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思君愁

　　杜安泽泡了杯茶，赵森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等着杜安泽先开口。
　　“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
　　过了一会，杜安泽接着说：
　　“除了公司之外，我想清楚你和傅清那小子的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啊，不就那样呗！”
　　赵森轻松的答道，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悠然的喝着茶。
　　“酒店打算开连锁的分店，我打算把这边完全交给你打理，可以么？”
　　“咳！”赵森被茶水噎住，咳了几声，皱着眉头说：
　　“难怪管账的小陈每天冲我唠叨资金大量调动的事，原来是杜大公子在搞鬼啊。”
　　看着一脸轻松的赵森，杜安泽有些恍惚，这家伙的变脸功夫是一年比一年好，他有些尴尬的笑笑，对赵森说：
　　“都是老同学了，你不是想敲诈我吧？”
　　“去去去”
　　满脸写着不开心的赵森对这杜安泽说：
　　“你管我当你家的保姆呢！别想我给你当苦命的免费劳力。”
　　“那是当然，报酬奖金这方面你完全不用操心啊，而且在过年之前那边就基本上完工了，现在是最后的时间了，我必须盯着！”
　　看到赵森答应下来，杜安泽大笑起来，开始和赵森商量新酒店开业后，人员的调动的招募计划，这时，杜安泽才真正晓得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对赵森管理酒店的天赋赞赏有加，他把每个人的缺点都归纳出来：有的人贪财，就发点奖金，有的人好仕途，就给他一个空职位……等到赵森一条又一条的理论让杜安泽目瞪口呆之际，赵森提出了新酒店的硬件和软件的分配方案，如何才能把酒店的每寸土地都利用进去赚钱。
　　一边点头一边做记录的杜安泽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赵森，感叹的说：
　　“公司如果按早你的调控去操作，现在不知道有几家连锁的呢！”
　　闻言的赵森笑了笑，说：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人员的调动在年底和年初变动最大，酒店在假日的生意也比较好，各大酒店都在做活动，你可要好好想想，过年弄个什么活动，吸引旅行社和游客……”
　　话没讲完，赵森突然捂住自己的心口，如同遭受电击一般蜷缩成一团，五官扭曲到一起，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赵森，你没事吧！”
　　杜安泽急忙扶起赵森，接着昏暗的灯，他才发现此时的赵森牙关紧咬，汗水早已浸湿了衣物，或许从聊天开始他就忍受着疼痛，直到刚刚才发作。
　　“我……我没事，口……袋……袋……里有药……”
　　赵森艰难的坐起来，杜安泽立即帮他拿出药，喂他喝水。
　　过了一会，赵森急吸了几口气，脸色苍白，像桌上的打印纸，勉强的笑了笑，说：
　　“年底想要我工作，你快些送我去趟医院，不然啦，咳……咳……”
　　坐立不安的杜安泽搓了搓手，说：
　　“你别打趣了，我扶你去医院吧！”
　　虚弱的赵森干脆把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杜安泽身上，车子到医院时，赵森早就睡着了。
　　等到看完病从医院里走出来，赵森觉得头都大了，怎么自己每次都遇见的是那个老中医呢？因为心脏的毛病每次被骂，而且开的药都是又苦又涩的，唉，赵森拿着药方，想了想，还是明天过来抓吧。
　　“怎么聊得好好的突然发病了啊？好了么？”
　　杜安泽看着赵森从医院里出来，立即下了车。
　　“恩。”
　　赵森点点头，继续说：
　　“这药方先放你那儿，明天陪我来拿药。”
　　结果龙飞凤舞的处方单，杜安泽神色着急的问：
　　“你干嘛啊？看病的时候又叫我出来，什么病啊，实在不能工作的话，我准你的假期。”
　　赵森看着眼前这个替自己身体担心的老同学，心里突然涌出说不出的感动，他想就算自己把所有的生命都搭上，或许都报答不了杜安泽父亲对自己一家的恩情。
　　“放心啦，工作我肯定不会落下，你就准备好要给我的奖金吧！”
　　赵森满脸的开心对着杜安泽笑，杜安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喂，你倒是别转移话题啊，上车给我讲讲你和傅清的事情啦！”
　　车子一路在白雪上碾过条黑色的线，杜安泽开启了车内的空调，调了调温度，打算对赵森穷追不舍的时候，从镜里看到熟睡的赵森，关闭了车上的音乐，安心的开车。
　　他始终也没看到假寐的赵森嘴角挂着的笑。
　　车子在驶向竹院小区，那里是这趟的终点，赵森想：我和傅清的终点终究到了么？
　　随着积雪不断被碾碎的声音，赵森真的入睡了，杜安泽频频看到他锁起的眉间，赵森的病像是能传染似的，看得杜安泽不由的心痛，曾经那个最优秀的男孩子，因为身体羸弱，被父亲抛弃的男孩子，因为一场大病失去了保送重点大学的希望，原本以为一辈子两人都不会有交集了，如今又相遇了。
　　命运如同和他开了玩笑，赵森现在的生活似乎寂寞得不像话，可是又平稳的不像话，他真的还是当年那个单纯的，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的男孩么？
　　生活是缺少幻想的，几年的职业生涯把赵森磨砺成了一个真正的生意人，跟随着杜安泽的父亲出席大大小小的宴会，他拼命的学习了生意经，虽然极度厌恶觥筹交错的生意场，但是却依旧挂着笑容在铜钱堆里摸爬滚打，他需要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他这般的追逐，连自己的本性都用面具掩盖过去！
　　杜安泽的想法深深地藏在心里，发了芽。

　　（四）忙碌

　　为了调理身体，赵森提着大包小包的中药回家，杜安泽开着车，半路上看到赵森的狼狈样后，笑得前俯后仰，说：
　　“你拿药当饭吃呢？”
　　瞪着眼的赵森什么都不说，咬咬牙，把杜安泽从车上拽下来，然后把药品都塞到他怀里,说：
　　“杜总要是这么有空的话，不妨拿着药先去公司，然后把你的休息室整理出来。”
　　听完赵森的话，杜安泽立马敬礼，说：
　　“yes，sir”
　　无奈的翻翻白眼的赵森心情有些好转，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接手了公司各个方面的工作，赵森先将人事部的年度总结报告起草，新年的工作计划和人员安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这些职责内的工作，赵森的工作量异常的繁重，所以他索性搬到了公司，对这山一般高的文件工作。
　　搬到老总休息室也未尝没有好处，先不说每天剩下的上下班乘车时间，还每天有私人送夜宵来。
　　口里叼着药包，手里紧握着笔，用右手扶了扶重重的眼镜框，赵森每天都是这副模样出现在杜安泽的眼里，他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里，仿佛是刚刚到公司里，为了应付所有排挤他的人时的工作巅峰状态。
　　“赵森啊，你是不是想要超额完成今年的计划啊？”
　　杜安泽开门进来然后把风衣放在凳子，直到开口，赵森才意识到他的存在，戴着眼镜的赵森头也没抬，继续算账，说：
　　“哪成啊，现在公司里的账目有很大的问题你知道么？”
　　“啊？不会吧，账目一直都是小陈管，她在我老爸手下干了这么久，应该不会吧？”
　　一手接过赵森递过来的文件，杜安泽仔细的看着赵森用红笔勾画出来的地方，赵森看着他，冷笑说：
　　“谁说的，现在你真的相信有岳飞那样的英雄给你管理公司？”
　　见到杜安泽期待的神情，赵森别过脸，继续冷笑着说：
　　“别指望你一个月给她三千的工资，她就真的死心塌地跟随你！账目上那么明显的作假你看不出来？你要晓得，这些东西不要我教你吧，小陈哪里你先去打声招呼，毕竟她也做了这么多年了，等我看她漏了多少钱没补上，再去找她麻烦！”
　　杜安泽随手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说：
　　“圣诞节和谁过啊？”
　　听到这个问题的赵森有些莫名奇妙，苦笑着说：
　　“天啊，您的跳跃性思维这不是我能明白的，麻烦把夜宵递给我，饿了我一下午了！”
　　“你还知道时间么，现在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
　　接过夜宵的赵森也不回答杜安泽的问题，一只手拿着，慢慢咬着食物，一副悠悠闲闲的样子，另一只手却拿着笔，飞快地写着计划。
　　进入工作状态的赵森投入到庞大的账目计算中，杜安泽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这个认真工作的男人，按道理来说，赵森这么高的能力怎么呆在自己公司里默默无闻，虽然位置还不错，但是这绝对和他的能力不相符，哪个老板看到这样的员工不心动呢？
　　忙碌了一天的杜安泽有些困了，他躺在沙发上，仰起头，舒缓了一下乏力的身子，伴着一阵关节的响声，杜安泽眼皮渐渐往下沉，昏黄的灯，慢慢恍惚起来，他打了一个呵欠，缩在沙发里侧，闭上了渴睡的眸。
　　早些年，刚毕业的赵森踌躇满志，他和傅清确定下来了关系，两个幸福的小情人租了一间房子，傅清在学校教课，赵森在酒店的基层工作，日子平淡清苦，却也幸福。为了两人以后的生活，赵森想尽了办法，可是离目标有些遥远，甚至说几乎不可能。
　　傅清是传统式的家庭结构，而且又属于高干子弟，大学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成了一个基层民警，依仗一次破案和家里的关系，而今已是副所长，想必再过些年，职位又会高升。赵森的工资难以望其项背，也激起他的奋斗。
　　赵森拼命构架未来蓝图的时候，偏偏母亲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每个月庞大的医药费都压得赵森透不过气，房租也是两个人个付一半，他一个人默默承担着，他不希望这些事情被傅清知道,所以他加倍的努力工作，知道被酒店的老板，也就是杜安泽的父亲杜枫，知道了整件事。
　　通过各种渠道，杜枫了解的赵森的情况，他非常看好这个刚正不阿的小伙子，无论是人品还是管理才能，都是难得一见的，原本想收买他的人心要费一番大功夫，巧在赵森急需用钱，杜枫找到赵森，愿意帮助赵森解决目前的困境，赵森也是明白人，他问杜枫为什么，杜枫笑了笑说，看中了他身上的潜力和忠诚。
　　有了钱后赵森的母亲的病情也得到了稳定，赵森是个自立的人，对于别人的帮助更是铭记在心，即便是杜枫需要他的帮忙，即使对于杜枫来说这笔医疗费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赵森来说，他的母亲活了下来，不能不算是救命之恩，这种想法一直伴随着他的工作，日子悄然过去，可是到了杜安泽来到时，他也意识到报恩时刻的到来。
　　这么多年来，这事情一直深深的埋在他的心底，他恨自己虚弱的身体，但只要他想到母亲惨败的脸色，他就会咬咬牙，继续工作，他明白迟早有天自己会垮下去，可是那之前自己有很多可以做的。
　　……
　　思绪被眼前的财务报表掐断，赵森用力甩甩沉重的脑袋，工作了一天，使得他的脑子已经很不灵光了，他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杜安泽，拿着一张毯子帮他盖上，然后调高了室内的温度，他站在空调面前叹了口气，然后又继续着他自己的工作。
　　睡意总在人最疲倦的时刻袭来，赵森看着资料，喝了一口冰凉的纯净水，可怎么也止不住睡意，它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把赵森淹没。
　　“我只睡一小会，就一下……”
　　刚下去的赵森便迅速合上双眼，那睡意来得更猛了。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赵森，他使劲地睁开眼，想坐起来可是没有力气，他还是继续趴在桌上，连室内暗哑的灯光，他都觉得刺眼。
　　“喂，你好。”
　　“赵经理，你怎么了？”
　　前台的安丽听到赵森声音感到有些吃惊，平常时候赵经理在他的印象里总是阳光，开朗，时刻充满热情的那种，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小丽啊，你前台要是还做不好，我考虑让杜总换个人试试。”
　　赵森低层的声音有种特殊感觉，安丽有些失神，赵森却不知道，他有些慌张，说：
　　“小丽，我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
　　“呵呵，赵经理，我没事呢，楼下有个小姑娘说来帮你整理文件。”
　　安丽甜甜的笑声透过电话线传了过来，赵森脸上浮起苦笑，说：
　　“叫她直接上来吧。”
　　顿了顿，赵森继续说：
　　“让她自己开门进来吧。”
　　“好的。”
　　挂断了电话，赵森也有了些精神，拿着笔开始工作，没过多久，响起了敲门声，随后走进来的女孩子熟络的给赵森打着招呼。

　　（五）惊喜

　　“小森，这个加班费咋算啊？”
　　那个女孩子甜甜的笑容，伏在桌面，隔望着赵森，随意翻看着文件。
　　赵森对着沙发努努嘴，示意杜安泽在。
　　“哈哈，我正巧找他呢。”
　　女孩说完话，就准备朝着杜安泽走去，赵森腾地一下站起来，小声说：
　　“别……”
　　实在是工作太久了，赵森的腿脚都应经麻木了，刚站起话都没说完，就倒在了地上。那个女孩子听到身后的响声，马上扭过头，看到地上龇牙咧嘴的赵森，马上走了过去扶起赵森，着急地说：
　　“你是不是疯了啊，你又没有卖给他，干嘛这么不要命的工作！”
　　赵森坐在椅子上，刚想说话，关节却生起一阵刺骨的痛。那女孩子眉头锁得紧紧的，弯下腰，帮赵森轻轻的捶着腿，说：
　　“你不能这么工作下去了，必须适当的休息，难不成你想变成轮椅上的工作狂人啊！”
　　这话惹赵森笑了，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全身无力的感觉，使他感到糟糕透了，他想起刚才的账目，似乎又有些地方不对，小陈那里看来必须尽快处理了。
　　“喂，我这么大一美女站在你旁边，你居然无视我，还走神！”
　　女孩推了一把赵森，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赵森问：
　　“快，交待你家相好的名字，这么狠心，居然让你发了狂，夫妻两想买房子也得慢慢来啊！”
　　“张婷，你就饶了我吧。”
　　赵森舒展了一下身体，笑着说：
　　“我老婆可好了，所以啊，为了她，我一定要拼命工作，早些住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子。”
　　说完，笑得更开心了。
　　这个叫张婷的女孩子愁眉苦脸的看着赵森，说：
　　“你说，我要是早些遇见你多好，过不了多久，就能有房子了。”
　　一边说，张婷一边做出遥远着窗外，十指紧握，满脸幸福的样子，看得赵森大呼救命，张婷大喝一声，正想扑上去教训赵森，赵森一脸严肃，示意张婷看看旁边的杜安泽，愣在原地的张婷缓缓转过头，立马捧上嘴，可是笑声还是从指尖漏出来了，赵森立马用手帮他捂住。
　　杜安泽也不晓得梦到了什么，张开嘴，打着呼噜，那样子别提有多像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