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思君愁

　　张婷拍了拍赵森的手，赵森松开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赵森你得请问吃饭哦！”
　　这时的张婷叉着腰，一副赵森不请客就誓不罢休的样子，看得赵森苦笑不已，摊开手说：
　　“拜托，张大小姐，我又没非礼你。”
　　听到这话，张婷趾高气昂的说：
　　“哼，我跟踪你回去，然后告诉你家那口子。”
　　等张婷说完，赵森晓得一脸灿烂，张婷看着赵森，问：
　　“你没事吧，不过就是吃一顿饭。”
　　无视张婷的赵森回到办公桌前，准备继续开工，整理着文件，从里面抽出厚厚的一沓，递给张婷，说：
　　“这些数据我都核算过了，你仔细统计一下漏洞，明天交一份详细的整改意见给我。”
　　随意翻了翻文件，张婷带着冷笑说：
　　“你们公司可都是人才啊！每个部门漏洞都这么大，我以前工作的那里再怎么说都不敢这么猖狂！”
　　“哎！”
　　赵森叹了口气，说：
　　“都是以前老杜总的人情帐啊，七大姨八大姑的！”
　　酒店是杜枫一手建立的，当初家族里给过支持，所以这酒店也成了家族里没有工作游手好闲亲戚们的理想工作地，进入到酒店后，他们确实工作认真，杜枫也乐意给他们打开方便之门，只要做得不太过分，杜枫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这种纵容使得他们变本加厉，特别是财务部门一个又一个的漏洞看得杜枫心惊不已，他们简直成了蛀虫，挖空了心思去打酒店的主意。
　　看过所有的报表后，赵森才知道老杜总扔给自己一个多大的摊子！
　　“你去休息吧，那个猪头都打呼噜，流口水了，你也是的，干嘛不要命的工作啊！”
　　听着一边的张婷不停的抱怨，赵森的眉头也微微上扬。张婷原本是一家四星酒店的财务主管，工作自然是不用说，赵森看了看笔下的文件，叹了口气，从抽屉中抽出一份整理好的资料交给张婷，接过文件的张婷自然是很快进入了状态，站着就翻了起来。没过多久，她的速度有点急了，“啪”，她用力的把文件摔在地上，大声吼：
　　“想我们做枪手也就算了，反正咱们也不怕得罪他们，这样的条件我不能接受，要做就要彻底！”
　　“为什么？”
　　满脸笑容的赵森起身来到张婷身边，弯下腰，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又瞟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杜安泽，继续说：
　　“这方案是我写的，也只是暂行的，你可以进行修改，不过要保证是在文件里提到的条件下。”
　　他的话还没完，那边躺在沙发上的杜安泽已经坐了起来，擦着眼，嘟哝说：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睡着。”
　　刚还在生气的张婷立即安静下来，偷偷的看了眼睡眼朦胧的杜安泽，嘴角附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赵森看着眼里，也不点破。
　　一曲《是否》响起，整个房里安静下来，那个特殊的嗓音，熟悉的音律仿佛吸引了另外两个人，赵森摸了摸后脑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憨憨的笑着说了抱歉，然后直接按下了接听键，他也没有注意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只是想着这么晚，会有哪个不懂礼貌的家伙打来电话。
　　“喂，你还好么，小森。”
　　这短短的问候，像是惊雷一般炸响，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低沉，嘶哑，赵森握住手机的手止不住的轻颤，一瞬间，他所有的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头，他的鼻子有些酸，眼角有些湿润，他将身子背对着那两人，他打了个哈欠，舒展了一下身子，朝着窗口走去，推开窗子，接着他轻轻的开口答道：
　　“嗯，我还好。”
　　“森，咱两一起过圣诞吧！”
　　一丝风溜了进来，赵森听着傅清的电话，一边朝外边看。
　　整座城市都被白雪覆盖，白茫茫的看不到边，孤独的霓虹交织在空中照亮飘落的雪，街上只有偶尔飞速奔驰过的轿车，三三两两的行人手里提着购物袋，有说有笑。商店的门口已经挂上了节日的彩妆，在白色的世界里格外的张扬。
　　一阵大风，吹得赵森全身冰冷，他想到自己身上穿的薄薄衬衣，苦笑了两声。
　　“好的，你现在在哪里？”
　　赵森只是平淡的回答着，他怕自己的幻想破没，他明白，过年时期是最忙的时候，傅清不可能来接自己。
　　“我在家门口，你来接我么？”
　　那一瞬，赵森感到了一点亮光，融掉了心里的冰，最后霞光万丈。他咳了两声，说：
　　“你等等我，我在公司里，马上回来。”
　　旁边的两人互相瞪着眼，没有在意情绪异常的赵森，挂断电话的赵森笑着说：
　　“工作的事你们先沟通，我得先回去处理。”
　　“要不要我送送你啊？”
　　杜安泽转过头问赵森。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得了。”
　　赵森看了看手表，继续说：
　　“这会儿还有车呢，杜总你先给张婷说说前提的事，我得赶车了，再见。”
　　刚说完，赵森就拿上夹克，快步向门外走去，声后想起张婷冷笑的声音。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关心自己的员工，他穿了那么点衣服，不病才怪。”
　　大刺刺坐在赵森原本的办公桌的张婷怒视着杜安泽，说：
　　“你要是真关心他啊，至少这方面多注意点！”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杜安泽坐在沙发不说话。
　　还在冷笑的张婷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换上一脸正经的模样说:
　　“赵森接完电话好像听开心的。”
　　杜安泽撇撇嘴，点头说：
　　“你不用怀疑我的视力。”
　　“他真的很会照顾人，可是偏偏不会照顾自己。”
　　张婷看着那张早已经关上的门，好像喃喃自语。
　　她不由的想起了两人的相识。因为面试的表现没有赵森好，本来可以进这家酒店的机会就飞了，张婷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优秀的小伙子，说起来，张婷自己也不相信当时怎么有勇气和那个看起来阳光，实际上是一块寒冰的赵森主动打招呼的.
　　“你还没有打探到么？”
　　“他精明成那样，能有什么办法？”
　　久久的沉默后，房里响起一声低沉的叹息……

　　（六）暖冬

　　赵森坐在公车上，找了最靠前的窗户边坐下，风很大，但是他把窗户打开了，因此他的身边都走光了，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那表情让人舍不得去责怪他。
　　下了车，隔得老远，赵森就看到了傅清的车子，也是在傅清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年头结束，赵森送给傅清的新年礼物。他现在还能回忆起傅清当时的笑容，灿烂过了当晚绚丽的夜空。
　　车子里的傅清叼着烟，一手任意的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里拿着打火机，火光一闪闪，他显然是在思索。赵森看了看傅清，心里泛起感动，也有些对自己产生厌恶，由于工作的关系，使得他整天考虑到的都是利益的事，他甚至差点忘了两人之间的感情，想到这里，赵森眼里有了泪光。
　　车里的傅清没有察觉到赵森的到来，他还是继续玩着打火机，重复这动作，眉头渐渐的紧锁。明暗的光鲜里，傅清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他的侧面仿佛是大理石雕一般，斜上飞扬的眉下是一双思索的眼，现在满含着犹豫，高高的鼻梁下嘴角下沉，好像有什么大事困扰着他一样。傅清薄薄的嘴唇在火光里泛起浅红光，赵森笑了笑，有些高兴，至少这说明傅清这段时间过得还算不错。
　　车窗里是一脸忧愁的傅清，窗外是一脸幸福的赵森。
　　站在雪中的赵森也不觉得无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傅清。从天空飘落的雪花渐渐的大了，他身体一动也不动，车里的傅清继续无聊的动作。
　　一曲《是否》唤醒了赵森，坐在车里的傅清有些吃惊的看着窗外，马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按下挂断键，那歌声也消失了，赵森和傅清对视着，他摇摇手机，冲着傅清微笑。
　　“傻了吧？快点进来。”
　　佯装生气的傅清把眉毛紧紧的拧了起来，直到赵森坐在他旁边，他猛地抱住赵森，他的怀很宽大也很温暖，赵森埋在的心口，贪婪的感受他身体的温暖，似乎像把自己的骨子与他的揉到一起去。
　　“这么冷的天怎么只穿这么点点衣服。”
　　手抚在赵森背部的傅清有些生气，继续说：
　　“你要是还不会照顾自己，将来要是一个人怎么办？”
　　在傅清怀里的赵森身躯微微一震，傅清又把他抱紧了几分，安慰他说：
　　“放心，我会一辈子守着你，要是没有你，我会疯掉的。”
　　这时，赵森抬起眼，两人四目交接，赵森平静的说：
　　“真的么？”
　　傅清隐隐有些生气，闷闷地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呵呵！”
　　赵森的两个小酒窝慢慢的浮出来，还有低低的笑声，傅清看着他，忍不住放开了眉头，开心的吻了吻赵森冰冷的唇，说：
　　“别开这样的玩笑呢！太严肃了，我还以为你傻了呢。”
　　接着，傅清脱下自己的制服外套帮赵森穿上，目光温柔得赵森不敢看他的眼。
　　“回家吧，我给你做晚餐。”
　　低着头的赵森说着，也不抬头，依然抱着傅清，他类似孩子的表情有些触动傅清，他拍拍赵森的肩，说：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么？”
　　赵森摇摇头，松开傅清，然后躺在座位上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说：
　　“我不知道今天是过什么节，但不过我知道，你已经快一个月没来看我了。”
　　被赵森灼灼的目光看着，傅清也还以同样的目光，英俊的脸上，露出不相称的□，说：
　　“每次我都有打电话给你，这不来陪着你过圣诞么，今晚平安夜开始，我要好好的疼爱你。”
　　赵森笑了，轻轻的应了一声。
　　车子很快朝着两人的爱巢飞驰，傅清透过反光镜看了一眼阖眼靠窗而睡的赵森，他并不知道赵森是假寐。
　　现在赵森心里堆积了慢慢的愧疚，他之前对傅清的怀疑甚至影响到自己的身体，现在傅清回到了他的身边，如同往常一样，只是似乎他傅清有着自己不能言明的烦恼，想到这里，赵森更是觉得自己失败，不但不能支持他的工作，还对他的情感产生了质疑。
　　我到底是怎么了？
　　赵森把这话深深藏在心底。
　　……
　　街上有一对怪异的情侣，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虽然他们挽手同行，可路人是眼睛是雪亮的，是一大片的疑问的目光。
　　“你认为我和你般配么？”
　　进入商场后，两人的嘴角都开始抽搐，周围的目光聚集得越来越多了，张婷问着身边表情僵硬的杜安泽，见他不回答，就用手肘狠狠地戳了他一下，等到杜安泽吃痛跑到旁边去后，她大声吼道：
　　“本姑娘问你话呢！你是木头人啊！”
　　“你还姑娘，这么凶！”
　　揉着痛处的杜安泽皱紧眉头，那滑稽的模样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阵大笑，张婷双颊微微泛红，气冲冲的电梯走去，剩下杜安泽在后面大声嚷嚷。
　　一个小时后，张婷看到杜安泽从试衣间走出来，冷冷地的笑了几声，把头也扭了过去，说：
　　“就你那熊样还臭美啥，不适合不适合，进去继续换。”
　　在这个小时中，无论杜安泽适不适合衣服张婷都是一张扑克女王脸。杜安泽有点受不了，他伸了伸手，打了一个呵欠，抬手看了看时间说：
　　“别让我试了，累死了。”
　　听到这话，张婷只是哼了一声不说话，杜安泽走到她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说：
　　“要不你给我打个电话给他吧，还不选好的话，明天可就送不成了。”
　　张婷见他这样，摆出一副厌恶，没过一会，她忽然笑了起来，说：
　　“你要是给我买件衣服，我就帮你。”
　　叹了口气的杜安泽无奈的点了点头，看着笑得人畜无害的张婷接通了赵森的电话，然后东拉西扯的说了好一大会儿，才肯放下电话，在旁边的杜安泽也相当尽责的担起了记录的工作，把这些小消息都记录在手机里。
　　张婷挂上电话后，愤愤不平地说：
　　“赵森的正装太多了，都是你公司规定给残害的。”
　　旁边的杜安泽开心的大笑了几声，也不管张婷的样子，精神奕奕的继续挑选起衣服，张婷在后面直呼不公平。
　　挑选了半天，杜安泽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赵森，询问他喜欢什么颜色，说是什么公司准备送员工礼物,见惯了杜安泽的厚脸皮的张婷也忍不住吃惊。真是，脸皮太厚了！张婷在心底感叹一句。
　　另一边，赵森窝在傅清怀里，一脸的幸福模样。傅清快速发送着短信，赵森看不到傅清的面容，不然一定会问他为什么烦恼。
　　挂断电话后，赵森换了一个姿势，没有系好的睡袍从肩头滑落下来，颈部以下，一个个的红色印记，在昏黄的灯光下充满了□的味道，赵森低头看了看，皱了皱眉头，想着明天上班被同事看到了怎么办。
　　此时的傅清看到赵森的样子，却兴不起□。先前的疯狂似乎足够了，赵森有些累，瘫软在傅清结实的胸膛上。
　　有几次，傅清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如何对赵森说事情的始末，他知道赵森不会允许自己拿两个人的未来冒险。
　　想了很久，傅清还是抱着睡过去的赵森，无奈的喃喃道：
　　“赵森，我究竟该把你怎么办呢？“
　　夜深了，万家的灯火也睡去了。

　　（七）危机

　　坐在家里，灯也不开，只能偶尔听到沙发上传来的叹息，傅清愤然离去的背影像是一排尖刺，让赵森坐立不安。他的病又犯了，急忙吞下几颗止痛药后就倒在沙发上沉沉的睡了过去。现在的他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了任何的知觉，只是心会突然的抽搐。
　　书桌上的电话已经响了不知道多少次，赵森恍惚中听不真切，他想起来接听，可是睡意把他按倒在沙发上，锁住他的眼。
　　到了下午，他虚弱的身子终于有了点力，挣扎着到了电话边，按下播放键。
　　“赵森，你还不过来，我的酒店就完蛋了……”
　　“小森，杜安泽现在急疯了，你快点过来吧。这儿走不开，要是听到留言快些过来吧，所有的人都开始闹了……”
　　“赵森，你混蛋，怎么还没有过来啊！……”
　　……
　　杜安泽难得发出的吼声，张婷难得表现出来的严肃，让赵森的眉紧紧皱起来。杜安泽刚接手酒店，遇事难免会有些急躁，可张婷的能力在业内是有目共睹的，要不是当时面试之前恰好遇到过考题，他相信，张婷肯定比他更适合现在的职位。她都这样了，酒店呢？
　　迅速整理好着装，赵森飞跑出门。
　　夕阳里的融雪染上了云彩特有的颜色，大团大团的白气从赵森嘴里呼出，胸膛里塞满了冰冷的空气，肺叶也是隐隐的痛，他猛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也变得惨白，他四处张望，可是这会儿哪有什么车，白茫茫雪覆盖得很厚，出了一天的太阳也没有融化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