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呢......难道我找错地方了?不可能吧,地下室就这么一间啊,难道是他们已经逃出来了?更不可能啊......那......
抓抓头,忧郁了一会儿,但最终那名神秘的美少年还是硬着头皮钻了进去。只见他双眼呛着泪水,一手紧紧捂住口鼻,一手在那边藏有机关的石壁上敲打,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喊道:「喂,咳咳,是不是有人在里面?在就回答我!咳咳......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咳咳......」
该死,本少爷冒死闯进来,竟然没人可救。这下子英雄当不成,还害自己被烟熏得黑不溜秋,回去只怕会被臭骂一顿。越是这么想,美少年就越是心急,拍打石壁的劲儿也越使越大,天花板上的火被振得哗啦哗啦往下掉,火势越来越大。
这时,石壁的另一面,本来正打算往地道深处探寻的西楼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后,又一齐把目光移向身后不远处那堵关死的石壁。
「有趣了,我还以为这世上见义勇为的人都死光了呢。」
岳凌楼随口嘲弄了一句。而且听这声音,石壁外的人应该比他还小,最大不会超过十五岁。应该说是英雄出少年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什么大脑呢?这种情况不快点逃命,还呆在火海里,根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该不会是我们少付他们房钱了吧?」西尽愁开玩笑地提出一种可能性最大的猜想,他直觉把那人当成客栈里要帐的堂倌了。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追帐要追到阎王殿啊。
这时,石壁外又有声音传来:「喂,你们被困住了?不用担心,我立刻就进去救你们!」
闻言,岳凌楼愣了一下。刚才他和西尽愁的对话声音都放得极低,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人以为房间里没人,自己先逃,不要好事做不成,反倒丢了自己的性命。但是这会儿,他却意识到,石壁外的那人--并不简单!
「通常听力好的人,功夫也低不到哪去。」西尽愁低喃一句,此时也警觉起来。
「通常敢只身赴险的人,能力自然也不低。」岳凌楼立即同意。
西尽愁像是自言自语的问:「不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
稍做停顿,岳凌楼笑笑道:「那就该问你自己了。」
「问我?」西尽愁有些吃惊。
「当然。因为我是没有朋友的。」
说完这句话,岳凌楼转身欲走,但脚下突然猛烈地晃动起来!糟了,莫非秘道的开关又被打开了!但是下一秒,这种猜测就被那冒失少年的发言打破了。
「对不起啊,机关好像烂掉了,我另外想办法,你们不用着急,有我在,你们一定可以平安无事的!」
美少年一边着急地解释着,一边取下了套在右手中间三指上的一个装饰品。那是一个戒指状的东西,不过比一般的戒指更大,可以同时套住三根指头,中间还连着一条链子,一直延伸到手腕部分。
最奇怪的是,当那少年把饰物取下来时,他的整个右手手掌都泛出了一层紫色的微光!那冰冷的色调,混和在一片艳红的火光之中,看上起极为妖冶诡秘。
只见那神秘少年的表情瞬间变得深沉不少,把手掌按在石壁上,闭上双目,紧紧咬住下唇,像是在运功。渐渐的,那片紫光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像是藤蔓植物般不断攀爬。不一会儿,整面墙壁都笼罩在一片幽幽的紫光之中。
大概是被少年发出的强大气息震撼住了,西尽愁不由得紧锁双眉。头脑感到一阵阵晕眩,双腿也像是被抽了筋,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虽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敏感地感觉到了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这种气息几乎令他窒息。然而此时岳凌楼的反应却远远没有西尽愁强烈。虽然他也因为石壁外的那股异常气息而感到压抑难受,但还不至于神智不清。
「喂,你没事吧?」看到西尽愁就要倒地,岳凌楼急忙护住了他,但说出的话还是不怎么好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中用了?」
「你不知道这种力量的可怕......」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也许西尽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岳凌楼道:「我是不知道。你知道?」
我知道?西尽愁竟说不出答语。自己怎么会知道的?这种气息,这种感觉,为何会如此熟悉?难道曾经在什么地方遇到过这种力量......想不起来,越是想想,就越是想不起来......记忆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
「喂!喂!」
见西尽愁闭上了眼睛,岳凌楼也急了。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猛拍西尽愁的脸。就在这时,脚下又是一阵颤动,而且比上次更猛烈、更厉害,还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整条秘道都跟着晃动起来!
只听「轰!」一声巨响,岳凌楼的鼓膜几乎被振破!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到令他措手不及。根本就只是在眨眼之间,四周的石壁已经完全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碎的石块,还有填满整条地道的--洪水!
石壁就是被这些洪水冲破的!那么这些水来自何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一涌而出!岳凌楼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混乱之中,他只是拽住了神智已经不清楚的西尽愁的手臂,非常紧、非常紧,那是瞬间作出的判断,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救自己,还是为了救他。两人的身体被这股从天而降的洪水挟带着,以极快的速度朝未知的方向流去......
就在洪水冲破石壁的时候,一个人影被强大的水压掀飞了起来!
此人便是那名奇怪的美少年,只见他连同着房梁和家具,被像喷泉一样的水冲上了半空,只来得及尖叫一声,身体就以抛物线形式像地面坠落下来!屋外的所有人都张大嘴巴眼睛直勾勾地追随着那个人影,以为他就算不摔个高位截瘫也半死了。但几秒中后,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稳稳地落在了那个紫色斗篷、个子高挑的人的手里。
「看你,一张脸全黑了。」
披着斗篷的的人用带着宠溺的声音一边说,一边把少年放了下来,还用袖子擦了擦那张被熏得只有两只眼睛在发亮的小脸。
「你来了。」少年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还说呢,我就知道是你把地下水引出来的,虽然火是灭了,但是你看,这栋楼全都被冲垮了。」
「垮了又怎么样?」斗篷人不恼不躁,平和地回答道,「我要救的是你,不是楼。谁叫你这么不要命,冒然闯进去?」
「我......我错了嘛,我也是为了救人啊。现在好了,他们已经被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所有人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转移?」
斗篷人蓦然一惊,急忙拉过少年的右手一看。果然,那里的封印已经被解开。顿时就像一只被扎了一针的气球,浑身的气都泄了出来。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不安的情绪还是被少年察觉到了,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了嘛,小坎?」
「不,我没事,不过你却有事。因为你又闯祸了......」
这两个奇怪的人物其实都来自紫星宫。高个子是拥有司水之力的「坎」,金发少年是拥有司泽之力的「兑」。为了消灭进入十三水寨的人身体里的蛊虫,他们两人同时出宫。
紫坎为了救闯入火海的兑,引出了地下之水。然而紫兑却为了救两个不知名的人,乱用了泽之力,让空间产生异变。因为泽之力过于强大,所以产生的反噬也很强,只怕这次,承受反噬的人要大发雷霆了......
◆◇◆◇◆◇◆◇◆◇
「唔!」
同一时间,紫星宫的紫竹林内,紫坤趴在那张华丽的软垫上呕血不止。
「你没事吧?」
伺候在一旁的常枫急忙上前,替他的主子抚背顺气。
「可......可恶......」
已经吐血吐得气息奄奄的紫坤,说每一句话都异常吃力。她仰起了那张苍白的脸,十指抠紧了常枫的手臂,忍住剧痛,咬牙切齿地说:「快,你立刻去把那个小混蛋给我抓回来!快点!」
说罢猛地一推,把常枫推出软垫外数尺,催促他立刻去拿人。
常枫低头行礼,淡淡道了一句「遵命」后,转身离开。
◆◇◆◇◆◇◆◇◆◇
那若干股突然从地下涌出的大水来势汹汹,霎时间就填满了整条秘道。被水势夹着,西楼两人难有反抗之力,只有身不由己、东倒西撞,随波沉沉浮浮。
刚开始时,西尽愁还因为受那股诡异气流影响而昏昏沉沉,但被大水一冲,头脑蓦然清醒过来。反倒是岳凌楼,由于不通水性,被盖过头顶的洪水折磨得差点溺死。还好混乱之中有西尽愁一直护着他,才不至于被水呛昏。
「凌楼!凌楼!」
西尽愁拉住岳凌楼肩膀的手突然一紧,前方不远处,一堵石板砌成的墙壁冷冰冰地挡在眼前。照这种速度,不出十秒钟他们就会撞上去。西尽愁倒是没什么,反正他皮厚骨头硬。但是岳凌楼却不同,只见他双眼紧闭,脸色发白,恐怕已经屏息很长一段时间,快达到极限了。
「你可以呼吸的!凌楼,你可以呼吸的!把头抬起来!」
西尽愁有些心急,顾不上太多,腾出一只手来,试图扳开岳凌楼的嘴。再这么下去,只怕他会自己憋死自己。
「张嘴!张嘴啊!」
眼看那堵石壁越来越近了,但无论西尽愁怎么喊,岳凌楼的上下牙齿还是咬得死紧,眼看脸色越变越僵,五官也皱做一团,但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只见他猛地一甩头,振开了西尽愁卡住他双颊的手。
「信我啊!把头抬起来!你可以呼吸的!」
西尽愁快没辙了,如果再强制他张嘴只怕会伤了他,但是他这样又不张眼,又不张嘴的,气力正在一点点从身体消失。刚才还把西尽愁的衣袖拽得死紧的手,霎时间也松开了。糟了,感觉到岳凌楼的情况不妙,西尽愁立即用双臂环住了他。
该不会是昏过去了吧?不抓紧点,只怕两人会被水冲散!
突然,西尽愁的后背传来一股巨大的震荡!撞上去了!是那堵石壁!顿时只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嘴里吐出来似的,眼前金星直冒。
这里本是一个拐角,照理说撞上之后,他两人会随着水势拐向另一个方向,但是这次却有点不同,一撞之后,两人的身体竟在水中得到了罕见的静止。难道水不流了么?这么想着,西尽愁后背的疼痛令他皱紧了眉。但是,才安宁了短短一瞬间,他才猛然意识到,不是水不流了,而是开始倒流!
四面八方的水都朝他刚刚撞到的地方涌来,他的身体被水压稳稳地钉在石壁上,难以动弹。到底是怎么回事?西尽愁喘了一口气,后背感觉到的凹凸立刻便告诉了他答案。一定是刚刚那一次撞击令石壁产生了裂痕,而且石壁后必定别有洞天,现在整条秘道的水都挤破头气似的朝这个裂痕涌来!就像是一个缸子突然被砸出了一个窟窿,然后所有的水就会都朝这个窟窿涌来一样。
这样下去水就能退去了吧?刚这么一想,西尽愁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天真。滚滚的水流袭来,他们所处的位置上,水位正以极快的速度上升着。秘道里的水太多,而裂痕却太小,只怕还没等到水退去,他们就已经先受灭顶之灾了。
「砸......砸开......」
是岳凌楼的声音,虽然细弱游丝,但却清晰可辨。他不但没昏,还洞悉了现在的状况,想出办法。其实不用他提醒,西尽愁也知道,此时只有「破墙而出」一个办法!
「快......」
岳凌楼这个字的尾音,被几个水泡代替了,眼看这个角落就要完全没入水中,西尽愁曲起手肘朝石壁撞去,但是水中阻力太大,力道被化解了不少,再加上石壁坚硬,也不是那么容易摧毁。一击过后,大水已经完全填满了拐角,西楼两人从头到脚均被淹入水中。
正欲再给石壁最后一击,岳凌楼的身体却贴了过来。一半原因是水,一半原因是人。此时的岳凌楼被大水一淹,只怕已经只剩一分理智,其余九分全是本能。只见他抚住了西尽愁的脸,竟一个深吻落到对方唇上。(喂......小楼,你拿你老公当氧气桶啊?)
凌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样吻着我,我全身酥软无力怎么撞墙啊......
西尽愁被吓了一跳,曲起的手肘不自觉地放了下来,环住了岳凌楼的身体。突然,只听「咔吱咔吱」几声,背后的石壁裂痕越变越大,最后竟「啪!」的四散裂开!其实这面出现裂痕的石壁,不用西尽愁着急,只凭水压,就可以把它彻底压裂了。
总算脱险的西楼两人双双被冲出地道,但依然保持着水中的姿势,亲昵地叠在一起。机会难得,西尽愁才不想那么简单就结束掉这段美好时光呢。但事实却不如西尽愁如愿,也许是感觉到洪水已经退去,岳凌楼试探性的睁了睁眼,然后迷迷糊糊地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很明显,还是一个地道,但是却比刚才的宽敞很多。」所以光线很暗,并且水能够散去。
西尽愁从地上爬起来,活动着麻木的后背,先是撞上石壁,接着又是撞地,今天他的后背,可真是可怜啊。
「这里不是平安楼吧?」
岳凌楼咳嗽了几声问道。刚才被水淹了那么久,他肺里总觉得不太舒服。平安楼应该早已经化为焦土,连同它楼底的地道,应该也被深埋地底才对。这个地方,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于是猜测道:「难道这里是平安楼的另一条出路?」
「不会。」西尽愁果断地说道,并且开始四处走动察看情况,「一般来说,如果是同一条地道的话,高低宽窄应该差不多才对。」但这个地方无疑比刚才的地道宽敞太多了,并且装饰更为华丽,四壁都是用金属涂了一层,好像镜子一样,不知道用意何在。
「难道是两条地道偶然相连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岳凌楼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西尽愁笑笑道:「巧与不巧,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朝一个方向支了支下巴,岳凌楼顺着望过去,竟看到一点亮光。顿时一阵欣喜,心想终于可以出去了。
光源就在五米外的地方,但是那却不是阳光,而是--金光。
爬上台阶,西尽愁推开石门,还来不及看清什么,双眼就几乎被灿灿的金光闪得瞎掉。向来口袋里不是很充裕的西尽愁就算了,就连从小在耿家长大,金银财宝见惯了的岳凌楼,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间里不仅是器皿们金光流溢,就连地板和天井都极尽繁华,镀金嵌玉,巧夺天工。虽然如此,但这个四方状的房间却显得有些空旷。一来太大,二来除了墙壁外,并没有摆放太多的装饰品,只有一张巨大的方形镶金线的地毯非常耀眼。
「这里该不会是什么什么皇帝的墓穴吧......」岳凌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
「这个......」西尽愁搔搔下巴,不好回答。老实说,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突然,从岳凌楼嘴中念出了三个字:「天......市......殿?!」
「什么?」西尽愁蓦然扭头。
「喏。」岳凌楼手指一抬,朝正前方一块高高悬挂着的匾额指去。那上面写的,果然是「天市殿」三个光彩流溢的大字。
注意到西尽愁脸色不好,岳凌楼问道:「怎么了。」
西尽愁道:「麻烦了。」
岳凌楼不太明白,再问:「什么麻烦?」
「大麻烦,很大的麻烦......」西尽愁摇摇头,眼神阴沉下来,尽量简单地解释道,「尹昀曾说过,紫星宫有三大殿,大祭司居于『紫微殿』,储君居于『太微殿』,而宫主,则居于『天市殿』......」
闻言,岳凌楼竟然沉默了,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确认道:「你说这里是紫星宫?」
西尽愁苦笑道:「八九不离十了......」
岳凌楼突然道:「我看是十成十了。」说着,竟微微笑起来,「七宫主,请出来相见吧。我们客人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但主人却躲躲闪闪的?怕见人不成?」
西尽愁正想捂住岳凌楼的嘴,但一阵笑声却从屏风后传了出来,随后便是一个温和的女声:「奇怪了,明明就是擅闯者,竟然还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喊话,就不怕我罚你们?」距离太远,看不清出那女人的脸庞,但看她款款移步的雍容姿态,便知道是有地位的人,而且声音不怒而威,笑中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