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其乐笑著叹息了一声:“唉,傻子。”
杜宝荫向戴其乐撒了个谎,说自己的香烟箱子被人抢走了。戴其乐一听这话就是谎言,不过也不戳穿。
他知道杜宝荫对自己是一片赤心的,自己不必去逼问他,让他窘迫。
第三天,杜宝荫独自去了杜绍章公馆。
他果然是从九哥那里得到了一小瓶磺胺──褐色的玻璃瓶,本来就是很小了,里面瓶底上稀稀疏疏铺著几片磺胺药片,连瓶底都没有盖满。
他很高兴,紧紧攥著小药瓶,似乎生怕杜绍章会将它没收回去。杜绍章这回把他按到墙上去干,他也仍旧是高兴。在一阵阵的冲击和胀痛中,他偶尔低头看看手中的药瓶,看完之後就心满意足。杜绍章让他把屁股撅高一点,他立刻乖乖的撅高。
杜绍章一直对他是有欲望的,他越听话,杜绍章越欲火焚身,一下一下捅的又狠又深,又伸手向前抚摸,揪住他的乳头又搓又拧。杜宝荫大概是疼了,轻轻呻吟著扭动身体──腰细细的,屁股圆圆的,扭的杜绍章一泄如注。
这回事後,杜宝荫洗了个热水澡。
他赤条条的坐在浴缸里,手里还攥著那个小药瓶。杜绍章坐在浴缸边沿,叼著一根烟若有所思。
後来他忽然斥责道:“洗澡就洗澡,我这里又没贼,你总拿著那个药瓶干什麽?”
杜宝荫小心翼翼的把药片放到墙壁上放置香皂的木架子上,然後抬头,对著杜绍章很心虚的一笑:“哦。”
“笑什麽笑?我知道你心里正恨著我!不辨是非的笨蛋!”
杜宝荫手里拿著香皂,很温柔的摇头:“不是的。”
然後他迟疑了一下,在热水中欠身跪起来,大著胆子在杜绍章脸上亲了一下。
一口亲下去,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又有些心惊,感觉自己是刚刚亲了魔王──但总是要示好的,九哥既然喜欢和自己做那件事,大概也不会讨厌自己的吻。
既然道谢总会招来讥讽和谩骂,那就亲一下吧。他是真心的感激杜绍章,几乎无以言表。
杜绍章横了他一眼,没说话,一口接一口的吸烟,喷云吐雾。一根吸完了,再续上一根。
杜宝荫看他气色不善,手一松,香皂就滑进了水中。偷偷的抬起手,他把药瓶又握进了手心里。
洗完澡後,杜宝荫水淋淋的从浴缸中站起来,用毛巾擦拭头发和上身。杜绍章回头审视著他,就见他细高细高的,不知道是因为瘦了显高,还是在这一年多中的确长高了──有的男孩子发育晚,到了二十岁也还能够长个子。
杜绍章仔细的琢磨著杜宝荫的身体,最後认定他并没有长高,只是太瘦而已。
“你每天都吃些什麽?”他忽然问道。
杜宝荫想了想:“吃馒头和面条。”
“能吃饱吗?”
杜宝荫犹豫了一下:“能。”
杜绍章的目光下移,盯住了杜宝荫的双腿。杜宝荫的腿长而直,皮肤细白,环在腰间的时候,往往会让杜绍章干的格外尽兴。
“今晚儿留下住一宿,明天再走吧。”他说。
杜宝荫很为难的苦笑:“九哥,我晚上要是不回家,老戴就没饭吃了。”
杜绍章冷笑一声:“哟,你现在还伺候上他了!”
杜绍章留杜宝荫吃了一顿饭,又给了他一点钱,不许他再去丢人现眼的卖烟卷。杜宝荫吃了一顿好饭,然後拿著那一点点药,和一点点钱,千恩万谢的离去了。
杜宝荫欢欢喜喜的回了家。
戴其乐看到磺胺,几乎狂喜。可是药片倒出来送到嘴边了,他又迟疑起来,气若游丝的笑道:“你九哥恨毒了我……不会给我弄了点毒药过来吧?”
杜宝荫一听这话,感觉也有道理,拿过药片就送进嘴里咽了下去。戴其乐要拦,没拦住,急的骂他:“你这缺心眼儿的,谁让你吃了?给我吐出来!”
杜宝荫不吐,坐在床边等待良久,感觉自己安然无恙,这才後悔起来:“老戴,就怪你乱疑心,一片药被我浪费了。”
他对老戴埋怨了半天,又拿出一片药喂对方吃了。很谨慎的把药瓶掖到戴其乐的枕头下,他起身出门下楼,买回了一大碗排骨面。他是面馆的老主顾,老板额外多给了他两块肉多的排骨,这也让他很感激很愉快。喂戴其乐吃了排骨和小半碗面,他双手捧著大碗,微笑著长吁了一口气。
戴其乐就是肺有炎症,除此之外没别的病。对症下药的吃了两天磺胺,他那身体果然就有了气色,不过药瓶也随之空了。
第三天,杜宝荫厚著脸皮,再一次去寻找杜绍章。他像条茫然的小狗一样,对著九哥迟钝的微笑,语无伦次的、含羞带愧的、要药。
杜绍章这回给了他一个小纸包,里面包了能有小小的三四片磺胺。杜宝荫习惯成自然的和他上了床──这回他连干了两次,力气用的很足,恨不能一下子杵到对方的心窝里去,又总是变换姿势,甚至把杜宝荫弄伤了,事後用纸擦拭下身时,能看到淡淡的血。
杜宝荫合不拢腿,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摇晃。杜绍章给了他一点点吃面条的钱,问他:“九哥对你怎麽样?”
杜宝荫拿著药和钱,股间火辣辣的,两条腿直哆嗦,真心实意的答道:“九哥对我好。”
这就是杜绍章的怀柔政策了。没办法,对於十七弟这样一根筋的笨蛋,要麽把他打服,如果打不服,那就只好转换战术,攻心为上。
杜宝荫每隔一两天就要去找杜绍章,要药,顺便还能得到一点点钱,让他和戴其乐吃不饱饿不死。
他对杜绍章是满怀感恩之心,可惜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杜绍章翻来覆去的干他,玩的心满意足,连近来新结交的女朋友都冷落了。他傻乎乎的不在意,只说九哥好,九哥给他药和钱。
如此过了能有一个来月,戴其乐不咳嗽了,也不发烧了。因为每天都能消消停停的吃三顿饱饭,所以他那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健康。当然,他这肺炎持续的太久了,如今无法彻底根治,但是他自己心里有数,懂得加意保护身体。
这天晚上,杜宝荫从杜绍章那里拿著钱回来,走的汗涔涔的,脱了衣服在房内擦身。房间很小,戴其乐坐在床边,无言的盯著杜宝荫看。
看了片刻,他忽然起身走上前去,伸手在对方那胸膛上摸了一把:“这里怎麽肿了?”
他说的是那两粒小小乳头,现在正红通通的挺翘著,小樱桃一般。杜宝荫下意识的扭身一躲,嘴里支吾著答道:“哦……没有啊。”
戴其乐收回手,又仔细打量了杜宝荫一通,最後就握住了他一条手臂,把人拉过来按坐在了床上。
“傻子,我夜夜和你一张床上睡觉,什麽看不出来?”他转身坐到一旁,搂著杜宝荫的肩膀低声诱问:“我知道你是个老实孩子,从来不和人起冲突的,起了冲突也伤不到这里。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杜宝荫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小小裤衩,这时弯腰委顿在戴其乐的搂抱中,脸上的颜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目光也游移不定,却是紧紧的闭了嘴,一味的只是摇头。
戴其乐心中一动,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离奇念头:“是不是你九哥?”
果然,杜宝荫很明显的颤栗了一下,随即就深深的低下头去,不肯让戴其乐看到自己的神情。
戴其乐不动声色的吃了一惊。他早就觉得杜绍章看自己像看情敌──自己当时不过是带走了他的一个远房弟弟而已,他何至於要那样暴怒,好像被人抢了老婆一般,死缠烂打的不肯甘休?
本家的兄弟,干这种事情,人伦都不要了?
戴其乐没有继续追问,只说:“以後别去你九哥那里了。我身体也好了,以後咱们两个过日子,总能活得下去。”
杜宝荫低低的“嗯”了一声,半晌没说话,後来抬起手,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戴其乐回身从床上摸出一块手帕,去给杜宝荫擦眼泪。杜宝荫这些天,因为眼看著戴其乐越来越好,所以一直是喜气洋洋的。此刻突然哭了,却又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呜呜咽咽的无法止住。戴其乐拍著他的後背──他知道杜绍章这人不好相与,他本以为杜宝荫在对方那里,大概只是挨两句打骂而已。
他自己身体不好,又想要活下去,只好是忍心让杜宝荫出去受点小折磨,反正是个男孩子,又是杜绍章的兄弟,总不会被欺负的太狠。他没料到杜绍章有这方面的想法,并且还动真格的了。
杜宝荫吭哧吭哧的哭了一场,哭完之後自己走到水盆前弯腰洗了脸。
戴其乐坐在床边,从褥子下面摸出几张钞票来数了数,数完之後他歪著脑袋叹了一口气,忽然开口道:“喂,我说,明天你──你再去一趟吧!”
杜宝荫红著眼睛转过头来,脸上显出了吃惊神情。
戴其乐脸上火烧火燎的,硬著头皮对他说道:“你这回向他多要点钱,就说物价飞涨,那点儿钱不够你吃饭了!”
杜宝荫怔怔的凝视了戴其乐许久,最後低下头来,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哦。”
第二天上午,杜宝荫依言出门,又去找了杜绍章。
杜绍章正在家里收拾行李,说是要乘飞机去一趟香港。他这样赶时间,可还是忙里偷闲的和杜宝荫亲热了一通。杜宝荫把戴其乐教给自己的那套话说了出来,杜绍章心情好,又是要出远门,近些天不能立刻返回,所以果然就比往常多给了他三倍。
杜绍章不是没有钱,他就是要在经济上勒住杜宝荫,顺带著也控制住戴其乐那个混蛋。
杜宝荫在中午时分拿著钱回了家,刚一进门,钱就被戴其乐尽数要走了。
然後戴其乐让杜宝荫留下看家,自己则是穿戴整齐出了门。入夜之後他回了家,一身大汗,肩膀上还扛著个半大的包袱。气喘吁吁的把包袱放在地板上,他把一摞四个烧饼放到了桌上,对著杜宝荫笑道:“宝贝儿,这一阵子咱们怕是连面条都吃不上了。”
杜宝荫饿的前胸贴後背,这时走上前去,抓起一个烧饼就往嘴里塞,一边咀嚼一边问道:“老戴,这都是什麽?”
戴其乐端起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凉开水,随後一屁股坐在木凳上,笑嘻嘻的答道:“玻璃丝袜子,三花牌香粉、口红,还有毛巾,香烟。”
杜宝荫嘴里有烧饼,呜呜噜噜的问道:“我们明天要去卖这些东西吗?”
戴其乐笑了一声:“明天?呸!我至少得捂它十天!到时价格要是不翻上两倍,我是王八蛋!”然後他对著杜宝荫招了招手:“宝贝儿,过来,这十天见不著钱,咱们得天天吃烧饼了。”
待杜宝荫走到近前,他一把将人扯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下:“傻东西,我这辈子都对不住你。好好一个小少爷,饿的精瘦,跟猴儿似的,还他妈出去卖烟卷儿,让杜九那个狗娘养的揩油。唉,可怜见儿的。”
杜宝荫摇了摇头,专心致志的咬烧饼吃,心里觉得很平安。
从这天起,戴其乐开始早出晚归,终日游荡於各处大小市场中,有时身边带著杜宝荫,有时是独自一人。
他的消息日渐灵通起来,而家里那包袱货物硬是被他留到了半个月後才出售,当即就赚了一大笔钱。手里攥著厚厚一卷子钞票,他很有分寸的得意著,并不忘形。
这一日下午,他在市场上遇到了一位熟人。
熟人名叫盛国纲,曾在杂牌军里做过师长,本质上是个亦兵亦匪亦流氓的人物,算是戴其乐的酒肉朋友──戴其乐一度想要和他合夥开窑子,後来发现盛国纲这人太嚣张狡猾,不好相处,才打消了念头。现在这两位都穷了,见面之後分外亲热,闲谈了没有两三句,就直奔了生意经。
盛国纲现在联系到了一大箱铁钉,想要买,可是买不起,卖主又不肯拆箱零售;如今很意外的见到了戴其乐,他就有意邀请对方入夥,先和自己把这箱钉子合买下来,然後私下里再将其平分。
戴其乐把这事放到脑子里略略一转,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这半箱子铁钉,又让戴其乐囤积了小一个月。其时日军轰炸激烈,通往昆明的公路几乎不通,戴其乐瞧准时机将其出手,结结实实的赚回来一大票。
戴其乐给杜宝荫从里到外的做了一身新衣裳,又将那各式糖果点心买回家去,让他吃著消遣。烧饼等物也被淘汰了,面馆的小夥计每天会把两份有荤有素的饭菜送到楼上去。他自己倒是不大享受,因为觉得这不过是起步阶段,那点小钱实在是算不得什麽。
杜绍章回了重庆,有一次派汽车夫开车来接杜宝荫过去,正好戴其乐在家,锁了房门不言语,只装家里没人。
等到汽车夫离开之後,戴其乐领著杜宝荫出了门,一起跑市场去了。
戴其乐搬家了。
是一幢二层小楼,格局类似杜绍章公馆,也是被炸掉了一半。房东搬去乡下避难,就将这余下半边楼房租了出去。半边小楼能有个七八间房,分租给了四五户人家,像个立体式的大杂院,其中就有戴其乐和杜宝荫这一家。
新家是在二楼尽头处,通风良好,离防空洞也近,站在窗口就能看到空袭警报的红球标志。房屋一共是两间,外间做客室,里间做卧房,家具还是先前房东留下来的,有桌椅床柜。戴其乐也没什麽行李,钱在银行中,货在货栈里,他一手领著杜宝荫,一手拎著一只装有衣物的小皮箱,轻轻便便的就搬了过来。
在搬进来的第一天,戴其乐穿著一身整洁的白绸小褂,挽起袖口在房内洒扫除尘。杜宝荫将仅有的几件衣物拿出来放进柜子里,忽然停住手,扭头对著戴其乐笑道:“九哥不会以为我们是在躲他吧?”
戴其乐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杜宝荫好像是有些心虚,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自言自语道:“非得生气不可。”
戴其乐把手中的笤帚放到门边,拿起抹布来擦拭桌面:“他要想找,总能找得到你,你这位九哥,现在倒是个出了名的阔人。”把抹布送到水盆里搓洗了两把,他一边绞拧一边又问道:“怎麽著?想他啦?”
杜宝荫没理会,关上柜门後转过身,去整理床铺。
戴其乐在外间忙忙碌碌,最後端回一盆净水,浸湿了毛巾走进卧室,把杜宝荫拉扯过来,浑身擦了一通。杜宝荫近来胖了一点,皮肤是白里透了亮光,脸上也有了血色。穿著汗衫短裤躺在床上,他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感觉被褥潮湿,空气也潮湿,温度倒是适宜的,但是风从窗子吹进来,久了也会有些凉意。
戴其乐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也脱下衣服,打著赤膊上了床。枕著双臂仰面朝天躺下去,他很惬意的长叹一声:“唉……这里才算是人住的地方呢!”
杜宝荫转身望向了戴其乐,就见他肢体伸展,线条流畅,胸腹间隐隐现出肌肉形状,正是一具蕴藏著力量的修长身体。四脚著地的爬到戴其乐身边,他伸手抚摸对方那胸膛,忽然起了玩心,後退著抓住对方那绸裤裤腰,连裤衩带长裤,一下子全拉扯到了大腿处。
戴其乐眯著眼睛扫视了他,随即懒洋洋的翻身趴下去,口中轻声笑道:“嗳,宝贝儿。”
杜宝荫把手指插进戴其乐的短头发中,徒劳的想要撩起那不复存在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