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不再下地府————燕致之

　　红珊瑚自是不会回答，松松挂在唐空腕上，红的刺眼。
　　
　　“唐空！”远处有人叫。
　　唐空抬头，“赏善司大人？”
　　赏善司一闪身欺到了唐空身边，“跟我去阎罗殿。”
　　阎罗殿？唐空条件反射般摇头，“……你不是……不是从阎罗殿出去了麽……”
　　赏善司叹口气，“又有事了，这次是你的。”
　　“我？”
　　“在地府呆了这麽久，也该走了。”赏善司看著他，“走吧。”
　　唐空一愣，点头，“是该走了。”

　　　　　　　　　　　　　　　第十三章　二次还阳
　　跟著赏善司进了阎罗殿，唐空扫了一眼大殿，严香道坐在阎王的位子上，那个少年不见踪影。左侧站著一个一身白衣的小姑娘，对唐空甜甜一笑。
　　唐空被那一笑弄的有些愣神，呆呆地盯著那个小姑娘看。
　　她给人的感觉，总觉得有些熟悉……那股出尘的气质，像极了……青美人……
　　那小姑娘见唐空一动不动盯著自己也不生气，掩嘴笑了，“看什麽呀。”
　　唐空回神，脸上一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唐空冒昧，还请姑娘见谅。”
　　严香道从唐空进来就一直瞪著桌案上的书册猛瞧，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唐空一眼就见到他那副面红耳赤的样子，忍不住骂道：“白痴。”
　　“阎王大人您说什麽？”一旁的白衣姑娘转头问道。
　　“没什麽，天官姐姐，有事就跟他说吧。”严香道换上可爱的笑脸，视线扫过唐空的时候狠狠一瞪。
　　唐空被严香道那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又隐隐有些难受。
　　“唐空，”那个天官走过来，“你又要还阳了，恭喜。”
　　“……”不仅仅是唐空，严香道和几位判官都有些惊讶。都以为是投胎或者下狱，结果又还阳……
　　“上界有位清虚上仙下世历劫，你二次还阳时让他背上了一条命债，劫难加重。你此番再次回到阳间，是助他渡劫。”天官解释了一番，“还是用以前那副肉身，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以前的？唐空有些反胃，“没腐烂麽？”
　　那天官甜甜一笑，“用点法术就行。”
　　唐空觉得胃里翻腾加剧了，自己这次再还阳，就不是神奇，是惊悚了……
　　点点头，“那现在要怎麽做呢？”
　　天官道：“我送你还阳。”接著嘴里念念有词，手也开始靠近唐空。
　　唐空对旁边的几位判官笑了笑道别，目光看向严香道时顿了一下，垂下眼帘。
　　“等一下！”严香道袖子一挥，一股风朝天官这边拂了过来。天官停止了动作，嗔怪道：“阎王大人，您干什麽？！”
　　严香道走过来，“帮著渡劫？怎麽帮？什麽劫？普通的劫还是天劫？天官姐姐，你还没说清楚呐。”
　　天官一愣，“这个嘛……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负责将他带下凡间，劫难之类的由别的仙人来管。”
　　严香道点头，扭头瞪著唐空，“你没话跟本君说？”
　　唐空一怔，讷讷道：“我，我走了。”
　　“……没了？”严香道被唐空的样子气的牙痒。
　　“多谢你这麽久的照顾，我再下地府时再见。”唐空对著他笑了笑後垂下头，心里好像梗著什麽东西一样，别扭的难受。
　　严香道感受到了唐空的敷衍，火气也上来了，哼了一声转身往阎罗殿外走去。
　　唐空苦笑了一下，示意天官可以继续。
　　天官眨著大大的眼，“继续？”
　　唐空点头，“嗯。”
　　唐空感觉到天官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接著身体好像变的很轻，轻的好像要消失一样。
　　唐空松了一口气，像是躲开了什麽。接著意识渐渐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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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香道走到阎罗殿门口的时候回头，刚好看到唐空一点一点消失不见，笑著自言自语道：“终於走了，演戏的人不出色，看著没劲，帮著也没兴致。走了省的心烦……”说著说著，心底忽然一股焦灼升腾了起来，烦躁地甩甩袖子一闪身不见了。
　　罚恶司颇有些感慨：“唐空这小子运气还真好，还阳两次……”
　　察查司点头表示赞同，“当判官这麽久还是第一次见，确实好运气。”
　　赏善司笑笑，“运气……好。”
　　
　　唐空醒来之後傻了眼，自己躺在一条小河边，下半身还泡在水里，浑身湿透，整个就是浮尸的模样。
　　唐空上了岸，一边拧衣服上的水一边打量四周，这里树木茂密，山峰林立，自己现下应该是在山脚下吧。
　　这下该怎麽办呢，去哪里找那个上仙啊……唐空越想头越大，刚想抬手拍拍额头，愣住了。
　　……还阳了，做鬼时候的东西还会跟著来麽。
　　唐空左腕上，那串红珊瑚松松垮垮地挂著。
　　
　　“……冤家一别近十年，日思夜想鬓边白，何时与你能再见，同衾交颈复缠绵……啦啦……”
　　唐空被这突如其来的歌声吓了一跳，又辨不出声音的方向，唱歌的人声音清亮，词听的清清楚楚。
　　是山上的樵夫？唐空庆幸，还好有个活物可以问问。
　　声音越来越近，从树木隐著的小路上走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青色衣衫，头顶绾著发髻，挑著扁担一甩一甩，走走跳跳。
　　唐空看著那越来越近的人，顿时有一种无巧不成书的感觉。
　　“青……美人……”
　　
　　那人看到唐空也吓了一跳，眼睛眨巴了几下，慢慢凑到唐空身边，“我怎麽好像见过你……”
　　唐空浑身僵硬，见他靠近，也顾不上什麽情爱纠葛生死恩怨了，条件反射地红了脸，结结巴巴道：“青，青美人……”
　　那人“哇”的一声大叫跳了开来，把两只木水桶抱在胸前，“你你你……”
　　唐空见他那副样子颇为震惊，青美人怎麽会做这麽大大咧咧有失仪态的事呢？难道……难道……“青美人，你失心疯了？！啊！……”
　　唐空话刚说完，一只木桶就飞了过来，正中面门。
　　有湿漉漉的液体从额上淌了下来，唐空伸手一摸，红的。“呃……”唐空刚开口，另一只木桶又袭了过来。
　　唐空侧身躲开，“你干什麽啊……”
　　那人见唐空躲过了木桶，手上的扁担往胸前一横：“我才不怕你是鬼！本道有五百年道行，怕了你个小鬼不成！……喂喂喂你别过来啊！过来我就不客气了……上次我都能把你收拾了，这次我还会怕你？！……”
　　唐空顿住了，上次？
　　那人见这麽说有效，有了底气声音也大了：“你三番五次都附在相府二公子的身上，有何企图？你要是不说，本道就收了你！”
　　唐空明白了，那个上仙就是面前的……
　　那人见唐空呆愣著一点反应都没有，有些不满，“喂，你听见我说话没？”
　　唐空点点头，“听见了。”
　　“怕不怕？”那人见唐空老老实实的，一个念头升了起来。
　　唐空依旧点头，“怕。”青美人原来是神仙转世……难怪，难怪……
　　“怕的话就跟著本道长，听我差遣！”那人见唐空吃惊，脸上凶狠，“师父见了鬼怪都是直接收了的！本道长大发慈悲绕你一命，你还不愿意！”
　　唐空叹口气，“任凭道长差遣。”

 

　　　　　　　　　　　　　　第十四章　入道观
　　那人很满意，“不错，不错，哈哈……”想到什麽似的又盯著唐空，“你要是不老实，我就不客气了，明白？”
　　唐空点点头，“明白。”
　　“很好，”那人笑的开心，“你叫什麽？”
　　“呃，唐空。”
　　“怎麽占了人家的肉身连人家名字也占了呀，不厚道。”那人眼珠转了转，“你就叫小唐好了。小唐，去挑水！”
　　……你还真不客气。唐空看著他，“你怎麽会当道士的？”
　　“我从小就被送到这所山上的道观当道士啦，”双眼一眯：“你想逃？”
　　“不是，不是……”唐空摆手，“你……叫什麽？”“在道观里叫上元，本名叫风白。”
　　“风……白？”唐空惊讶，“那风青……”
　　“那是我哥，你认识？”瞪了唐空一眼，“你最好别认识，我哥是个变态，心理扭曲。”
　　唐空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人不是青美人，自己第一次还阳时就是被他给推到棺材上磕死的……要帮著渡劫的人，是风白。
　　“听明白了就快去挑水！晚了师父要骂人的……”风白双手叉腰，做出一副凶恶相。
　　唐空依言，弯腰拾起木桶，在河里装满水，挂在扁担两头挑起，“好了。”
　　风白在一旁看著心里暗爽不已，自己再道观最小，师父和几位师兄随便一个都把自己指使的团团转。现在好啦，收了个小鬼来伺候自己，终於可以指使别人啦~“哈哈……”
　　唐空见他不理自己，一个人哈哈大笑，低声道：“……道长？”
　　“好了，走！”风白揪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
　　唐空挑著两桶水跟在後面，觉得同样的相貌，举止不同就真的跟两个人一样。青美人嘴里叼一根草？唐空想著想著抖了一下。
　　“啦~啦~冤家啊冤家~见了面来争啊吵，不见面又思啊想……有朝一日把你怀里抱，亲个遍来摸个饱……”
　　“……道长，你这唱的是……”唐空听著听著实在忍不住了，开了口。
　　“青楼的姐姐教的。”风白扭头，“你想学？”
　　“……不是。”唐空噎了一下，这人哪里像个出家人啊，还是个神仙转世……唐空越想越通体生寒。
　　“你现在是我的手下了，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的。”风白只当唐空客气。
　　“……真的不用。”唐空很诚恳地回绝。
　　
　　跟著风白从掩在树林草木见的小路走了好久，唐空累的气喘吁吁，这道观也太隐蔽了吧，挑一次水这麽累。
　　风白停止了嘴里的小曲，转头鄙视他：“你还是个鬼呢，这麽逊。”
　　“……我这麽逊真是不好意思。”
　　“母不嫌子丑，你既然是我的手下，我就不会嫌弃你的。”风白把道理一摊，“有我这个主人是不是很好？”
　　“……”唐空默默地低头赶路。
　　走了一会後唐空看到一间不大的宅子，上面挂了个“三星观”的匾。
　　“喂，别看道观破旧，我师父可是很出名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他收了你！”风白接过唐空挑水的扁担，“你绕著墙走到後面，找个整整齐齐垒了四块石头的地方，把石头搬开後从那钻进去，千万别让人发现！钻进去後就在那等我，不准乱跑！”
　　见唐空点头，风白便挑著水进了道观。
　　唐空叹口气，顺著风白指的方向走了过去。顺著道观的围墙走到後面，杂草丛生，找了好久才找到四块砖头大小的石头凑活著放在一块，拨开石头附近的杂草一看，……狗洞。
　　唐空认了，猫腰钻了进去。
　　“……道长冷静。”刚钻进去就被一把剑正对住喉咙，距离不到半寸。唐空看了一眼剑刃上泛著的寒光，冷汗直冒。
　　“你是何人？” 执剑的是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年轻道士，目光凶狠瞪著唐空。
　　“在下，在下……”这怎麽说啊……被你的同门拉来当小弟的？这个是事实却扯了点；帮你同门渡劫难的？这个也是事实但是更扯。
　　“……不说？”剑尖抵上了喉咙，冰凉地刺在皮肤上，唐空脑子里想到的避开他剑招的招式化成了浆糊，俩只眼愣愣的盯著他看。
　　那道士也不说话，剑尖抵著唐空喉咙一动不动。
　　
　　风白将水挑到厨房交了差，跑到後院一看，先惊讶再糊涂，本著对手下的一点责任感，磨磨蹭蹭挪到那道士身边，“二师兄……”
　　唐空艰难地转了一下头，“道长……”
　　风白“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二师兄~你小师弟好不容易找到个听候差遣的手下，你却要砍了他呀~你跟我有什麽仇啊……哇哇……”
　　唐空看著那张跟青美人一样的脸做出种种扭曲的表情，脸也不由得扭曲了一下。
　　风白的二师兄被他吼的皱起了眉头，收了剑，看了唐空一眼，对正在撒泼的风白道：“你带回来的就要管好。”
　　风白连连点头，笑成了一朵花，“多谢二师兄~”
　　等二师兄走了以後，风白走过来对著唐空的头就是一下：“你怎麽那麽笨啊，偷溜进来都能被人发现！还好是二师兄，要是师父或者大师兄，你身无长物的死定了！”
　　数落了唐空半天，见唐空一副迷迷瞪瞪的模样，风白当人老大的成就感一下子少了好多，“好了，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听好了，没我的吩咐就乖乖待在房间里，要是被师父发现了就用隐身术藏起来……你会隐身术的吧？变一个给我看看！”
　　隐身术？那是啥？唐空摇头，“不会。”
　　“……我怎麽就找了这麽个没用的……”风白很是後悔，“那你藏好就行了，千万别让师父发现了！”
　　唐空想想，自己是帮风白渡劫的，跟其他人没什麽关系，点点头，“我知道了。”
　　风白挺满意，虽然这不知道是鬼是妖的没什麽本事，但听话这点还是深得我心的……风白带著唐空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住的地方在整个道观的南边角落，托我哥给钱的福，我一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