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只是在人世间有着权势的溱杰,又算得上什么?
以往的那些惧怕,是存在的,然,卿在身旁,这样的思绪,便是渐渐消逝了。
“你真是袭沐?”
“是。”
有些微不耐烦的回答,转了身,欲离去。
“袭公子请留步,白某想宴请袭公子,不知袭公子是否赏脸?”
未回首,只言:“袭沐不过是无能之人,无须在意,在下仍有事在身,告辞。”
走过卿时,牵了卿的手,同时听闻了身后那人的惊呼声。
一笑,便是想要那人知晓,我袭沐,是断袖之人。
“沐儿,不要行得如此快速。”
卿的呼唤使我骤然停了脚步,回神,竟是已走过卿的房,然,我并不知晓自己换来的,是哪间房。
迷茫着四顾,直至听到了卿的笑声停止了这无用的行为。
看卿,用力瞪眼。
“呵呵,沐儿,这是怎了?那人让沐儿如此气愤么?”
气?听闻这一词,有些微疑问,便是开口问:“我哪有气愤?”
“沐儿刚刚拉着我一劲向前走,上三楼,再往里走,不是气急连地方也看不见了么?”
向上方一看,方才言:“我没有气愤。”
“沐儿还不愿承认?”
皱眉,卿口中的语气,是戏谑么?
“没有就是没有,再多言,我便是真生气了。”
忽觉自己的声音中,有些赖皮撒泼的味道,这种认识,让我有些懊恼。
卿听闻,也只是伸手揉了揉我的发,笑笑说:“是是,沐儿方才没有生气。”
“哼。”
卿笑得开怀,许久,停了笑,牵了我的手,言:“走吧,沐儿,我带你回你新换的房。”
颔首,任由卿带着我走下了楼,路过那房前,只留有一名侍卫看守,那人见我们,弯了弯腰,示为恭敬。
我对他微微颔首,便是随着卿走入了另一间房。
进房,落坐,不愿再起身了。
“沐儿,你未食,饿不饿?”
“不饿。”
摇首,并未有任何吃东西的欲望,只是呆坐在桌旁,看着房门。
“这是怎么了?沐儿,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卿在我身侧坐下,用手撑着自己,看我。
“无事。”
“真无事,还是不愿与我言?”
转首,看了看卿,那血红色的目中,写上了浓浓的担忧。
微叹一口气,好吧,我是认输了。
“今日,见了凤姬。”
“方才?”
“是,在出客栈之后不见,便见了凤姬。”
“她可有对你做什么不善之事?”
对卿一叹,伸手敲了敲卿的额间,言:“如若有事,我会如此安好的回来?”
“倒也是。”
卿揉了揉额间,颇为尴尬的笑笑。
“卿,如若我收回凤姬与我的主仆契约,凤姬将如何?”
卿听闻,皱了眉,言:“沐儿怎会有此一问?”
“卿,你先回答我的疑问,她将如何?”
“沐儿不是知晓么?如若解了你契约,凤姬本为千年前之人,结果,必死无疑。”
“只是死去么?然后,便是轮回?”
“沐儿,你知晓之事又何须我再多言?”
见此,皱了眉,我该如何告知卿,我并不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只是下意识的为凤姬担忧。
“好吧好吧,沐儿别皱眉,我说便是...”
卿如此言,伸手轻轻抚上我的眉间,欲抚平我皱了的眉头。
舒展了眉头,方才听卿言:“千年,便是凤姬失了轮回的机会,付出的,应是在地狱,受了千年之苦,方才轮回。”
“地狱受苦?”
“应是那冷寒之刺,刺入心之疼吧。”
听闻,不经一颤,怎会如此?如若解了契约,便是如此?凤姬受了千年的等待思念,如今,却又要受那千年刺心之疼,怎会如此残忍?
“没有他法么?”
“什么?”
轻叹,看着卿,言:“凤姬终是明了那强求的爱得来无用,她放手了。”
卿听闻,很是讶异:“那样的执着,怎可是说放便放?”
颔首,我又怎会不知?凤姬的不要再爱,该是遇了让她多绝望之事,方才如此。
“情,怎可是那说放便放之物?”
不再言语,即便我们是知晓的,又如何?该如何劝阻凤姬,才是现今的上上之策。
渐渐入了深思,再抬首,卿已然离去,四周很是安静。
忽地,耳鸣不停响起,我伸手捂住耳,反而使之声音更为加大。
是要我崩溃么?是要我求饶么?空他,又要惩罚于我了么?
如此思索,声音骤然而停,随之而来的,是空那傲慢的声音:“你也知晓我欲惩罚你?”
深呼吸着,竟是止不住那缺氧的苦楚。
“沐儿,你未免太过多管闲事了,我只允你入秦王墓取赴日剑与见幽垣这两件事,何时允你管起了凤姬之事?不是曾警告与你,凤姬与杨远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你无权关涉么?”
随着空的声音,四周陷入黑暗,只有那蓝光随着立于我身前那人,空。
跪下,低垂首,言:“奴知错,请主人恕罪。”
“恕罪?你说得轻巧,把我所言当了耳边风,你让我如何恕你的罪?”
“对不起,主人。”
下巴被狠狠的捏住,抬起,看到空气恼的神情:“你真是我创造的那无情无爱,没有任何思绪的沐儿么?”
“自主人给了我世间的耻辱感,便不再是你要的木偶沐儿了。”
不知是从何来的勇气,竟是反驳了空,空听闻,在那瞬间,有一丝呆楞。
回过神的空很是气恼的伸手甩了我一巴掌,我被打偏了头,然,复又很是倔强的看向了空。
“你这是干什么?对我的反抗?”
不语,看着空,用着无声的抗议。
“沐儿,我警告你,再惹我,你该知晓那痛苦。”
“既是要灰飞烟灭之人,你便是直接毁了我的灵魂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袭沐!”
撇开头,起了身,看着空,言:“为你做事之人,你对他们的结果是什么?为何你只关心你在乎之人?那些在乎你之人,那些无辜之人,你又把他们看成了什么?凤姬的下场,我的下场,这就是被你所利用,为你付出之人的下场?灰飞烟灭与千年之疼?”
“你是为了凤姬?”
这些言语说罢,空只是冷着眼,看着我,不再有打我之势。
“对,为了凤姬,亦,为我自己。”
“如若是为凤姬....”
空延长了言语,靠近了我,逼得我向后退了一步方才续言:“我大可原谅你,造就你时,便是希望你是有一颗善良之心之人。如若是为了自己...”
空伸手,再一次捏住我的下巴,这次,我却是再也无法动弹了。
“我便是必须惩罚你的。”
言罢,空的另一只手,抚上了我灵魂的身躯。
第四十四章
失去后,才知晓那是该珍惜之物。
离开后,才知晓那些并不是只能逃避。
那一瞬间,灵魂被贯穿的疼痛感,被撕裂,被羞耻的感觉涌入脑海,我怕了,彻底怕了。
“求你,不要...”
如若不是空仍抓着我,想必我已然跪在了地上,很没尊严的哀求了。
尊严,那样的东西,我不该有,这是空所教会的。
“不要?你能不要什么?”
空的手用力,抓紧了我灵魂的心脏。
我宁可空就此把我毁灭,也不要那种感觉再次重复。
“我不要你这样对我,空,求你,我愿成你的奴仆,愿为你所利用,下场怎样我不管,请求你,不要那样对我。”
那些话说出来时,感觉到的,是一种更为怪异的感觉,似是在说,我怎可说出那样的言语。
然,空听后,便是松手,笑了。
“你知晓错了?”
失了空的支撑,我跪于地,垂了首,无法言语。
“回答我。”
身体随着声音向后坠去,“碰”的一声落下,感觉到灵魂中的某一处有了一个很大的洞,很是疼痛。
“沐儿,你听好,那些人与事,你无权干涉,我,你更是不能反抗。”
空言罢,挥手,眼前黑色世界成了客栈的四周,那些木椅,床还有窗外被风吹得微微动着的树。
伸手抚住胸口,那疼痛还在继续,无法阻止无法痊愈,只能等,等到它不痛。
为何今夜没有月,那弯弯的月去了何处?
如此思绪,起了身,站立于窗边。
空没有碰我,这是最棒的结果,只要他不碰我,其他的惩罚,我都能承受。
“龙...”
不自觉中,竟是唤了一个龙字,迷茫着看夜,黑茫中,未曾有过光亮。
“沐儿。”
那声音,回首,未见任何人,是我的幻觉么?金婆婆疼惜着唤我的名,那声音不是金婆婆么?
“沐儿。”
四处环顾,却仍是未见任何人的身影。
“沐儿,你怎会在树上呢?下来吧!”
猛的一惊,走至窗边,向下看去,那颗树不再似初见时的树,而是童年家中那课名唤柳别的柳树。
金婆婆立于树旁,我向上看去,那儿有一孩童,拉扯着树枝,叫嚷着:“金婆婆你看,柳别在跳舞。”
金婆婆见此,笑了,很温柔的应着:“柳别的舞蹈,真好看。”
“哈哈,柳别,来,跳舞吧。”
那孩童听了金婆婆的回应,更为高兴的在树上摇晃树枝。
“沐儿,小心。”
忽地,孩童一脚踩空,竟是直直的向下掉去,金婆婆来不及接住他,在焦急中,孩童闭了眼,然,我却看清了,那柳树伸了树枝于孩童身下,缓缓的放于地下。
“柳别,谢谢。”
金婆婆小声的道谢声传至我耳中,风也随之而起,那树似是在说:“不谢。”
那是我几岁的事?在柳别身上差点摔个重伤,胆寒之时便是昏了过去,清醒时,一直以为是金婆婆救了我,没想到,竟是那只树救了我,那么,柳别是有生命的么?
思绪间,耳边传来了并不熟悉的声音,细细碎碎的言着:“柳别,命危,欲见,沐儿。”
虽不知是谁带来的消息,是风,仰或是窗边那课树,然,我并不是自由之身,又如何,去见柳别?
京城,那个地方,我不愿再去了。
闭了眼,再睁眼时,终是明了自己是位如此自私之人,轻言:“对不起,柳别。”
言罢,四周风起,树叶与树枝不停响着,似是悲鸣。
伸手关上窗,退到了床边,倒在床上,不再思绪。
翌日,阳光刺入眼中,睁眼,见到的,是卿。
卿立于窗边,看着窗外,阳光在他身上,异常耀眼。
“沐儿,醒了?”
在我失神之际,卿转了身,缓缓向我走来。
那双血红色的目,在阳光下,为何感觉不再是凶恶,反而感觉很是温暖?是那拥有着此目之人,正用着温柔的眼神看我的缘故么?
“恩,醒了。”
起身,抬手,阻了卿向我靠进的步伐,言:“我们动身吧?今日方可找到他们了吧?”
“恩。”
卿应了声,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了?”
边问边走至门口,伸手,开了门,回身,看卿。
“幽垣,在此。”
听闻,皱眉,言:“他怎会来了雨语镇?”
“因那挈儿,来了此地。”
“为何?”
“医人。”
“谁?”
“王家公子,弩天。”
颔首,喃喃自语:“是么...”
便是回了身,向客栈外走去。
“沐儿。”
停步,未回首,等着卿续言。
“你去见他么?”
“去。”
言罢,便是再未停留的走了出去。
见幽垣,这是我一直以来欲做之事,本是疑问是否去见他,既然他来了雨语镇,为了我自己,便是要见的。
身后跟来的脚步声让我有一丝安心,如此冷淡,对卿,并不好。
我该如何对待与空有关联之人?我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沐儿。”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呼唤, 同一人。
“凤姬。”
只是那人,已一日不如一日,脸上的憔悴,日见鲜明。
“解约之事....”
“算了吧,凤姬。”
阻了凤姬的言语,见她有些微的呆楞,便是走至她身前,抬手,抚着那双漂亮眼目。
“那契约,是解不了的。”
凤姬听闻,向后退去,缓缓摇首:“不,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凤姬。”
手仍停留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放下,凤姬渐渐绝望的神色,让我不知所措。
“凤姬,别这样。”
“你一定是骗我,诸葛侵天。”
一愣,看着凤姬,诸葛侵天,不是我。
“你不是天地间无所不能之人么?你不是超越因果之人么?你能让我永生,便能收回我的永生,即便灰飞湮灭,我亦如愿,只求你不要再让我活着了,好么?”
凤姬如此说着,缓缓跪了下来,低垂了那高傲的头。
“修行千年,终是一个奴隶。”
体内,空的声音清晰传来,阻了我欲上前搀扶的手。
“对不起,凤姬。”
言罢,直了身,缓缓从凤姬身边走过,那微微颤抖着的身体,诉说凤姬的绝望。
不能管,不能管,空不让,空不许,空的棋子,不能同情,不允同情。
脑海中如此反复,终是让我离了凤姬的身侧,向前走去。
至终,在身边的卿,未曾说过一句话。
直至走离了凤姬的视线,我方才停了步,看向了身侧的卿。
“没有什么要问的么?”
卿并不与我对视,他看着某一处,应着:“没有。”
“是么?”
顺着卿的眼看去,那药堂前,在主人怀里缩倦着身子的黑猫,用着那双黑目,注视着我们。
“幽垣。”
喃喃自语,欲向前走去,却是被卿伸手扯住。
回首,见卿,那一脸的严肃,为何?
“沐儿,为何对此妖,如此执着?”
微皱眉,不懂卿为何有此一问,只是下意识回答:“他,很特殊。”
被扯住的地方硬生生的发疼,却是比不过胸口的疼痛,便是很镇静的看着卿。
卿没有再说话,只是扯着我,过了许久,卿放手了。
“去吧,沐儿。”
我并未忽略卿硬生生逼着自己牵起的那摸笑有多凄凉,然,我无法理会,空之爱,与我,无关。
走至古挈儿身前,明显那古挈儿亦见了我,神色间很是震惊。
“古姑娘,你还好么?”
如此言,却见古挈儿向后微退,下意识说着:“公子,好了?”
“是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