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想着,随意的抱一个人,是不是也能生出抱他般的温暖?
寝宫的门被轻轻推开,莲子恭敬的走了进来,“皇上。”
“怎么了?”
“刚刚沐相派了人来,说兰公子喝醉了酒,在上次的‘玉琼楼’待着呢。”莲子说的小心翼翼。
宁漪隐心一动,眼神转了过来。表面维持着平静,心下却有着担忧,“派人送回将军府就是了。”
“兰大人不肯走。”
微叹了口气,宁漪隐终是站了起来,“更衣出宫吧。”
宫外晚间更是热闹,火红的灯笼四处挂着,照的路面很亮。旁边有人摆着小摊叫着卖,莲子跟在身后,使劲的吸了吸鼻子。
“玉琼楼”仍然热闹,雪娘涂着厚厚的胭脂在门口招呼着客人,不笑则已,一笑脸上的粉便簌簌往下掉,唇上的胭脂涂的太厚,远远看着,一张血盆大口挂在脸上,好不骇人。
宁漪隐走近,便有众多姑娘上来拉扯,他说了沐流韵的名字,雪娘便遣了一个小姑娘把他往楼上带。
到了门边便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兰锦的声音分外分明,有些陌生的哆嗦语气,让他怔在门前,竟没有推开门。
沐流韵声音清脆,“兰锦,你别喝太多了。”
“不要拦我,我只想喝的醉一点……”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兰锦,你是在用酒来逃避么?”
“逃……逃避什么?”
“当日你曾说,你最渴望的便是自由,如今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几年后能带着萧姑娘踏遍山川河涧的,今日,却为何如此烦闷?”
听着这道声音,宁漪隐恍然想起,是兰锦的大师兄黎岳。听到他的话,心内升起的感觉,却不知道是什么。
难过?伤心?亦或者是什么?
宁漪隐发笑,推门走了进去。
回了宫已经是半夜,兰锦躺在床上,脸色如常,只是一双眼,却格外弥蒙。他定定的看着站在床边的宁漪隐,突然发了笑。
“宁漪隐啊,为什么是你?”不明意义的呢喃,夹杂着一声轻叹,像是醉话,却又似极为清醒。他伸出手,将宁漪隐拉了下来,锁进怀里。
四目相对,带着灼灼光华。兰锦的手指爬上他的脸,一点一点的游移,反复摩挲。眉眼鼻唇,最后将唇印上他的唇。
亲亲一吻,便即放开。
兰锦脸上露出笑,灿烂而苦涩,“宁漪隐,当日订下契约之时,我也是这般的亲你。那日我说,我替你扫除威胁大宁皇朝的势力。而你,宁漪隐,要陪我七年。宁漪隐啊,你可知为什么是七年?”
“为什么?”
兰锦轻轻的笑,眼神却执着的看着他,“平常夫妻总道七年之痒,意思是双方在一起,大约七年便厌了。宁漪隐,我也以为是啊。”
宁漪隐心揪痛。兰锦手指依然抚着他的唇瓣,“宁漪隐,我以为七年足够了。足够冲淡,我第一眼见到你时的心悸。”
宁漪隐被他抱着,动弹不得。那一刹那,全身也似乎已经僵住。兰锦凑近,酒味充斥着鼻端,渲染着气氛更加迷醉。
“为什么会越陷越深?宁漪隐,你告诉我好不好?”他指尖逐渐加上了力道,“宁漪隐,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嗯?”
宁漪隐睁着眼看他,还未答话,他的唇便覆了上来。
和着酒味的唇舌在口腔反复流连,宁漪隐依然睁着眼。
为什么明明自己没有喝酒,也会有沉醉的感触?
身体被兰锦挑逗的发烫,欲望涌起,便扭动着身体向他靠近。唇舌过处,一片舒适的呻吟。
恍惚间宁漪隐轻轻的笑。
兰锦,你问我为什么,我何尝又不想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知道是契约,却还是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夏日荷花又绽放,一如往期。细雨打在荷叶上,滚做一团,然后荷叶承受不住力道,往一边倾斜,于是水珠便倒了下来,发出声响。
荣夏秋似乎已经是全朝上下默认的未来皇后,每日许多奏折中,多了劝皇上早日成婚的觐言。沐流韵站在一旁含着笑看着宁漪隐,满眼中全是戏谑。宁漪隐面无表情的将那些折子放在一边,当作没看到。
“兰锦近日啊,”沐流韵突然说了一句,尾音拖的很长,成功看到宁漪隐眼神闪动后,露出醉人的笑,“他经常去那‘玉琼楼’呢。”
宁漪隐执笔的手顿了顿,终是接下了话题,“萧家小姐不管么?”
“萧家小姐?她好像没有立场管吧?”
“嗯?”
“皇上不知道么?”沐流韵满脸无辜,“他们已经解除婚约了。就在前几日吧,皇上身体复原的时候。”
“……是么?”宁漪隐抿紧唇,低了头去,继续批阅奏折。过了一会儿,抬起头对有些失望的沐流韵道:“最近边关动荡不安,炎国好像有些动静。”
沐流韵脸色正经起来,“炎国对我大宁皇朝早就虎视眈眈,只怕这次养足了兵力罢?”
“派谁去好?”
御书房突然没了声音。宁漪隐看着沐流韵,面无表情。
良久,坐在椅上的人饮着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有人选了吗?”
眼神闪了一下,宁漪隐低了眉眼看奏折,思绪却再也不到这儿。
晚间,寝宫内点燃了红烛,摆上了醇香的酒。桌边的人只着中衣,柔滑的丝缎掩不住如玉的肌肤,大片的胸口露了出来,在暗红的烛光下,格外的诱人。一头黑发没有如往常般的挽上,披散在肩上,直垂到腰间。
兰锦进来时,微微愣神。宁漪隐轻轻一笑,语气竟是格外的柔,“回来了么?”
替他倒了酒,送至唇边。兰锦饮下。
一切如设想般的,兰锦抱他到了柔软的床上,有些失控的亲着他全身,最后在他唇上重重的吻了吻,“宁漪隐,你很好看。”
宁漪隐微笑,手臂勾了上来。
进入的时候很轻柔,却还是引起了他的喘气声。兰锦看着身下的人,愈发移不开眼。
过后,手指还眷恋般的在他背上爬,宁漪隐睁开湿润的眼,“兰锦。”
“嗯?”他笑的很温柔。
“炎国来袭,需要有人镇守。”他说着,语气并无迟疑。“我想让你去。”
在背上爬行的指尖倏地止住,兰锦看着他,唇角的笑越阔越大,也越来越灿烂。最后,他说:“好。”
护国大将军兰啸之子请缨镇守边关,赢得了朝臣一片好赞。兰锦一身淡蓝的衫,站在朝堂之中,竟有一股冲天英气,让人不敢逼视。
宁漪隐坐在龙椅上,离兰锦所站的地方有段距离,却仍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笑。笑的温暖灿烂,却又是那么的绝然讽刺。
是啊,昨日回宫看到宁漪隐刻意的准备着等着自己他回来,翻云覆雨的时候亦是极为主动。那时候以为是爱,没想到却是这般用心。
接了圣旨,兰锦没有再向那个人望一眼,便走了出去。
几位好友设宴替他践行,风若歌沐流韵宁澜雎都在,兰锦脸上挂着笑,饮着酒。宁澜雎笑的开怀,道:“兰锦啊,你以后回来就是将军了,多威风啊。”
风若歌说:“兰锦,你好好保重。”
沐流韵说:“尽快回来吧。”
兰锦承着笑,端着酒仰头便倒,酒液从嘴角溢了出来,顺着下颚流下脖子,他用袖子擦了擦,偶尔碰到心脏,一阵一阵的发疼。
临行前再没有去过宫中,也再没有去见过那个人。
京东城百姓夹道欢送,场面感人。
宁漪隐临于城头,却没有勇气跨前一步去看下面那个穿着盔甲面貌英勇的人。直到大军出了城,他才敢站于城头,远远的看着那一抹背影。
心突然空了。
十三
大军出了城,每日都有传讯,说到了哪儿,说到了边境,说跟炎国开始对抗。也有说将军兰锦,说他治军严明,用兵神速,威武英勇。
边关的捷报,引来朝堂上一片欣喜。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却看着手中的纸,看着“兰锦”那两个字发愣。
一笔一划勾勒的,仿佛不是字,而是那个人熟悉的面容。
他走后,宁漪隐才发现,自己竟是那么想念他。
吃饭睡觉,批阅奏折或者仅仅是走在回廊上,都会想着那个人。一点一滴,温暖灿烂的笑颜,都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中。
边关传来的讯息,也有不好的时候。说我军被敌国埋伏,说将军兰锦受伤。
宁漪隐知道时,生生将牙关咬住,才能不让内心的惶急表露出来,而只是急迫的下令,让御医去边关救治。
那夜他没敢睡,耳朵很敏感,听到外面有异响时心就会提紧,害怕是谁来说,将军兰锦不治身亡……
突然便明白了,为什么兰锦那日看到他满身鲜血时,为什么会落了泪。
害怕失去的感觉,会让人窒息。
天明的时候他手足冰冷,莲子进来看到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宁漪隐却紧张的差点从床上掉了下来,“莲子……是他出事了么?”
“皇上,不是。”莲子扶着他,语气心疼,“该上早朝了。”
心神恍惚的穿了衣洗漱,然后去了大殿。坐到龙椅上,边关将士通报,说大将军兰锦伤情危急。
下了早朝后留下沐流韵,迫不及待的说:“我要去见他。”
时值兰锦离开的第二年秋,落叶纷飞。
骑了最快的马,身边只带了十几个侍卫随行。从京东城到西边城边关,将近万里的行程,用了十几天赶到,几乎是马不停蹄。
途中也有讯息传来,说将军兰锦醒转,已无性命之碍,边关将士听闻,都齐声大呼。
宁漪隐听闻,却更想见到那个人。
西边城因连年战事,颇为荒凉。宁漪隐到的时候两国正巧在交战,鼓声震天,哀鸿遍野。临于城头,能更为清楚的看到战况。边城将军并不知道宁漪隐是谁,只知道是京里派来的。
宁漪隐没有看到兰锦,认真看着交战的人群时,赫然发现了兰锦的身形。他心一紧,道:“兰将军不是有伤在身么?怎可出去迎敌?”
那将军恭声道:“属下等人也劝慰过,兰将军却执意要去。”
宁漪隐看着那个人影,眼睛一眨不眨。
兰锦身着盔甲,一柄长枪左右挥舞,虎虎生风。宁漪隐第一次看他临敌的模样,一颗心提的快要跳出来,唯有咬紧牙根。
战争打了将近一个时辰,敌军才落荒而逃。
兰锦被人迎回了城内,士气大受鼓舞,都欢欣的叫了出来。宁漪隐站在高处,看着他被人簇拥的模样,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快。
终是见了面,兰锦眼中有不置信,直到宁漪隐走到他面前,轻轻的唤着说:“兰锦。”他才回过神来。
几乎是立马将他紧紧拥住,铁铸般的双臂格外用力。宁漪隐被他的盔甲咯的有些疼,但欣喜却溢满了整个心房。
旁人都被他们的举动所震惊了,兰锦激动之后,似乎也发现这样不好。拉着宁漪隐的手,便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喝退了守营的士卒,一进营帐,他就迫不及待的俯下头,含住他的唇。
这个吻比以往的都激烈。宁漪隐被他吻的发痛,脸上却绽开如花般的笑容,激烈的回应着。直到快要呼吸不过来,兰锦才放开他,才发现宁漪隐早已承受不住的挂在自己身上。
将他抱起来,察觉比以往更为纤细,皱了眉,又发现他黑黑的眼圈和眼睛里的血丝,心痛的有些恼怒,“宁漪隐,你是故意的吗?”
“兰锦……”
“知道我会生你的气,所以故意把自己弄的这么惨吗?”不甘心的重重吻吻他的唇,兰锦发现看到他时,心内一丝一毫生气都没有。
明明出征的时候那么气愤的。
宁漪隐轻轻发笑,头靠在他肩头,伸手抚上他的下巴,“长胡子了。”
“不好看么?”兰锦问的有丝担忧。
“好看。”宁漪隐目光灼热,突然想到什么,连忙从他怀里跳下来,“该死,我知道你身上有伤,还让你抱。兰锦,快让我看看你的伤,是不是真的好了?”说着就去脱他的盔甲。
兰锦垂下头,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轻笑道:“那么迫不及待么?”
宁漪隐对上他暧昧的目光,顿时便明了他指的是什么。咬着唇微笑,“是啊,迫不及待。”
兰锦摸摸鼻子,“怎么不脸红?”
“我又不是姑娘家。”宁漪隐伸手解开他身上的盔甲,看到被血浸染的外衣时,脸色一沉。
黑了许多的肌肤上,绑了纱布,雪白的颜色已经被血染红,触目心惊。宁漪隐狠狠的瞪着他,“伤成这样居然还敢出城迎战?”
“我现在没事啊。”
“我去叫御医。”
兰锦抓住他的手,柔声道:“帐篷里有药,你帮我包扎。”
宁漪隐满脸怀疑,“只是包扎就可以了么?”
“嗯。”兰锦点头,见他还有怀疑,顿时满脸苦色,“快点,我很痛。”
脱了上衣,再解了原来的纱布,叫人倒了水来清洗。宁漪隐一直紧咬着唇,手上动作小心翼翼。兰锦看了失笑,亲亲他的脸颊,“不是那么痛的,你别担心。”
“我又怎能不担心?”宁漪隐看着他,满目皆是伤痛,“听闻你受伤我日夜睡不着吃不下,听闻你病情危急我立刻赶了来,兰锦,你说我担心还是不担心?”
兰锦看着他,被他脸上的伤痛所震慑。伸手握住他的指尖,发现竟在微微颤抖。于是将整只手包裹住,拉他入怀,“宁漪隐,我会没事的。”
“你要再敢有事,我灭你九族!”宁漪隐狠狠的瞪着他。
兰锦笑出声,顺势封住他的唇。
一年多没有相见,却总能清晰的记得对方身上的味道。宁漪隐被他吻的再次发软,看他有要解自己衣裳的意图,不禁担忧的看着他胸膛上的伤。兰锦明了他的心思,微笑道:“无碍。”突然眼睛一亮,“要不,你在上面?”
宁漪隐眼睛更亮,嘴角噙起笑,“好。”说完不再迟疑,开始褪他的衣。
半晌,有人哀哀的呻吟出声,然后不甘的道:“为什么在上面是这个意思?”
下面的人笑的如狐狸般,“我的太子殿下,你以为是什么意思呢?嗯?”
“唔……嗯……我不是太子了……啊……”
“在我心里永远都是。”
“呜……轻点……”
“忍着点,我都一年多没碰你了。哦……腰要摆动……”
那谁赖皮的趴着,“不会动!”
“那我动……”
哀哀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兰锦含着笑,在他耳边轻轻道:“别叫的那么大声,外面很多人的。”
宁漪隐的回应是在他肩头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最后两人都累的瘫软在床上,宁漪隐担忧的看了看他的胸口,没有看到有血渗出来,不禁松了口气。
“宁漪隐。”
兰锦转了身来看着他,语气有些冷硬和气愤。
宁漪隐垂了眼睑,“要问我为什么要让你来镇守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