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作揖,男子略含胆怯地望向潋祈尘。
“原来如此”
潋祈尘负手而立,莞尔一笑,淡雅如流水潺潺,已无前刻凌厉之气。
“我还以为慕公子有险,便带几位侠客前来相寻”
慕珏猛然垂下头,手握成拳。
“潋少主放心,在下不过是一镖局的小少爷,不足挂齿,倒是若盟主,他……他……他虽不为江湖侠客所景仰,但也是武林盟主,邪道竟……竟下毒手,明摆着要与正派交战”
“……确实……”
潋祈尘眸光淡下,哀叹后,望向夙茗。z
“刻下大家怕是累了,各位先行歇息吧,茗儿,今日门客有数十余人,恐怕你要与我共睡一房了。
慕珏方想开口阻挠,潋祈尘身后数人却捷足先登。y
“那有劳潋少主了,说来,也甚是惭愧,我们……这……真是打扰了……若非事态紧急,江湖纷乱,客栈投宿会有危险,我们定不会如此让潋少主困饶……”
“莫少侠何需客气,江湖刻下正处动荡中,承蒙各位看得起,来此借鉴祈尘主意,祈尘理当慎重相待,奈何此地仅是别庄……”
“潋少主果然年少有成,人中龙凤,坦荡胸襟,令人拜服”
倥侗大弟子莫少于屈身一拜,眸中钦佩敬仰之色昭然。
这般你来我往谦恭一番,潋祈尘便命人收拾客房,安排住宿。
待一切妥当,已是清夜人寂之时。b
以商讨半日,需早早休息为由,为潋溪颜赶走乘此良机欲博得美人心和觊觎夙茗天人姿容的数人,才带着夙茗回自己卧室。
“真是累垮人也……”
关上朱门,潋祈尘不由哀怨连连。
撒娇般搂住夙茗。g
“……累就去睡觉”
“茗儿,你好冷漠,我可是……”
“我知!”
夙茗愤然低吼,断绝潋祈尘未及道出的‘你的人’
看着祈尘疲倦的神色,虽言辞冷漠,心中却不由担忧。
把潋祈尘推倒于床,无视他一脸受宠若惊,胆怯害羞的神色,径自为他揉肩捶背。
过了约莫半时辰,手已酸楚如灌重铅,夙茗才停手。
冷瞪眼前意犹未尽的人,不满道“酸死了,不捶”
方道完,潋祈尘猛地翻身,把夙茗压在身下。
在夙茗出言询问前,有模有样的为他按摩。
适宜之感让夙茗缓缓闭目,唇边挂上一抹浅笑,悠然如絮乘风而舞,语气平淡道“你相信慕珏吗?”
“呵,你认为呢?”
“……漏洞百出的谎言,不知他目的为何……”
脸蛋埋入锦被,清越音色顿时化作引人发笑的沉闷声。
第十七章
潋祈尘忍俊不禁,停手翻过卧趴的夙茗,俯身便是一吻。
待舌于夙茗清馨溢溢的唇齿间扫荡一番,潋祈尘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早已喘着粗气的人儿。
“罚你粗心大意”
“什么意思?”
推开压制自己的潋祈尘,夙茗倾世容颜妃色一片。
我看你是乘机作怪才是。
潋祈尘但笑不语。
再次倾身,把少年禁锢在身下。
一手制住他一双纤细皓腕顶于头顶,无视他错愕的目光。
依旧气定神闲,悠然自得。
“你可认为他这一连串举动可合常理?”
夙茗眼波一漾,定定望向潋祈尘。
自那次云雨后,便觉自己有些异样,但凡近视潋祈尘深邃如沧海的眸,便会心神一动。
这般迥然的感觉……为何……
“茗儿心神不定,可是想再受薄惩?”
说罢,微微俯身,作势欲吻。
夙茗一惊,才回神,目光却四处游弋,环顾良久后,才回至潋祈尘身上。
“你……你方才……说什么?”
死……
夙茗立时叫苦。
眼看潋祈尘眸中阴郁越见浓厚,而背上凉意更见砭骨,自己却是无可奈何。
不出所料,缠绵良久的热吻险些让自己透不过气。
待祈尘挑逗不断的软舌退离,夙茗才急急吐息。
“我方才问,你可觉慕珏此举合乎常理?”
调息片刻,夙茗冷瞪潋祈尘,满是不甘地道“不合,我那一路紧随他,他显然小心谨慎,若单是查看府上有无异样,何需这般偷摸,本想探他目的,却不慎被他发现,那时他潜入一间屋子,我以为他过半刻才会走出,所以屏息现身,不料到他竟立时出屋,猝不及防,便碰到了一块儿……”
“哈哈,他去的是府邸南边偏僻一角吧?”
“你……你怎知?”
看着夙茗茫然神色,祈尘嬉笑之余不忘戏弄他一番,一只手又是捏鼻子又是捏脸蛋,气得夙茗冷眼连连。
“那间屋有一个名,‘水珑阁’”
捏着夙茗脸蛋的手顿时缓下,清浅一笑,手移至夙茗脸边撑着。
“话说三十四年前,水珑门是名扬天下的名门正派,掌门人为人直爽豪迈,诚挚心善,他一生光明磊落,对江湖白道众人而言,他唯一的缺憾便是他……曾对清魅宫主清风诉手下留情,更从此结下情谊,本是一桩秘密,不料被一心嫉恨的有心人察觉,横加指责,诬蔑他与魔人勾结,致使水珑一夜惨遭灭门”
夙茗身子一僵,脸色略显苍白。
“茗儿,怎么了?”
“没……没事……”
夙茗避开潋祈尘关切目光,却被潋祈尘搂入怀中。
依着他胸膛,耳畔传来鲜明的鼓动,心中顿时一暖。
“茗儿,为何……提及灭门,你总是……”
“我……我……”z
夙茗咬下唇,嚅嗫半晌,字不成句。
黯然垂首,静默不语。y
“茗儿,你讨厌这二字?”
抚摩着夙茗的头,拔下玉簪,发如瀑布,直流而下,犹如九天纵卧的星河。
缓缓点头,双手搭上潋祈尘双肩,更深地依入他怀中。
“讨厌,极其讨厌,好可怕,那两个字,太过残酷”
“嗯,的确如此……”b
紧搂夙茗,眸中泛着淡淡幽华似波光潋滟。
言中的哀愁,轻如云烟。g
“水珑门……对你重要吗?谈及它惨遭灭门,为何你这般伤心?”
三十四载春秋,漫漫的光阴如水中浮影,匆遽掠去,有谁会铭记已落魄的门派?那曾风华万千的年代?
“因为,它对我深爱的人……极其重要……”
“是吗?”
潋祈尘,你是傻子。
“你深爱的人,是谁?”
“笨茗儿,当然是你”
“胡诌,我不知道水珑门”
不知道,从未听闻。
只是有一种冰凉,在眼眶中泛滥。
潋祈尘摇头,一手敲上夙茗额头。
揶揄道“笨茗儿,开个玩笑便一副快哭的模样”
“潋祈尘!你!”
垂下眼帘,半刻后睁眸,明净一片。
薄唇弯起,明艳的笑靥,几近败了琼枝缀着的点点幽艳,明了红尘颠沛的凄切如秋。
潋祈尘不觉微笑,手却又敲上夙茗额头。
“笨茗儿,少傻笑”
夙茗幽怨一瞥,风情尽显。
潋祈尘心下一紧,更贴近少年几分。
再次开口,已转回正题。
“那水珑门相传有一本极其隐秘的武功秘籍,只有历代掌门可习并将其流传下代,然而……当那些小人灭水珑门后,任他们如何翻箱倒柜,仍是寻不到那本秘籍,而前些日子……不知为何江湖突传那本秘籍被收于潋府的‘水珑阁’中,所以……”
“你是指慕珏是为此秘籍而来?”
“确实如此,而……致使他入屋后立时退出的原因则是……水珑阁是已闲置许久的空屋。其实别庄有此屋是因我祖父曾受恩于水龙门掌门人,而建此屋仅为鞭策自己需归还恩情,而当水珑门被灭门后,此屋便如其门,倍受冷漠,其实并不是祖父薄情寡义,而是牵连甚广,若非如此以表明割席绝交……怕是我家也……所以那屋已是灰尘漫漫,空无一物”
“原来是这样……”
思索片刻后,才豁然抬头望向潋祈尘。
而潋祈尘笑意如初,目光澄幽,隐露智者独有的光芒。
“前些日子的传言,那……岂非……”
“是啊,数日前便是黑衣人连连夜闯,不过你毫不知情罢了”
“这般危险,你为何不告诉我?起程前我们有约,你不可让自己陷入险境,怎可……”
潋祈尘食指抵上夙茗微启的唇,止住那似汪洋般一泻千里的训话,神色懊丧,心中却甜如蜜饯。
“我倒好奇,慕珏没因你发现他举动而伤你?”
“有,他使了暗器,可当我拔出‘殷流’时,他却出言辩解”
未察觉潋祈尘眼底一丝得逞的狡黠,不遗痕迹的被他转移话题。
推开堵在唇上的指,放入手中似玩具般把玩着。
“殷流当真厉害,慕珏一见便收手”
潋祈尘叹气,抽回手,避过夙茗的阻挠,弹向他眉心。
“笨茗儿,殷流不过一把软剑,虽有其独特之处,但不至于让慕珏胆寒”
“那他为何……”
眼儿一眯,潋祈尘反身躺下,一手把夙茗挽向自己,不免伤神。
这孩子,果然不具备常人应有的警惕与感知,出落得这般绝世,却在遇见自己之前未中他人奸计从而被欺去身子,也算得天独厚,如此一思,心中不由感叹夙夜逼着夙茗遮蔽容颜的做法未尝不存裨益。
“他怕是觊觎你美貌,对你不轨吧,所以才邀你赏月”
夙茗屡次眨眼,目光转向潋祈尘。
慕珏那一句“潋少主身侧有你这般稀世美玉,艳福不浅”立时冒出脑海。
“怎么?”
眸光凝波,幽冷掠向近在咫尺的清俊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