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已不理会夙茗抗议,目光明如清华,对向那五人,直言道“我们随你们走”
第六章
拗不过祈尘,终究只能妥协。
于是,两人被蒙上眼,由三名打手领引入囚室。
路途中,祈尘仗着自己毒性未发,坚决不借他人之手,执意自己搂着身子虚软的夙茗行路,而打手见祈尘无从作怪,也未阻拦。
一路走过,偶闻流水淙淙如商音,好鸟相鸣似放歌,夜风悄然滑过耳际,丝丝缕缕,虚若无物。
然,任祈尘内力积聚,也只听清这三声,而打更声和夜市隐隐的沸腾声却毫无踪迹,祈尘揣度他们应是在客栈岑寂的后院中绕圈呢。
七弯八拐,终是抵达目的地。
只闻近处“轰”一声猝然浮起。
三位沉默良久的打手才开口说出此行第一句话。
“两位公子留心,下面是石阶”
祈尘微微颔首示意自己会小心。
三位打手这才继续领着二人行走。
地道气息虽不如外界流畅,但也清新,至少并不潮湿,更无囚室会有的腐臭。
轻笑一声,微俯下身,凑向夙茗耳壳。
“感觉如何?”
“自知内力不如你浑厚,除了流水鸟鸣夜风之声……别的都未有所发现……”
“呵,何虚妄自菲薄?我也只听到这三声。”
顿了顿,才继续道“可我不记得客栈有何小湖泊”
“但应未出客栈吧?”
“没吧,呵呵,无妨,到时再谈”
过了约莫半柱香时刻,这五人才敛足停下。
“两位公子,到了,多有得罪,敬请包含”
为祈尘和夙茗扯下眼布,把他们关入一间牢房,细心上锁,三人皆是拱手一揖,客套地说了一番言辞。
儒雅淡然之态,没有半点打手应有的气质。
潋祈尘耸肩,不以为然。
低声道“好说,承蒙倥侗三少侠相助,潋某何敢当?”
三个打手全数蒙面,听潋祈尘这句暗含讽刺之言,顿时面面相觑,相对默然。
再次望向潋祈尘,目光已凛冽如刀刃,隐泛肃杀之气。
然,冷目相对须臾,三人还是默默退下,走出牢狱,砰然一声巨响,已关上大门,铮铮之声昭示着除了自己牢房有一锁,通道大门还有一锁。
祈尘喟然一叹,轻柔放下怀中夙茗,踱步来到铁杆边,凝目环顾。
通道不长,放眼望去,头尾都可落入眼底。
左右相对,共有十六间牢房。
每间牢房牢门都由铁杆纵横而制,其上还悬着厚实的铁链。
再此环顾,已不是查看环境,而是看看牢房中各有何人。
各路人马都有,倥侗五秋云,武当三侠,玉笛公子青墨与其妹青蝶,乾山派大弟子,还有……潋祈尘不免一愣,目光凝去,斜对面二间竟是……鹰隼门鹰绝天和一个明艳女子……另间……则是越家当家人越纵横?
潋祈尘微垂的眼睫下闪过一丝异色,随即试探的叫唤。
“越世伯?越世伯?”
音色浑厚有力,毫无虚无之态。
牢中人知此处还有未受毒害之人,纷纷抬头望去。
他们自是听到先前异样的声响,更知牢狱中又添一住客,以为也是自身不保的人,便也不抬头探望。
何知此人竟是潋家少主潋祈尘?
“个位,许久不见”
玲珑公子见此,独特的温和笑靥浮起,向众人施礼,众人目中都闪过一片赞赏。
原本宁静的牢狱更是谦恭回礼声纷沓而起。
而对面牢房中那明艳女子更是面色一润,丝毫不见先前的苍白无力。
妖娆一笑,目光盈盈如水,凝向潋祈尘。
鹰绝天见此面色青灰一片,而思及上次的惨痛后果,又不敢再行造次。
只得按捺下情绪,不料潋祈尘却不解气。
目光眺向鹰绝天,冷冷笑道“这不是鹰大侠吗?”
顿了半刻,似是冥思,随后瞥过那女子“鹰大侠这怜香之心不减当初,委实令人拜服呐”
嗤笑一声,目中光华清清,傲然如雪,盈盈之姿令众人瞠目结舌赞叹不绝,又是同样好奇,如此明显的嘲讽,着实不似潋祈尘应有风范。
鹰绝天不予理睬,眸光扫去,见夙茗屈膝坐在一边对潋祈尘嫣然一笑,更是醋意大起,却不敢对潋祈尘口出嘲讽,闷哼一声闭目假寐。
“祈尘,和他拌嘴,还不如看看你那世伯情况如何,像这种褊急好色之徒,不理会也罢”
虽不愿认同,但潋祈尘的狡黠真可与狐狸媲美,若非被戏弄对象是自己,看他整人也确实有番异样趣味。
这一帮腔,也令众人察觉到因沉默良久而被忽略一旁的少年。
惊艳四起,目光连连。
“这莫非是上次英雄会潋少主所携友人潋茗?”
江湖事态岌岌可危,人人为求自保,各处打探有利信息,因此潋祈尘对众人知潋茗和先前那五人唤夙茗为潋茗不感疑窦。
“正是”
夙茗冷冷垂下头,轻声应道。
他自小便不喜这类虚与委蛇,惺惺作态。
潋祈尘知夙茗这习性,便蹲下身,搂住他的肩,让他偎依在怀。
众人见此自知不便打扰,但心中疑惑却徘徊不去。
最后,那名为青蝶的清秀女子承受诸多目光,无奈只得咬牙发问。
毕竟,玲珑公子得名原因之一便是他的怜香惜玉。
“青蝶听闻玲珑公子之名多时,奈何无缘拜识,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婉柔和的声音,宛似晴空高舞的鸿羽,悠然飘零淡了清风缓了流水,令人心旷神怡。
“哼,名门大家的闺女搭讪也不见多高明嘛”
不待潋祈尘回应,与鹰绝天同狱的艳丽女子已嗤笑出声,率先开口。
杏眸风情万千,微微一扬,妩媚动人。
“你……”
青蝶是武林名门之女,自知声望虽远不敌三大世家,但与花街柳巷所出女子相比,当是判若云泥,面对此等难堪寒碜,脸蛋早已忽青忽白。
第七章
“我家妹子与小姐素昧平生,小姐何出此言给人难堪?”
见妹妹受了委屈,玉笛公子青墨心生怒气,不悦反驳。
“呵,难道我有说错吗?”
柔若无骨的身子软软依上铁杆,眼眸明丽,直直凝向潋祈尘。
“哼,风尘女子,果不可登大雅之堂”
言毕,青墨不忘横眉冷瞪那鹰绝天。
随即旋身抱拳“潋少主,你毒性未发,何不乘此逃脱,如此一来,我们众人……”
“非也,青墨公子低估这些人了,他们并非泛泛之辈,前来时我也细心探听过,却也想不出此刻身在何处,如何逃脱。且……”
潋祈尘望向对面那貌似昏迷的越纵横,无奈摇头。
“看世伯这样,看来伤势不轻……我们也不可大乱阵脚……”
提到越纵横,众人心中皆是一凉。
越纵横也是一代高手,冰横魄尚在之时,他才华过人,难逢敌手,更亲手结束清魅门门主清浅铮之命。
而冰横魄随那魔人一同逝去之后,越纵横风华不减当初,失踪半年后重回江湖,俨然已是一代大豪侠。
可……就是如此,连越纵横也栽在这儿,更说明此次敌人之强。
“啊,这……莫非……少林灭门之事……就是他们所为?”
此言一出,满室喧闹骤然凝滞。
江湖之人,凡念及那武林有举足轻重地位的百年大派一夜被灭之事,即使豪迈狂放如斯,也不免敛容胆寒。
“那……我们……岂不在劫难逃?”
倥侗麾下一人顿时面目苍白如纸,淡然如水,轻颤的唇绝望的发颤。
森寒之意,顿时如狂澜卷过,一片惨淡萧索独吟满室冰冷。
潋祈尘轻轻一叹,未做否决,也不肯定,但俊容上的安然,却令众人心神一定。
“越世伯何时被困于此?”
“昨日”
“昏迷到现在?”
“是”
“那待明日再定夺吧,反正我再过不多时也将毒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做不了什么,各位先行休息吧”
话音落下,字字妙语珠玑,平定众人心中那份惴惴不安。
随后径自拥着夙茗躺下。
夙茗细长眼睫闪如蝶儿扑扇的翅,悠悠转醒,率先映入眼底的是潋祈尘清如月华的明眸。
“醒了?睡得如何?”
潋祈尘伸手,拂开夙茗的额边的一绺发丝。
“……”
夙茗目光一转,白若冠玉的脸庞浮起红晕淡淡。
“你这时还戏弄我……”
“哪有?我可是字字出自肺腑啊”
潋祈尘目光哀怨,神色凄怆,竟如前日那般,令夙茗胆寒。
“我……你……你既然不愿意让我依偎……直言便罢”
夙茗顿时气结,自己又不是故意的……
入梦前刻有深思熟虑一番,为何冷硬地板睡起来会如此舒适安逸,原来……是自各儿不禁意把潋祈尘当软塌与抱枕使了。
潋祈尘一笑,拥着夙茗身子一翻,把细弱的躯体压在身下,倾身便是一吻。
如骤雨突来,狂澜卷天那般豪放强势,唇瓣相离后,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吐纳紊乱。
“你……哪有你这般……总用吻罚人的?”
“何尝不可?你不也司空见惯了吗?”
“可……可是……那么多人,若惊动谁了……”
潋祈尘莞尔道“放心,他们连日殚精竭虑,此刻心情平和,定是熟睡了,况且……照茗儿所言,若是只有我们二人,你就心甘情愿?”
“你少胡诌了”
夙茗美眸冷冷一瞪,双手抵上潋祈尘的肩,半刻后才喃喃道“你为何先前不说你没中毒?害我……害我……”
顿了半天,接不下话,夙茗美绝人寰的脸儿更见红润。
眼睑一垂,头轻轻偎傍于潋祈尘肩上。
最近甚是奇怪,对于潋祈尘的吻……
只是唇舌辗转,却让自己全身乏力虚软……以前潋祈尘吻自己时……不会如此……为何现在……
“呵,我那时以为你受青株牵制,不料你也未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