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季[四]————弋殇

“他……这么严重？”

“啊？不，不是，诶你别担心啊，他其实很少说什么，都是我猜的，我逼的，要不他就自个儿折腾，憋着更容易出问题，我就老刺激他让他说。”

晏阳沉默了。

季杰会出现心理问题，这是晏阳始料未及的。就像林朋说的，季杰各方面都优秀，怎么会呢？

“诶，我有点儿夸张，你真别太担心了，我有信心能给他治好。”

“嗯？你……”晏阳不解。

“是啊，我是心理医生，虽然毕业时间不长，可我大学里一直研究焦虑症，他么我刚接手不久，正找他的症结，找着了事儿就简单了。”林朋一脸自信满满。

“你们俩……”晏阳越听越觉得林朋跟季杰的关系不是他本想的那样儿。

“我俩？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哈哈！”

“……”这个林朋凡事儿都笑，让晏阳有点儿无法招架。

“我俩酒吧认识的，G吧。他闷头喝酒，我去搭讪，没几句话我就觉着他状态不对。也就寸了我碰上他了，要不估计他折腾死他自己也没人能发现。对，你排斥同性恋么？”

“我？”晏阳脑子跟不上林朋思维，又愣了。

“嗯，你……跟你说这些你难受么？”

“怎么会……我自己也是，娱乐频道没说过么……”

“呃……好像，咦？不知道，忘了。”

“得。”

“我进去看看去，他睡觉不一定踏实。”林朋指指房间。

“嗯。”

林朋起身走了，开门儿的时候，晏阳往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季杰跟床上躺着。

屋里光线很暗，窗帘儿是黑的，接着门口照进去的光线，晏阳看着林朋走到季杰跟前，低头看季杰一会儿，完后，林朋俯身……

晏阳把脸别开，他不想看见林朋亲季杰。

看来，季杰派人到日本保护他，只是因为心理出现了问题，他谁都想保护吧，只要是他的，朋友。

跟林朋又聊了一会儿，晏阳告诉林朋，别跟季杰说他来过。林朋问为什么，晏阳只是笑笑。

小安打开车门，晏阳钻进车里，车往前开，雨仍旧在下。

“那是谁家？刚送你出来的是谁啊？”小安问。

“我的事儿你样样儿都得知道么？”

“我只是担心你再弄出什么绯闻，跟肖禹那儿还不清不楚着呢……”

“放心吧你，事儿妈。还有人说你跟我有事儿呢，真有么？”

“有。”小安特认真点点头。

“滚蛋！”晏阳一把推过去，俩人打在了一起。

打闹着，晏阳脑子里还在思考。

季杰到底为什么？

季杰跟林朋之间又是……

那么，季杰……他不喜欢林朋？难道他……

不可能吧……三年了，什么都变了，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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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7

“妈的，都他妈什么玩意儿！”

“呵呵……”

“你还笑得出来？”

“诶，小安，你这人真挺奇怪的你知道么？”

“什么意思？”

“你看你，资深经纪人，咱公司响当当的艺管，可，有时候你那脾气……”晏阳用微笑结束自己这句话。

“我还不是为了你？”

“是，刚跟记者面前你怎么不急啊？转身翻脸不觉得太迟了？”

“操你，晏阳！”小安一拳。

“哟，还学会骂人了你！”晏阳挡住小安的拳头，“好的你不学。”

“废话，谁让你嘴那么欠，我这叫近墨者黑，你得负责。”

“扯淡，继续扯，我看你还是不累。”晏阳手往口袋里掏，拿出烟打火。“抽么？”

“不抽。”小安头往边儿上一扭，开车窗去了。

“你说有的人为什么会讨厌烟味儿呢？”晏阳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眼神儿好像在往远处飘。

“谁知道，我又不讨厌我怎么知道。”

“不讨厌你开窗？”

“不讨厌，可我也不想吸二手烟。”

“常有里你。”晏阳笑。

“诶直接回酒店么？”小安问。

“你想去哪儿？”

“你有想去的地儿么？黄金周算忙过去了，除了拍片子也基本没别的事儿了，可以稍微放松点儿。”

“安。”

“嗯。”

“我没事儿，真的。刚他们问那些问题我没在意，你放心。”

晏阳手放到小安腿上，他知道小安在为他担心。今晚本来只是参加个慈善活动，可没想到场的记者都跟串通好了似的，逮着晏阳的过去使劲儿问。小安帮着挡，也有实在挡不过去的，晏阳就笑呵呵回答，慈善活动也不能给人甩脸子，一直坚持到最后，所以才有开始小安那几句骂词。

“你可是我的饭碗，我必须照顾好你。”小安拍拍晏阳手背。

“真现实，你说咱俩就没一点儿友情什么的？”晏阳靠过去，胳膊搭小安肩膀上。

“这个问题很难，哪你不当艺人了，兴许我能知道答案。诶，说真的，要不要去兜风？”

“别，要么你去吧，把我搁这儿。”

“算了，车给你吧，我打的，反正我这张脸不招摇，不像你。”

小安跟司机说了一声儿，司机靠边儿停车，小安下车自己玩儿去了，晏阳让司机下班儿，他自己开车转转。

车在路上开，漫无目的的，后来不知不觉，晏阳就把车开到季杰家附近了。车停在季杰家门口不远，晏阳把车靠边儿停稳，车灯灭，他坐在车里，趴方向盘上，盯着那扇门。

在上海呆了一段儿时间，晏阳通过络，电视，报纸杂志等等渠道获知，季杰的性取向问题早就不再是什么秘密，同性恋这个词，早就跟季杰挂钩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阳没有参与这个过程，他只知道，当初肖禹跟他假意恋爱，为的就是让季杰摆脱那个尴尬的问题，而且当时那场风波也确实平息了，可后来，为什么还是会这样儿？

电话里问过晏立，晏立说不太清楚，事儿不是猛然间发生的，何况晏阳去了日本之后，晏立也没再关心过季节的事儿，并且L也没去留意这些。

好吧，季杰的事情晏阳确实没办法从其他渠道了解更多了。

那么他现在把车开过来，究竟是想怎样？

门里面是季杰跟林朋，晏阳没打算进去，可就在这儿这么看着，能看出点儿什么？

晏阳自嘲得笑笑，想要离开的时候，季杰的门突然开了。

林朋从里面儿走出来，季杰也跟了出来。林朋背了个背包，季杰到旁边车库里把车开出来，又打开车门，换了林朋上驾驶位，季杰帮林朋关上车门。

笑意盈盈的季杰，除了那幅黑框眼镜儿，季杰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晏阳看着林朋放下车窗，头伸出来跟季杰说了点儿什么，季杰弯下腰，两个人吻了一下儿。

晏阳在他们的唇碰触的瞬间，把头低下。

他还是看不了这个场面……

再抬头的时候，林朋跟车都不见了，只有季杰站在处，眼睛朝着路口的方向看着。

而后，晏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季杰竟然从他的口袋里摸出香烟，放在嘴边点燃，他看着他吸了一口，又喷出烟雾。

季杰，抽烟？

当季杰向着晏阳的车走过来的时候，晏阳几乎没办法呼吸。

可，季杰只是靠在了晏阳的车前，一口接一口得吸烟。晏阳看着季杰的背，这一幕……

他们第一次有所交集，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只是两个人角色对调了一下，现在，是季杰靠在晏阳的车上抽烟。

一根烟抽完，季杰回头看了看，很黑，晏阳没有开车顶灯，季杰应该什么都看不到吧。可季杰的眼睛就那么对着晏阳的，好像，他确实能看见。

他看见季杰笑了一下儿，摇摇头转身要走。

他猛然点亮了所有的车灯，季杰一愣，停下了脚步。

晏阳坐在车里露出了一个并不快乐的笑容，对季杰，也对自己。

某些宿命的东西，你不得不去相信，这一刻，晏阳这么告诉自己。他打开车窗，伸出头对季杰说：“上车。”

季杰没有按晏阳说的做，他迟疑了一下儿，而后突然走过来拉开了晏阳的车门，从车里把晏阳拽下来，关好车窗拔掉车钥匙，又把车门甩上，一系列动让晏阳措手不及。季杰手劲儿很大，捏得晏阳手腕生疼，他被他拽进家，没有换鞋就直接被带进了季杰的房间。

“季杰……”晏阳突然开始觉得害怕，季杰的眼神跟表情都很异常。

“你知道刚才我看着那辆车，我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晏阳摇头。

“呵呵……”季杰笑了，笑得近乎狰狞。“我在想，如果你在车里坐着，那这一幕我们都再熟悉不过了，但是……”

“什么？”晏阳见季杰没有往下说，忍不住问。

“但是如果你真的在车里面，我一定会掐死你。”

季杰的手是突然掐住晏阳的脖子的，晏阳被季杰顶在墙上，喉结部分被紧紧攥住，季杰的手在收紧……

晏阳使劲挣扎，拼命扭动，可季杰身形本来就比他高大许多，他的抵抗完不起用。

“季杰……放手……季杰你放开……”

“晏阳？晏阳！诶你醒醒！”

晏阳猛然惊醒，坐直了身子。

旁边车窗外站着的竟然是……

“季杰！”晏阳本能往后缩了一下。

“做恶梦了？来了怎么不进来？还开着车窗睡觉，不怕感冒啊？”

“……”

“进来坐？”季杰指指自己家门儿。

“我……林朋呢？”晏阳一时间还没完清醒。

“他不在，他不一定都在我这儿。”季杰温柔得笑了笑。

晏阳看着季杰的笑容，对，刚才只是个梦而已，季杰怎么可能那么狰狞恐怖？季杰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温柔，平和，斯，气度非凡。

“还想让我请你几次啊？”季杰手伸进去拍了晏阳脑袋一下儿。

“啊，哈哈，我傻了。”晏阳笑着，把车窗升起来，拔钥匙关车门儿，跟着季杰往屋里走过去。

给晏阳拿了罐儿可乐，季杰自己喝绿茶。

“你做梦叫我名字了。”季杰扬扬眉毛。

“呵……是，梦见你了。”晏阳窘笑。

“梦见我要追杀你？”

“你怎么知道？”晏阳一惊，眼睛瞪大看季杰。

季杰皱了皱眉头，“我看你还没醒呢，洗把脸去吧……”

晏阳果真就放下可乐，跑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抬头的时候，他看见牙刷杯里的两付牙刷，擦脸的时候，又看见两条一摸一样的毛巾。

不知道为什么，他伸手去分别摸了摸两条毛巾，然后，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从洗手间出来，晏阳靠在墙边，看着坐在客厅里的季杰。

多么熟悉的一个人，熟悉的卷发，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说话方式，熟悉的一举一动……

“季杰。”晏阳轻轻叫了一声。

“嗯？”季杰笑着回头看他。

“你掐死我吧。”

“啊？”

晏阳慢慢走到季杰面前，往下一蹲，他拽着季杰两只手往自己脖子上放。

“晏阳……”

“你掐死我吧，掐死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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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8

晏阳在季杰面前跪了许久，他感觉到季杰的手放在了自己头上，抚摸着。

可，突然，晏阳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推开，他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不可思议得看着季杰。看清楚的时候，他更诧异了。

季杰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很激动，又隐忍着什么似的，狠狠攥着拳头，眼睛看着晏阳，眼神里好像是恐惧，难道，季杰犯病了？

“季杰……你没事儿吧？”晏阳慢慢站起来试图靠近。

“别过来。”季杰猛然往后一退，腿碰上沙发，他跌坐到沙发里。

“你……”晏阳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他端起桌子上的绿茶，“喝点儿水，你别紧张。”

“不要……拿开……我没事儿，你先回去吧，我没事儿。”季杰应该是想要笑，可嘴角却抽动得厉害，晏阳看着季杰狠狠咬了咬牙。

“你怎么会这样儿？究竟怎么回事儿？”

“说了没事儿，你先回去吧，回头再联系。”季杰声音有点儿不稳，他的手在裤子上用力摩梭着，手还隐隐有些颤抖。

晏阳空着的手过去攥住了季杰的手，季杰一惊，对上晏阳的视线，晏阳另一只手拿着杯子，对季杰笑笑，“喝口水。”

季杰一巴掌把被子打落在地上，是晏阳始料未及的，他看着地上的被子翻滚了几圈儿，季杰猛然从沙发里站起来，“晏阳，我有点儿不舒服……我回房。你……你自便，自便。”

像是逃离，季杰转身就走，晏阳看季杰甩上房门，屋子里有一些响动，跟着，安静了。晏阳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冲过去打开房门，正看见季杰拿着一瓶药往手上倒，倒了一大把。

“季杰！”晏阳扑过去抢药瓶儿。

“药……我得吃药……”季杰整个人抖得不像话，可眼睛还一直盯着药瓶儿。

“你别动，我给你拿。”晏阳把季杰手里的药抢掉了，灌进瓶子里，只留了一片儿，他喂到季杰嘴里，季杰直接吞了下去。

“你到底是怎么了？”晏阳想去搭季杰的肩膀。

“走开！”季杰猛力一推……

晏阳后背撞在了衣柜上，他看着季杰往床里缩，拼命往后，直到靠在床头，他拽起被子把自己裹住，他仍旧在颤抖，脸色发白，他的眼神游移不定，在整个房间里搜索着什么，就是不往晏阳身上聚焦。

“季杰……”晏阳心像被刀绞一样，他想过去抱抱他，让他安静下来。

“你走……”

“怎么弄成这样儿的？你怎么会……”

“走啊，快走……”季杰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晏阳慢慢靠过去，他想揽住季杰的肩膀，可手刚一碰到季杰的胳膊，季杰就猛然抬头，看见晏阳就在眼前，他像看见死神一样，竟然卷着被子从床上掉了下去。

“你别怕，我是晏阳啊！”晏阳伸手要去拉季杰。

“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是晏阳，我让你走，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