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都想笑。”永作有气无力地白了圣一眼。
“你身旁这位女士也很没眼光嘛。”梁威怔顿半晌,恢复从容的神态后立即反击。
他女人让他丢脸,他可不能让自己丢脸。
坐靠著西村的是一个拥有漂亮的单凤眼,容貌美艳、身材出众兼有model身高的女人,相比之下,显得又矮又其貌不扬的西村仿若一界衬托美女的丑角。
“少说废话了,开始吧!”西村暴怒地狠力拍了下抬面。
“很好!玩什么?Straight Flush如何?”梁威动动食指,手下即刻为他点雪茄烟。
“Royal flush才够正点,上牌。”西村不容拒绝地下决定。
Royal flush与永作跟梁威玩过的Straight
Flush不同,一如其名,同花大于顺。今晚是正规化地由发牌机打色掺牌,龍见只负责将弹出来的牌送到庄家与闲家面前,并为他们揭牌。
“看来他没办法出千了。”圣观察著龍见的一举一动后得出结论。
那是个国际通用的标准发牌机,符合扑克形状的长形黑盒子,看不见内在,所有程序亦皆用机械按钮操作,无法以人手控制里面的牌。
“你看他的眼睛,很亮很有透明感。”永作目不转晴地注视著龍见说。
“喂我拜托你!你是来看赌局还是来看他的?”
“不是啦,他戴了隐形眼镜。”
“戴隐形眼镜和出千有什么关系?”受不了这家伙。
“红外线隐形眼镜,你听说过吗?”
“从来没有。”圣一愣,恍然大悟。“啊!你是说……”
“对,和透视仪同样的道理,他能看见抬面上每张牌的花和点数,发牌机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这是多年厮混赌场得来的宝贵经验,也是永作第二次发现有人戴这种眼镜,因为它只有极少数的地下发售量,鲜少人知情且价值不菲。
“高明啊。那……有没有能透视全身的隐形眼镜啊。”圣色色地笑著。
“哈!有的话我就送一副给你,让你看看你隔壁大妈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你……!”
正当他们低声嬉笑时,双方已经开牌了。梁威的第一张是方格3,西村是红桃Jack。
“你大,你说话。”每次首张牌都别人小,但梁威坚信最终的赢家定是自己。
“呵呵~用得著下注吗?”西村故弄玄虚地叨著一个筹码迟迟不下注。
“不下赌注的赌局还有什么意义?你该不会是没钱下注吧!”
“钱多得是,但今晚的赌注不是钱,你应该早就知道,输给我的话,就滚出澳门。”
“好大的口气!”圣惊叹。永作则置以一笑。
“听起来很有创意,但如果你输呢?”面对西村的寸步逼人,梁威不怒反笑。
“OK!那我就代表圣母湾……”西村飘浮的目光忽而瞟向龍见。“放弃赌牌。”
“我很满意这个回答,开牌!”梁威毫不怯步地应战。
龍见揭起第二张牌,梁威是梅花7,西村是红桃9,仍是西村大。
“我看到了。”永作忽然嘀咕起来。
“什么?”
“小声点。”永作撞了撞大嗓门的圣,再环视周围聚精会神的人们。“他换了西村的牌。”
“什么时候换的?!”不可能吧?!一直都盯著他的手看,根本没发现任何异样。
“他用姆指、食指和中指去按牌,在把牌翻过来之前,用无名指和小指将事先安排好的红桃9夹出来并换走了原来的牌,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速度极快。”
同时,脑筋转得很快的永作也破解了之前K变A的谜题。
那是一张特殊的A,当背著灯光看牌时是一张King,等他掀起牌后,敞露于灯光下的却是A。龍见是抓住他们个性凶暴的心理特征,算定永作一旦输局就会吵起来,没那么细心去检查扑克,才敢冒险拿假牌蒙混过关。
“那被换走的牌藏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我只看得见换牌的动作。为了不被怀疑,他揭牌后还将手心朝上呈现。”
这时吉田贴在梁威耳边说悄悄话,梁威稍瞠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要继续吗?”西村没好气地问。
“当然。”梁威抬头,疑心重重地由上至下打量龍见。“请问我可以自己开牌吗?”
以示公平,龍见没有回答,伸出一掌表示「悉听尊便」。
梁威揭开第三张牌——方格6,他无意间流露出放心的微笑。
西村仍由龍见揭牌,红桃5。点数虽小且不相连,但出现三张同花已令梁威坐如针毡。
西村仰高脑袋,渺视著开始慌张的梁威,不由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要放弃吗?不过现在这种局面,你放不放弃的结果都一样,就是滚出澳门!”
“没人说要弃权,不过我想请经理出来一下。”
“嗯?”
“我怀疑他出千。”梁威倏地站直,指住龍见,哗声四起,好戏上场了。
赌局进行到一半,庄家竟怀疑牌手出千并要求检查,这种事实在稀罕。
“有必要劳师动众吗?如果你不相信我……”龍见面不改色地回以淡笑,若无其事地解开两手袖口的钮扣,将袖子卷上去再伸直了两手向他。
除了外套的条纹背心,龍见里面仅穿一件单薄的长袖白衬衫,所以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对洁白无垢的纤细手臂,并无梁威预料中的扑克掉下来。
“需要梁先生亲自检查吗?我无所谓。”龍见以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垂视多此一举的吉田。找不到证据的梁威只好愤恨作罢,西村更得逞地嘲笑著他。
“牌到底藏在哪里呢?简直无懈可击嘛。”圣一脸佩服地感叹。
“Perfect ~”永作炽热的视线几乎要把那双手烧焦了。
“你是在赞美他的手吧。”牛头不对马嘴,圣再也懒得跟他讲话了。
赌局继续进行。从开局至今仅仅过了短短20分钟,可现场的气氛却持续不断地高涨,当梁威揭开第四张牌时,许多人都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去眺望。
一见是红桃4,梁威紧绷的神经不但没有因点顺而松懈下来,反倒更加担忧,那表情在他匆匆点烟时明显地败露出来。因为西村自己揭起的是红桃2,同花仍占上风。
“奇怪了……”永作又开始自言自语。龍见的意思应该是叫他来看西村的手法而不是他自己的手法,怎么看了半天都没发现西村有所行动呢?
这时他才留意到西村右手的无名指比别人短了半截,似乎是斩断的,有点恶心。
而且那只手一直摆在抬的边缘处,以残缺的无名指惯性地轻弹桌面,不曾间断过。
“怎样啊威少?到底开不开底牌?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耗呢。”
犹豫不决的梁威猛抽著雪茄,精神高度紧张,现场的人们亦迫不及待地想看底牌。
“这家伙真好笑,既然他没出千,就算输也输得光荣啊,苦著脸真丢人。”
永作与圣又坏心肠地窃笑起来。
梁威终于按熄抽剩三分之二的雪茄,战战兢兢地抓起被开面牌遮去的底牌。
举到眼前时,捏紧的手心已满是汗湿。
他分开二牌一看,突然间恢复先前的斗志,昂首耍酷地将底牌狠狠地丢上抬面。
哗——梅花5!全场喧然,最后一张牌果然没让梁威失望,瞬间扭转乾坤。
“点顺!我就不信你有5张同花!”
西村丝毫不惊讶,右手悠然自得地按场内播放的音乐节奏敲击桌沿。
“就算不看牌我也知道我赢定了!不信吗?”西村气势压人地将底牌甩到梁威面前。
妖娆的红桃Queen现身——梁威顿时像战败的首领般瘫软地靠上椅背。
“啊哈哈哈哈!滚回香港吧!”
西村拍桌而起,嗤牙裂嘴地狂笑,抱住美女乱亲一把。
“怎么、怎么会这样?!”吉田焦急地摇晃著梁威的手臂,令人愈加爆躁。梁威认衰不认输,怒火冲天地站起来击了下抬面大吼:“你好大口京!睇住来啦、小心啲啊你!”
他转身一甩西装下摆,带著浩荡人马急速离去。
吉田见势忙追赶上他的脚步,不料一勾上他的臂弯即被他恶狠狠地撇开推倒在地。
“死开啦瘟神!”
赌局一结束,神经松驰下来的人们纷纷疏散离开,眼前人头涌涌,永作一转眼已找不到龍见的身影。
不过,有人却找到他面前来了。
“MP的永作俊介就是你吗?”早就发现永作的存在了,西村并未离场,他肥短的手臂勾著如毒蛇一般的美女来到他胸前——没错,他的身高的的确确只及永作的胸口。
“是又怎样?”永作斜嘴扯开一抹森冷的笑。
“长得不赖嘛!”他的称赞夹带明显的讽刺。
“感谢你的赞美,可是……”
永作俯身仔细地端详著他那张五官不协调的脸,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这么近看,你长得还真丑。”天生一张白痴脸,走路必定同手同脚吧!
他不留情面地道出西村最忌被人谈起的容貌,西村霎时变脸,模样极其凶残。
“哼!你大概和梁威一样虚有其表罢了!告诉你,男人不一定要帅,但要够实力!”
“你所谓的实力就是指……让牌手帮你换牌,然后将烂牌收进自己的衣袖里?”
从注意到他的断指开始,永作就解开了为什么龍见两袖没有藏牌的谜题,西村稍嫌阔敞的袖口对准了桌面的牌。
西村顿时语塞。看走眼了……这个MP的花花大少并非中看不中用。
“很好,我很期待我们的那一局。”丢下这句话,西村拥著女人擦身离去。
“哈哈,圣,你看见吗?蟑螂总是把它那又脏又臭的翅膀当做勇者的披风。”
当永作耻笑著西村时,圣露出早有预料的神情朝著永作后方说:“我现在看到的是瘟神正向你靠近,少爷你有麻烦了。”
“What?!”他转身,一脸可怜相的吉田里深已来到他眼皮底下。
她愁眉苦脸的凄惨模样非但未引起永作的怜悯,倒惹来他无来由的反感。
没有理睬她,他径自点烟,等她自己开口说话。
静待他一连串动作结束,吉田终于出声:“俊介,我……”
欲言又止的同时,她想勾挽永作的手臂,岂料他即举高双手避开她的触碰。
“你想干什么?”圣代他问道。“被梁威甩了就回来找少爷?”
“不是的,俊介,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是真心爱著你……”她哀怨地望著永作,声泪俱下。“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查探梁威的内部机密,我也不会跟他了……”
“感激不尽啊。”永作打断她的话。“吉田小姐你真伟大,为了我而牺牲肉体。”
为自己肮脏的行为套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所谓的厚颜无耻,便是指像她这种女人?
他啼笑皆非地冷凝著作假哭泣的她,半掩的目瞳不存在丝毫感情。
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双手溜进他两侧的口袋,更顺势环抱了他的腰身。
永作一颤,突然出现的龍见已勾出他口袋里的房间钥匙,挨到他身旁。
“不好意思,我们要走了,请不要打扰男人间的约会喔。”
龍见故意挽住永作的手,状若亲密地对著震愕的吉田示以甜甜的媚笑。
那份挑衅的笑意在吉田眼里尤其面目可憎。
永作则对圣使眼色,古灵精怪地扯扯嘴角——这是什么局面?一男一女抢著要他。
“有什么话你也可以拜托我向他转告的,bye~”龍见眯眼一笑,用力扯著永作离开。
“哈!哈哈!”圣将帽子拉下遮住眼睛走开,留下气得咬牙切齿的吉田一人在那里。
电梯一阵剧烈的震荡,因为有人按了上之后又有人按了下,然后在5楼停顿。
“你这样算什么?玩我吗?”门缓缓开启,便可看见两个男人在里面推推拉拉地纠缠。
5楼的通道有两个端著盘子的侍应回过头来看。
永作快速地按上12楼的键,在龍见欲过来按前将他推到角落里,门又合上了。
“我现在改变主意,怎样?”龍见挣开他再走过去要按下,结果被他更使劲地扯回去。
后脑撞上那面冰冷的钢壁,龍见有点恼火地在永作的怀里摆动挣扎著。
“你不要老是扭我的手!很痛!”他的手即是职业工具,也是全身最脆弱的部位。
“怕痛你就乖乖听话!”
几次三番被他耍得团团转,永作岂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且不论他之前在闹什么别扭,反正他都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他也该义无反顾地收下这份厚礼了。
将他无力反抗的手分开两边扳紧,永作以自己强壮的身躯将他困住,抵著他高挺的鼻尖他低暗地笑道:“你今晚别想从我掌心逃走了!”
紧随那宣告声落下,他的嘴堵上了他的唇。
野兽般急促的呼吸充满了这个狭窄的空间,令人倍感窒息。
这一吻很短,只因电梯很快就到达12楼。
门一开永作即横抱起他走出去,任凭他怎样踢打扭摆也徒劳无功。
不过,他像只野猫似地不断爪打他的俊脸,也令没耐性的永作不胜其烦。
“你知不知道你很重?该死的不要乱动好不好?!”
停住脚步,他火大地喝了一声,倒是吓住了龍见。
手指稍微一动,以为会被他抛出去的龍见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咻地瞪大眼睛。
四目相投,他望见永作如蓝钻般令人目眩的瞳眸漾起那笑意有点无奈。
他有一刹那的错觉,心脏仿佛被这对深嵌的眼睛吸进去,毫无征兆可循地被掳获了。
见他难得傻傻地盯著他的脸出神,永作的笑意更深了。
“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很温柔的。”
性感透明的声音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慌乱地垂下眼,内心挣扎许久之后,才慢慢地开口:“放我下来,我不会逃的。”
他的态度已表示妥协,永作自然也愿意作出退步,小心翼翼地放他站稳。
牵紧他的手,他接过他递来的钥匙开了门。
这时,身后的龍见突然将他往后一扯,他回头,身体骤地僵直——
又被算计了。
一门银灰色的Gyurza消音手枪抵上了他的前额,龍见方才惧怕的表情已全然退尽。
他笑著,眉目如弯月般妖姣地揉和了日本女孩的无辜,和日本男人的狠戾。
那笑靥犹如渗了毒液的蜜汁般甜腻而不可轻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