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不再下地府————燕致之

　　青美人……唐空闷了半天，“你哥他……还好吗？”
　　风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的很，你问他干嘛？”见唐空支支吾吾不说话，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你……不是，相府二公子生前喜欢我哥的紧，你附了他的身，难道也喜欢上我哥了？”
　　唐空不晓得风白到底是从哪里认定自己是个鬼怪，附身到了相府二公子肉身上……还言之凿凿。
　　风白用很同情的目光看著他，“你还是悬崖勒马吧，喜欢上个变态，下场很惨的……看看相府二公子就知道了。”
　　被用来当反面教材的唐空哭笑不得，“……多谢。”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
　　风白带著唐空鬼鬼祟祟地到了一个小院子，进去後指著一间屋子，“你住这间。”
　　风白道：“这总共就三间屋子，这间闲著好久没人住，可能有些潮，你忍忍。剩下那间不能让你住，那是我哥偶尔来时住的。要是让他知道我给别人住了，肯定……”风白单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唐空点头，青美人爱干净的厉害，有一次一个小厮给青美人倒酒时不小心手抖了一下，酒洒在了他衣襟上，差点被青美人给……
　　风白嘿嘿笑道：“你自己收拾房间吧，今天给你假，明天记得早起。”

　　　　　　　　　　　　　　　第十五章　道观一日
　　唐空进屋收拾了一会，见屋子总算看著干净了，坐在桌边倒了杯水喝。
　　现在到底算个什麽事啊……现在算是个人吧，可哪里有人三番五次还阳的；说是鬼怪吧，什麽法术之类的都没有……
　　过两天回家看看爹娘大哥吧，刚想到这脑子里就是娘那一声“空儿，啊！……”接著晕倒，还有爹跟大哥目瞪口呆的样子，想法到此打住，怎麽著也得计划周详了再说。
　　帮著风白渡劫……是什麽劫呢。唐空想著想著趴在桌上睡著了。
　　
　　“唐空，白痴，睡什麽睡！该去投胎了！”
　　唐空睁眼，“小香？”
　　严香道站著，低头俯视唐空，笑的很开心，“去投胎，畜生道。”
　　唐空张张嘴刚想说什麽，就被严香道一推，接著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的坠了下去。面朝上，看到的是严香道的笑脸。
　　“小香，小香……”唐空大叫，回声一声接一声，再回到唐空耳朵里时，竟有些凄惨。
　　严香道一直笑，没有应答一声。
　　“哎呦！”唐空头上一阵闷疼，忍不住叫了起来。睁眼一看，风白手里一个木桶，正做势要砸下来。
　　见唐空醒了，风白遗憾地看了他一眼，“你可真行，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边说边甩了甩手里的水桶，“醒了就跟我去挑水。”
　　唐空跟在风白後面，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是来帮他渡劫的，怎麽就发展成了当他仆人了呢。
　　本来是想找到上仙，接著留在他身边，有了劫难帮著他渡了，接著自己该干嘛干嘛。
　　中间一环出现了些许偏差，不影响最终目的吧……
　　想到这儿，唐空充分发挥了他认命的好品质，老老实实在河边用木桶打满了水，挑著上了山。
　　接著挥著斧头劈柴，风白在一旁瞌著瓜子当监工，“太粗了，劈的太粗了不好烧！……唉唉，又太细了，不禁烧啊！会不会劈柴啊你……”
　　唐空被他说的惭愧，自己确实不会劈柴。连剑招都使出来了，不是方向不对，就是力气用不均，劈的柴粗的粗细的细，光是看著就不好意思。
　　风白一把瓜子皮扔在了地上，“劈完柴把地扫干净了！”吩咐完之後跑去厨房找零嘴了。一路上心里舒坦的要命，指使人果然很爽。
　　回来之後见唐空把劈好的柴堆在一起，拿著扫把正准备扫地。张嘴刚准备叫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哪个混……”风白被吓了一跳，转身刚想骂，看到来人後立马住了嘴笑的乖巧：“师父。”
　　花白胡子身躯发福的老道长也笑的慈祥，“上元，今天活干的很快啊。”
　　“多谢师父夸奖。”死老头，你肯定看见小唐了，还在这装个屁啊。
　　“里面扫地的那位，是客人？”
　　这麽快就直奔主题了？风白在心里狂翻白眼，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徒儿昨日下山挑水时遇到的一个小妖怪，便收上来帮著道观干活。昨天见师父在休息，想著今日再禀的。”
　　“嗯，不错不错……”捋了捋胡子，“进道观，懂规矩麽？”
　　风白点头装傻，“听话，干活认真，老老实实的。”
　　老道长笑的更是慈祥，“本道去跟他说两句。”
　　风白嘿嘿笑著挡住了他前进的步伐，“说起来他也挺可怜的，法术老婆钱财什麽都没有，徒儿这才收了他的。”
　　老道长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时稍稍僵了，缓和後笑道：“既然可怜，就多干点活充实充实，白吃白喝不好。”
　　风白点头称是，目送他走远之後嘟囔，“都钻进钱眼里了，还当个什麽道士啊，侮辱出家人。”
　　
　　哼著亲亲摸摸的小调走到正在扫地的唐空身边，“小唐，你有什麽值钱的东西吗？”
　　唐空想了想，自己从死了到现在还没什麽用钱的机会，低头看了看身上，当真是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不对，唐空抬起左手，指著腕上的那串红珊瑚，“这个算不算？”
　　风白凑过来看了看，摇摇头，“我不懂，不过要是很宝贝的东西，我帮你收起来吧，要不然被我师父看到了，非弄走不可。”
　　唐空想了想，小香给自己的这串红珊瑚能辟邪，应该是宝贝。风白要历劫，危险怕是很多，拿去挡挡也好。
　　唐空把那串红珊瑚从手腕上摘下来递给风白，“道长，这个能辟邪，你把它戴好。”
　　风白接了过来，“送我了？”
　　唐空犹豫了一下，等他历劫完了，没危险了应该就不需要了，到时候再问他要回来就行。点点头，“算是吧。”
　　风白把红珊瑚套在左腕上，他手腕比唐空细，手一垂就往下滑，卡在手上总感觉要掉下来。
　　唐空看著风白腕上松松垮垮垂著的珊瑚，稍稍往下滑一点就怕它掉下去，心里一揪一揪的，紧张的不行。
　　风白见唐空那副呼吸都变轻的模样，把手往後一背，“你说过送给我的，现在又一副想要回去的样子。”
　　唐空尴尬地笑了笑，“你……你戴好，别掉了……”要是丢了，小香不知道会怎样……
　　想到严香道，又想到昨晚上做的梦，唐空心里更揪的慌。
　　风白见唐空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不会把它弄丢的，这可是你孝敬主人我的，哈哈……”
　　唐空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千万别弄丢了啊。”
　　风白翻了个白眼，“你再说我就把它扔了。”
　　唐空闭嘴，老老实实扫地。
　　风白晃晃悠悠走远了，一会後停下来转身看了看唐空，再看了看手腕，自言自语道：“那家夥怎麽好像把老婆送人一样……”
　　唐空见风白越走越舍不得，直想叫住他把珊瑚要回来。又想想现在不是要的时候，强忍著抓著扫把在地上划拉著。心不在焉地想著，小香不知道怎麽样了。
　　自己还阳的时候惹小香生气了，自己在地府那段时间确实有够麻烦他的。眼不见心不烦，小香现在应该过得很好才是。
　　不由得有些伤神，别人因为自己不在过得很好，这确实不是什麽值得高兴的事。
　　扫完地，吃了风白送来的饭，又打扫完了屋子，把风白院子里那一片荒草丛生的地收拾了一番，便又到了晚上。
　　洗洗收拾了一番上床睡觉，一夜无梦。

 

　　　　　　　　　　　　　 第十六章　下山放风一次
　　一大早风白踹开唐空房门，一把掀开唐空被子，“快起来！”
　　唐空睡的糊里糊涂，坐起来愣了一会神：“……啊？”
　　“啊什麽啊，起床跟我下山！”风白瞪著唐空气哼哼的，“居然让主子叫你起床，太不懂事了你……”
　　唐空依言穿衣洗漱，把风白和自己的屋子收拾好了之後出门。风白正在道观门前的空地上走来走去，间隔著跳起来揪几片树叶。
　　回头看见唐空走过来，风白把手里树叶一扔，单手叉腰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态，“还以为你掉进坑里出不来了呢。”
　　唐空笑了笑，“去哪？”
　　风白见唐空走近到自己面前，架势十足地转身，迈步，“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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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白折了根树枝拿在手里挥来挥去，嘴里哼著不是方外人士该会的小调，兴致高昂的样子。唐空跟在他後面，老老实实赶路。
　　见唐空不说话，风白扭头将树枝砸到他身上。
　　“……干什麽？”唐空看了一眼风白，有事？
　　“说话！不说话装死人啊。” 风白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本道长无聊。”
　　“……你那小调唱著挺好的，无聊什麽。”
　　“就是因为无聊才哼小调的，你这家夥跟木头一样，拨一下动一下，就不会主动说话做事。”风白一副很有意见的样子。
　　唐空郁闷，每天砍柴挑水打扫收拾从不得要领到熟练无比，这还不叫主动啊？都快跟打鸣的公鸡一样准时又执著了。
　　“比如你是个什麽鬼怪啦……当然本道长不是不知道，只是你自己说出来比较坦诚……你当鬼怪应该有很多好玩的事，说来听听~”风白循循善诱。
　　身份问题唐空自己也糊里糊涂，怎麽讲得清楚。想了半天，“我应该是没死成的……”第一次间接因为你哥死了，第二次直接因为你死了……这话实在是不好表达也不好解释。“就是，就是两次从地府出来的那种……”
　　风白眼睛瞪的大大的，“两次？地府？”
　　唐空点点头，……地府。
　　“地府什麽样子？”风白兴致勃勃拉住唐空的衣袖，见唐空刚想张嘴又大喊道：“不行，别说！”
　　唐空被他这一惊一乍弄的有些吃不消，刚不还想知道麽，怎麽突然就变主意了。
　　风白下巴微抬，很是兴奋的样子，“别说，说了就一点都不新鲜了。人总要死的嘛，我现在把地府的样子想象出来，等将来死了之後下了地府再看我想的对不对。”
　　唐空想说你将来死了是上天不是入地，但又不知道这算不算泄天机，“嗯”了一声。
　　“喂，你对本道长的安排有意见？”风白见唐空没有附和他，有些不高兴，“喂……”
　　“你不是道士吗，不想成仙？”唐空看著风白，要看这人有没有成仙的意愿，早帮他渡劫，好早回……唐空忽然愣住了，回哪里？
　　风白仿佛听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一样哈哈大笑，“鬼知道神仙什麽样，还不如好好过完一世听著有意思。”
　　唐空盯著风白，见他面色坦荡，目光直率，丝毫没有隐瞒谦虚的样子，不由有些诧异。
　　见唐空一副惊讶的样子，风白拉著他的胳膊，“快走快走，早下山还能多玩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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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空被风白拉著，一路小跑著下了山。顺著山下的小河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路边渐渐有了些房屋和人烟。
　　“再一会就到了，前面的镇子。”风白抓著唐空的手脚步越跨越大，快步一会後又跑了起来，差点撞上一辆马车。
　　车夫扭头大骂：“赶著去投胎啊！”
　　唐空回头，“抱歉抱歉……”被前面的风白一拉踉跄地向前接著跑。
　　这孩子是在山上憋久了吧……唐空跑著稍有些喘，风白却是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一路直冲。
　　少顷，俩人进了镇子。风白拉著唐空在人群里穿来穿去，撞到人也不以为意，很是自得其乐。等跟唐空坐在茶馆里歇下来，手里已经被糖人点心占满了。
　　唐空把怀里抱著的一大堆东西放在桌子上，拿起茶盏灌了一杯凉茶，好好喘了口气。
　　风白舔著糖人鄙视他：“这就累了？真没用。”
　　唐空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撞到别人道歉的是老子，你买了东西搬运的是老子，看个热闹都让老子先挤到前面去帮你占地方，一句感谢没有，风凉话说的倒很利索。
　　风白口气凉凉的接著笑话唐空，唐空懒得搭理他，捧著茶盏专心致志抿著茶。
　　“……当个鬼怪都这麽失败，你还真是……”风白显然没有挖苦人的天分，见唐空不理睬他便有些犹豫的停了口，“喂，你生气啦？”
　　唐空不言语，心道有令兄长风青和地府的小阎王严香道珠玉在前，你这点话还不是很难听，算得上留了口德。
　　“小唐？”风白顿了顿，“你开玩笑的吧？没生气对不对？”
　　“没生气。” 唐空看了他一眼接著喝茶，刚才跑来跑去还真有点渴了。
　　风白放下手里的糖人抓住唐空袖子，“你生气了。”
　　“……”唐空哭笑不得，我生气的时候你没反应，说了不生气了又这麽笃定。朝风白笑笑，“真没生气。”
　　风白见唐空神色不像生气，犹豫了一下松开抓住唐空袖子的手，拆了一盒点心推了过来，“水晶饼，街角张老头做的，很好吃。”
　　唐空见风白嘴上说著“不吃就算了”，面上却隐隐有些期盼的神色，心里一软，伸手拿了一个。
　　咬一口，“好甜……”见风白神色有些失望又赶紧加了一句，“好吃。”
　　风白面露得意之色，“那是自然。”把糖人塞进嘴里，咕咕哝哝道：“居然给主子摆架子发脾气，还会生气了……”
　　唐空觉得这控诉真是够不讲理的，没有的事情被他弄的活灵活现。“就算我生气了，你是主子，又有什麽好在意的。”
　　风白愣了愣，怒道：“本道长是心情好才会管你，别在这得了便宜又卖乖！”从袖筒里摸了块碎银子扔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唐空莫名其妙的望著他，这又是怎麽了？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抱在怀里去追风白。
　　“道长，道长等等……”唐空追上风白，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