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眼看了显示萤幕是那个扰人清梦的,然後秦礼立刻骂了出声:「Fuck!」骂完又对还赖在床那边不动的男人吼道:「黎世!是你爸!怎麽会打给我?」
「什麽?」那人瞬间蹦起身,转头,惊愕地看向他。
「你爸打来的!他怎麽打给我?」
「我手机关静音……」同样不著寸缕的男人手忙脚乱掀开被子、跳下床,围起昨晚两人匆促洗完澡擦乾用的大毛巾,边问:「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秦礼皱眉看手机一眼。
而古典音乐此时还缓慢地飘盪在空气中。
「你接。」不负责任地将手机丢给走向自己的男人後,秦礼开始找起自己散落的衣服。
「喂?爸……嗯,是我。」
「黎世?你们在一起?啊……已经在路上了吗?」
「……」糟。
「嗯对……有点塞车。」某人只好硬著头皮撒谎。
「好,你开车有点耐心。现在还早,不急。」
「嗯嗯……好。」黎世赶紧答应了。
幸好,另一头的黎父没再说什麽,直接就道了再见。
「掰。」
黎世这边烦恼无限地刚挂上手机。另一边,现在正在找衣服的男人,立刻怒气冲冲地冲著他大吼:「Fuck! 你干嘛把我的内裤放在桌上!」
尽管两人已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整理换装,但抵达办寿宴的地点时,还是被黎世的父亲阴沉著脸数落了几句。幸好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他也不能大发雷霆,只能催促他们赶紧去问候长辈。
寿宴场地是借用黎世某个伯父的山间别墅举办的,除了事前的布置外,还请一些厨师、表演团队和服务人员同时进驻,舒适度可比外面饭店,但又也足够私人。
他们俩人走到黎奶奶那边,却只待了一会。那天参加的亲戚实在太多,黎奶奶要见的人也多,只顾的说上几句话,後面的人就迫不及待想加入,他们也很快的就被挤出那一圈人群。
秦礼和黎世的伴侣关系,一直没有向外公开,就连在黎家这个大家族里,也只有和他们比较亲近的几个人知道,这还是秦礼第一次参加这麽大的黎家聚会。他本就很少接触黎家人,认识的也不多,再加上他又对他们咄咄逼人的事,避之惟恐不及,很快地,黎世就发现原本还在他视野内的男人,在他跟一位长辈寒喧几分钟期间,就躲的不见人影了。
再之後,一整个下午的亲属见面兼联络感情大会,黎世自然也没见到他,虽然心知肚明他一定是躲起来,但心里还是不断地想著……人到底跑去哪里,现在在做什麽或千万不要在这边找男人之类云云。讽刺的是,他只能将这事放在心里且完全脱不了身去找人,山上手机也没有讯号,根本无法联络。
至於,晚上的主戏寿宴。
更不用说了。
黎世表面上还笑脸迎人,温文儒雅,内心却是无限暴躁。
秦礼居然就如人间蒸发一样!明明就在别墅的里面某一处或附近,但他身旁的座位却一直是冷冰冰状态。他还必须态度良好、充满绅士风度地,不断的对每一个想见他伴侣真面目的人编造藉口解释他为何不在座位上。
寿宴结束後,带著满腹怒火,对馀兴节目也完全没有兴致的他,直接找一间偏僻的房间,避开人群。
环顾整间房间,一组沙发,一些房间的基本配备,一张豪华大床,应该是客房。黎世边目光四处梭巡,手边也活动著解开黑色西装上的排扣,将脱下的外套放在床尾後,走向落地窗边的沙发躺椅坐上。
任由窗外的微弱灯光洒落全身,他放松地将手臂靠上扶手,双腿交岔,阖上眼。
他确实感到疲倦了。不是想睡,不是生理上的困累。
是心理的。
在寿宴上微笑面对那一个一个接连而来的人时,没来由的,他突然想到……
这不是他所想要的。
……有什麽不足了。
黎世维持这样的姿势思考许久,想到身体都有些僵了。
然後他猛地睁开眼睛,从躺椅起身走到床边,一把抓起外套,快速穿上,然後匆忙步出这个房间。
就是现在。他必须找到那个男人,然後跟他好好谈谈。
待续。
看到有人回覆我说,克服瓶颈的方法是写火辣的H?
看到的时候我很欢乐的噗哧笑了XD
虽然……虽然这是个不错的方法,但是我写不出来啊……(泪奔)
黎世几乎走遍所有的房间,同时还要应付一个个的热情亲戚凑上前的关心谈话。在过了一段时间後才终於找到人,急的只差没有跑出这栋别墅找而已。
发现秦礼时,他正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还用西服外套盖住腹部和胸前,横躺在沙发上熟睡。
在旁边等了一会,天人交战,黎世终於伸手摇摇他的肩膀叫醒他。
那个被吵醒的脸庞明显带著不愉快,缓慢地坐起身伸完懒腰後,才开口问身旁那个一直耐心等候的人:「要回去了吗?」
「还没。」
「那你干嘛……」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抿起嘴。
「我想要和你谈谈。」
「谈什麽?」不耐烦的回问。
「我们。」
「我们有什麽好谈的。」他断然回答道。
「有,而且很多。」
「……你说。」向後靠向沙发椅背,秦礼双手在胸前环抱交岔,眼神已是十足十的清醒,直视坐在面前的人,等著他的……『谈谈』。
「其实……这个不是今天突然想起来的……这阵子我一直有在思考……」但被他莫名奇妙吵醒的秦礼,却毫无耐性的打断他说:「黎世,我只想听重点。」
「好好……」顿了一下,他还是遵从了那人的意思,直接切入重点:「我想说的是……我们要这样继续下去吗?」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闻言,秦礼反倒有些困惑的回问。
「也许那时候是吧。」黎世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动了动,眼神闪烁的继续说:「但是现在……阿礼,现在我不知道该怎麽处理我们的关系……」
「我不懂……你的过去跟现在有什麽不同……?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
「不一样了,阿礼。」
「哪里不一样?」
「我不知道……」黎世直视著他的眼睛说。
「……你不知道?黎世……那你说我们到底要谈什麽?」声音平稳温和一如往常,但语意却充满尖锐。
秦礼紧紧盯著对面的男人,等待他的回答。
但男人却突然无语,只低头思考却不说话,秦礼也没有再问,只是任由这阵沉默蔓延,直到黎世打破沉默,开口试探地向他问:「……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有些改变?」
秦礼看著他,似乎察觉到了什麽,略直起腰背,他回:「黎世,我不了解你所说的改变的意思。」
「我是说……我们也不年轻了,现在是不是时候……该改变一下我们的生活方式了?」
但秦礼却看著他,用不缓不急地的语速,一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另外丢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句出来:「黎世,你说……我们结婚几年了?」
「……到现在为止,五年多吧。」他从善如流的回答。
「你说,相处五年这麽长的时间,我会迟钝到听不出你想跟我说什麽吗?」即使黎世说的如此言不及义,但秦礼在这种情况下,再搭上黎世的认真语气,虽只说到这里,他却几乎可以确定……他所想要表达的『改变』。
「应该不会。」男人似乎因为自己不必明白解释而松口气。
「那麽你是想说,要我不要夜不归营,不要四处勾搭男人,或者更好的话,就如你爸妈所望为你们黎家生个小孩?」
「阿礼……」男人似乎想要开口辩白。
但秦礼却不给他时间,继续说道:「……别想的太美好了黎世,你别忘了当初我们是为什麽结婚的。」
「我当然没有忘。」他迅速回答。
「那你应该知道,我根本没有必要为你而改变我的生活方式。你要改变你的,我无所谓……但我爱找几个男人,爱每晚泡夜店不回家,甚至我要滥交嗑药,你都没有资格来干预我。」
他说的不快,却一字一句都异常有力。此时平时脸上带的温和早已全然褪尽,脸部的线条也由睡醒时的放松转为完全的锐利。
「我知道,但是……」黎世似乎欲言又止的还想要继续,但男人再次夺去他的话语。
「再说,你想要如此要求我,前提是,你也必须以相应的态度要求你自己,你做得到吗?放弃你那几个可爱的女朋友?不跟其他人玩暧昧游戏?从此之後只跟一个人发生关系?你认为你准备好了吗?」秦礼禁不住冷笑的说。
「是不太可能,但我可以试著做。」他诚实的说。
「……黎世,这不只是表面上的行为而已。……我所以为的伴侣关系,是双方都对另一半尊重、信任,而且忠实。目前的你,我认为你做不到。……至於我自己,我也很清楚知道我也不行。」秦礼重话一出口,虽然此刻的语气已经有些回复平稳,但仍皱著眉严厉看向面前眼神闪烁的男人:「阿世……五年前我做不到的,现在还是做不到。……好吧,也许这五年,你的想法有些改变了,但我呢?我觉得我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期间一度以为那个男人想要开口,但没有。所以他继续说道:「我还是我,就是那个我,五年前你遇到那样子的人。」
黎世的无声沉默让他感到有些烦躁,皱起的眉也更加紧缩。
最後,他平静下来,温声说:「……抱歉,阿世,你想要的,我给不起。」
「……秦礼,我并不是想要求你什麽,我只是觉得……」放弃的叹口气,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解释,只留下未竟的话语。垂下头,闪躲秦礼的目光,低声说:「好……我懂你的意思……你让我想一想。」
秦礼神色复杂的站起身,跨出的步伐不大,走的也很慢。
黎世没有抬起头,只是静静的听著他轻轻的开门关门声落下,然後,他又是一个人了。
这样的谈话,说不上吵架,内容也是比起一般人吵架还差之甚远的平和。但在那天秦礼自己搭车下山後,有一段时间,黎世却再也没有看过他。
两人的公寓,自那天晚上起,就少了一个主人。而黎世看到这样的情况,没有主动去问过他,没有叫他回家,没有问他原因,什麽都没有。
就好像手机里的号码早已被遗忘在某个尘封角落,或公寓的其中一个房间门因钥匙被遗落而再也打不开……这样轻而易举就可以解释的事情。
待续。
吵架那晚走出那个房间後,秦礼自行搭了车下山,之後连那个家也没回,就直接住进饭店。至於再之後,他也只有回过那个家一两次拿些比较重要的东西,连归还钥匙的方式,也只是直接放在客厅上就离开了,与另一个主人完全没有交集。
饭店自然只能暂留,不能久住。所以他很快地就开始著手寻觅新住处,然後在离公司很近的一个社区里,租了间挺宽敞的房子。签约当晚就搬进去,里头他的东西虽不多,但至少比天天住宿旅馆还更私人一点。
开始那几天,他的确很不习惯,困难地适应新环境,而不是五年来习以为常的一切,虽然不想承认这点,更不会对人直说出口,但在心底,他不能……也无法欺骗自己。
是的。将一切的伪装剥开,敲碎那层铜墙铁壁的心防,最里头的他,还是会想著那个男人。
想著那个回到家,会用放松的脸对著自己笑的男人。
想著那个在外面总光鲜亮丽,但回到家就只穿著睡衣短裤,头发乱翘为他泡咖啡的男人。
想著那个对其他人一向温柔体贴,却老是对他耍心机,斤斤计较小事的双面人。
不小心想到他的时候,秦礼会发呆似地摊在新房间的沙发上。
发现沙发不是他以为的柔软,发现手边没有那人提供的酒,发现没有那人准备妥当的点心或宵夜,发现他……对这太快发生的一切,反应不及。
而之後的思来想去,都只有一个结论。
太习惯了。
也太突然了。
即使过去一直有所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必须承认,他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或许把一个人的存在从生活拔除很容易,不过,就算不是爱情的刻骨铭心,但五年培养起来的习惯,就从『习惯』二字本身来说,也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戒掉。
但是,就算那里有个伤口,也总归会好的。
痛了过後,经过时间,慢慢愈合,结痂脱皮,连伤痕也会渐渐褪去,最後淡而不可见。
很快地,就能不去想了吧。
他想。
那晚过後的秦礼,跟公司请了一两天特休。不是为了疗伤,而是为了搬家。
然後再之後,生活就回到了以往的轨道,一如往日的上班下班,出门回家。白天工作,晚上玩乐,没有什麽不一样,只是回去的地点不同而已。
工作很忙,公事一样很多,工作後的时间,也不是空閒。
秦礼新认识了一个男人,名字是萧元卓,是阿阳朋友的朋友。
某天晚上秦礼在酒吧玩时,阿阳跑过来介绍的男人,第一次碰面的隔天秦礼就接到他主动打来的电话,有了下一次就有下一次和下一次。萧元卓年轻秦礼几岁,但两人谈起话来却意料之外的契合,而且萧元卓似乎不只是想玩玩而已,而是很认真的在和他相处,时常见面之下,没有正式开口,但两人都大概明白这是什麽意思。这样说起来,他倒算是秦礼最几年来遇过最中意的象。
秦礼现在也三十五了,多少也有点厌倦那种速食恋情,所以开始交往後,工作之外,他也就把大部分的重心放在这次的关系中。
对秦礼来说,这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
有一天假日,他被阿阳叫去他家拿他旅游带回来的名产,秦礼走到他们家阳台,边抽著菸边和阿阳聊天时,季正阳问他:「你和元卓交往的还不错吧?我挺喜欢他的。阿光曾经和他合作过,他很欣赏他的工作能力。」阿光,季正阳的伴侣。职业服装模特儿,不是非常非常出名,但走秀的收入不低。萧元卓则是在一家服装厂牌下工作,行销部门。
「感谢你,大恩人,我们很合得来喔。」秦礼笑著说,然後眨眨眼又小声补一句:「身体和个性都是~」
「你这家伙!」季正阳笑著骂一句,又说:「……好啦,身心灵都要协调这也没错。」
「是啊。」秦礼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怎麽样?有没有要定下来的感觉?……第一次看见你跟男朋友相处这麽稳定。」
「嗯,顺其自然吧……我们这样也挺好的,搞不好伴著伴著就成了别人口中一辈子的伴侣了。」
「不结婚?」
「再说吧,反正结不结婚还不都一样,你也知道我是不婚主义者。」
「人是会变的,你二十岁的想法和三十五岁不一定一样。」
「……为什麽一定要结婚?结了婚就代表我爱死你了,我只爱你一个人,然後至死不渝?如果一个人不愿意遵守承诺,靠,那些都是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