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龙————黑崎翔

不凯斯盯住小女孩后方的窗户，拍拍莉儿的肩膀。你把后面窗户的右下角放大来看，看看窗外的东西。
莉儿飞快地敲动电脑键盘，锁定窗户右下角的位置并加以放大。
窗外对着一个距离颇远的街口。
那是艾登发生车祸的街口。已研究过多次现场照片的凯斯，一眼即认出。
只见艾登枯瘦的身影走来，行至街口时，一辆停在远处的车子忽然加速冲过来，将艾登撞倒在地。
放大之后的影像能看见艾登张着口在大喊，但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远，所以他的声音并没有被听见或录下；加上当时是夜晚，该地又荒凉，极远才有一处住户，所以寄这影片来的人可能也是后来才发现自己意外拍到车祸现场。
天呐，从这影片看来，开车的人分明是故意的。莉儿讶异地道：他在见到艾登走过之后，才起动车子的。而且你看，他又倒车回去！
影片里的车子来回倒车，将原本还在挣扎的艾登辗到动也不动。
目睹残酷的案发经过，凯斯感到相当不舒服，莉儿更是嘴巴张得老大，整个人傻在坐位上。
看来这并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那就是我的管辖范围了。凯斯眯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车里的人物。莉儿，有办法放大驾驶人的脸孔吗？
我试试。
莉儿先定格于车子驶过来时，挡风玻璃内的影像，将其拉大后，再设定影像对焦与精密度，不断尝试，影像一遍一遍刷新，一次比一次清晰。
但随着影像的清晰化，凯斯的心却愈来愈不安。
因为那模糊的外形看来很眼熟。
差不多是极限了，莉儿按下输入的钮，影像又重新读取。因为原本的片质就不佳，能大约看清轮廓已经很勉强，我用最佳影像系数来调整，显像的速度会慢一些，所以要稍等一下。
凯斯心惊胆跳地等着结果，当最后的影像映入眼帘时，剧烈的惊吓使他倒退好几步，险些撞倒背后一座座的电脑主机与仪器。
直盯着银幕的莉儿未察觉凯斯的异状，反而以饶富兴趣的口吻道：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看起来像是个美人儿。真不知道她和艾登有什么仇，要用这种方式杀他？
那不是女人。凯斯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仍不自主地略颤。
不是女人吗？莉儿转过头来，瞪大着眼睛反问：难不成是男人？
对，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凯斯握紧了拳头，忧伤地望着映在银幕上的脸孔。而且我知道他是谁！
谁？
莉儿好奇地问，但凯斯没回答这个问题，跌跌撞撞地开门离去。
他回到桌前收拾东西，混乱的思绪扰得他连一张纸都得放好几次才放得进牛皮纸袋里，最后终于受不了，坐下来撑着头，几乎就要放声大吼。
看起来是个美人儿，真不知道他和艾登有什么仇，要用这种方式杀他？
莉儿的问句在他脑海里浮现。
对啊！你究竟与那年迈的医生有什么仇恨？要开车将他活生生辗死？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克利斯?费尔丁？
【狱龙】 022
晨起，亚洛斯打着呵欠地走出房间，见丹尼尔与克利斯正坐在客听的沙发上，亲匿地吃着早餐。
亚洛斯，你醒啦？神采奕奕的丹尼尔朝他招招手。过来吃早餐吧！
亚洛斯抓了抓头，双人沙发已被这对刚结合的小情侣给占满，他只能落寞地于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不晓得合不合你的口味。克利斯将装着食物的盘子推到亚洛斯面前，温柔地笑着：你想喝牛奶还是咖啡？我帮你泡。
请给我咖啡吧！谢谢。
克利斯起身去厨房忙，亚洛斯趁机对丹尼尔道：你看起来很开心，你们俩？他用眼神瞟了瞟克利斯的方向。
嗯。丹尼尔点点头，暧昧地笑着：该做的都做了。
好小子，一放出笼子就这么大胆。亚洛斯拿叉子叉起般里的德国香肠，故意放在丹尼尔眼前使劲晃动。很久没做了，想必很神勇吧？我在隔壁房听得都担心床被摇坏。
听得亚洛斯如此说，丹尼尔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吵到你了。
该道歉的是我，亚洛斯开始嚼起香肠。昨天不该那样对你。
亚洛斯，我
欸，不用说了，就当我是发了场春梦吧！亚洛斯爽朗地笑道：但还是要谢谢你曾让我过得那么愉快。
那么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你想认我做哥哥都没问题，我看得很开的。
什么事看得很开？克利斯端着咖啡过来，加入话题。
没什么。亚洛斯接过咖啡，耸耸肩。我祝你们小俩口能永浴爱河、白头偕老。
啊？
哎呀，他昨晚全听见啦！丹尼尔亲热地将克利斯搂到身边，扭开电视，调到新闻台。
什么？全听见了？克利斯当场脸红得透彻，紧咬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克利斯一脸尴尬，亚洛斯连忙打圆场。医生，你别紧张，我又不是天桥底下说书的，可不会将你们的性事分集讲给别人听。
尽管如此，克利斯仍感到相当不自在，于沙发上坐了没一会儿，便借故要换衣服而进了房间。
瞧瞧，都被你吓坏了。丹尼尔责备地瞪着亚洛斯。
但亚洛斯转动眼珠，当没听见，反而凑过来小声问：丹尼尔，你和医生相处的时候，不觉他有什么地方古怪吗？
不会啊，干嘛这么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身上有股神秘感
你想太多了，他帮我这么多忙，不该随便怀疑人家。
可是
嘘，新闻在播监狱火灾的事呢！丹尼尔指了指电视，亚洛斯只好暂时闭上嘴。
女记者站在镜头前，背后是烧得近成废墟的监狱，还围了许多黄色的警戒线，消防队员在焦黑且坍倒的建筑里走动着。
昨天傍晚，曼彻斯特监狱的机房忽然爆炸起火，火势相当大，立即延烧整栋监狱，并造成屋顶坍塌。时值狱里的用餐时间，火烧到厨房时再度引起强烈的爆炸，多名囚犯遭受波及，死伤惨重。火势于晚间十二时许扑灭，目前消防人员正在探究起火原因。而典狱长已出面核对死伤囚犯的姓名，以下先列出死亡名单，狱方将会进一步与家属联系。
丹尼尔与亚洛斯盯着密密麻麻的死亡名单，两人的名字皆出现在上面。
胡扯！我明明还活着！丹尼尔拍着桌子，愠怒地斥喝。
也许是搞错了。亚洛斯对自己被列做死人倒不甚在意。你转别台看看，或许会不同。
转到另一台新闻，却是珍妮弗与贝格正接受采访的画面。珍妮弗依然打扮得光艳亮丽，梨花带泪地道：听到丹尼尔死在火灾里，我真的很遗憾，他其实是个好人，却因为一时糊涂而误入歧途
许多麦克风挤在她前方，一名记者问道：布鲁太太，听说丹尼尔这么一死，你可以领到一笔极为庞大的保险金，是真的吗？
嗯，珍妮弗点着头，用手帕擦着眼角。但我不会因此而高兴的，而且我决定将保险金的百分之十捐给曼彻斯特联队，用来悼念丹尼尔。
布鲁先生，记者转而问贝格：对于前队友的意外身亡，您有什么看法与感想吗？
贝格瞄了那记者一眼，神色不善。不过是世界上又少了个人渣，有什么好说的？这样我和珍妮弗也才能安心地把小孩养大，而不用担心小孩会在未满十岁时被变态强 奸杀害！
混蛋！丹尼尔气得冲到电视前，举起拳头就要往银幕揍，幸好亚洛斯阻止得够快，冲上去硬将他拉回沙发上。
冷静点！生气解决不了事情的！亚洛斯关上电视，望着丹尼尔。
但我还活着，我没有死啊！我不是死人啊！
你背着那条罪，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差别？
我是清白的！
行了！别再说你是清白的，你去外头讲讲看，谁会信你？
我我丹尼尔捏着拳头，说不出话来，气氛僵得难堪。
叮咚！
门铃忽然响起，两人也瞬间紧张起来。
克利斯自房间里急急走出来，对他们挥着手：快躲进客房里，我去应门。
匆匆忙忙地闪进客房，亚洛斯机警地上锁，丹尼尔也跟着心跳加快，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危机上，全然忘了方才的愤怒。要是警方发现克利斯窝藏逃犯，那可就糟了，于是丹尼尔赶紧在心里祈祷，盼上苍许他们一线生机。
来到门前，克利斯也有点紧张，他先从门上的鹰眼望出去，探视来者何人。
原来是凯斯啊松了一口气，他打开门锁，不料凯斯粗暴地推门而入，后方还跟来好几位刑警，皆以枪对准了他。
凯斯，你做什么？克利斯惊惶地看着相识已久的室友，心里不断为躲在客房的丹尼尔担心。
克利斯，我很不想这么做。凯斯自背后拿出手铐。但根据最新的一项证据指出，你就是开车谋杀艾登的凶嫌！所以我现在要以谋杀罪嫌逮捕你。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原来不是来抓丹尼尔的！
真是叫人松了口气！
克利斯沉默不语，乖乖伸出双手让凯斯为他铐上手铐。
【狱龙】 023
听到凯斯的指控，丹尼尔差点又冲动地开门闯出，亚洛斯连忙抱住他，紧捂着他的嘴，等到家门关上，外头毫无人声时才放开。
你想死吗？亚洛斯强忍怒意地道：就那样跑出去，害死自己，也害死你爱的医生！
那警察乱讲，克利斯怎么可能害艾登？丹尼尔气得脸红脖子粗，挥着拳头：又是一桩冤狱！这些人要制造多少冤狱才开心？
冷静下来才能慢慢想办法。亚洛斯打开客房的门，客厅里一片空荡。
看来克利斯经被带走了。
丹尼尔焦躁不安地在房里团团转，亚洛斯则坐在沙发上，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忙克利斯。
正当两个人想的焦头烂额时，家里的电话忽然响起。
丹尼尔本能地伸手欲接，被亚洛斯挡了下来。又不是你家，干什么接？
电话铃又响了几声，嘟的一声，转入了语音信箱，克利斯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我现在无法接听电话，请留言或播我的手机，我会尽快回电，谢谢。
又嘟了一声，对方并未挂断，沉默了几秒后开始说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费尔汀先生？我是珍妮弗，今天在柜子里又找到一件好货，你要不要买？要的话，就带三千英镑来，十一点在老地方见。
珍妮弗？电话断线后，丹尼尔呆了半晌才发出声音。为什么珍妮弗会打电话到克利斯家来？
亚洛斯与他面面相觑，没有合理的答案，这医生的秘密忽然间多了起来，艾登的死、与珍妮弗的交易，会不会还有其它的？
不如我们直接去找珍妮弗吧！亚洛斯开口道：看来她想卖个东西给医生，而且过去他们也经常交易。
但她说的老地方’在哪？丹尼尔摊了摊手：不晓得地点，我们怎么去？
去医生的房间或他的衣服找找，或许会有记事本之类的物品，里头可能有线索。亚洛斯说完，便打开克利斯的房间走进，丹尼尔亦跟在他后方。
克利斯的房间收拾得一丝不苟，桌上与柜子上的书皆一本本排列得整齐，床铺也相当平整，看不出来昨晚曾有过那般激烈的爱欲纠缠。丹尼尔蹲在床边，抚摸着洁白的床铺，心乱如麻的他根本无法做事。
见丹尼尔那么失意，亚洛斯也不好去催促他，兀自打开衣柜，翻寻着每件西装的口袋，终于在最边缘的一件衣袋里找到一本万用手册，当他将本子拿出来时，衣柜里却有样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一把锁，锁在衣柜后方。
方才打开衣柜，就有种怪异的感觉，现仔细一瞧，原来是这衣柜比普通的柜子要浅了些，但绕到侧边去看，柜子的厚度与里头的深度显然不相符，至少差了将近二十公分。
这表示衣柜里暗藏夹层，只消打开那把锁，便可窥知夹层里有些什么秘密。
他又转身到书桌寻找，翻箱倒柜地找了大半天，总算找到几把钥匙，全拿去尝试。当其中一把插入锁孔时，听得喀嚓一响，锁弹了开来。掀开夹层，他当场愣了愣。
丹尼尔，你来看看这个
还趴在床上回味昨晚的丹尼尔听出亚洛斯的声音有些异样，便转向衣柜，视线一接触到衣柜夹层里的东西，就再也转不回来。
夹层背部铺了层软木，上头以图钉陈列好几件以保鲜袋包装的男性内裤、卫生衣、袜子、牙刷、毛巾、梳子、刮胡刀等等私人用品，还有用过的棉花棒、卫生纸、嚼过的口香糖；底下则摆了十几本相簿。打开来，发现全是丹尼尔的照片，不是先前放在克利斯房间里的那些剪报或足球周边商品店可买到的相片，而是私生活照。
所有照片皆依拍摄日期排放，大约自丹尼尔入青年足球队开始记录，愈来愈详细，除了练球时的照片，还有不少丹尼尔在家里换衣服、看电视、吃饭、约会、洗澡等活动，甚至还有几张是丹尼尔与珍妮弗在床上的影像，只是珍妮弗的脸部像是曾被尖锐物品刮过，残破不堪。
这这丹尼尔被眼前的一切惊得说不出话来，眼前的物品全都曾在他生活当中出现过，却都被克利斯小心翼翼地收藏在衣柜里的夹层。
看来他不只是你的球迷，还是个可怕的偏执狂。亚洛斯翻着那些相片，眼角撇见夹层角落放了一个密封的玻璃瓶，便伸手将其拿出。
两人一看见瓶里的东西，更是诧异得张大嘴巴，脸部肌肉僵成一团。
一只用过的保险套躺在瓶底，里头的精液已发黄与干涸。
你们昨晚用的吗？亚洛斯先回过神，皱着眉问。
没有，我们没有用。丹尼尔有些六神无主地回答：克利斯没有伴，所以家里没有放保险套这玩意儿。
那这个亚洛斯端详着那只保险套。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克利斯会有这种东西？
底部好像贴着什么。丹尼尔拿过瓶子，翻过来，发现瓶底的贴纸写着丹尼尔的姓名与一个日期。
姓名表示这东西是你的，日期呢？
男孩被奸杀的那天丹尼尔眉头深锁地沉思。这个日期就是检察官认定我犯罪的那一天。但为什么要在罐子上标示那个日期？我那天并没有与任人何发生关系，也不可能会使用保险套啊！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一切证实这个医生并没有我们想的单纯。亚洛斯将瓶子摆回去，有些嫌恶地甩了甩手。这些东西太病态了，不是正常人会收藏的物品。
但丹尼尔却不发一语，沉默地乱翻相本，忽然有几张照片夺去他的注意力。
珍妮弗与贝格的性爱照片！
为什么克利斯会去拍这个？丹尼尔将照片拿起来瞧。这是在他们结婚后偷拍的吗？
不对，你看相片下面的日期，是在你入狱前好几个月拍的。亚洛斯指了指相片下方。
换句话说珍妮弗很早就与贝格有往来丹尼尔的手开始颤抖。而且克利斯晓得这件事？
莫非他们真的与你的案子有关？
我们去找珍妮弗和贝格问个清楚。丹尼尔放下相本。你找到克利斯的记事本了吗？
在这里，但我看不出所以然。
丹尼尔拿过记事本，翻翻找找，找到其中一页写有J，六点，古史比咖啡厅。再翻了翻，发现于几处不同的日期也有同样的记录。
这个字母J应该就代表珍妮弗，而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古史比咖啡厅，他们想必见过不只一次面。丹尼尔轻敲着笔记本。我知道那地方在哪，在快速路桥附近，有点荒凉。
快十一点了，我们来得及吗？亚洛斯望着时钟。
开快一点就行。丹尼尔从克利斯的抽屉里搜出备用的车钥匙与一把枪，他将枪塞到背后，然后晃着钥匙道：快！我们去地下停车场！
【狱龙】 024
曼彻斯特市警局的审问室里，克利斯双手被反铐在椅背，凯斯操作着笔记型电脑的按键，播放出经过影像处理的目击者影片。
克利斯，你为什么要害死艾登？凯斯按下停止键，画面定格于坐在驾驶座内的克利斯。我认识的你并不是这种人，告诉我，为什么？
克利斯漠然地望着他，嘴角勾起浅浅的微笑，却不发一语。
你别这样，把理由说出来，或许还有商讨的余地。凯斯将手撑在桌上。这证据要是上了法庭，蓄意谋杀的罪名铁定会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