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代价————风凉

　　“请你离开彻！”神情坚定无惧，这样的雅子着实令人折服；只可惜眉宇间那淡淡的哀愁，不小心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而看着眼前这态度柔软谦恭的雅子，习羽却轻摇着头，大叹爱情果真伟大。曾经那么骄纵故我的千金小姐，竟也会为了心爱的人，而变的如此温柔婉约；曾经独占欲那么强的她，竟也会为了心爱的人，而变的如此委屈求全，看来今井魅力果然不容小觑。

　　只是，扪心自问，自己有办法做到这样吗？呵！恐怕没有办法！

　　“支票我收，但不是为了我与今井之间的事。”大方的收下支票，习羽没有一丝不好意思或愧疚的颜，令雅子有些惊詑！她不认为他关习羽会是这样的人，这样一个轻易用金钱就能打发解决的人。

　　秀眉轻蹙，她不明白习羽的意思。

　　“你还记得高中三年的那件事吗？”轻搅着咖啡杯，习羽突然话题一转，没来由的丢出一个问题。

　　一怔，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雅子的脑海里，须臾之间她已想起，同时明白习羽所指何事，原来如此！“我愿意为当年的那件事在彻的面前亲自向你道歉。”没有扭捏，没有辩解，她坦白承认。

　　当年那件事确实是她的错！只因嫉妒，在无法伤害习羽的情况之下，她转而将目标移到一个习羽的小学弟身上，事后虽然仗着父亲的势力而将事情压下，草草道歉了事，但对那个无辜的学弟想必已造成了一生难以抹灭的痛。

　　摇摇头，习羽神情有些无奈，有些不谅解。“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津田。”津田是自己高中时代同为剑道社一员的学弟。那件事有多久了呢？如果不是此刻再度遇上田雅子，他恐怕都要忘了！

　　人的嫉妒心果然可怕，而这不论男人、女人。至今他仍不明白为什么津田会让上田雅子给盯上，但心里总隐约感觉那恐怕与自己有关。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在学校的储物室看见津田的那一刹那――满身是血，一双腿几乎成了残废，而那始作甬者是上田雅子和――自己！

　　“这张支票我会转送给他，就当做是迟来的道歉与补偿，虽然…已经太晚。”许是想起往事，习羽此刻神情有些飘渺，就像跌入回忆，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幻而不真实。

　　望着这样的习羽，雅子亦无语，只是轻轻点头；这件事她一直不敢让今井知道，就怕知道真相的他…她无法想象！

　　“你会离开彻吗？”许久，幽幽嗓音飘出，雅子，这个同在业界有一席之地的女强人，此时她好听的嗓音竟夹杂着令人不舍的脆弱。

　　其实在来的时候她就有心理准备，在这场爱情的三角习题之中，自己有可能是输家，虽然在人前今总对自已柔情万千，呵护至极，但，她心底着实明白，今井那抹眼底的温柔并不是真的给了自己！

　　只因她从来没有看过今井那冷酷的眼神那么温柔的望过谁，而眼前的关习羽似乎是第一个！与今井婚事其实只是双方父母之言，在订婚之前自己也不乏其它的追求对象，只是始终忘不了今井，也因而当双方父母提出订婚之事，自己心中那股喜悦之情确实溢于言表，虽然自己清楚，今井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爱着自己，但没有关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哪知，一切果然只是自己天真的妄想，今井的心仍旧没有在自己身上！

　　所以今天约他的真正用意，其实也只是想彻底做个了断，好让自己心死罢了！毕竟再怎么甜美，再怎么长久的梦，也有醒的那一刻，人不能永远在躲在梦境里，不肯面对现实，而这一点她已有觉悟！

　　“你放心，如果他爱你，那么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就像他不爱我，我终究也留不住他！”望着眼前神情凄楚的雅子，习羽总觉得有些无奈，原来所有所有的人竟都只是今井手上的棋子――全是他玩弄的对象！

　　许是没料到习羽会这么说，有这么一瞬间，雅子迷蒙的瞳眸透着不解的思绪。“你说什么？”

　　“呵！”站起身，拿着外套，习羽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颜，坚定而沉稳的嗓音令人感到心安。“如果爱情的相反，就是背叛，那我宁愿不要！……祝你幸福。”语毕习羽离去，那挺直的背影有说不出来的潇洒！

　　望着那笔直而洒脱背影，忍不住的雅子流下了泪，她知道习羽的决定是什么了，而她由衷感激。

　　◇◇

　　停好车，习羽并不打算马上回家，反而是提着刚刚绕到超市买的一打啤酒，到附近的大楼上看看夕阳。

　　他一向不是那种浪漫而又诗情画意的人，只是他觉得如果现在回去，看到今井那张脸，他会崩溃！

　　平安夜那天的情形依稀仍在脑海，曾经试着催眠自己，那天所见只是梦境，就算不是，至少也是误会，反正就是半信半疑；何况当晚一见到自己眼泪的今井，那万般疼惜的温柔几乎让自己招架不住，假如那日今井有心要占自己便宜，自己恐怕还会主动投怀送抱吧！

　　只是今日见了上田雅子，心再怎么逃避、不想承认，也终究抹不去事实的真相，原来，从头到尾跌进所谓爱情的人只有自己，而今井却只是站在一旁，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观！

　　“唉…”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啤酒，看着远方绚丽的晚霞，习羽也忍不住为自己遭遇叹起气来。他一向不自怨自怜，遇着困难也总是强打精神乐观面对；只是，为什么这次心潇洒不起来了？却反而觉得苦涩！那异样的情愫缠绕在心，而久久无法散去…呵，是该承认了吧！自己终于如他所愿，爱上了他；而他，不爱自己！

　　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晚风吹拂，在瞧见对面大楼闪烁而刺眼的霓红灯之后，习羽才发现不知不觉竟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平常这个时候自己和今井通常已沐浴完毕，然后窝在一块看着新闻。

　　简单的收拾之后，再一次定定的望着远方，呼着气，习羽试着让自己纷扰不堪的心沉淀下来；提着剩余的啤酒往家的方向走，平常那看来总是轻松而愉悦的身影，今晚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却像影子般，显得那么孤寥而寂寞。

　　一如往常，只要自己晚一点回去，今井总会站在门口等着自己，而今天也不例外；远远的，习羽就望见今井站在门口，高佻俊秀的身影上是一件长袖衬衫以及同样色系的牛仔裤，只是很普通的穿着，在他身上却自有一种脱俗出众的气息散出――优雅，而出色；而一身黑色系装扮的他，并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掩盖了他的光芒，相反的透过路灯的照射，却反而有着一种怡然自得的宁静味道。

　　总是这样，自己很早就知道了不是吗？自己跟今井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啊！

　　“习羽。”一看见他的身影，今井急忙跑了过来。“你上哪去了？”一近身，今井就闻到习羽身上浓厚的酒味以及熟悉的烟草味，下意识的他眉头皱了皱，语气也有些不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最近一个月以来，习羽总显的精神不振，漂亮的眸子也总是若有似无的透着疲惫，人，感觉上消极了很多，是工作太忙了吗？他知道为了MR的那件案子，习羽这半个多月他都一直是在加班；还是……最近他似乎一直在躲避自己，在公司上尽量不跟自己打照面，就连邀他共进午餐，他也总推托他忙；在家每天也几乎讲不到几句话……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今井心里升起，看来习羽瞒了自己一些事！

　　“没，只是临时去拜访一位客户。”刁着长烟的手不奈的推开今井，面对那像平常般总是溢满关心的俊颜，习羽突然觉的此刻的他看起来好伪善！

　　是知道真相的关系吗？平常在他眼里那柔的出水的语气，此刻听来却觉得刺耳；充满爱意的眸子如今也像一抹深沉的潭，浓暗的让他看不清今井心思究竟所为为何？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俊美如神祗，却也同时残酷如恶魔！只怕就是眼前今井的最佳写照！闷闷的扯下领带，习羽在心中想着。

　　“原来是客户啊。”语气柔和却也夸张，今井在暗示习羽这个说词他并不信。

　　今天下午临时要开会，他才知道习羽早请了公假离开公司，问人上哪，夕稀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他去见了客户。见客户？呵，也许吧！只是他不认为，习羽会为了公事这么拼命！与他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知道习羽向来公私分明，一旦过了下班时间，任凭再怎么重要的客户，他也不愿占用自己的私人时间；所以，“拜访客户”这个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

　　而且，今天除了习羽莫明奇妙的请假外加晚归，让他不满之外，再来就是夕稀了。

　　他知道在自己未与习羽同居之前，夕稀常常会来，可能是为了公事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来习羽家做客，换言之，在自个未介入习羽生活的同时，夕稀与习羽其实是往来密切，甚至很多时候习羽提早离开公司，或是出外拜访客户，留在公司的大小资料夕稀常会亲自帮他送上门来，两人也常相偕一块到外用餐，曾经在外人眼中，夕稀是习羽的女朋友，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只是，曾几何时，自己的出现与介入，打破了他们长久以来的平衡，打从知道自己与习羽同居，夕稀几乎已经有好一阵子不曾再来习羽这了；所以今天看到她出现自己着实讶异，虽然明白她只是替习羽拿他的手提电脑以及一些资料回来，虽然清楚夕稀压根不想见到自己，对自己存有一种深深的厌恶感，但，自己仍克制不住那深涌而出的妒意，习羽一直都信任夕稀，这是自己所远远比不上的！

　　不是没听出今井的怀疑，但习羽仍旧一付无所知觉的模样，许是喝多了，再加上吹着风回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头痛，只想先泡个热水澡。

　　见习羽不答腔，今井倒也不勉强，按下心中疑虑，再次开口的语气已恢复一贯的温柔宠溺。“你去洗澡，我帮你泡一杯醒酒茶，”看着习羽面颊酡红的脸色，今井知道他喝了不少，只是，虽然他酒量一向好，却也并非千杯不醉，今晚如果没有仔细用心调理，明天一早起来肯定会因宿醉而头痛不已。“等会出来，先喝茶再吃饭。”说着说着今井已拿起桌上早冷的一盘盘菜准备加热。

　　斜斜的睨了今井一眼，习羽什么也没说，内心深处却因为今井体贴的举动，而感动不已。只是这样温馨而甜蜜的生活，还能维持多久？

　　一由浴室出来，今井马上体贴的送上一条干毛巾好让习羽擦拭那一头湿发，同时也由厨房端来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醒酒茶示意习羽喝下，紧接着则是将热好的菜一盘盘的端上桌面…从头到尾，完全没有开口要习羽动手帮忙。

　　而坐在一旁的习羽，也没有出声，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喝着那杯茶，就像个漂亮、精致却没有灵魂的娃娃，冷眼旁观着今井忙碌的身影。

　　蓦的，一阵低柔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你的客户就是上田雅子？”手一扬，今井手中是那张二千万的支票，“而且，是什么大案子，居然让她一口气就拿了二千万的订金？”就像平常那般，喜怒哀乐总是掩饰的相当好，此刻今井俊颜上那淡然的神情，同样令人看不透。

　　“咳…咳…”闻言，习羽马上被刚入喉的茶水给狠狠的呛住，“你怎么能乱碰我的东西。”面对今井问话，习羽有些气急败坏，心虚的表情浮了上来，一边暗暗责怪自己的大意，一边又恨不得能马上想出个理由来搪塞。

　　然而，在看见习羽一脸惊恐的狠狈样，今井在心里已经有了个底，一丝冷笑溢出，却也不忘走了过来轻抚习羽的背。“我只是想将你的衣服拿到洗衣店送洗罢了，所以才事先摸摸看口袋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拿起来，没想到…呵，不过还好我有检查，要不一张二千万的支票不就飞了？”语气尽是无辜，然而一张再无遮掩，直透着残酷的俊颜却直叫习羽冷了起来！

　　“习羽，你冷吗？”俊颜上依旧漾着惑人的笑，无视于习羽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物品般，今井轻柔的将他搂进怀里。“是什么样的案子不能让你提出来与我分享，还是说这两千万另有用途？”意有所指的暗示，今井此刻总算明白这一个多月来习羽反常的举止所为为何了，看来…是时候了。

　　“你…”望着眼前这个自己全然不认识的今井，习羽身子不自主的颤抖起来，并不是真的觉得冷，而是来自于心底的恐惧，他知道，真相，就要大白了。

　　“上田…她跟你说了些什么？”诱惑般的语气，令人安心的亲昵气息，不断自今井身上散出，收敛了方才的戾气，他知道，对于自己的另一面习羽显然无法接受。

　　“……她跟我说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扯出一抹笑，习羽那张清秀的容颜有着一种令人心疼的脆弱在漫延着；只可惜，他知道这对今井一点用都没有！

　　果然如此，一见习羽这般反应，今井已经知晓他们的谈话内容了。

　　“呵！我就这么没有条件让你信任？宁愿不听我的解释，而去相信她的片面之词？”嗓音轻柔，今井一张俊秀容颜透着无奈，彷似对于习羽这般反应是大受打击。“我爱你啊！习羽。”身影逼近，拉着习羽修长的手搁在胸口，似是想藉由这样的举动让习羽明白他的真心！

　　一听完今井那有如受了万般委屈的凄楚语气，习羽亦轻笑出声：“呵！相信你？恐怕你的解释才是谎言吧！”将手抽回，他已恢复了一贯的冷然。

　　望着今井，他突然觉得可笑！过往的甜言蜜语犹言在耳，现在听来却彷似叽讽的刺，一针针的扎在身上。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一听到习羽回答，原本犹带笑意的神情霎时冷了下来，眸子里残存的温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最真实的冷酷。

　　“很早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但当时总天真认为那只是错觉，真正确定是在平安夜那天。”彷似在说着别人的事，习羽一张清秀的颜，有着异常的冷静。“原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感受到今井转变他也不再讶异，毕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心，为什么还会觉的痛呢？

　　“呵！平安夜？算算日子都过了将近一个月，你还真能忍，居然吭也不吭一声，问也不问的，完全当做没这回事，看来我在心中的地位还不够份量呐！”今井语气有些自嘲，但眸子透出的讽刺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人人都说你聪明，原来，你关习羽也不过尔尔！

　　似是看出今井的嘲讽，摇摇头，习羽眸子里已有着了然。“不，我在等，等你亲自主动开口告诉我。”

　　“！”无语，但原本得意之情，有些冷却了下来！

　　“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或者亏欠过你什么！”与今井相识以来，他一直自认问心无愧！所以面对撕下假面具的他，自己着实毫无招架之力！“为什么？”

　　习羽现在已经不在乎今井爱不爱他了，因为事实已摆在眼前；但，他仍希望能够明白，他终究是做错了什么事，得让今井用这种伤人至此的手段来报复他！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你，却也同时深深的嫉妒你。我不懂为什么被父亲抛弃的你，母亲不曾用心关爱过的你，却仍依旧可以活的这么洒脱而随性？反观我，虽然样样不缺，虽然顶着富贵人家的光环，压力却比任何人都来的大，那样的洒脱、随性我永远也碰触不到！”口气有些飘渺，彷若跌入遥远回忆，今井悠悠吐出的话语，让习羽大感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