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旋律————贝亚德

　　……
　　子静姐，不关子尧的事，是我最近胃口不太好的关系。方素急忙帮我辩解。我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她一把从我手里把方素拉过去，说，走，我带你进去，一会你可要多吃点东西，唉，实在是太瘦了。然后就把我晾在一边，不管我了。而方素难得的和别人这么聊得来，他们一起有说有笑，完全忘记还有我的存在。
　　什么嘛。我故意把板凳往后一拉，发出巨大的响声。
　　怎么了？方素问。
　　哎呀，别管他，那小子在吃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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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尧，为什么不坐这里呢？方素摸了摸他旁边的空位。
　　我喜欢坐这里。我没好气的说。
　　然后他不说话了，像被责怪的孩子一样低下头。我姐随手就把杯子里的餐巾揉成一团向我扔过来，正中我的面部。
　　你要死啊。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才懒得理她，说，方素，坐我这里来。
　　啊？哦。方素乖乖的站起来，结果被我姐拉回了位置。
　　方素，别理那个臭家伙，就坐这里。
　　坐过来！我大吼。
　　不准坐过去！我姐的声音比我还大。
　　方素为难的看着我们两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哟，你们两个要死啊，在客人面前这么大吵大闹的，这难道就是我养出来的孩子么？哎呀，我也真可怜哟。一听到这粘乎乎的声音，我就知道是我那可恶的老妈来了。
　　都给我在位置上好好坐着！她的分贝绝对不亚于我和我姐的分贝之和。
　　我妈是那种恐怖到极点的人，不听她的话绝对没有好日子可以过。正因为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我和老姐都乖乖的坐到了座位上。而方素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哎呀，这就是方素吗？真是可爱的男生！我妈像见到她最爱的LV包包一样冲了过去，还去摸方素的脸。
　　喂，给我住手。我喊道。
　　什么？我妈瞪我一眼，说，你小子，没大没小的跟谁说话呢！
　　阿……阿姨好！方素适时的发出礼貌性的问候，这才让我避免了一场危机。
　　呵呵，真乖，好可爱哦！她有她那布满皱纹的脸去摩擦方素的脸。来，跟阿姨一起坐。她把方素牵到她位置的旁边，而方素当然不敢反抗。
　　切，真要命。我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
　　你小子，不是说一个星期回家一次的吗？结果我左等右等，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她开始找我算帐了。从这个星期起，你不仅每个星期都要回家，还要把方素一起带回家。
　　不行！我吼道。
　　为什么？我妈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问。
　　不为什么。我赌气的回答。
　　那你不回来就算了，你把方素带过来就好了。我妈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说，我才不要。
　　你不要，可方素没说不要，对不对？我妈用那种甜腻的恶心的声音，转头问方素。方素局促不安地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站起身，把方素拉起来，说，你们不要再为难这个家伙了。然后把他带到了我旁边的位置，说，我不去，他也不会去的。
　　结果方素竟然点点头。我妈和我姐都很无奈的看着我，呵呵，别提我心里有多高兴了，怎么，想跟我抢人，还早了一百年呢。
　　瞧你那股得意劲，下个月的生活费扣除！我妈说。
　　喂，你公报私仇！竟然用这招，太卑鄙了吧！
　　所以咯，回来还是不回来，你自己选择吧。
　　子尧，阿姨也是想你才这么说的，你还是答应她吧。方素说。
　　什么，你是不知道，她哪里是想我，分明是为了……
　　哎哟，还是可爱的方素了解我的心，我的子尧要有你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这次轮到我妈得意的笑着看我。看着她，我真想把面前的叉子一把叉到她那染成金黄色的头发上面。
　　不会啊，我觉得子尧非常的善解人意。方素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我承认，我们在座的几个人都看得呆住了。他那句像是夸奖，又不像是夸奖的话竟然让我脸红。
　　呵呵。我妈先是干笑两声，接着是狂笑数声。哈哈哈哈。
　　方素不知道此时的情况，问，阿姨，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夸奖子尧呢！我看见我妈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用不着那么夸张吧。
　　快开饭吧，我都要饿死了。为了避免方素再发表无恶意的天真言论，我赶忙转移了话题。
　　结果，吃饭的时候，那两个女人一直往方素的碗里夹菜，可能是因为他心情不错，竟然全都吃下去了。临别时，我姐想送我们回去，被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宁愿和方素搭出租车回家。在车上，他靠着窗户，有些昏昏欲睡。
　　我问，开心吗？
　　他使劲点点头，说，我从来没有和那么多人在一起吃过饭，非常开心。
　　我把他拉过来靠着我，他身体又变得僵硬起来。我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抚摩他的头发。他慢慢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呵，真是个令人心动的家伙。
　　下班之后，老板从里面走出来，拿着几个信封，说，呐，这是给你们的这个月的工资。
　　沐子兴奋的叫着，哈哈，明天又可以上街了。
　　你不省着点用，不要到了月底又来找我借钱。M说。
　　哼，大不了以后不找你借就是。沐子说，子尧会借我的吧。
　　不要。我说。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你们以后再争论吧，我现在有件事情要宣布。老板说。
　　什么事情哦？沐子问。
　　酒吧要暂停营业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
　　啊？为什么！
　　因为我有个在法国的亲戚过几天要结婚，我要过去一趟，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然后老板指指我说，你过来。
　　我跟着他走到休息室，问，什么事？
　　他拿给我两张票，说，这是海边旅馆的赠券，我朋友给我的。
　　啊？我接过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们两个。
　　你带方素出去散散心吧。这店是我朋友开的，我就帮你们要了两张，可以玩三天。
　　这样啊，那谢了。我把票放进包里，准备回到家再跟方素说。
　　我走出去，沐子他们好奇老板找我什么事，我撒谎说是让我好好照顾方素。这个时候方素换好衣服从更衣室里出来，我把他的那份工资给他，他窃笑着把钱放进了背包里。
　　我问，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他愣了一下，说，没有。
　　我说，那平常见你拿工资的时候没这么开心。
　　他傻笑着不说话，我心想一定有什么问题。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你想去海边吗？
　　他说，怎么问这个？
　　我说，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啊。
　　他考虑了一下，说，想当然是想了，就算看不见大海，能吹吹海风也好……可是，都没机会哦。
　　我说，机会倒是有一个。
　　咦？
　　我把老板的话给他重复了一遍。
　　我说，去不去你决定吧。
　　他问，那你去吗？
　　我说，废话，你去我当然去了。
　　他开心的笑起来，说，那我要去。
　　唉，我就知道。我在心里叹口气。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收拾东西。他还在睡觉，我走进卧室，就看见他毫无防备的睡脸。本来想叫醒他，却有些不忍。我想，还是煮好早饭再叫他也不迟吧。
　　我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他叫，子尧……
　　我以为他醒了，转头一看，他翻了个身，原来是在说梦话。
　　真是服了他了，这小子原来连睡觉都在想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开心。
　　煮好饭，我去叫他。他迷迷糊糊不想起来，最近他似乎睡眠比以前好了。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每天早上只要有一点动静，他一定会醒。
　　我说，起床啦，吃了饭就出发了。
　　出发？去哪？
　　你不是说要去海边吗！经我一吼，他似乎想起来了。
　　啊，可是我不想起来。他闭着眼睛，躺着不动。
　　我说，你再不起来我就采取非常措施了。于是我去挠他的腰部，他非常怕痒，尖叫着说，我错了，呵呵，子尧，别弄了，我起来……
　　我说，现在已经晚了，必须给你一点惩罚。
　　我并不住手，他就在床上不停的笑，一边向我求饶。他一直往床的右边移动，我也跟着移过去，结果，我们两个都掉在了地板上。
　　呵呵，好痛。他揉着撞在地板上的头笑呵呵的说。
　　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趴在他身上，于是趁机抱住了他。最近我好象非常想和他身体接触……我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闻到他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
　　他被我的举动吓到了，躺在地上动也不敢动。良久，他才叫我的名字，子尧……
　　啊……我回答。
　　他又叫，子尧。
　　我说，干嘛。
　　他犹豫了很久，才小声的说，子尧，我……喜欢你。
　　我说，啊，我知道。
　　他非常诧异，又有些不安，问，那你会不理我吗？
　　我说，不会。
　　那就好了。他安心的笑了起来，用他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我。
　　车子停在了海边一家大型的酒店，一进去，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朝我们走来。他微笑着问我们，请问是于子尧和方素吗？
　　我点头，说，啊，你是？
　　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我叫程凯铭。他自我介绍，还递给我一张名片。原来他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他带我们上了23楼，方素紧张的拉着我。他每到一个陌生地方都是这样紧张。
　　你们的是双人间，没问题吧？他带我们走进房间，布置很整洁，也很宽敞。
　　他拉开窗帘，打开窗，说，这里可以看见海边。
　　海？方素一听，就兴奋的移了过去，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他还是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你朋友真特别。程凯铭说。
　　特别啊……我默认的点点头。要说特别，我还真没见过像他那样的人，有过那么多不幸的经历，却从不觉得自己悲惨，还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感到满足。而我呢，不过失去了一分无聊的爱情，就心如死灰般。对于这点，我还真是佩服他。
　　程凯铭告诉我们用餐在2楼，然后他就出去了。没了生人，他轻松了许多，一下倒在床上。
　　我说，听说今晚这附近有个烟花大会，要去看吗？
　　他举着双手，说，当然要去！
　　我走到窗前，看到不远处的大海，广阔而蔚蓝。
　　子尧，海的颜色和天空的颜色是一样的吗？
　　恩，比天空还要蓝。
　　这样啊。
　　要去海边走走吗？
　　现在吗？
　　恩。
　　好啊。
　　我牵着他走在去往海边的公路上，他异常的激动，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曲子。
　　他说，子尧，我闻到大海的味道了。真舒服。
　　我笑着说，我第一次闻到海水的味道时觉得好难闻。
　　他问，你以前到过海边？
　　我说，恩。
　　一个人？
　　不是，和一个朋友。
　　我和南风高考毕业就一起去海边住了两个月。早上一起看日出，晚上在海边散步。那真是一段快乐且无忧无虑的日子。我们约好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还要再来，可惜已经没有那么一天了。
　　他没有再问下去，我也没有告诉他这些。
　　走到沙滩上，他脱掉鞋子，到处跑来跑去。
　　我说，你小心点。
　　他说，子尧，沙滩好软哦！又大笑着四处乱跑，最后筋疲力尽的倒在沙滩上。
　　我坐在他的旁边，看到远处耀眼的太阳。
　　他问，子尧，你在想什么？
　　我说，什么也没想。
　　他说，你猜，我在想什么。
　　我说，猜不到。
　　我在想，如果以后要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直生活在这里就好了。他害羞的说。
　　那你就是说，想和我一起生活在这里，是吧？我说。
　　咦？他没想到我偷换了概念，脸红得跟什么似的，不好意思的把头转过去。
　　我故意凑到他面前，问，难道不是吗？
　　他咬着嘴唇，没有回答。真是老实得可爱。我不禁把他拉过来，然后吻住他。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我却笑着把眼睛闭上了。他的嘴唇温暖而柔软，我的舌头不停地在他的口里探寻，他不知所措的拉着我的手臂。很久，我才不舍的放开他，他还是把眼睛睁着。
　　我说，接吻的时候要把眼睛闭上。
　　他茫然的看着我，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我说，喂，你没事吧？
　　没……没有。他慌张的低下头。
　　虽然你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没有区别，不过我还是喜欢你闭上。我说。
　　我吻了吻他的额头，紧紧把他抱在了怀里。
　　我望了望天空，还是蓝得那么彻底。
　　南风，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和你说再见了。因为，我遇见了一个更值得我去守护一辈子的人。
　　子尧，你看那个人一直在看着你。沐子悄声对我说。
　　谁啊？我疑惑的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下来，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他似乎是一直朝着我这个方向在看。
　　我走出去一看，竟然是他！
　　你来干什么。我没好气问。
　　他并不生气，笑着说，可以聊一会吗？
　　我说，我没空。我以为他是来跟我耀武扬威，所以并不打算理他。
　　我是想找你谈谈南风的事情。他急忙说道。
　　哦，他啊，怎么了吗？你们感情出问题了？我淡漠的说。
　　你……他似乎有些生气，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你难道不知道他一直爱的人都是你吗？
　　我笑了起来，说，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再说，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怎么，你是向我炫耀来的？
　　你在胡说什么！他大吼道，冲过来拉着我的衣领。
　　我说，你最好放开。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放开了我。他坐到旁边的花坛上，叹口气，说，我承认，我一直都喜欢他，从你介绍我们认识的那一天开始。
　　是啊，现在好了，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不是吗？
　　你……他生气的站起身，对我大骂，说，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南风为了你受了多少苦！他得了脑癌，怕你难过，所以才一直骗你到现在！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这个混蛋！
　　他说了什么？为什么我觉得那么好笑呢？要编点谎话也编点好听的，说什么脑癌，开什么玩笑！
　　这次轮到我对他发火，我拉着他的衣领，说，你有种就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知道你暂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请你相信我，不，你应该相信南风。他的眼睛黯淡下去。他的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挨着动脉血管，医生说只有百分之十五的生还机率。
　　我僵硬地放开他，脑袋一片混乱。
　　原来，南风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我撒谎！为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让我生不如死吗？！我疯了一般的大吼大叫。
　　我说，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说话。
　　我一拳打过去，说，他现在在哪里！
　　沐子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出来，M去将那个男人扶起来。他说，子尧，你冷静点。
　　于是我又问，南风他在哪里。
　　那个男人叹了口气说，在市中心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