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休戚+番外————凤喙麟角熬成胶

作者:凤喙麟角熬成胶  录入:04-05

  赵晋遥恍然大悟,随后露出谄媚的一笑:“原本是五只蛋,你取一只,我取一只,自然是说那只鸡下了三只蛋。”

  曹子文笑道:“赵兄是聪明人。一盘菜三只蛋,只怪那只鸡恰巧多生了两只。”

  赵晋遥赶紧点头道:“没想到炒蛋还有这种吃法,曹大人真是高明。”

  曹子文缓缓一笑,侧头问道:“只是,这惠州本是四王爷的管辖,工部的银子不下,四王爷也不管?”

  赵晋遥苦叹道:“唉,都说四王爷年纪大了,容易犯糊涂,早就不管事了,再说,朝廷不给银,总不见得让王爷自己口袋里掏钱。”

  曹子文仰头想了想,作思索状:“如此下去可真是不好管,难怪惠州的上贡是一年少过一年。”

  赵晋遥倒苦水:“人都说山高皇帝远,却不知,皇帝远了,知府更不好当。我一纸奏折,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朝廷来人,总算是把大人你盼来了。”

  曹子文笑了起来:“赵兄又何必担心,没了皇帝靠,四王爷再不管事,至少也是个王爷。”

  赵晋遥看了一眼曹子文,感慨道:“怎比的上天子脚下好办事。”

  曹子文回味了一下,忽然嘿嘿一笑:“或许吧。”

  等曹子文吃完饭走了后,望川从门后撩帘走出。

  赵晋遥迎上去说:“你觉得此人如何?”

  “使心用幸,极有胆色,必定显贵。”

  赵晋遥啧啧不满:“望川啊,你从未如此夸过我。”

  望川笑了起来:“我对你不够好吗?”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纸书信塞到赵晋遥手里说:“这是我父王的书信。”

  赵晋遥打开一看,阅毕便拉下苦脸,道:“惠州的粮仓已经空了,秋天还早的很,王爷要我现在交粮,可叫我去哪里筹?”

  “一周内若是筹不出粮,你应该清楚后果。”说完,望川俊美的脸上露出嫣然一笑,“不过,怕什么,我自然是会帮你。”

  太阳日上了三竿,曹子文和几个差役去集市上闲晃,那几个差役跟着曹子文身后,见他在集市里东摸摸西摸摸东问问西问问,最后溜进一家刀铺,拿起一把匕首,一边抚摸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小匕啊小匕,你咋长成这样?我想帮你赎身回去,可惜我家主子爱美,肯定会把你扔去砍柴的。”随后抬头正巧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刀与剑,口成圆型,又低头对匕首叹道:“唉,是我错怪你了,原来是你爹你娘祖传的不好。”说完,把匕首放回原处,折身欲走。刀铺的小二却不满,拿起那把匕首嚷嚷道:“好看有屁用,你睁大眼睛给我看好了!”抽出匕首,朝曹子文头顶的簪子砍去,瞬间,发未散,木簪的顶部却被削去了一块。那几个差役这才反应过来,冲上来将那小二与匕首一起押住,曹子文却是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块木簪的碎片笑了起来:“有趣,当真有趣。”

  待曹子文揣着一把匕首走出刀铺后,便转头又去了一家簪子铺去挑木簪,听见身旁一个公子的声音:“掌柜,给我这只乌木簪。”

  曹子文抬起头来,却见一个面生好似熟悉,俊朗不凡的公子侧身对自己笑着,美人当前,自然是回之一笑。

  正笑着,那公子走了过来,忽然将木簪塞到曹子文的手心里,说:“曹大人,此只乌木簪,木纹清晰,素雅却不失光晕,配你倒是合适。”

  曹子文不自禁对着美人多欣赏了两眼,道:“这位公子是?”

  这位面若冠玉的公子露出微微一笑:“在下姓秦名欣,字望川。”

  曹子文恍然道:“秦欣,坐上琴心,是个好名字,莫非你是……?”

  “秦留是我大哥。”秦欣笑了起来。

  “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四王爷的二公子,”曹子文忙不迭的说道,“幸会幸会。”

  “既然幸会,我知道这附近有个茶楼,不如去喝茶一叙?”

  “我也刚巧路过一个酒楼,喝茶一叙,怎比的上把酒言欢?”曹子文眼中含笑。

  “那好。”

  第 22 章

  进了酒楼,两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却依旧都是醒着。

  秦欣突然问道:“曹大人可知,惠州的知府是谁?”

  曹子文答道:“身在惠州,赵知府的声名,想不知道也难。”

  秦欣点了点头,又道:“可是曹大人知道,在赵晋遥之前的惠州知府又是谁?”

  曹子文说:“这倒是未打听过。”

  “也难怪,”秦欣细细的看着手中酒杯的花纹,淡淡一笑,“赵晋阳在惠州为官不过短短一载,你或许不知道他。但是,有个人却一定知道他,当然了,这个人你也认识。”

  “谁?”

  秦欣笑着看了他一眼:“苏意殊。”

  曹子文顿时蹙眉不语。

  曾几何时,他常见到苏意殊夜晚坐在院子里对着天空发呆,也曾揣测过,在苏意殊的心底究竟有着如何的故事,但是既然他不说,他便不再会去问,而如今却是一个陌生人,忽然之间对自己道出了这个故事,这却是曹子文意料之外的。

  赵晋阳与苏意殊中举入仕为官几乎是同一年,但是由于苏意殊当时年仅十六岁便中了状元,抢去了所有的风头,年纪轻轻早是平步青云,赵晋阳连着好几年不见起色,一直是个小小的拾遗,自然没有人对这个仅比状元大四岁的的榜眼有多深的记忆。赵晋阳因此对苏意殊心存介意,不与亲近,却是苏意殊自诩有才之人必该是远怀近集,主动亲近,时时上门拜访。赵晋阳原是不太搭理,不想接见,便总是推托说生病,让苏意殊吃了好几次闭门羹。直到有一次,苏意殊未从前门走,而是直从后门走进赵府的庭院,却见找赵晋阳在一棵海棠树下独自酌棋,便道:“棋,若是一个人下,又怎能称之为棋呢?”赵晋阳见他不请自来,未多言语,便和他默默下起了棋,没想到那一局棋下到了晚上也没有下完。苏意殊见赵晋阳不愿与他说话,只能忍着空空的肚子一直与他下,直到肚子叫了起来。赵晋阳见状,便起身说:“苏大人请回吧。”苏意殊便说:“好,我明日再来下。”结果没想到,第二天苏意殊去的时候,赵晋阳早把前一个晚上的棋给打乱了,丝毫没有与他再下下去的意思。苏意殊不愧是苏意殊,早料到他有这手,便将前一晚的棋局按照记忆全部在海棠树下再次摆好。赵晋阳无奈,只得坐于棋前,与苏意殊再下下去。如此周而复始,这局棋下了三天才下完,苏意殊记忆过人,自然是胜了赵晋阳。赵晋阳对着棋盘说:“为什么无论什么事,你总是能胜过我?”苏意殊抬头笑答:“功名如烟云,胜负谁赋予,笑看帆西去,知己有几人。区区一盘棋,晋阳又何须挂心胜负有别?”

  少年时,垂杨系马,怀质抱真,两人逐渐成了挚友,常常相约饮酒吟诗,或是寻访名山胜水抚手摇琴。当时百官之中,无人不知两人交情甚好。

  后来,苏意殊自比鲍叔牙,称赵晋阳之才堪比管仲,推荐给了大皇子,一日之间,赵晋阳官升二级,更是羡煞死了许多人。

  直到蛮族侵犯边境,大皇子想领兵打仗,苏意殊极力劝说大皇子勿凭一时冲动,而皇上更是舍不得放手的,却是赵晋阳去对皇上一力担保皇子的安全,随军出征。皇上又看在赵晋阳素来精通兵法诸书,可为皇子出一些领兵打仗的好点子,便答应了。

  却未想到,战败,不但大皇子战死沙场,唇亡齿寒,赵晋阳也被砍去了一条右臂。苏意殊得知大皇子去世后的消息后悲痛不已,足足一周跪在皇宫门口守灵,除了水,滴食未沾。而皇上悲愤之下,迁怒于赵晋阳,欲将赵晋阳截舌处死。苏意殊真是有本事,在皇上皇后面前求情,不但把赵晋阳的这条命要了下来,而且从轻发落,只是降了几级官职,派发惠州做个知府。

  可惜的是,赵晋阳失去右臂,无法再行书写字,知府的日子也没做长,一年多后,在惠州抑郁而终。

  曹子文叹了一口气,道;“这个赵晋阳的墓,可是在惠州?”

  秦欣道:“如今的赵知府便是赵晋阳的弟弟,你自然可以去问他,赵晋阳的墓在何处。”

  曹子文悠悠的看了一眼秦欣,道:“若是大皇子还未死,便好了。”

  秦欣惊道:“你这话,在此处也许是说得,在京城可千万说不得。”

  曹子文淡淡一笑,却是笑中带着深意。

  秦欣见他笑而不语,开口问道:“不知你此次前来惠州,所谓何事?”

  曹子文道:“实不相瞒,我在京城呆得有些腻了,就请了份美差做做,明是工部巡查,不过是想到处走走玩玩。”

  秦欣笑了笑:“曹大人可真是懂得享乐之人。”

  曹子文起身道:“我该走了,作为回礼,这顿水酒钱,秦二公子切莫与我争。”

  “好,望川却之不恭。”秦欣也跟着起身,谦谦一笑,“有幸认识曹大人,是望川的荣幸。”

  曹子文看了一眼秦欣,这眉眼耳鼻虽然与秦留有些许相似,却是少了两分媚态,多了两分薄情。

  便对他微笑点了点头,抽身走了。

  秦欣看着曹子文的身影离开了酒楼,不由抿嘴一笑,赶紧转身进了知府的宅子,进门对赵晋遥说:“我帮你想到筹粮的方法了。”

  赵晋遥此刻正躺在书房里吃着李子,愁苦筹粮的问题,一听秦欣的话,立即雀跃的从椅子上翻坐了起来:“什么办法?”

  秦欣说道:“且不管曹子文是来做什么的,你可别忘了,他是工部侍郎。”

  赵晋遥却是听得云里雾里。

  秦欣笑了起来:“晚点他一定会来问你赵晋阳的所葬之处,你正好借机行事。”

  “我哥的墓?连我都快不记得地方了。”

  秦欣白了他一眼,说道:“工部掌管屯田,现下正有一批从通州运往京城的官粮,你让他附书一份,再叫人拿着这封附书,去把官粮给接手下来,到时谁知道这批官粮去了哪里,自然只会拿他兴师问罪。”

  赵晋遥笑了起来:“望川啊,曹子文又不是傻子,他不会写的。”

  “呵呵,他会写的,”秦欣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头,“凡事自然要多开开窍,谁让你明着做了?”

  曹子文离开酒楼后,遣了那几个侍卫,独自出城,一个人沉眉坐在乡间湖畔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千树斜阳,一只手撩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胡乱笔划着,另一只手托腮思索着。

  这世上,只要是人便总有两个字是最致命的,一个字是贪,另一个字是色。赵晋遥既然是个贪官,原是想用点银子和他套近乎,就不信他漏不出马脚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事情必定更不好对付。但又或许,秦欣的出现,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正思索着,忽然听到一阵驴叫声,曹子文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泥地里划出了一个“大”字,不由莞尔露出一笑,在“大”字的底下多加了一点,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两把匕首若有所思的端详了起来。

  “这位公子拿的两把都是好刀啊。”有个老大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曹子文抬头,原是个骑在驴上的村夫,想来刚才那阵驴叫也是他跨下的这头驴子发出的。

  曹子文笑了笑,侧身抬头对着那老大爷道:“大爷真是好眼力,见一眼,便知都是好刀。”

  村夫停在他面前,道:“这两把匕首虽都是好刀,却是极为不同。一把锋藏于匣,另一把却是煞气逼人,有眼力的人是公子才对。”

  曹子文看着手中的匕首,嘴角挂出一个怅然的笑意:“人说,好的佩剑就和他的主人一样,没想到,匕首也是一样。”

  村夫笑了起来:“那公子还是要尽快将其中一把物归原主才是。”

  曹子文抬头露出一个明亮的笑意:“对了,大爷,我想问你,这两年来村里的收成可好?”

  那村夫叹了一口气说:“收成再好也都被收光了。”

  “哦?”

  “秋天收谷时要人交粮也就罢了,惠州官府偏要四季都来收。”

  “莫非一年要收四次?”

  “四次算是少了,村民自己都吃不饱了,还要上缴口粮,居然一年交的比一年多,天知道交到哪里去了!”

  听到此处,曹子文眯起眼,突然低头对着地上的那个字笑了起来。

  那大爷看着他在笑,不禁有些不悦:“公子觉得很好笑?”

  “不是,”曹子文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这位村夫,“大爷,你可真是个贵人。”

  说完,曹子文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银子给这位大爷,留下在原地一脸莫名的大爷和一头不停磨蹄的驴,自己则转身哼着小调便朝着落日的方向负手走去。

  一日后,东宫,阴云密布中落下了一只白鸽,最后定在太子的手心之中,似乎是同时之间,雨点一并落入了手心。

  太子伸出纤长的手指,从白鸽的腿边卸下了一张字条,将字条缓缓打开后,不由眉心微微释开。

  只见字条上写着——

  “殿下曾问过臣,全德楼的姑娘是否漂亮,如今臣要说,臣错了!另附:殿下放心,臣已查明惠州官府私囤民粮,确有此事。”

  左童突然冒出声说:“殿下,什么东西那么好笑?”

  太子别过脸去,将纸条折好放入袖子,清了清嗓子,肃声问道:“刚才我有笑吗?”

  左童撇了撇嘴,嘟哝:“殿下怎么连自己在笑都不知道……”

  太子清冷的脸上忽然一阵薄红,高了个音调,对左童道:“你还处在这里干嘛,拿笔和纸给我。”

  又过了一日,曹子文收到飞落的白鸽,只见白鸽腿上附的字条上用大笔圈了四个字——“死性不改。”

  第 23 章

  不出秦欣所料,傍晚时分,曹子文果然来找赵晋遥询问赵晋阳的墓地在何处。

  赵晋遥面上露出一丝忧伤,道:“时至今日,曹大人何故还要再提起此事。”

  曹子文知道他是在装傻,便直说:“子文素来钦佩有才之人,想借机去拜祭一下。”

  赵晋遥轻叹道:“曹大人是当今探花,一手好文采,若真有心拜祭,何不先为我的兄长写一篇祭文,能否赏脸?”

  曹子文一愣,没想到赵晋遥会提出这种要求来,转过神来,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便开口道:“这也不是不行。”

  赵晋遥见他答应了,立即心花怒放,赶紧叫人端上了文房四宝来,一边嘱咐下人磨墨,一边走到曹子文身边说:“我府中厅堂今后若能挂上曹大人的字,真是蓬荜生辉,光宗耀祖了。”曹子文看他在一旁满心欢快,不禁咬着笔杆对一张白纸发了一会儿呆,吐苦水道:“赵兄不如让我带回去慢慢写。”言下之意就是回去翻点祭文的本子找点古文的范本拿出来好好临摹,这赵晋遥哪里明白得了曹子文的心思,在旁不停催咐:“曹大人八斗之才,这里,只要留一斗就够了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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