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幽垣。”
言罢,便再一次提了步伐,向前走去。
卿未跟上,只是在我身后问:“那人,如此重要?”
我回首,对卿一笑,言:“那人,是唯一记住我的人。”
我是记得的,幽垣曾说过,只要是与他相识过的人,他都不会去选择遗忘,他会记得很多人,也包括我。
如若哪一日,空决心了面对前世的种种,那么我,即将灰飞烟灭吧?
走至城门前,看着守城门的官员,他们旁边站有两人,其中一人,让我停了思绪,只觉一丝迷惑,怎地,会忽觉熟悉?
“那些人,卿,知道是谁么?”
对身边一直沉默的卿如此言,却未听闻卿的回答。
看向卿,卿的双眼看着那让我觉得熟悉的人,再看过去,两人竟是对视着的。
“司徒昶。”
忽地,那人如此唤着,向着我们走来。
我皱了皱眉,我知晓卿是以司徒昶的身份样貌立于此世,可是,我未曾想过,司徒昶的恩怨,会牵扯到卿。
那人走至我们身前便停了步伐,对我们一笑,皆是嘲讽。
“司徒昶,你竟是真的以为能带走袭沐么?”
此话一出,我终是明了,怎会不熟悉?王爷府中,立于王爷身前的那名侍卫,便是眼前之人。
卿未答他的话,只是木然的看他,这种行为,让我有一丝疑惑。
许久,那人似是动了火气,抽出了身上的佩剑,挥起,一指,直指着卿的胸口。
“问你话呢,怎地不答?”
卿见此,终是有了回应,他一笑,言:“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与你对话?”
“你,受死吧。”
在我未反应之际,那人的剑已然向卿刺了过去,卿亦不怕,微微向右一转,躲开了。
惊魂未定,便是我此刻的感想,看着那人不停的挥剑刺向卿,卿亦似是玩耍一般若无其事的躲闪着。
“够了。”
一声大吼,使那人停了攻击,回身看到了说话之人,竟是恭敬的收了剑,退于其身后。
“你便是溱杰无法杀尽之人?”
那人是对我所言的,他不叫溱杰为王爷,那么,他应是溱杰青梅竹马的朋友,夏木商。
“是我。”
夏木商一笑,续言:“不问我是谁?”
“夏木商,溱杰府中的管家,与溱杰青梅竹马的朋友,亦是世上唯一能唤溱杰本名之人。”
夏木商有一丝惊讶,打量我许久,言:“袭公子言错了一件事,我已然不是唯一了。”
“此话怎讲?”
“你亦唤他为溱杰了,不是么?”
不再回答,只是看着夏木商,不知他拦截我们,有何用意?虽有此疑惑,但也不问,我知晓,夏木商会自行告知于我的。
夏木商见我不答,也不追问,他不再看我,看向了卿。
“司徒昶,当初你投靠王爷,可曾记得所许下的誓言?”
卿听闻,一笑,答:“记得,如若背叛王爷,我将不得好死,灵魂也将灰飞烟灭。”
此话一出,我竟是觉得不由自主的胆寒。司徒昶已然灰飞烟灭,为了让卿取代他,那么,他的誓言,是灵验了么?
“那如今,你亦执意背叛?”
卿颔首,笑得很是猖狂,言:“如若是为了沐儿,背叛又如何?灰飞烟灭又如何?”
夏木商不语,只是神色渐渐凝重。
“如若无事,我们便先行告辞了。”
卿如此说,欲离去的行为惊了夏木商,他换了那凝重的神色,又是笑脸迎人的模样。
“有事,此次夏某前来,确实有事委托袭公子。”
言罢,转了身看我,续言:“溱杰一直以来被两件事所困,一件为不能杀尽你,另一件,便是夏某此次前来的目的。”
我看着夏木商,只觉得此人真是莫名其妙得很:“我为何要接受你的委托?”
夏木商见我如此询问,抬手一挥,身后忽地走来一些人,手上拿着托盘,放置了许多金元宝。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是如何清心寡欲之人,在这世间,没有财物,亦是寸步难行吧?”
我没有反驳夏木商的话,只是走至卿的身侧,看了看卿。
“沐儿,这种东西,很重要么?”
我摇首,轻笑:“卿,这些东西,无所谓,可有可无。”
那一声倒抽气,我并未忽略,我如此言,便是想告知夏木商,如若只是如此,我更不会接受那所谓的委托。
“那么,他呢?”
夏木商的话刚落,那些手中有托盘之人纷纷向后退去,随之而来的,两人手中挟持着一人,如若我未看错,那人,应是东方绪。
只见东方绪低垂首,似是昏了过去。
“如若是拿他来换呢?”
“他又与我们何.....”
卿的话未完,已被我抬手止住。
“沐儿。”
我对卿微微摇首,一笑,便是回首看向了夏木商:“好,为他,我应了,无论何事。”
卿的叹息声与夏木商的笑声同时传入耳中,我未回应,只是看向了被人抓着的东方绪。
心中所想,只是觉得,在这不多的时日里,为龙宇,做了这件事,也无不可。
第三十九章
夏木商并未有意避讳,站在这城门前,便欲开口。
我抬手,阻了他,看向身边经过的那些人,竟都是急速奔走姿态,是被警告了么?
“夏木商,到客栈去谈。”
如此言罢,对卿微微颔首,便是带领着他们一行人,入了客栈。
入座后,方才发现,本该热闹的客栈,却是安静如斯,连客店老板与小二见了客人入内,都一副胆寒的模样,并未过来迎接。
见了此景,嘲讽一笑。这就是表面上无所避讳,实际上却驱散了众人的虚假么?
看向夏木商略显尴尬的神情,续又一笑,皆是嘲讽,言:“何事?连王爷如此权势之人都被其困扰?”
“东方,秦王墓,景仰殿,赴日剑。”
连续四词,夏木商的神色渐渐凝重。
不明所以,那传说中的赴日剑,又怎地和溱杰有了关系?
“赴日剑?”
卿如此低喃,似是询问又似是自己在思量,如此反常,我看向他,满含疑问。
然,夏木商接着卿的喃喃自语,续言:“王爷一直欲得之,却终是无法得之。”
“溱杰与它,有何关联?”
听闻我有此询问,夏木商忽地一笑,神色诡异:“袭公子不知?传闻得了赴日剑,不出五年,便能飞升成仙。”
微微皱眉,又是那飞升?这世人,只为能成仙,真是无所不作,连古人之墓也欲盗窃?
“为何找上我?”
“听闻公子是那超越因果之人,正巧,传闻秦王墓只能让超越因果之人进入,否则,惨死当场。”
“这种传闻,你们也信?”
夏木商先是摇首,后又颔首,言:“以前溱杰曾想法设法派人去秦王墓,都是有去无回。这也是迫得,不得不信。”
颔首,不再言语,只是在自行思量,如今,我是否能借着空的身体,入了那秦王墓?
感觉到衣物被人轻轻扯动,抬眼看去,是卿。
卿见我看他,俯了身,凑到我耳边,轻言:“沐儿,能否不去?”
眉皱紧,不答,等着卿续言为何有此言。
卿微微一叹,许久,终是续言:“那里,有我不愿遇见之人。”
“不愿遇见?”
“是。”
“有深仇?”
“没有。”
“大恨?”
“无。”
“为何?”
卿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张了口,却未答。
“到底有何不可见之人?”
我细看着卿,血红色睦子中的那抹思绪,我可理解为,困扰么?又有何事能让卿如此困扰呢?
许久,卿似是想明了一般,叹口气,对我一笑,言:“无碍,沐儿,如若沐儿欲前往,我必当跟随。”
松了眉,既然卿不愿多言,我多加探询也无用,随之一笑,颔首。
转眼看向夏木商,他正一脸玩味的看向我,神色又变得极为开朗。
这人,怎地如此善变?
虽是如此想,然,为了东方绪,即便不愿与此人多加接触,也不得不与之交谈。
思及此,向夏木商身后看去,东方绪仍被那两人左右扶持着,未见清醒之色。
“我们应了此事,放了东方绪。”
听闻我此言,夏木商笑了,笑得格外得意:“呵呵,袭公子别急,东方公子这不是身体不适么?我们会先行代为照顾,直至袭公子带来赴日剑之日。”
握了握拳,也不再多言,起了身,欲离去。
“不知袭公子所救的那位龙仙,此时身在何处?”
夏木商所言,阻了我的步伐。
虽是停了步伐,我已然未回首,心中明了,他们会用东方绪要挟我,那么,必定会去要挟龙宇。龙宇即是仙,又怎会被那区区的秦王墓所困?然,他的伤,无碍么?
微叹,夏木商的久久不语,还是让我担忧了。
“夏木商,你们欲如何,我无从管辖,不过,太庙之事,我不愿再看到第二次。”
言罢,径直走出客栈,未再停留一步。
许久,在街上缓步前行,终是等到了卿从后追来。
“沐儿。”
转首去看卿,带着询问。
卿对我微微摇首,一笑,示意无碍。
忽地,听闻一声询问,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传进耳中:“袭沐,你真是那超越因果之人么?”
四处张望,竟是谁也未见,只有那些寻常百姓在或急或缓的从我们身边路过。
“怎么了?沐儿?”
摇首,言:“无碍,走吧,东方的秦王墓。”
“恩。”
卿颔首,便不再看我,往前方看去。
“袭沐,东方的秦王墓,经过秦山镇,位于秦山中,你如若真是那超越因果之人,带着赴日剑,回来吧。”
又是一声,此时,我方才听出那人的声音,是夏木商。
他是在用着什么法术直接把声音传至我耳中么?看了看身侧全然无所觉的卿,这种法术,竟是连卿也未有丝毫察觉?
忽地,似是什么东西敲在脑海中的某一处,豁然开朗。
即便知晓他是用了何种法术又如何?又与我何干?我的思绪,为何总是有那么多,多余的询问?反而显得做事扭扭捏捏,小女儿心态了。
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也不管卿的侧目询问,终是缓步,走出了这抛弃了他们的地方,京城。
只有两日的路程,便来到了那方岔路,只要我走向另一边,便能找到幽垣,便能了了那份惆怅与遗憾,然,却又不得不,继续走着自己这条路。
微叹,如此思绪,便是站立于道路一旁,无法再前行。
卿也未作询问,只是立于我身侧,安静的看向我。
一阵风安然吹过,竟是意外的看到一方绿叶随风而起,脑海中,竟恍惚的出现了什么?
欲抓住,未留住,再看清,绿叶已不知去往何处,而我,却是在瞬间,失了力气。
“沐儿。”
见我向后倒去,卿连忙伸手扶住,看着我的神色,也显了焦急。
很想对卿说一声无碍,然,全身似是被带走了什么,无法动弹。
是空,要收回他的身体了么?
如此思绪,眼前的卿渐渐黑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日,那傲慢之色,正是空。
“你欲进秦王墓?”
颔首,跪下,恭敬如常。
“沐儿,如今,你认为还能自由操控我的身体么?”
未答,不是不知如何回答,而是,本就没有我说话的权利。
“让你入秦王墓取了赴日剑,并无不可。去见一趟幽垣,也并无不可,然,沐儿,你觉得,有必要浪费仅有的时日么?”
“值得。”
“真是如此么?”
被空轻揉着长发的同时,竟是觉得身体被融入了什么力量,不疼,也并不舒畅。
“主人?”
未抬首,然,还是忍不住,尝试着询问。
“沐儿,那么,我又怎会辜负你所愿呢?正如当初,你所言一般....”
“是奴不懂分寸,主人,请原谅。”
阻了空的话,不愿再续听下去,身体随之颤抖,恐惧了。
我又怎会不知?当初,被认命成为代替品时,一时冲动所言?又怎会不知,当初空的处罚,灵魂被贯穿的痛楚?如若是初生,不知那世俗的屈辱,我许是不会害怕那样的惩罚的。然,当时,是知晓的,是耻辱的,也是我如今,如此乖巧的原因。
“沐儿,怎可阻了我欲所言之事?”
空那傲慢的声音中夹杂着不满,我便是更为低垂首,不再言语。
空见此,一笑,续言:“还记得么?沐儿,当时你所言?”
“记得。”
“那么,复述一遍吧!”
闭了闭眼,终是开了口:“你怎可不顾奴所想,不问及奴,只一味循着自己的思绪而行事?”
“对对,就是如此,还记得当初我是如何回答沐儿的么?”
不语,那些回忆,为何要清晰于我眼前来?是空的故意,还是我的不够坚韧?
“怎地?又不懂分寸了?”
空听不到我的回答,便是提了声音,再一次,颤抖了。
“主人息怒,奴记得。”
“恩?”
轻声的应着我,空是在等着我的后续么?我怎地会遗忘,空从一开始,便是以逗弄我为乐。
“主人告诉奴,奴是主人创造的灵魂,只不过是一个无用的灵魂,罢了,无需思绪,无需情感。”
“还有呢?我对你,做了什么?”
“主人一边如此言,一边,贯穿了奴。”
“哈哈....”
无止境的笑回荡在这虚无的世界中,黑色中带着蓝光的世界。
许久,空终是停了笑,伸手,抬了我的下巴,让我能看向他。
空的样貌,为何在我眼中,变得如此陌生?明明是用了许多年的样貌,明明是那熟悉的样貌,为何染了傲慢之色后,变得如此不同?
“诧异么?如此不同?”
不敢摇首,不敢反驳,也不敢再言语。
空眯了眯眼,言:“沐儿,我允你取了赴日剑救东方绪,也允了你去见幽垣,不过,白炙与紫阳,你必须带着他们同行。”
怔了怔,不懂空是如何思绪?带上白炙与紫阳么?虽是惧怕着空,然,思及到那双漂亮的眼目,紫阳,不能再牵扯他了。
“主人,为何?”
“那是我的债,你无权选择逃离或者遗弃。”
不答,只是看着空。
逃离的人,是他。遗弃的人,亦是他。如今,却也是他,命我不得逃离,不得遗弃?
第四十章
前世今生,又有谁道得清,言得明,那些情,那些爱。
然,那一切,都与我,无关。
如若是平时,我定是会嘲讽一笑的,然,眼前之人,是那猖狂傲慢之人,我的主人,便只能闭了闭眼,作为顺从。
得了如此的回答,空似是很高兴,收回手,对我一笑,言:“那么,去吧!”
言罢,一挥手,眼前一切转变,回到卿搂着我的情景,似是时间在最初定格,此时又重新转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