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情 下————破狐狸

卿听闻，却似是听了极为可笑之语一般，嘲讽一笑：“失了记忆，又怎会失了羁绊？空，你这是在欺骗我。”

我微叹一声，言：“卿，你怎会忘记，我是超越因果之人，又怎会有羁绊那些，与因果有关之物呢？”

言罢，卿的笑停了，他松了抓我的手，慢慢向后退去。

“卿。”

不知为何，见了如此的卿，我竟觉得有一丝焦急，很是后悔对卿如此言语，却又无可奈何，不言？时间长久，将是更深的伤害。

“卿。”

复唤，卿仍是没有回应的向后退，我欲上前，却总觉前方有什么拦住了我，全然无法接近卿。

“卿。”

眼前一切复又回了黑暗，卿不见了，在这黑暗中，我只觉自己，再一次被那些超越因果之力所包围，越来越不像是为了自己而活了,总是困在前世，困在那些所谓情爱相欠。

“沐儿，你还好么？”

忽地，耳边传来龙宇的疑问，我看到的，却仍是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又暂时失明了么？疯癫之后，是失明么？

“龙兄，现在是白日还是晚间？”

“白日，沐儿，你睡了四天了。”

“四天么？”

如此叹息，心中有一丝焦躁。如龙宇所说，我如今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所谓的因果之力，然，我又何曾想过，在救龙宇时，为何会出现超越因果之力？

忽地感觉到眼睛处被什么东西覆盖，很是温暖。

我伸手，抚上，是龙宇的手，触及于手时，他欲抽回，却终是没有如此做。我不知龙宇这种行为是在安慰于我，还是其他，然，我有一丝疲累了，便是不再顾及他人了。

“龙兄，这是何处？”

“京城，司徒昶府邸。”

微皱眉，未及续问，便听闻龙宇续言：“你为我们治疗时，司徒昶从后用剑挟持了绪，我们方才随了他来了这。”

细想，方才惊觉，当时一心一意看着伤了重伤的龙宇，却是忽略了与龙宇同时坠下的司徒昶，会如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吧？

“沐儿，别动。”

听闻龙宇如此言，只觉疑惑，别动？明明我并未让自己行动呀，难道，那疯癫之症还在？身体还不停我的使唤？

“沐儿。”

现在是怎样的情景？我不知晓。龙宇唤我的声音很焦急，怎地，他阻止不了我么？

整个人被人抱入怀中时，我一惊，欲向后退，却是被那人抱得更紧，全然动弹不得了。

终是信了我的身体并不听我使唤的事实，便是垂了手，不再做任何挣扎。

“沐儿，你还好么？”

紫阳，竟然是紫阳的声音，耳边响起的是紫阳的声音，我一惊，抬首，看不见，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我看不见眼前的人，不知道他是不是紫阳？然，心跳已然失了速，我是紧张了么？

“怎么了？沐儿，你的眼睛？”

感觉到略显冰冷的手抚着我的眼角，下意识间，有一丝颤抖，然，思及眼前之人可能是紫阳，便是不存在躲避之心的。

“是紫阳么？”

抚着眼角的手停了一下，续又抚上我的脸颊，很是温柔，却不做言语。

我有一丝焦急，欲伸手，却是被人抓住。

许久，方才听闻回答：“是我，沐儿。”

“真是紫阳么？”

“嗯。”

一笑，垂首靠向紫阳，言：“好累，紫阳，我觉得好累。”

“累了么？我带你去休息吧。”

“嗯。”

本是抚摸着我脸颊的手牵起我的手，那一丝冰冷，让我一惊，却是不言语的。

紫阳似是看出了我的惊讶，言：“沐儿，怎么了？”

“紫阳今日，吸了精血么？”

紫阳没有回答，我紧了紧握着的手，言：“那是又要疼痛了么？”

耳边听闻一声叹息，随即传来紫阳的声音：“无碍的，沐儿。”

低垂眼帘，紫阳总是如此，告知于我无碍，那失踪的几日，他又是如何度过那嗜心之痛的？我不在他身边，他又是否安好？为何紫阳在我身前时，我才会思及这些呢？是我，不够关心他么？

“紫阳，我与你，一起承受。”

如此言，却听不到任何声响，感觉到手被人握紧，然后缓缓的向某一个地方牵去。

“沐儿。”

细微的呼唤，我仍是听到了，是龙宇在唤我。

我并未回头，既然紫阳已然来接我，便是无需再与龙宇一起了，也是不能与龙宇一起了，妖与仙，我选择了与妖一起。

“沐儿，不要走。”

龙宇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是我越走越远的缘故？还是如何？心中有一丝担忧，停了步伐。

“沐儿，怎么了？”

“我想看看龙宇是否无碍。”

“沐儿，你瞎了。”

“我知晓，不过，能带我去看看他么？”

紫阳微叹，言：“沐儿欲如何，便是如何。”

言罢，牵了我的手，又走向了另一方向。

我不知自己心中这份突来的不安是怎地回事，总觉如若不去看龙宇，便是再也见不到他一般，这是为何，是那超越因果之力的预知，还是自己纯粹的担忧？

停了步伐时，耳边传来龙宇言：“沐儿，不要随他走。”

“为何？”

龙宇未答，续言：“留在我身边。”

听闻，一惊，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与我相牵的紫阳便是感觉到了。

紫阳松了我的手，空中传来一声挥鞭声，“啪。”的一声，惊了我四顾，然，仍是一片黑暗。发生了何事？这到底是怎地回事？

第三十四章

“龙宇，你太多嘴了。”

紫阳的声音冷冷的，让我不禁颤抖了一下，我伸手，碰触到的，是温暖的手。

“沐儿，不要走，留在这。”

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掉在手上，随着我的手缓缓流下，是冰冷仰或是温热？我无法分辨，只知心中一紧，便是向前扑去。

“啪。”的一声，再一次的挥鞭声，我背上吃痛，咬了下唇，终是抱住了什么，是龙宇吧。

“沐儿。”

紫阳的声音充满着惊异，未回过神，便是被一人扯起，抱在怀里，有什么东西欲碰触我的伤，却也不敢碰。是紫阳的手么？

“沐儿，沐儿，你这是干什么？”

紫阳的声音夹杂着心疼，我听闻，只是轻轻一笑，言：“紫阳，我不愿细想，任何事都不愿细想，所以，带我离开这吧。”

“我带你走，沐儿，我为你疗伤。”

被人扶住，缓慢的离去，仍是听闻了龙宇的呼唤，不停的传入耳中，然，这次，我未回头。

“沐儿。”

龙宇的最后一声呼唤，为何带着很深的无可奈何？如此思绪，却是在触碰到那条界限时，停住。

微叹，换来紫阳疑惑的唤我：“沐儿？”

我一笑，言：“无碍。”

心中是如此思绪的：即便一切都是疑问，即便一无所知，也不愿无所不知。

随着紫阳去往了何处，我是不知晓的，一路行来，意外的，明明听闻了人的脚步声，却听不到说话声，这让我有一丝疑惑。

“紫阳，这是要去哪？”

紫阳并未回答于我，手一直抚在我受了伤的背部，随着疼痛渐渐消失，我无需猜测，也是知晓，这一路上，紫阳都在为我疗伤。

直至疼痛全然消逝，紫阳停了前进的步伐，拉着我，坐在了冰凉的椅子上。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些细纱，这是在外面么？

欲问，却是听闻紫阳言：“沐儿，这又是为何呢？”

很是疑惑，往声音方向看去，虽仍是一片黑暗，然，我却总觉，只有这样，方能让紫阳知晓，我还在。

“沐儿，你...”

紫阳欲言又止，我看不见紫阳的神色，便是不知晓紫阳是如何想的，下意识一笑，言：“紫阳，怎么了？”

紫阳未答，忽觉有什么碰触了一下脸颊，欲伸手抚去，却是被紫阳抓了手。

“紫阳？”

有些微的不安心，感觉到本是碰触在脸颊的东西在缓缓向下，让我感觉很不舒适。

“紫阳，你在...”

湿润的唇，原来一直在我脸颊上碰触的是唇。

为何知晓？那唇落于我唇，轻轻的咬了咬我的下唇，阻了我的言语。

似是不舍一般，下唇被什么轻轻的舔着，是舌么？

有些微不适，开口欲言，却是被那舌更深的入了口腔。

“晤。”

使力推开眼前的人，抬手擦了擦嘴唇。我不明白为何有此行为，明明心中该是明了，如若是紫阳吻我，我又怎会抗拒？可是，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吻我之人，是否是紫阳。

“沐儿。”

紫阳的声音有些微的奇怪，带着一丝嘶哑。

我起身，伸手在空中挥舞，意图离开这里，却是被人牵了手。

“沐儿，你这是要去哪？”

甩手，却是甩不开束缚的，微叹，便不再挣扎，抬首，言：“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紫阳并未回答我的话，风再吹来时，我冷得微微颤抖，在未反应之际，便是被人抱住了。

“沐儿，明明是你，诱惑了我。”

在我耳边如此言语的紫阳，让我有些微的惊讶，这人，不似我所熟悉的紫阳。

“沐儿，不要离去。”

紫阳续言，让我不禁一颤。

不要离去？我又该如何离去？眼睛瞎了，身处何处都不知晓，我又该如何离去？

“沐儿？”

紫阳见我未答，微推离了我，忽地，用着很是惊讶的声音唤：“沐儿，你这是怎了？”

“怎了？”

复述着紫阳的话，我很迷茫，我是怎了？才会让紫阳如此惊讶？

有什么抚上了脸颊，微湿，是唇么？

欲退，却在听闻紫阳所言停了行：“沐儿，为何会流下血泪？”

“血泪？是何物？”

有什么碰触到了唇，又离去了。下意识伸舌舔去唇边之物，铁锈的味道。

“血？”

“在沐儿眼中流下的血。”

疑惑，抬手抚上自己的眼角，竟是真的碰触到手的，感觉湿润。

复把手放入唇中，舔，再一次，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怎么会这样？”

垂手，有些不知所措。

“沐儿，我为你看看，是不是伤到了眼。”

紫阳言罢，伸了手，抚上了我的眼。

忽地，惊觉一阵疼痛，是什么东西挖出了我的眼么？为何如此疼痛？我欲甩开紫阳的手，却是甩不开的，怎会如此？

“紫阳，紫阳，放手，好疼，放手。”

反复的如此唤着，然，紫阳仍是没有放手。

许久，疼痛已然麻木，方才感觉到紫阳的手从眼中放下，我欲试着眨眼，却是力不从心。

“沐儿。”

失了力，缓缓向下，蹲在了地上，双手抚上已然麻木的眼。

“你对我，做了何事？”

眼角的血已然不见，然，为何心中有一种深深的不安？紫阳对我做了何事？似是夺走了我的眼目，如若真是如此，他又为何要如此作为？

“沐儿，是信不过我么？”

不言，无法回答，我全然无法否认，如今，我信不过紫阳，信不过任何人。

“如若真是信不过我，便告知于我，我好生向你解释。”

仍是不语，抚着自己的眼，只觉很是苦恼，为何如今，不用思绪，已然明了真相？

“沐儿。”

紫阳复唤我，声音中带着不安，我有些微的无奈，便是抬首。

“紫阳，不，应该说，司徒昶，夺去我的眼目，便真以为，我不会知晓是你。”

如此言，听到一声倒抽气声，起身，一笑：“我不愿细想，便是想纵容你，为何还要如此做？”

“沐儿，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轻叹，传入耳中的，已然是司徒昶的声音。

“我又是如何知晓的？司徒昶，你可曾听闻，超越因果，天地无所不能之人？”

司徒昶并未回话，我便是不知晓他在如何思绪，只能续言：“我能看清一切因果，有超越因果之力，只是如此而已。”

言罢，转身，欲走，却是被人从后抱住。

“沐儿，沐儿，是我私心了，是我贪心了，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假装你是紫阳？这对于你而言，真是所谓的机会么？”

如此言，司徒昶便是不再言语了，缓缓的，抱着我的手，也缓缓垂下。

我一笑，从司徒昶怀中走出，未走几步，却是听闻身后的司徒昶言：“沐儿，即便是替身，也甘之如饴。”

“司徒昶，你怎会如此傻？”

我停了步伐，转了身，感觉到有人走至我身前，抚上了我的脸颊。

“沐儿，如若我不知晓，我便是不会在乎你的，然，我是知晓的。”

你知晓了什么？司徒昶？是我今生的身世，还是我前世的债？你是在同情我？还是欲与天地所争？心中是如此询问的，而言语，并未表达出来。

我不知为何，对司徒昶，我欲纵容。

“那么，你便消去我方才的记忆吧。”

如此言，闭了眼，感觉到抚上我脸颊的手，渐渐抚于我眼，便是再一次感觉到了那份挖去眼目的疼痛。

“沐儿，忍着点。”

身体下意识的抗拒让司徒昶抓了我的手，我感觉到自己用很大的力气掐着司徒昶，然，他却是全然不出声的。

疼痛终是过去时，我的记忆仍在。

一笑，便是只能自己假装不知了，果真如我所想，记忆，对于我而言，是无法磨灭的存在。

“沐儿。”

司徒昶的声音恢复到了紫阳的声音，他抱着我，似是我刚做了什么事一般。

心中明明知晓一切，然，却言：“紫阳？怎了？”

“刚刚沐儿昏过去了，只是如此而已。”

一笑，言：“紫阳，这是带我去往何处？”

司徒昶松了我，却是牵了我，再一次引着我走。

边走边言：“带你，去一处，必须去的地方。”

“必须去的地方？”

如此问，司徒昶却是不再言语了。我心中却是知晓，他要带我去的，便是王爷溱杰的所在之处。

王爷溱杰么？两年了，逃离了这灭门之恨，已然两年，如今，却是也要面对了么？在失了金婆婆和琴姐的今日，在知晓自己前生猖狂之极的今日，便是要去面对了吧？

第三十五章

酒色笙歌，这便是帝王权势的一处象征么？也是凡世中，人们所争夺权势而欲得取的么？那，源源不断进入耳中的歌声中，那些对乱世的无奈，为何那些人，听不见呢？

“王爷。”

紫阳的声音叫着王爷，让我有些微的不适，我跟随其后，装作很是惊讶的表情，口中言：“王爷？什么王爷？”

不久，歌曲终，我听到一人言：“袭沐，真是好久不见。”

王爷溱杰，他的声音，我又如何忘得了？那曾经下令杀的声音，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却的。

“是你。”

我想我是镇定的，在听闻他的声音之后，虽然自己身体在下意识颤抖，然，我想，我是镇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