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弥撒 第一部————慕容吟

　　约里奥唯有连连点头，夏娃姨妈比母亲年龄大许多，平日母亲提起她时都是一脸的畏惧，自己作为小辈更不可以反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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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里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于是天不亮就爬起来，悄悄掩门离开了，相比起来还是在寝室睡得安稳些。

　　“你回来了？”在约里奥小心翼翼关门的时候，波利卡普突然开口。

　　约里奥本以为脚步足够轻，要是早知道这样就晚一点回来，不至于吵醒波利卡普了。“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约里奥充满歉意地说。

　　“今天上课晚，你不用这么着急回来的。”波利卡普睡意全无，翻了个身面向约里奥。

　　“醒得早，没事就来了。”

　　“我看你是根本没睡吧？”

　　约里奥心想：你都没睁眼看我怎么看出来我没睡的？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尽管并没有说错……

　　约里奥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告诉波利卡普关于撒旦教分教的事，他会不会像夏娃姨妈一样对我另眼相看呢？虽然我算不上很聪明，可也不至于是他口口声声叫的傻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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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撒旦教有分教吗？”约里奥问。

　　“他们的势力范围很大，肯定不会只是靠拉图什、约朗德他们几个人支撑。”波利卡普答道。

　　“我是问你见过其他撒旦教的人吗？除了我们那次黑弥撒。”

　　“就算见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啊，难道你见过？”波利卡普没有在意约里奥的问题，只当他是没话找话说。

　　“嗯，我昨晚见了。”约里奥平静地回答。

　　“什么？！”波利卡普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约里奥心里有些得意，终于能让波利卡普吃惊一次了。约里奥故意漫不经心地说：“我昨晚参加了一次黑弥撒，不，应该说是主持了一次。”

　　本以为波利卡普会追问整件事的经过，可没想到他像往常一样，先骂了句“傻瓜”才开始说话：“我看你小子真是活腻了，早知道这样第一次我就不救你。你不知道泄露了撒旦教的秘密最后是连骨头都不会剩的吗？”

　　“我没有到处说，我只告诉了你……”约里奥小声回答。

　　波利卡普嗤笑道：“你还挺相信我，你觉得我就不会害你了？凭什么这么认为啊？要是没了你，拉图什就没什么可以要挟我的东西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还可以用毒威胁你……”约里奥很不服气地回答。

　　波利卡普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你说分教的事只告诉了我，那总教的情形你有没有对谁说起过？”

　　“没有。”

　　“还好……”波利卡普松了口气，又倒在床上，“以后也别说，不论是什么人都不可以说。”

　　“你也是什么人都没说吗？”约里奥反问道。

　　波利卡普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了他：“我就只跟最信任的那个人提起过……你跟我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信任的人？”

　　“因为你的判断力很值得怀疑，不是我小瞧你。”

　　约里奥没有再说话，不得不承认这点。

　　在快要去上课的时候，约里奥突然说：“既然这样，我听你的，以后不会对人说关于分教的事了，包括你。”

　　波利卡普觉得很好笑，约里奥就像个在赌气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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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的时候，波利卡普正想找个借口回家，于洛却恰巧来了。依然是把马车停在学校门口对面的路边，从波利卡普的寝室刚好能够看到这个位置。

　　一见到波利卡普，于洛就兴奋地晃着一个小瓶子，说：“那个毒，我觉得差不多成功了。虽然不能确保毒死人，可是我已经在狗身上试过了，的确是遇到舌头就能中毒。而且从成分来看，应该可以满足拉图什的所有要求。”

　　“嗯……对了，于洛，以后你换个地方等我吧，我怕拉图什看见你。”

　　“呵呵，怎么？他还能把我绑去为他效命吗？况且就算他想绑也未必有那个本事。”于洛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无意识地把车窗的帘子拉严实了一些。

　　波利卡普笑道：“你的能耐我还能不知道吗？还有一件事，你有空了帮我查查撒旦教分教的事吧。就从约里奥的姨妈查起，因为他昨晚是去的姨妈家，然后参加的黑弥撒，所以我觉得也许会跟她有关。”

　　于洛点了点头：“好的，约里奥还给了什么信息没有？”

　　波利卡普吞吞吐吐地回答：“我……没仔细问他……”

　　于洛觉得有些奇怪：“这不象是你的风格啊，我觉得只要有一点线索你都会挖掘到底的。”

　　“他那人傻乎乎的，我觉得他应该也不知道什么。”波利卡普答道。

　　于洛并不相信这个理由，可是也没多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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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利卡普回到学校，每次约里奥从眼前走过，都很想问问昨晚黑弥撒的具体情况。可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下。跟约里奥低头太没面子了，那样岂不是正中了他赌气的那句话？他一定会再次说来羞辱我的。还是要相信于洛的能力，他一定会查出来的。

　　波利卡普相信于洛，但却没有想到傍晚时分他就又来到了学校。

　　“怎么样？”

　　于洛摇了摇头，说：“完全没有线索，只知道她姨妈常年一个人住着，似乎也没什么朋友。”

　　“那她靠什么为生？”

　　“邻居都说她是个巫婆，但是我觉得不像。把自己裹得越严密，越是没有线索，我觉得她问题也就越大。”于洛回答道，“这样吧，等到了半夜我偷偷潜进她家里看看。”

　　“好。”也只能这么办了，波利卡普没有想到约里奥除了父亲是红衣主教之外，居然还有能跟撒旦教扯上关系的亲戚，人的确不能小瞧。

　　马车快要离开时，波利卡普补充了一句：“偷偷查一下就好，不要伤到约里奥的姨妈，毕竟是个老太太。”

　　“我知道了。”于洛从来都只是做波利卡普让他做的事，不问原因，除非波利卡普主动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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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寝室，一打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前的古维翁。

　　“又有什么事吗？”波利卡普一边问一边坐下。

　　“呵呵，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好歹是同学，何必把我当成仇人一样呢？”古维翁笑呵呵地说，同时瞥了一眼约里奥。

　　波利卡普明白了，一定是约里奥还记着上次古维翁害他的事，所以没有理他。“说吧，到底什么事？”

　　“那个东西……准备好了吗？”

　　波利卡普心想，既然于洛敢拿来就说明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了，于是说：“没问题了，什么时候要？”

　　“明晚带来吧，还是在圣里安教堂。”古维翁说完出去了。

　　波利卡普笑着对约里奥说：“参加过两次黑弥撒，你也算是驾轻就熟了。怎么样？被迫做那个仪式跟自己主动去折磨别人感觉很不一样吧？”波利卡普希望能试探出点什么。

　　约里奥知道波利卡普指的是什么，涨红了脸，说：“我才不会去折磨人呢！”

　　“那你就只做被折磨的一方岂不是很亏？”波利卡普故意邪邪地笑着，同时上下打量约里奥，以此扰乱他的心神，更容易不小心透露出什么。“不管怎么说也是总教去的人啊？他们还不奉献一下吗？”

　　约里奥果然中计，连忙说道：“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再说……我也只不过是临时顶替一下……”

　　“你姨妈那么厉害，你站在她旁边主持不会紧张吗？连跟我说话都畏畏缩缩的。”波利卡普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我姨妈是祭……”说道这里，约里奥突然意识到似乎说错了话，连忙收口。

　　可是波利卡普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满意地躺在床上，在旁边挂好一盏煤油灯，开始看书。

　　第25章 夜访

　　天终于彻底黑了下来，于洛悄悄地绕到这所早已侦查好的院子后面，纵身从院墙上翻了进去。还好这墙不高，下面又是潮湿的泥土，跳下去没有什么声音。

　　于洛正想朝小屋走去，忽然被这园中奇形怪状的植物吸引住了。世界上真的有这些药材吗？于洛心里暗暗吃惊，一直以为东方的医术上有很多是神话传说，是写书人想象出来的东西，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存在，并且一次就见识到了这么多种。

　　如果说是在家里种花花草草的时候无意间种到了珍贵药材是可能的，但是以如此密集的程度来种植绝对不会是偶然，由此可见约里奥的姨妈夏娃并不简单。制毒方面不敢说，单就解毒而言应该是至少高出我一筹的。

　　于洛的心里浮现出一线希望，或许波利卡普跟约里奥的毒有救了呢？随即又嘲笑自己的天真，夏娃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呢，未必肯救波利卡普。

　　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查她的身份，药材的事暂且放在一边，等回去了好好翻阅一下医术，看这些药材的具体用途，说不定由此也能分析出夏娃主要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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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房间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于洛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将身体伏在窗下，仔细地听。

　　首先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想必正是所要调查的夏娃了：“那书已经到手了，您现在拿去就可以。”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是故意压低了声调说的：“不要给我，谁托你找的你就给谁，我不是为了书的事情来的。”

　　“那是？……”

　　“你这边怎么样？”

　　“一切进展顺利，昨天又新加入了一批信徒，都是非常可靠的。”夏娃答道。

　　“嗯……最近不要再收新人了。”

　　“是，可是为什么呢？”

　　“从托你找书的这个人你身上嗅不到什么气息吗？”

　　“你是说……巴黎将会有大事发生？明白了，从今天起，我们分教内一切事务都低调进行，一直到事情过去。”

　　“很好。吉莱神父的死对昨天的黑弥撒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吧？”

　　夏娃恭敬地回答道：“是的，还好约里奥来了，我让他临时代做的黑弥撒。这孩子还挺出乎我的意料，一直很冷静，实在不像个十五六岁的人啊。我觉得如果好好培养，将来一定很有前途。”

　　“可他在神学院似乎被认为是最天真的一个。这次就算了，以后尽量不要让他参与，毕竟是神学院的学生，被人知道了不好。”

　　夏娃心里不以为然，可是嘴上还是应了个“是”字。

　　“还有，吉莱的死没人怀疑到你头上吧？”

　　“怎么会呢？他们中有哪一个没有受到过我的救治？如果不是我或许连命都没有了，就算怀疑到我也不会对我有半点的微词。况且有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死了还是个问题呢。”

　　“那就好，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那个男人始终保持着阴郁而平静的语调，让人很难猜出他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听到这话，于洛连忙蹲下，其实这是后窗，那个人出门的时候应该不会看到这里。但是为了保险，还是小心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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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那个黑影走出大门，夏娃回到屋里，于洛才连忙追出去，生怕跟丢了。

　　黑影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小巷里绕行，走了很多废路才又来到主道上。有时一转弯，于洛差点就不知道他拐到了哪个方向。

　　景物逐渐熟悉起来，黑影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张望了一会儿。于洛连忙缩身躲在一面墙后，黑夜方便隐匿行迹出来办事，却也容易被追踪。那人斗篷压得很低，几乎要把整张脸都盖住，似乎是确定没有人才连忙打开神学院的后门，闪了进去。

　　夜又回归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个人很关键，估计是在撒旦教比较有地位的人，到底是谁呢？他们所说的书又是什么？跟太后的行动有关系吗？

　　于洛一边思考，一边绕到神学院的另一边，也就是波利卡普寝室所在的楼旁边的院墙外。早就跟波利卡普商量好了，如果有急事就在这外面有规律地用小石块轻轻敲墙。

　　周围很安静，从波利卡普的寝室可以清楚地听到，这也正是为什么波利卡普要选择走廊尽头的这一间来住。

　　可是等了许久波利卡普都没有出现。难道他不在寝室？于洛有点疑惑，只好坐在路边一直等天亮。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必须今天知道的事，可是有些信息即使早知道一天，也会影响到事态的发展，结局或许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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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波利卡普拖着白色长袍匆匆从里面走出来。

　　“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吧？你看你身上都快结霜了。”

　　“还好……”于洛低声说，“我来是告诉你昨晚的收获。”

　　“哦？”

　　“昨晚在约里奥的姨妈家里很意外地遇到一个人，似乎是撒旦教很有身份地位的。”

　　“那你有没有查明这个人是谁？”波利卡普急切地问。

　　“他出门以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亲眼看到他进了神学院，所以我怀疑他就是拉图什。”于洛答道。

　　波利卡普立刻打断他的话：“不可能，昨晚拉图什带着所有的学生通宵做夜课，就没有出去过一步，更不会跑去见约里奥的姨妈了。所以我想那一定是其他人……可这是昨晚的事了，无从查起。对了，那约里奥的姨妈你查出了什么？”

　　“我正要跟你说，她似乎是个解毒的高手，我们要不要把她招揽过来，一起帮你跟约里奥想办法？”于洛低声问。

　　波利卡普摇着头笑了笑，说：“用太强的人风险大，目前的情况不适宜接纳新人。况且我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拉图什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