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怎么回事?”
慕容正居然沉默以对。苏小邪好生跌面,一瞪眼,正要发怒,青城派的头已经大步流星跑过来:“苏掌门,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这样好不好?你出条件,现在就出,多少都行,我俩会一一照办,照办不了差两派全力甚至借助别帮势力,也一定要帮苏掌门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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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
是咱们的人耳朵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两位大掌门早晨起来,不幸脑袋让门夹了?被大黑咬了,得了传说中的狂犬一病?
苏小邪左思右想,榨干脑汁,也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只好再看向慕容正,却冷不丁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瞳,隐约唇际的诡秘笑意,苏小邪忽然有些明白了。
只听慕容正慢慢悠悠,悠悠慢慢,不疾不徐,不徐不疾,磨死人不偿命,磨死兔子在赛跑中的龟速,缓缓开口,一字一顿:“请问,两位,昨夜,睡得可好?”
这么慢的一句话,爬到两位泰山北斗耳中,立即就转化为光速改变了他们从脚脖子到脸部的全部肤色。当然,还有昨晚之前身体内蕴藏的所谓的英雄胆色:“慕容公子有何吩咐?但讲无妨。”
慕容正却摆摆手:“小华,送客,二位掌门,贵派弟子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了。”
那两个哪里敢动,听的弟子已经在门外恭候,浑身颤抖的更是厉害,他们可是掌门,一派之长,群龙之首,名门正派之头,又是清修之人,无论从声名和财力哪个角度来看,都不能轻易在花街柳巷里出现或在此翻船,尤其是绝对不能和绯闻产生关系,否则被拉下水的无地自容的恐怕不止他们自己,还会连累无辜的一票师父弟子。
所以,今早,当他们各自醒来,看到自己床上的全身白嫩嫩的美娇娘时,人整个坠入万丈深渊,猛掐了自己好多下,还是会被吴二的姬妾指着某处夸赞昨晚如何如何勇猛奋战,累的美人今日都起不来床之类的话语砸个透醒。没有梦……他们当真犯错误了……年轻气盛时多少次有过的畅想,而今真真切切发生时,竟是噩梦连床。
最最可恨的是,明知这里有设计他们的罪魁祸首在,明知是栽赃陷害,青城派和崆峒派掌门就是不能击鼓鸣冤去,一这里藏龙卧虎,光是那不明来历的一二三四就内力深厚,不易对付,所以无法动武;二,撕破脸皮当真动手,门外自己弟子近在咫尺,保不准他们中不会有人借题发挥,落井下石,倒打一耙,帮起邪派来;三,即便本派上下齐心,灭了邪派,杀人灭口,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包的住火的纸,难保消息不会泄露传播,到时恐怕更难应付;四,依照慕容家的本事,怎么可能放任自己二公子在这里做什么压寨丈夫?显而易见,慕容家就是邪派隐藏深沉的后台。
三思过后,两位掌门唯有卑躬屈膝,为自己清名委曲求全:“慕容公子,只要你讲出条件,就是要天上圆月,我们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够来。”
慕容正却依旧摆手:“两位客气了,在下并无所求,小华,送客。别让贵派弟子和偌大江湖疑心我邪派是来得去不得的百鬼门才是。”
话说的奇怪,但客客气气不容反驳的语气,着实让人难以抗拒,再三要求被拒的可怜掌门,唯有灰溜溜的抹着一鼻子灰惆怅离去。遇到邪派,他们后半生当真是要噩梦不断,直到迈进棺材了。
耳听小华那里复又关闭大门,关住门外喧哗热闹,两位贵宾的确安然归去,苏小邪才转首向慕容正:“喂,你费心设计了这么大个的局,没有目的吗?”
‘姑奶奶’嫣然一笑:“慕容公子聪明异常,深谋远虑,小婢佩服,这一局是你赢了。”
苏小邪好不服气:“他什么都没捞到什么就放虎归山了,何故是他赢?”
强盗一:“掌门啊,有句话叫放长线钓大鱼。”
强盗二:“以后青城崆峒还敢找邪派的麻烦吗?”
强盗三:“不可能了,他们只会逢人就乖乖夸赞我们邪派的好处,并且一定会宣扬咱们掌门的深明大义,英雄气概,还会自称是咱们的友邻之帮,铁杆粉丝,以本派名义罩着咱们。”
强盗四:“慕容公子什么都不要,其实才是令人琢磨不透的,对方只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揣摩咱家的意思行事。”
苏小邪眼珠子一转:“慕容正,你好狡猾!可你想过没?那吴二的姬妾怎么办?出了邪派大门就会被人抓了去,然后私自关押严刑拷打,逼问出你的设计。到时,你该怎样?”
三十六章
苏小邪眼珠子一转:“慕容正,你好狡猾!可你想过没?那吴二的姬妾怎么办?出了邪派大门就会被人抓了去,然后私自关押严刑拷打,逼问出你的设计。到时,你该怎样?”
刘老摇摇脑袋:“她们昨晚的确与人交
好过,只是那人不是什么掌门,而是我这孤家寡人。所以走到哪里,她们都会一口咬定是和某派掌门这样那样了,再说,我刚刚已将两个掌门贴身之物交予慕容公子,有此证据,容不得他们抵赖撒泼。”
“哦?什么证据这么神奇?”
“内裤,还有内裤上的直接证据。”
黑线飘:“那是掌门们的吗?!”
“他们会自以为是。慕容公子说了,事情可真可假,却也不在乎是真是假,关键是要让想控制之人坚定的认为是真不是假。”
“……慕容正你没从事政治走官场实在是屈才了。”
慕容正微微一笑:“为了相公你,我受多大委屈都无妨。”一句话暧昧到令人遐想连篇的程度,再配合上苏小邪想起昨晚种种澎湃热情忍不住年少懵懂的红了脸,低头沉默,众人已经纷纷脑中心中各有所猜。
“慕容公子真是知书达礼呀,不仅应用书本知识指导实践,还学会把自己打包送上。吃干抹净,却不会不认账是少爷人生最可悲的缺点。”小华说。
“我都累的下半身病的起不来了,却还要带病坚持听这么火热的现场,刘老呀刘老,你好不容易。”刘老自言自语。
“刘老你的脸皮脱水了,所以沟壑满布。你要是像掌门这么皮厚,肯定不会老。或者干脆像慕容大爷学习,直接把脸皮丢进垃圾,多干脆。”强盗一二三四奉劝。
刘老:“……”
“看起来内场不用比了。一看便知慕容公子赢了。”‘姑奶奶’说。
第一回不知所措,苏小邪赧然又愤然,恨这慕容正让自己过足疯瘾,又让自己被众人指指点点。他长这么大,还没这样被人当着面窃窃私语,指手画脚过。一生气一跺脚,拔腿就跑。刚要出门,忽听‘判决大人’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这胖乎乎的小孩子竟舍不得自己走,苏小邪一下心便软了,感动的无以复加,伸手去反复摸小毛孩的头:“看,到底是我魅力大吧?”。孩子妈在一旁看的仔细,迎头浇上一盆冷水:“我家孩子天生心软,就是来个查户籍的,滞留一炷香工夫,他也舍不得人家走,也会哭闹半日的。”
苏小邪:“……”
由于苏小邪输的心不服口不服,致使赌约之决延续至次日武林大会。用苏小邪的话来说就是谁赢得天下谁的魅力才是真正大。
“少爷,你偷换裁判。你把小屁孩打发回家了,而让武林大会众多英雄替他擦屁股,这对慕容公子不公平。”连小华都忍不住打抱不平。
苏小邪一把夺过他手中凉扇,自己摇摇:“他给了你几个钱要你替他说话?”
“回禀少爷,慕容公子一个钱也没给,甚至许都没许。”
“哦?那可真奇了。”
“……他只说,如果我不帮他达到骗你过门的目的,他就改嫁给我。我还年轻,还没活够……”
“死慕容正!!这么快就见异思迁!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喝了你的血,刻了你的骨,然后做个人肉包子打大黑!!!”大黑在墙根呜呜抗议:我不愿意吃他的肉,会把我从里面染黑熏臭的。
强盗一:“瞧咱们掌门寻找慕容公子时热烈滚烫的毫不掩饰的眼神啊,我瞅着都脸红燥热,心跳加快。”
强盗二:“所谓心静自然凉。你的心应该跳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强盗一:“是,等到不跳了,我就全身都凉透了。”
“……”
树荫下,猫着两个祈祷的人,刘老看了半天,都猜不出对方动机:“喂,你俩在干什么?”
强盗三:“向三百六十路神仙佛祖祈祷。祈祷一会我们在掌门的英明领导下打劫武林大会的时候不要碰到捕快。”
刘老:“通常这个时间去打劫的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是被驴亲了。而你们又那么迷信苏小邪的能力,估计是后者可能性大。这样的话,你们确实应该祈祷,但不是祈祷不碰上捕快,而是祈祷别遇到交通堵塞,劫也劫也不成,逃也逃不了。这年头,也不设打劫专用道。”
强盗四:“我们走房顶就行。”
“你以为武林大会是十里八乡赶庙会吗?来的哪个不是高人不会轻功不会拿鸟窝?你们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人家就能一跃三丈壁虎在世。”
“那,怎么办才好?我们总不能落空,那是违规的。”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刘老捋着胡子奸笑,“你以为你家掌门是吃干饭的?额……他还的确是……不是还有倒插门的慕容公子吗?光他一个就足以骗光天下人红包了。”
“哎呀,就是,当众宣布婚讯,哪里又不祝福不道贺不添金送银的道理?”两强盗一拍脑袋,顿悟,“刘老真乃高手也。”
“咳咳,高手不敢当,不过我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人了,算的上是个老手了。”
“……”
天大亮,雇了十六辆独轮手推车和十六名车夫,邪派一干人等正襟危坐在车内,晒着太阳,浩浩荡荡,在东城武林大会会场别树一帜闪亮登场。
强盗一:“这一路不用打旗都畅通无阻啊。”
强盗二:“是,都以为是搭台子的工人讨薪来了。看,连卖糖葫芦的都扔了两个铜板给我。”
刚走到会台子近前,有人上来要帖子。强盗三困惑了一会,将兜里所有的草纸都给了人家,那人眉毛一竖,凶巴巴:“这是什么?!帖子呢?”
“咦?你不是要帖子去如厕?做清洁用的话还是草纸专业。”
“!!!你们哪个门派的?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我们还没有进场,谈何砸场?”
来人大怒,怒发冲冠,关关之鸠,在河之洲,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喂!!你们头儿呢?马上给老子滚过来!老子不与你这白痴喽啰说话!”
一个凛冽眼神立刻从强盗三身后某处丢过来,却紧接着一道笑语跟随:“阁下姓老名子?哎呀,真是名人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见面不如不见。老子您怎么还活着?你男朋友还好吧?”
啊?脑袋后面升起无数问号:“男朋友?”
“就是孔子啊,听说你们俩一起只羡鸳鸯不羡仙的。”
来人挠头,偷偷拽过一个自己人来问:“老胡,孔子是谁?”
老胡帮他挠,跟着一筹莫展:“老付啊,估计这人打算跟你套近乎,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老付重重点头:“啊,他还好,就是家里只有一条裤子,我今儿抢着了所以我出门当值。”
笑语源头本是一个俊朗之人,闻此言顿时眉开眼笑:“这倒不错,勤俭持家。邪啊,咱们也可以考虑一下这样过活。”
招致一通白眼砸在背上:“赶紧打发掉他们,咱们还赶着进场呢。”
横空劈来的两道黄光很有威慑力,老胡和老付一人一个金锭子,立刻搭肩勾背,默契的向后倒退一大步,仰首看天,对围观甚多的独轮车列视而不见。
武林大会其实无聊,一大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一个大圈,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啰嗦,都绕不过美其名曰指点交流的打打杀杀,尤其对苏小邪这样的武盲来说,基本就跟看一场没什么情节的肉搏汇演毫无差别。在打了一百八十七个哈欠之后,终于有人自觉的把肩膀伸来给他倚靠。苏小邪连眼都没睁就舒服的枕上,美美的和周公下棋去了。
他是睡着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无旁骛。
邪派众人见怪不怪,面无表情。
慕容正故意不往慕容家方向看,脸上也能维持淡定。
可周围的,对面的,四面八方的看客全体炸了锅。先是指指画画,窃窃私语,而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竟有成马蜂窝趋势。更有人认出慕容正,议论纷纷的矛头透过他直指慕容世家。
慕容爸爸慕容妈妈脸色也跟着喧嚣起落而愈发青黑。
终于有好事者看不下去了,主动站出来,指名道姓点邪派掌门应战。慕容正这才拍拍苏小邪:“嘿,有人找你打架。”
苏小邪迷迷糊糊站起来:“讨厌,本大爷睡的正香……”
来的人本是擅毒的唐门之弟子,因不了解神秘邪派究竟有能耐,提前预备了一只剧毒蜈蚣放在鞋里,也不知是蜈蚣闷坏了,还是他鞋破洞了,毒虫子居然就在苏小邪跌跌撞撞上场时逃出鞋子,直奔苏小邪而去。
三十七章
苏小邪美梦被扰,乍一醒来,头重脚轻,朦朦胧胧看见一条黑糊糊的巨大物什朝他飞速爬来,想躲,脚下一滑没躲开,反倒把自己绊了一脚。可错有错招,他这一摔居然一屁股正坐在了蜈蚣身上,压了个稀巴烂。
唐门弟子一见,又恼恨又心疼,偏又当着这么多门里人不好发作,只能胡说,说蜈蚣是他练功的药引,能增多少年功力,能偷多少年的懒,如今被苏小邪毁了,所以必须要赔,而且要赔大数。
苏小邪瞅了瞅地上乱糟糟的一片好像泥浆一样的东西,回头嘻嘻:“这位兄台,刚刚你说这蜈蚣是你药引,有多好多妙多神奇的用途,对你多么多么重要。我不过一屁股把它坐成了肉酱而已,形态改变了一小下,并没妨碍它继续发挥它的用途。你可以继续吃掉它,来继续它未竟的妙用。没人会拦着你。”
唐门弟子眼色骤变恼羞成怒:“你敢羞辱我?看剑。”不等说完,锋芒已出。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锋芒即将扫过苏小邪的面门,确切的说是苏小邪因为惊吓而固定住大张着合也合不拢的嘴巴时,一记白光不明方向的飞来,正敲在唐门弟子的肘上,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拿剑刃胳膊一酸,滞下速度。唐门弟子心中暗惊,以这一记暗器的无声无息和巧妙的拿捏都如此匪夷所思,自己练武十年有余,连它几时飞过眼前都没看到,可见有多恐怖。以此推论,若是使暗器之人要自己小命,那简直是探囊取物,手到擒来的。
千思万想,手中宝剑停在了苏小邪的脸侧,不敢进也不愿退——他急需有人给个台阶下。
苏小邪不明白他为什么停手,只是突然想起自己还狼狈的大张着口,活像蛤蟆一样。赶紧闭上,又伸手本能的整了整发型,借助唐门弟子光亮如镜的剑面照了照。
就这极为普通的一个小动作,却震撼了在场所有看客,包括拿剑逼迫之人。未见邪派之前,大家道听途说的纷纷猜测着它的掌门是个奸诈恶人,不然就是个城府小人。哪成想真见到了,却是这样一个翩翩美少年,还有这般临危不惧、视死如归,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委实令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