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鶵恋————天上鬼

      闻到空气中危险阴沉的气习，我不安的看著聂影，不明白他在气什麽。

      见他隐藏强大的怒气，我诚实且唯唯诺诺的点头，「我看他也饿了，所以……」

      我终於知道他对这件事有多大的在乎，想解释，但聂影不听。

      「好、很好、非常的好，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上你的班了。」

      见聂影冷硬的勾起嘴角，很假的笑著要我回去，我受伤害的看著他冷漠的表情，在怎麽样，请不要对我冷漠……

      心中大声叫喊，到喉中却说不出口，我没办法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说出来，就等於任性了。

      「聂影……」

      「我累了，不送。」下了逐客令，他冷漠送客，我知难而退的离去。

      心中满满是痛、是酸……是不知名的苦楚，我怎麽了？

      坐在车里，看著不远处的学园，心情只能用郁闷来形容。

      我不懂为什麽聂影突然生气，他的行为越来越难以捉摸，有时候看著转变的聂影一句话差点冲出口，想问他，你真的是我所认识的聂影吗？

      为什麽改变？我讨厌改变的聂影，因为这表示我将失去他。

      我很自私，我希望聂影永远停留在以我为中心、眼中永远只有我的聂影，我真的很自私，如果这样的想法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讨厌我的。

      为什麽我对聂影会有这样的独占欲？

      其实在不知不觉中我也变了，转变的不只是他，我也是。

      阳光依然灿烂温暖，这次，在大的烈阳也平息不了因聂影而发寒的颤栗。

      软弱的泪，再度落下……

      今天的天气……好糟。
      16
      看著聂清风也不多加解释，顺从的离去，心中那把火更盛，「啊……为什麽！」

      低声怒吼，该死的迟顿，该死的顺从，为什麽连迟疑都没有的离去，「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麽……呜……」

      阳光如此美好，皮肤感受到的暖是种讽刺，躺在床上，手臂捂在眼前任泪流，压抑的低声痛哭，怕给外人发现自己的软弱。

      哭的声音，像将要窒息的人，很难受的痛苦，如此压抑是为了谁？为了那个从来不懂我的人，但那个人的一切，我却无一不晓，因为眼光停驻在他身上的时间比关心自己还多。

      早知当初就不该留下，人说好奇会害死一只猫，为了一时的好奇，沾上了却无法挣脱，当初的潇洒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割舍又说不出口的爱，何苦？

      一段无法说出的爱，永远没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决择的时刻是否到了，我是不是应该离去，远离一切，也许困扰以久的思绪会被时间之神抚平。

      「聂影！」来者拉开帘幕，原本准备要吓聂影一大跳，恰好撞见暗泣舔伤的聂影。

      时间停滞，还没来得及反应间隔的帘幕被硬生生拉开，我错愕难堪的看向来人，是班长。

      「滚……」低吼，我现在没有心情跟充满热情活泼的班长周旋。

      「聂影……」班长和一起闯进来的同学愣住的维持原来的动作，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不已，他们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带头的班长嗫嗫的叫唤聂影，举棋不定该走还是该留下。

      最後她还是决定离开，还给聂影清静的一刻，事後才来帮忙聂影解决问题，这是目前班长心中初拟的草案。

      她心想，能让班上的冰冷铁汉聂影落泪的事，一定是个无法自己解决的大事，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像她这样的好朋友一同参详帮助，她就不信班上那麽多颗脑袋想不出个办法来帮助他。

      一厢情愿的做出决定，热心公益的班长全然没考虑到当事者是否愿意让她插这个手、淌这个混水。

      她兴高采烈的回到班上，将所有想法公诸於世，决心集合众人之力好完成一年十一团结一致伟大的梦想。

      此刻的聂影心中突起寒颤，不祥的预感升起。

      @　　　　　　　　　　@　　　　　　　　　　@

      在保健室一待就是一下午，放学钟声响起聂影才拖著清醒许多的心情步上回途，想起家中的木头，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不久前的想法慢慢在心中滋长，也许他该考虑离开一阵子，好厘清自己的思绪，这样对谁都好吧！

      回到家中，他还是循著往常的路境在超市选购食材後才回家，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为人做羹汤，看著玻璃窗反射自己的影，身上绑著围裙、手里拿著刀，十足的佣人样。

      这和自己以前的规划全然不同，在孤儿院时，因为将要离院自立更生，他为自己的未来做了个初拟的规划，迎接挑战，并要自己坚毅努力，成为一个有钱有势的商人，最後拿钱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孤儿。

      但现在……

      算了，事事难料，又有谁能完全照著自己的计划走呢？

      离开後能做些什麽？也许他以後最有可能当个顶级的料理师傅吧！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这个可能性相当大。

      聂清风……

      这个名字，也许该学著淡忘。

      啊……不要在想了！我在干什麽？怎麽可以这麽丧气想法，可是，能不这麽想吗？

      在待下去，也许我就会对聂清风做出什麽违背常伦的事情来，最近的情绪和欲念越来越难压抑，真怕那天月圆之夜，我会变成狼人侵入房中，夺走他的身体。苦笑著，再不走，也许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

      也许有些事是需要冲动决定来解决问题，做完这一餐，我就离开吧！
      打定主意，认真的划下每一刀，快炒、慢熬、清蒸……一道道全都是聂清风爱吃的精致佳淆出炉，看著满桌好菜，我满足又苦涩的笑了，这是不是叫最後的晚餐？

      现在就等聂清风回来了，也许……最後一刻他能让我打消出走的念头。

      聂影啊聂影，你在想什麽？不要再犹豫了，你放不开他的，离开，只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不久之後你还是会回到原点，这辈子，注定斩不断你对聂清风难以厘清的情感。

      「好，就这麽决定。」

      还没等聂清风回来，我带上旅途上不可获缺的钱，整理简单的行理，最後还不放心的关上瓦斯检查环境，便毫不犹豫的关上大门离去。

      该去那里？先回从小生长的育幼院看看吧！很久没回去了。
      17
      拖著一身的疲惫，婉拒了陆翊的晚餐的邀请，回到家，站在门口，心中有些惶惶不安，今天下午的事影响著我，我担心聂影还生我的气。

      对於此事，我很沮丧，是什麽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出现洪沟，连沟通都难了，从前，都是他听我讲，每日每夜为我的心事操烦，很少听过聂影有烦恼，也许有，但他从不和我说，可能是因为他认为我连自己都顾不好，如何能帮他吧！

      好！从今天开始我要为聂影分忧，等会儿吃饭就开始努力吧！

      替自己打气，做出决定心中放松了不少，我拿起钥匙开门，「影，我回来了。」

      扑鼻而来的菜香，让我没注意到回应的声音，我像个饿死鬼冲进餐厅，迫不及待用手捻起其中一道菜，「哇……好吃。」

      幸福滋味满溢。

      「影，今天什麽日子，怎麽这麽丰富？」对厨房大喊，声音多了讨好的味道。

      许久，传来的除了一片寂静之外，在无其他，这让我觉得奇怪。

      「影？」怎麽没回答？难不成还在生气？

      这麽想著，我悄悄走进厨房，「影？」

      没人。

      看见乾净整齐的厨房，心中不安的预感升起，我缓慢步出厨房，怯怯的在屋内喊，声音由小渐渐变大，「影！」

      僵硬的脚像生了根，不能动弹，「影！」

      「影……」被丢下的不安袭卷，我突然狂冲在屋内不断寻找、不断大喊，冲到聂影的房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吓然开门，房内一片冷清，我的心由温迅速结冻，跑向衣柜，我发现里头少了许多衣物，不安感更大。

      双眼飘向书桌，看见一张纸条，我马上拿起，上面写著：

      我离开一阵子，等我想通了就回来，勿念。　影

      一张纸、一句话，瞬间在我脑中膨胀，最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被抛弃了、抛弃、弃……

      慌了，我真的慌了，被人抛下的恐惧再度淹没著我，久远的记忆重回，一切不好的想法思绪像漫天大浪打来，涌进涌进再涌进，我好像听到一声爆裂的声响，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呜嗯……」嘤咛才刚开始，我马上将手塞入嘴中紧紧咬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急促隐忍呼吸，让我全身因忍耐颤动哆嗦，肠胃恶心的令我反胃。

      「咳咳……呕……」难受的蹲下身，虽然强忍，但眼框了泪止不住，奔流落下，越想哭越是紧咬，过了好一会儿，勉强忍住，许多画面闪过。

      真人的回忆录，有点像很多人形容过人死前会闪过许多生前的画面，现在闪过眼前的是所有有关聂影一切的回忆，这些话面止也止不住，只会让我更家崩溃。

      不行了，我真的忍不住了。

      「不能哭……呜……不能哭……」

      我怕屋内充斥自己悲伤的声音，正确来说我怕独自哭泣，因为空荡的屋自充满自己的哭泣声，就好像全世界的人全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独留、可悲、可怜……悲伤会被无限膨胀，那麽自己就会变成可悲的人。

      而且哭泣会把幸福冲走，这个家只能留下欢笑，悲伤的哭泣是不被允许的。

      手中紧紧握住纸条，「他没说一去不回，等他想通就回来的。」

      我努力说服安慰自己，可是……要是想不通呢？想不通就不回来了？
      「别乱想，不可以乱想……」用力敲著头，想把杂念打出，我要相信聂影。

      其实我很慌，但我也知我自己如果不压抑心中恐惧，毫无顾忌的发泄，会造成瞬间崩溃，那麽多年努力恢复的结果全都白费了。从头到尾就像根弦，看似坚定，只要触碰过度，当弦断，就补不回来的。

      其实到头来我还是那个软弱需要人保护的聂清风，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努力强装振作罢了！

      「叮咚！」门铃响。

      我跳起来火速奔向大门，开了门，还没看清来人，我扑了上去，「影……你想通回来了。」

      「少爷！」一个低沉惊讶的声音响起。

      听到不是聂影，我愣了，呵，我在痴想什麽，「呜……呜呜……雷亚……」

      「少爷？你怎麽了？」

      「呜呜……啊……」放声大哭，哭得很绝望，我想雷亚一定吓坏了，雷亚的出现让我像坠入海中突然抓住的浮板，救命的浮板。

      雷亚轻易的抱起我走到沙发给我支持，但……我一点也感受不到温暖。

      没有聂影的空间……好冷。

      一桌的好菜，满满是我最爱吃的，但没有聂影的饭桌，那些东西只是柴米油研混合而成的馊食。

      「聂影……不要我了……他走了……」

      雷亚闻言眼中闪烁不定光辉，悲伤的我没发现，任由从小好友细声安慰。

      18
      踏进久违的巷道，聂影发现这里的改变，许多老店被新商店取代，除了依稀熟悉的住宅，整个地方难再找到熟悉的影子。

      可庆的是，那棵伴随自己成长的老榕树仍旧挺立，顿时让聂影回忆起幼时，也许是近乡情怯吧，我呆呆坐在榕树下看著不远处院内儿童玩闹的情景，却迟迟不敢接近。

      「小影？」慈祥温暖的声音，用著些许不确定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