ城去参加训练。」

我静静地看著他，心中即高兴又酸涩。曾经我比谁都希望他的愿望能够实现，加入国家队，那既是他的梦想，也是我的期盼。如今他的努力终於有了回报，可这也代表著我们将彻底的分离。

Ａ城，天高地远，我不再是他身边的那个人，我已经失去了陪伴著他的资格。

「恭喜你……保重！」我这样说著，握紧的拳头，指尖深陷在肉里，却丝毫不能减轻心中的痛楚。

脑海中突然想起我们俩还没在一起时，他说过的一句戏言：他不相信日久生情，他只试过一见锺情。

林峰尧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并没有爱上我，所以我注定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２９

开学後我又回到董浩晨的住处，生活还像以前一样没什麽太大的改变，只是学校里，再也见不到林峰尧的身影。

其实在开学之前，学校的领导还特地为他办了一个欢送会，认识他的人几乎都被邀请去了，只有我没去。我想在家里的那一次告别就已经够了，再多见他一面，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麽蠢事来。

开学後不久，我也从林爵那里得到了秦越也辞去学校的工作，到Ａ城的一家在业界很有名的建筑公司上班。

我兜兜转转像做了场梦，一切又都变回了原样。生命中最挚爱的那人已经远去了，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可是我自己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能享受孤独的叶冉了，现在的我，只要一想起他，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可是，我真的已经失去了他。

９月，我帮董浩晨到邮局拿回一个邮包，是从国外寄回来的，我想了想，原来是浩晨的生日快到了。他从我手上接过去的时候还很平静，待看到地址後却脸色大变，不安地观察著我的神色。我对他笑了一下，拿起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旁边还放著被拆开的邮包，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机车模型。我扯过一旁的薄被子，轻轻盖在他的身上，他手中抓著的一片树叶和信掉在了地上，我捡了起来，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枫叶快红了，来陪我一起看吧！我会一直等你！

我微微笑了起来，低附下身，轻轻在浩晨的额边印下一吻。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我四处看了一下，发现那个模型不知道被他塞到哪里去了。

「快吃吧，别迟到了。」他在我的杯子里倒满豆浆。

我乖乖在他旁边坐下，偷偷用眼角瞄他。他面无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我有些担心地去握他的手，他却突然一惊，筷子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

我笑著摇头，两口把杯子里的豆浆喝完「我去上课了！」

出了门看著屋外的晴空万里，我心情愉悦地伸了个懒腰，抬起脚往学校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单人房，价钱很便宜，因为要跟房东合住，所以被要求尽量不要烧饭。又用之前赞下来的零用钱买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整天折腾下来，全弄好时已经天黑了。

我拖著疲惫的脚步回到董浩晨的家时，他正生气地抱著手臂瞪我「你没去上课！」

这麽快就被拆穿了呀……

「你同学打电话来问你怎麽了。」他补充道。

「有点事耽搁了。你还没吃饭吧，咱们今天叫外卖好了。」说著走到电话旁。

浩晨一个箭步走到我面前，按住我放在电话上的手「你到底干什麽去了？」

我对他笑「我饿了，咱们吃完饭再说行吗？」

「小冉！」他气急败坏地大吼。

我突然抱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上他的嘴，他惊讶的长大嘴，却刚好让我的舌头进入更深。我放肆的在他的口中嬉戏著，引发出他动情地低吟，突然猛地把我压在墙上，粗暴地夺回主导权。他的手急切的拉扯著我身上的衣服，火热的吻一路从脸颊滑向胸前。

「啊……嗯……」我放荡的大声呻吟，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看我，片刻又低了下去。

他在我肩膀处狠狠地吸吮著，我吃痛的长大口粗喘著气，感到他抬起我的一条腿环在他健壮的腰间，热铁般的坚挺紧紧抵在入口处，用力顶了进来。

「啊！」我大叫了一声，搂紧他的脖子，迫切地吻上他的唇。

３０

他抬起我的另一条腿，把我夹在墙壁之间，只能更紧的抱著他，感觉他强劲的深入。我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呻吟著，一声高过一声，他仿佛受了鼓励，更勇猛的在我体内进出。我尖叫著咬住他的肩膀，快感节节高升，脑际猛地闪过一道白光，热液喷洒在我的小腹上，随著他的动作也抹到他的身上。

他低吼一声，突然把我放到在地上，又猛又狠的在我体内冲撞起来，我抓住他的手臂，不停的叫著他的名字。他动情地吻住我的嘴，一阵猛刺，大量的爱液射进我的体内。

他趴在我身上大声地喘息著，我轻轻地抚摸著他被汗水侵湿头发，待他慢慢平静後，捧起他的脸「浩晨，明天帮我搬家吧？」

「什麽？」

「我找到房子了，在学校附近，很方便。」

「为什麽突然要搬走？」他皱起眉。

「浩晨，去看枫叶吧！」

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你看到了……」

「去找他吧，他一直在等你。」

「不……」

「不要轻易做出会让自己後悔一辈子的抉择，两个人相爱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为什麽不能在一起呢？」我抓著他的手臂越说越激动，直到眼睛湿润「如果他现在还要我，只要他说一句，不管多远，我都会立刻赶到他的身边。能在自己最心爱的人身旁，不是件很幸福的事吗？」

「小冉……」

「谢谢你照顾了我这麽长时间，我早就在秦越那里学会了，不属於自己的，不管是什麽，注定都要还回去的。」我眨了眨模糊一片的眼睛「幸好有你，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麽挺过来。」

他抚著我的脸「我不能丢下你。」

「你爱我吗？」我笑著问他「浩晨，你爱我吗？」

他紧皱著眉，很久都没有回答。

「去找他吧！」我坐起身，紧紧抱住他「你一定要……比我幸福哦！」

无云的晴空中滑过一架飞机，我眯起了眼睛「拜拜！」

「走吧！」坐在银色机车上的男孩把头盔扔给我，对我比了个帅气的手势。

我笑了一声，坐在他的身後抱住他的腰。

浩晨走了，飞到太平洋的另一边去寻找他的真爱，我又变成了一个人。他临走的时候把家里的钥匙留给了我，虽然我一再表明不会再去那里住了。他还把他最喜欢的车送给了我前面的这个少年，他最疼爱的干弟弟。

吱的一声，男孩突然把机车停在一辆崭新的黑色跑车旁，挑衅地用脚踢了踢车门。车子里的人摇下了车窗，露出一张帅气的面孔，脸上全无怒气，眼睛里满是宠溺。

李小帅冲车子里的人大叫「敢不敢跟我比？海边为终点！」他话刚说完，就按紧了油门，飞快的冲了出去。

我抱紧他的腰，回头看见那辆跑车紧紧地跟在後面，左右阻挡著後面的车辆，却就是不加速追赶上来。

机车飞快地穿过了大桥，越过了河堤，停靠在沙滩上。小帅摘下头盔，甩了甩金褐色的头发，得意地朝刚刚下车的另一人扬了扬下巴「这次我赢了！」

跑车里下来的人，虽然身材高大，举手投足比小帅多了一份沈稳，却还是掩盖不住年轻人的蓬勃朝气。他走到我身边，把手中的水递给我「你没事吧？」

「谢谢！」我看著他追著小帅的身影跑到了海边，两人嘻笑打闹著。

我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打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低下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小帅顽皮的朝那男生丢了一把沙子，然後迅速跑开。男孩飞快的追上，紧紧把他固在自己的怀里，一低头就堵住那张红的嘴。

我笑了，真好。

如果我已经失去了资格，就让我身边的人都获得幸福吧！

３１

放假的时候我特地回了一趟家，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工作上拼搏著，只是本来就冷清的家里少了奶奶後，显得更加安静了。

我把老妈一起和面、剁馅、包饺子，她包出来的像个小元宝，而我包的总是塌在一旁怎麽扶都站不起来，可她还是笑得很开心。

饭後我回房的时候，看到刚洗完澡的；老妈坐在镜子前梳头，就走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她一直喜欢长发，记忆里小时候她有一头乌黑及腰的秀发，可是後来忙於生活再无暇打理，只好剪到了耳後，从那开始就再也没留长过。

「妈，你有白头发了。」我抚过一屡银丝，默默地说。

「妈妈老喽！」她从镜子里温柔地看著我。

我鼻头一酸，几乎就要掉下泪来。我垂下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能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妈，等我毕了业，你就不用这麽辛苦了，把头发留长吧！」

她握住我的手，欣慰地说「都一把年纪了，还留什麽长发。现在妈妈唯一希望的，就是你早点找个好姑娘成家立业，再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我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弯下腰紧紧抱住她的肩膀，把布满泪痕的脸埋进她的颈项里「妈……」

我以为一切都平静了。

放学後路过一家餐厅的时候，我进去买了份晚餐。一个人过日子真的很简单，没味口的时候随便找点什麽东西垫一下就行了，想吃什麽好的也只买一份就可以，还很省钱。

回到租的地方的时候，房东太太正在做饭，热情地盛了一碗汤给我。我的房间很小，放了床根书桌椅子後，几乎没有转身的地方。林爵曾多次劝我搬回宿舍，却都被我拒绝了，我害怕回到那里，怕再想起那个我怎麽都忘不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