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情 下————破狐狸

闭了眼，靠在卿怀中，细声言：“永哥哥。”

风带走了我的轻唤，我听到风中的悲鸣，却是知晓，我的永哥哥，是再也不法在这世界存在了，亦无法听闻我的呼唤。

直至空中闪过一丝雷鸣，卿方才微微推离了我，牵了我的手，加快步伐向着雨语镇前去。

入了雨语镇，找了一间客栈，进去时，倾盆大雨骤然而下，随之响起的，是雷鸣。

在客栈房里，我怔愣的看着客栈外的大雨，“啪嗒啪嗒”的不停落下，眼中有什么东西随之闪动着，然，不得不止住，生怕惹了空不愉快。

虽不怕死，然，未见幽垣前，不想死掉，不想灰飞烟灭。

“沐儿。”

卿在身后唤我，我回身，看向卿。

“好好休息。”

颔首，却是无法用言语回答什么，想必如若此时发生声音，那么，应是颤抖着的。

卿见我如此，欲言又止。

许久，卿似是终作罢，回身，走出了房门，轻轻关好了房门。

我已然失了看雨的兴致，走至桌旁，坐下，伸手搭在桌上，空白了脑海，什么也不愿想。

“这才是我的乖沐儿。”

骤然响起的傲慢声，让我微微一愣，抬首，与我样貌相同之人，竟是活生生在眼前，傲慢嘲讽的笑。

四处张望，竟已然不是在客房中，黑色世界中，那抹蓝光，在空身侧。

我起身，跪下，低垂首，唤：“主人。”

并不惊讶，空是那超越因果之人，他所能做的事何其多？这种异相想必是他故意让我如此感觉吧？

“沐儿。”

随着轻唤，空伸手抬了我的下颚，迫我抬首看他。

“你可知晓，我曾用着这副样貌入了司徒昶的灵魂中，与他，做了一场戏？”

“不知。”

极力平静着回答，然，空仍是看到了我眼中闪过的疼吧？

空笑，很是猖狂：“那场戏，可真是让我笑了整整三天，我对他言，永哥哥，沐儿爱上了一个人，可是他在这世间中失了立足之地，永哥哥愿意灰飞烟灭，成全我们么？你那永哥哥听了，先是犹豫，见我乞求之色，竟是允许了，你说可笑不？”

咬紧下唇，不语。

“为你，不要了自己，这样的宠爱是为何呢？”

不等我回话，空续言：“这便是这世间的情爱，连我也被困在这世间的唯一羁绊，情爱。”

言罢，空伸了另一只手扯了我的发，用力的扯，看到我脸上因疼痛而皱起的眉，笑得开怀。

忽地，空停了笑，凑近我耳边，厉声说：“我警告你，袭沐，你才是这世间失了立足之地的灵魂，你也即将灰飞烟灭。不要再去魅惑卿，他爱的是我，不是你。”

你是怕了他爱上我么？虽是如此思绪，却是不敢如此言，空的愤怒，我是惧怕的。

“还有，不久后你将看到杨远和凤姬，这两人，不过是我为了救卿出了那混沌世界的棋子，玩耍着的棋子，如若你让他们误会了什么，给我惹了什么麻烦，你该知晓后果！”

“是，奴知晓。”

“哼，算你识相。”

空言罢，对我挥出一掌，扎扎实实的打在我胸口，使我因着疼痛闭了眼。

再睁眼，我依旧在客栈桌旁，手仍是搭在桌边，未曾动过。

发生的一切，似是一场梦，然，胸口的疼痛，再在提醒我，空的警告。

第四十二章

雨下至半晚，终是停了，灰暗灰暗的天空，带着一丝湿气，这样的天，我看着，心中随之很是阴霾。

我一直坐在桌旁未动，即便卿曾来过我房前唤我用膳，我也无任何回应。

卿得不到我回应，却也不担忧，想必是用了法术，见我呆坐在桌边，便是只叹气走了吧？

恍惚的伸手，一阵阵的麻感传来，看了看，只觉这双手，不属于我。

低垂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一叹，这双腿，亦不属于我。

这副身体，不是我的，我从未有过身体，也从未见过自身的样貌，只是当初，代替了空，失了自己本身该拥有的记忆，以为自己，真是那超越因果之人，以为自己真是能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原来那些疼痛，那些法术，都是空赐予的，我只不过是他逃避现实的一个道具罢了。

如此思绪，嘴角不由得弯起，嘲讽一笑。

却不知自己在那镜中，那一笑，似极了空。

动了动身子，有些微的麻，便是起了身，决定出客栈，去这被自然洗礼过的镇上走走。

下楼，欲出客栈时，有人唤我：“这位公子，请留步..”

回首，疑惑看去，是店里的小二。

“何事？”

“公子是住在二楼左侧第二间的么？”

店小二的语气虽恭敬却不卑微，问话间很是理所当然，也有一丝瞧不起人的样子。

这便是让我更为疑惑了，怎地？难道连这店小二也知晓，我是懦弱无能之人？

犹豫着是否回答，然，嘴唇自己开启，言“是。”

店小二听闻，笑开，言：“公子可否与一位公子换房？”

皱眉，这算是什么要求？

“公子勿要动怒，只因有位本镇公子，极其喜好在客栈那间房中赏景，方才有如此无理要求。那位公子承诺，公子在本店所有费用皆有他付，务请公子赏他这个面子。”

虽说这店小二很是懂得察言观色，然，语气却不见诚恳，仿佛我得了天大的好处，只要换个房间罢了。

对我而言，如此态度，我是决然不愿的。

忽地，有丝好奇，是怎地风景，让人如此大动干戈？

那房间，窗外的景色，恩，回想，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看雨也只是看雨，便是未曾注意过那窗外的景色。

无趣，真是无趣，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对我而言，只觉无趣。

对那店小二一笑，言：“不换。”

说罢，转身，走出了客栈。

身后传来的呼唤，显得那店小二很是焦急：“公子，公子...”

我未理会，径直往前走，还未走出那店小二的视线，便停了步伐，不是自愿停留，只因前方一人，正看着我，神色不知该用憎恨形容，还是冷然？

店小二追了我，站至我身前，挡了我与那人的对视，焦急着言：“公子，可否通融一下？”

视线被迫移至那店小二身上，看着那眉清目秀的店小二，忽觉那样恳求的表情，很是可怜。

“公子？”

见我不答，店小二眼中充诉着类似绝望的东西，让我更为好奇。

“何事？”

“公子，能否通融一下，换下房间？”

微皱眉，看着那店小二因我一句话，脸上显现出一丝希望的表情。

难道不换房间，他会有杀身之祸？如此思绪，便是开口言：“如若不换，你会被责骂？”

店小二摇头，本准备为他松口气，却听闻他言：“会被打死的。”

“打死？”这，似乎也太过严重了吧？

“是的，那位公子的王府仆人，会私下打死小人的，求公子通融。”

说着说着，便是要往地上跪去。

我连忙伸手，拦住了店小二，言：“那公子家很有势力？”

“镇上最大的有钱有势。”

“那，便换吧。”

店小二很是高兴的对我又是弯腰又是称赞，直至我许他先行回客栈，即后便到，方才离了我身前，高兴的走了。

“你真忙，沐儿。”

一直在那细看着我与店小二的谈话，直至看着店小二离去，方才走至我身前，边如此言。

我未回答那人，她那双漂亮的眼目，仍如当初一般，似极了紫阳。

“怎地？见了我，不高兴？”

静了静心，那样的凤姬，身体上应是无碍的吧？

“凤姬。”

如此轻唤，使得凤姬挑了挑眉，那样洒脱，真不像我所认识的模样。

“凤姬今日与当初，大不相同。”

凤姬听闻，一笑，皆是嘲讽之色：“怎会相同，那些装出来的恭敬卑微，又怎会与我相同？托沐儿的福，修行千年，竟是在转瞬间功亏一篑，竟是未曾想过，那传言，是沐儿亲自传出的。”

低垂首，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空知晓一切，策划一切，为了卿罢了。然，又觉空真是残忍，他竟是可以把那些无辜之人，成了他利用的棋子。

“沐儿，当初是我傻，如今，你该是收回我为你奴仆的身份了。”

“收回？”

因着疑惑，微抬首，看进凤姬的眼。

“当初，为与少爷一生一世相爱，方才做了那样的决定，然，今日方才知晓，那只不过是空梦一场，少爷与我，无缘亦无份。”

言罢，凤姬的眼目中闪过一丝悲伤，又瞬时被她收敛。

毕竟是等待千年的情爱，那样的执拗，到底是遇了什么事，方才使她妥协，真的不要再爱？

“好奇么？沐儿？”

颔首，却仍是不语，仿佛自己在凤姬面前，失了言语的能力。

“那些事，又该如何说明呢？最后许是我自己，看透了吧，毕竟，生活了千年了。”

凤姬如此说着，便是走近我，伸手，抬了我的下颚。

“以前我所认识的诸葛侵天，高贵傲慢，从未低头，然，如今的诸葛侵天，怎地如此喜好低垂首，微微抬眼看人？”

本就比凤姬高一些，被凤姬如此一抬，便是看到凤姬发上那漂亮的玉簪。

“很漂亮，凤姬。”

凤姬最初有些微的疑惑，未久，她言：“漂亮吧，少爷曾经说过，此玉簪，是为凤姬而生的。”

“真的不要再爱了么？”

“恩。”

轻微的一声应答，似是用去了凤姬所有的力气，她终是垂了看我的眼，不再言语。

我们之间，忽地多出了一份让我恐慌的安静，欲言，却是不知言语些什么。

直至四处忽地灯火通明，方才明了，夜已至，我必须回去换房，拿行李，然，我知晓，这不过是个接口，本无任何东西在那房中，我是去看那店小二是否安好，那以钱势轻易主宰一人之人，是怎样的人。

“凤姬....”

轻唤眼前的凤姬，她抬眼，看我，有丝疑惑。

“那些事，下次，再说吧。”

“恩。”

“至于，收回成为我奴仆的契约，下次，再说吧。”

言罢，不待凤姬有所回应，便是提了步伐，向客栈走去。

风中传来凤姬的一声叹息，我知晓，她已然不再是当初，心怀不轨，仇恨覆盖着的凤姬了。

回到客栈，站在门口等待的，除了焦急的店小二，还有卿。

卿脸上的表情不是担忧，却又似是担忧，我看不明白。

店小二见了我，连忙迎了上来，对我恭敬着言：“公子，小人见公子许久未归，这位公子又向小人打听你的去处，小人便叫这位公子帮公子取了行李，放了他处。”

颔首，欲言谢，那店小二连忙摇手：“公子不见怪便是，那还能让公子再说什么？公子是否饿了？需要小人为公子做些什么么？”

对那店小二一笑，热情固然好，但是太过，却是让我不为适应的。

“没什么事，有事我会叫你的。”

“那公子请自便，小人退下了。”

“恩。”

应了店小二，见店小二走进了客栈内里，方才走之卿身前，轻唤：“卿。”

卿伸手，抚上了我的脸颊，言：“傻沐儿。”

疑惑，是卿看到了什么么？然，我刚刚并未作任何事。

未等我问，卿便开口言：“怎可如此轻易要换房呢？那间房，可是最能休养生息之地，我特意为沐儿施了法的。”

一愣，休养生息？是卿为我所做的法术？那，我如此作为，便是辜负了卿？

“那，我再去换回来？”

说罢，便是要提步向房中走去。

卿拉住了我，我回首，见他对我一笑，言：“罢了，并不是很重要的地方。”

“可是，卿为了我....”

话未完，卿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笑：“沐儿不知，也罢了，我是以为沐儿明知，却还是与他人换房，这种认知让我不安。”

听闻，连忙摇首：“我怎会做这种事呢？”

“沐儿以前，为了自己与在乎之人，其他人的感想，是不在乎的。”

卿如此喃喃自语，在我耳中，似是在说，如今的卿与我，已然不是当初的关系了。

很想对卿说，我不是那傲慢一切的空，然，何必呢？便是伸手，敲了敲卿的头，笑着说：“卿，是我所在乎之人。”

卿听闻，很是讶异的看我，然，我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卿的眼目中所闪现的，那抹属于情爱的思绪。

第四十三章

回身，仍是向我最初的客房走去，卿疑惑的在身后唤我，我也只是以一句有事便上了楼去。

走至门口，已然有两位带着剑，凶神恶煞之人立于门侧。

他们见了我，马上提起剑匣，一人对我一吼：“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挑眉，好笑的看着这两人，言：“闲杂人等？谁？我么？不得入内？你是说，要我入那间房？”

那两人听闻，也不傻，知晓我在讥讽他们，抽了剑，指向了我。

左侧那人言：“你是何人？”

见此，有些佩服那公子的侍卫，不似溱杰的过于冲动暴躁。

思绪到溱杰，自然而然，便是联想到了秦王墓中的赴日剑，还有那昏迷的东方绪。

“喂，你到是说话啊！”

右侧的侍卫见我不答，已然不耐烦的出声吼道。

被人打断了思绪，有些微的不高兴，又见人如此凶狠的看我，眯了眯眼，言：“你们那房中倒是何人了？见不得人？奇丑无比？还是犯人？”

“你胡说什么！”

右侧之人听了我如此言，怒吼一声，却是要提剑向我刺来。

“住手。”

“滚。”

同时出现的两声叫喊，那右侧侍卫似是被施了什么法，整个身体向后退去，恰好那房门已然开起，便是跌进了房，细看，已然闭了眼昏了过去。

我向声音看去，是卿上了楼，来至了我身后，想必那一声滚与那侍卫的昏迷是卿所为吧。

再看向另一方，房门中立一人，白色衣裳，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却也不加了那些俗气，那一瞬，让我想到了东方绪。长相么？相对那些漂亮之人该是丑一些的，与丑陋之人相比，又该是俊美一些的，算是五官端正，较为白净的肤色增加了那贵公子的气质。

“你，是何人？”

那人未看身后之人，只是用着那双并不漂亮却很清澈的眼看我。

“我？你又是谁？”

“白傣袂。”

皱眉，真是怪异的名字。

“袭沐。”

听闻我的姓名，那人明显的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口中亦是不由自主言：“你便是那袭沐？”

“我很出名？”

这话是问着卿的，这世间的市井传闻，我还真是未用心探索过。

卿对我一笑，言：“沐儿自那日再次从溱杰手中逃离，便出名了，大家都在传言，沐儿该是有通天的本领的。”

有了如此回答，只觉好笑，这世间既是有修仙之人，又怎会没有与妖同行之人呢？还有那，超越因果之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