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代价————风凉

　　“哦…好。”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老板娘的一张秀颜浮起了一抹红晕，同时也连忙将小侍女带着一起退出客房外。她知道，早餐时间今井向来不喜被人打扰。　

　　等她们离去不久，卧室内便传来一阵不算小的惊呼。“…啊！”放下手中杂志，一进去今井就瞧见习羽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满是吻痕的身子。　

　　抬头一对上今井目光，也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涩，习羽转身拿起整件被子就往身上盖，好象这样就能盖去昨晚所有不该发生的一切。　

　　“呵！”轻笑出声，对于习羽孩子般的逃避举动，他有些无法苟同。“会把自己闷坏的。”随着声音今井就要扯下那件被子，哪知习羽扯得死紧，怎么也不肯放下。　

　　“昨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莫明的，习羽说出了这样的话。　

　　昨晚自己大概真的酒喝多了，所以才会任他强悍而霸道的气息笼罩自己，而无法挣扎！只是不管是醉昏了，还是身子无法自抑的沉沦，他只知道在迷蒙之间，他看到了一双好冷又好陌生的眼，而那眸子的主人――是今井彻！　

　　不安渐渐扩大，脑中闪过了一些片段，想拼凑，却怎么也弄不完整。　

　　“昨晚吓着你了吧！”轻轻的将习羽抱在怀里，听着他突然出口的话以及有些怪异的神色，今井以为习羽只是被男人之间的性爱给吓到了！毕竟昨晚自己虽然没有进到他身子里，却也是狠狠玩弄了他一整夜，所以，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倒也不足为奇！　

　　不、不是的…他想辩驳，可在望向那双充满深情的眸子之后，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道昨晚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自己不会步上母亲后尘的！今井不会骗自己，也不会抛弃自己的，一路走来，他的眼神始终是那么真啊！不是吗？　

　　不再说话，习羽呆滞的有些像个娃娃，任今井替他换上衣服，带他到卧室外用餐。　

　　接连的几天都是这样渡过。在白天今井会陪他四处走走，去箱根附近著名的几个博物馆参观；或是带他到商店街血拼购物去；又或者是在林间漫步，温柔的牵着他的手，不断的在他耳边诉说爱意；晚上则是陪他看星星、烟火；或是到外头逛逛箱根夜晚的老街；等就寝时分则是如前晚一般，搂抱着他，不断的对他做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他想抗拒，偏偏又无能为力…　

　　问他幸福吗？是的，很幸福…　

　　迟到的代价《第九章》　by风凉

　　回到东京，忙碌的生活早叫习羽忘了之前在箱根所看到的今井那双冷然的眸子；而今井也一如往昔始终体贴对他。

　　幸福的气息环绕在习羽身边，连带的也影响了某些人；而柳原夕稀，即是其中之一。

　　望着眼前空位，她有些心痛，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习羽渐行渐远？表面上习羽依旧依赖她，可事实上习羽已不需要自己；现在的他不需要自己每天的ｍｏｒｎｉｎｇ　　ｃａｌｌ，就会自己起床，甚至不会迟到；以往的他只要在生活起居上遇到了什么事，第一个求救的人就是自己，只是，曾几何时他已不曾开口请自己帮忙！

　　是他转了性，想要早起了吗？还是他在生活起居方面的智商已经提升？呵，事实恐怕不然！

　　自己永远也忘不了数星期前自己打电话到他家，准备叫他起床，电话那头…那个低沉的男声；也忘不了好几次在他家附近的超市，与银座的精品店不经意的瞧见与他走在一块的那个男人；更忘不了…忘不了在公司的停车场瞧见的那一幕――习羽被男人搂在怀中，与他热情拥吻…而那个男人是――今井彻！

　　“你不知道吗？社长和关课长是高中同学啊！”倏地，夕稀的脑海里闪过前些天中务小姐对她说的话。轻捂着嘴，她已不敢深想！

　　“夕稀你还没走？”刚从楼上会议室回来的习羽一看到夕稀还待在办公室里，赶紧拈熄手上的烟；他知道夕稀不喜欢烟味，所以向来只要在自己的办公室当中他是从不抽烟，烟瘾要真犯了，他也总是默默溜到顶楼阳台或是转角楼梯的窗口间，总之，无论如何他在夕稀面前是绝不抽烟。

　　“嗯。”猛的抬头，看着眼前习羽，霎时之间她竟觉得有些恍惚！夕阳的光斜斜洒落，映照在习羽那清秀的容颜、均匀修颀的身影，看起来有说不出的宁静…只是，为什么这样的习羽看起来却彷似要消失了般…

　　“习羽。”夕稀扑向前去抱去了他。

　　“夕稀？”手中文件纷飞掉落，对于夕稀突如其来的举动，他有些不知所措。

　　“习羽…”带着哭音，这样的夕稀着实令人爱怜。“很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与我交往好吗？”鼓起勇气夕稀终于决定开口。

　　其实她并不想那么早说的，公司上下人人都认为习羽早就与自己交往，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所以，一直以来她也不断的告诉自己要更努力的修身养性，要更努力的充实自己，好让自己可以与习羽匹配；她知道习羽心灵深处一直不相信爱情，是什么原因她并不清楚，但她相信只要彼此之间的关系能够永久长存，那么有朝一日与习羽之间定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只是，世事难料，自己的踌躇不前，自己的优柔寡断，竟让今井彻捷足先登！

　　“夕稀…”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告白，习羽有些惊讶。与她共事以来，他知道夕稀一直对他很有好感，只是自己对她…唉，太晚了吗？还是说，一开始自己就不会爱上她啊！

　　时间彷似静止，习羽的手就这样搁在半空中，并没有如夕稀想象般的回抱自己；抬头，一双布满泪水的眸子对上的是习羽那有些深沉，有些难以置信，有些…更多、更多的怕是无奈的容颜。

　　望着习羽异样而难以形容的脸色，夕稀赶紧再次开口：“你不用急着现在回答，可以慢慢考虑。”是的，如果是拒绝，至少不要是现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毁了，不是吗？

　　忍着哽咽的声音，夕稀拿起桌上的公文包掉头就走，一张绝望的颜几乎深深刺伤了习羽的心；那张颜，那张梨花带泪的颜，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就像，就像…母亲啊！

　　““有种女生让我很喜欢，却不忍动情，跟那种女生在一起时，会有种温暖的感觉，那感觉并不出自激情的感动，而是来自于彼此心灵的了解；跟那种女生在一起时，你不会当你自己是个男生，你们只是圣洁的分享，彼此心中的感动和心灵的交会；当你发现她的心和你是如此贴近时，常会想给她个结实的拥抱，但当接触的一瞬间，相视一笑，有些东西是比爱情更珍贵的。这种女生当女朋友是种浪费，这种女生，我真的好喜欢，但我不动情，爱她，但遥遥的守护着她，喜欢她，却不占有她。这种感觉真棒，既不用为情所困，为她的行为控制自己喜怒哀乐，又能享有心灵的交融。””莫明的，在夕稀即将绝望离去的霎那，习羽突然在她背后念出这段话。

　　身影停顿，夕稀转头望着习羽，一张泫然欲泣的秀颜有着不解。

　　“这是我收到的一封ｅ－ｍａｉｌ，当我看完，我只有一个感想，我觉得这就好象我们之间，真的！夕稀，这段文字用在我们身上，我觉得真的是再适合不过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对我而言，你一直是这样的存在；很喜欢你，但却不对你动情，也许不公平，也许你无法认同，只是有时候当朋友比当情人感觉会更好，不是吗？”硬是扯出一抹笑容，习羽想将自己这些年来的感受全部告诉她；这么做也许残忍，但总比让夕稀再误会或存有幻想还来想好，也许将来自己会喜欢她，也许将来他们之间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但，就目前而言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必须向她坦然，毕竟，“将来”太遥远！

　　“夕稀，这一路走来，我对你始终感激。”少了平时的笑闹，习羽一张透着成熟气息的颜有着无比正经。

　　依稀记得自己刚到公司的时候，虽说是顶着业界炙手可热的新人光环，有天才之称，而以空降部队的形式进跓今井商社，但，表面风光，实则苦不堪言！学校与现实社会终究不同，多少人努力了一辈子，可能都还达不到自己梦寐已求的地位，而年纪轻轻的自己却只凭着一股初生之犊不畏虎的精神，就在任职没多久，马上升任课长，位子一坐就到了今天，自己的好运着实让不少人为之眼红，事实上别说是别人了，这种情形就算是自己遇到也难免会觉得不是滋味！

　　毕竟只靠着天才二字，终究过于虚幻，现实社会要看的是个人真正实力，能为公司带来多业绩，多少钱财，才是依据；何况大多数的人根本无法接受一个无论是资历，还是年纪都比自己轻上许多的小伙子来当自个儿的上司，因而，自己的压力可想而知。一方面想尽快融入公司体制，好交出一张亮丽的成绩单，证明自己并非浪得虚名；一方面则是不断苦思，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下属心甘情愿的服从自己，肯在自己手下效命，而不是只有表面上虚伪的寒喧问候，私底下却恨不得将自己拉下台！

　　那阵子，每天到公司都是颤颤竞竞，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落人口实，再加上那种无形的排挤压力，真的让自己吃不消！

　　升任课长之时，按照公司归订，身边需有助理秘书，人员则是可以自由挑选，那时自己虽逢升迁之喜，但心里明白公司上下并没有人肯追随自己；比自己年长的，不愿屈就自己手下；而比自己年轻，又有能力足以担当的却是廖廖无几；因而正当自己苦思许久，找不到合适人选，正当公司上下无不以看笑话的心态，冷眼旁观手足无措的自己，夕稀出现了…带着一抹甜美而略含羞涩的笑容，趁着下班之时在停车场等着自己，对自己说：“我可以毛遂自荐吗？”沉稳的嗓音，与那张清新而天真的亮丽容颜不符，当时只大自己三岁的夕稀，混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成熟与世故是自己远比不上的。

　　所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遇上了夕稀，她成了自己的助理秘书；而在过了许久之后，自己才知道原来当年的夕稀本是准备升任总经理专任秘书的，可那时的她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己！

　　合作至此，一晃已过了三年有余，在这段不算短的时间，夕稀对自己……自己对她真的只有感激二字足以形容！当年如果不是有她，自己在工作的这条路上绝对无法如此顺遂，在人际关系上更不能快速拓展，而真正的融入今井商社！

　　只是曾几何时，单纯的同事情谊，已转换成了所谓爱情了呢？对于夕稀的感情，自己并不是毫无所觉，只是爱情两个字对自己而言真的太沉重！也因而长达三年，自己总认为如果自己不去戳破这曾关系，也许会一如初衷，什么事都会没有，只是现今想想，难道自己的想法真的过于天真吗？

　　总是强势的夕稀，在自己面前低头承认喜欢自己，甚至是请求交往……

　　只是，“感激终究无法与爱情划上等号啊！”半晌，习羽吐出了这句话，清亮眸子满是诚恳。

　　“习羽…”有些怔忡看着他，夕稀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习羽心中，自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可以是朋友，可以是亲人，可是，却不会是恋人。

　　“跟今井在一起就会幸福吗？他会拖垮你的前程啊！”悄然叹息，夕稀为自己的大意感到悲伤。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那就叫做幸福吗？”听到夕稀突然提到今井，习羽本是一怔，但听她口气与看她表情，他已明白夕稀早就知道，那么果真如此，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果是，那幸福也未免过于肤浅而廉价了！”望着窗外景色，习羽神情有些飘渺，此刻脑中浮现的是母亲那抹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参透的笑。

　　“我不知道。”哭着应声，听着习羽问题，夕稀惊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就叫做幸福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为什么离婚率节节高升，家庭社会案件曾出不穷？每个会步上礼堂的男女，不都是曾经深爱着对方吗？也不都曾经认为会一起创造出属于彼此的幸福？只是，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曾经以为会幸福的彼此，最后还会走上支离破碎的那条路呢？

　　“我不敢说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一定会是幸福，”走了过去，习羽修长手指轻轻拭去了夕稀脸颊上的泪水。“但倘若他有勇气开口，是否即意谓着他已有决心去面对将来一切，而想用心的去抓住两人真正的幸福！”他不奢望夕稀会原谅他的自私，但至少他希望她明白他想追求的幸福，是什么样的幸福。

　　虽然今井口口声声说爱他，自己内心深处依然无法确认这句话的可信度，但他知道，在现今社会要一个同性毫无犹疑的向另一个同性告白，甚至是义无反顾的展开追求，那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所以最后即是分手，他也相信，今井曾经是那么真心真意的爱过他！

　　摇摇头，她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向来冷然的习羽动心？是什样的羁绊，可以让习羽义无反顾的任它纠缠而上！

　　双手紧抱着他，与习羽相识的过往，就像电影画面一幕幕的在脑海里出现。

　　犹记得初见他时，是在公司年终的欢迎会上，当时的他一张稚气的颜还有着浓厚的学生味，一看就叫人明白他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可虽然如此，在面对台下那么多人之时，他依旧镇定，白皙的脸庞有着冷然的坚强，只是一双清澄的眸子不小心流露出些许的茫然无助，因而这样气质交错的他，着实令自己印象深刻！

　　当时自己与他接触机会并不多，可却也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传奇事件，原来看起来不怎么样的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也因而在得知他快速的升任课长之后，却也同时找不到助理秘书的同时，自己决定放弃升任总经理专任秘书那个人人羡慕的位置，转而想试试看，为这个朝九晚五、平淡无味的生活注入一股新的原素――与他共事，必有乐趣；能力相当的两人也必能在未来互相激出漂亮的火花。

　　而事实也证明自己的抉择没有错误。习羽的才华，习羽的能力，习羽永远永远都能挤得出新点子的头脑，确实在三年之内令人刮目相看…然后，也让向来眼高于顶的自己，在经年累月，在无意之间，一点一滴的喜欢上他。

　　所以，如果说他对自己是心生感激，那么自己对他肯定是由先的不看好，到最后的倾慕不已。

　　只是，她没有想到，两人走到现在一切竟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自作多情。曾经天真以为习羽是不好意思，所以自己也总不敢冒然开口示爱；曾经以为习羽现在还年轻，所以目前想把心思放在事业，等过了几年工作稳定，也许那时他会对自己展开追求；更曾以为他是害怕爱情，所以不敢轻易接触……也许事实果真如此，只是如今全被今井打乱，所有的曾经、曾经，已全无意义！

　　打从习羽进到公司不多久后，自己便一直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在事业上冲刺、打拼；陪他在人际关系上开拓、成长，一直以为两人之间就会这样走到永远，携手共渡一生；只是曾经在自己眼里还是小孩的他，竟已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已不需要自己了，他尊重自己，关心自己，感激自己，却不会爱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