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代价————风凉

　　拿起小斗蓬之后却从里面掉下了一张精致的小卡片，信封外面上写着：给美丽的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我吗？”虽然透着疑问，习羽却是笑着拆了卡片。“呵，都还没公演就这么急着感谢我啊！”难道这就是故意忘记拿小斗蓬的原因？思及此，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流过心头，暖暖的…呵，难怪他会这么喜欢他们；迫不急待的打开，漂亮素净的纸面上有着几行字。

　　“无论什么时候　我也是孤独一人　尽管我一直忘记自己的命运存在着　在突然而来的光中　我被唤醒　在完全的黑夜中　

　　寂静的　沉默的　站起来　在黑暗中　将光击下来　

　　现在的承诺可能只会令人不安吧　我只想说出我的希望　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事情总是会往好发展的　

　　无论什么时候　你我两人总在一起　无论什么时候　你总是在我的身边　你就是光　把我找出来　在这完全的黑夜中　

　　进入喧闹的街道　把命运的面具脱下　把事情想的太过深入　停止去做这种没有意思的事吧　今天就去吃一点美味的东西吧　未来还离我们很远　我也不太了解它　

　　不要去完成它　把它做的更好　由一幕带到另一幕很好　你就是光　照耀出我和我们的时代　

　　让我们多谈在我们面前的未来　请关掉电视机　只看着我吧　

　　无论事情怎样的好　我也不能完全相信它　即使在那样的时间　你也在我的身边　你就是光　把我找出来　在这完全的黑夜中　让我们多谈在我们面前的未来　请关掉电视机　只看着我吧　”

　　“让我们多谈在我们面前的未来，请关掉电视机，只看着我吧。”念出了最后一句，习羽总觉得怪，“把我当做是他们的光是不错啦，可是…”这词看起来不像是感谢词啊，底下也没署名，才小学二年级的小朋友文笔有那么好吗？而且重点是，这很像情诗吧…这词他总觉得熟悉，这字迹他也不陌生，只是，在哪看过，却又想不起来。

　　边走边想，没多久回到小树林，习羽便扬起手上那张精致的卡片问：“这是谁写的？”要真的是他们写的，他倒想帮他们加分呢。

　　“呵…呵…”没有人回答，六个小朋友只是咯咯的笑成一团，暧昧的笑容里，让习羽有种错觉，好象这是个很蠢的问题，而他不应该问。正想再严刑逼供，小朋友却异口同声，有志一同的开口：“老师我们要开始了。”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人要为他揭晓答案了。

　　“好。”无奈的笑着答应，习羽只能作罢；想他关习羽在东京之时也曾经算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想不到自从来到北海道，自从当了老师，却对这群小毛头一点辄也没有，难怪川崎总笑他说，自己还嫩的很！

　　按下了录音机，坐在一旁，习羽神情专注着盯着小朋友的排演。偶尔抬头望天，今天天气还不错，云淡风轻，虽然五月的北海道还有些冷，可空气里却有一股淡淡的樱花香味，不浓，却足以令人心醉神迷。

　　过了一小时之后，一场戏总算是告个段落，小朋友个个吵着要喝水、吃点心、上厕所。“好，现在开始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到原地集合，迟到的老师要送他“爱的教育”。”恩威并施，这是川崎教他的招数之一；话才说完，小朋友便马上一哄而散，只是，习羽总觉得他们的笑声越来越有说不出的奇怪…然后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录音机并没有关。

　　再坐到一旁，拿起剧本仔细看着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同时顺手点燃了一只烟。突然一旁的录音机却传出了一首歌…吓了一跳，习羽这才发现录音机没有关，这首歌不就是…拿起放在一旁的卡片再打开一瞧，“哦，原来是歌词，又是她的歌，难怪我总觉得熟！”录音机里的歌声他是熟悉的，虽然不是他最喜欢的那位女歌手，可在他心中也是第二啦！

　　只是，看着歌词，听着歌，习羽却想不透小朋友为什么要送这首歌给他。然后，是错觉吗？他总觉得空气中的樱花味道越来越浓……这附近并没有樱花，可那香味却似是近在咫尺。“……让我们多谈在我们面前的未来　请关掉电视机　只看着我吧…”蓦地，伴随着歌曲却响起了突兀的男音……不会吧！不自觉的抓紧胸前的衬衫，微张着口，习羽一张俊颜满是不信，这声音他也是熟悉的，至少在不久前，他才在东京听过……他突然想起，每次跟他见面，自己总是饱受惊诧――毕业那年在棚架下的相遇；五年之约在东京的重逄；还有上次回到东京的偶遇……每次每次，都足令自己增加心藏负荷。

　　低沉的男音并没有停，仍是随着歌曲一块唱着，而且离他越来越近……呵，那字迹是谁写的他想起来了；为什么要给美丽的公主殿下，他也明白了……樱花的味道越来越浓厚，男子的气息也越来越接近……他们每次一定都要这么见面吗？总是这么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不知道是谁按了重复键，那首歌仍持续拨放，只是此刻的习羽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了；捻熄了手上的烟，转了过来，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容颜。“…今井…”一身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敛去了平时的威严冷酷，此刻的今井看起来倒像一个普通的邻家男孩，亲切的笑容几乎让人目炫；手里抱着一束樱花，淡淡的香味几乎让自己失了神。

　　“习羽。”努力压抑心中早已翻腾不已的激动，今井试着想让自己冷静些。上回在东京有意安排的相遇，他并不期望能够顺利求得习羽原谅，事实也是如此，和泉诗音的出现已在预料之中，可这次不同，如果这次无法得到习羽的回答，那么恐怕他将真的会悔恨终生！“我找不到答案。”定定的看着习羽，有些艰涩的开口；原来要承认自己无能，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嗯？”许是有了上回在东京相逄的经验，习羽这次倒恢复的快，才转眼之间讶然已经敛去。其实对于今井会来，他心里并不意外，只是，用什么方法与他见面，这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不过，他说找不到答案……蓦地，习羽思绪飘回了多年前，在今井的办公室里，提出同居的他，也对自己说，要自己陪他去找答案……呵，彼此之间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恐怕在这漫长的一年多里，时间，已为他们做了最好的解答。

　　“一直以来我压力很大，找不到渲泻的方法，刚好遇到了你…”曾经年少的自己，一直想当医生，可是爸妈反对，家里的男孩子全都得继承家业才行…自己曾抗争过，可是没有用，所以一直以来自已的心情总是很烦…就在那个时候自己遇到了习羽…几乎有双重人格的他…至今自己仍忘不了那般狂邪肆的习羽，那可以纯真却也同时可以世故的他，深深撼动了自己的心…“其实我心里明白每个人的人生观和经历都是不同，那是无法交换，也不能取代的。只是即使如此，我却依旧任性想去试试看，可结果当然是无疾而终，自己体会不到，也不让人感受，所以我犯下无可弥补的错…”他曾经天真以为自己不会后悔，谁知在逞强的表面之下，一颗心却早是破碎支离…

　　默默无语，习羽笑容之中已染上些许严肃。今井的嗓音意外的没有以往那甜蜜惑人的温柔，相反的竟隐约夹杂着啜泣的暗哑，眸子紧紧盯着他，习羽想起前些日子来访的雅子对自己说过的话，她说，彻在强势而又冷然的表面下，其实很孤单，也很无助，所以比起自己或她，或许彻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也想起之前自己和川崎交谈的话，自己已经……那么他的话又究竟有几分真实；那首歌仍在持续重复播放，分心听着歌词，习羽竟觉有些感概无奈。

　　回想着与今井之间的过往种种，曾经他感叹五年之约绑住了他；曾经他不解，自己当年的迟到为何会为自己惹来了这样的祸端；只是如今看着眼前终于承认自己做错的今井，意气风发不再，潇洒得意不再…五年之约到底是谁绑住了谁；当年自己的迟到，又是谁付出了代价……呵，或许自己并不是输家！

　　“我以为在伤了你之后，你会伤心欲绝，我的心就会平衡一些，可是没有，相反的我却觉得痛苦…”以前他总不知道什么叫做苦涩，可现在他却已亲自尝到。“我错了…你依然潇洒，即使羽翼已染上悲伤的色彩；你依旧豁达，即使内心曾经千疮百孔…可你没有放弃，然后在伤心挫败之中，在失望痛苦之余，你变成熟圆润…而我仍在原地踏步，幼稚的令人可笑…我从没有想过，在我那样伤了你之后，你会有多么难过…可我现在却真实而确切的体会到了…我……”就像迷路的小孩，今井越说越不知所措。他真的口拙了，随着话语的停顿，羞赧的红晕竟也意外的染上脸庞…多年前为了让习羽跌进他的陷井，甜言蜜语他朗朗上口，当做家常便饭；多年后的现在，为挽回习羽的心，他却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别过脸，今井一张俊颜是难得的羞怯与慌乱，他没想过自己的表达能力有这么差，在这紧要关头竟是半句话再也讲不出来；反观习羽，除了些许严肃气息绕在身边，相对于今井的无措，他倒是一派悠闲，认识今井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终于占足了优势。

　　“然后呢？”许久，习羽终于出声。清秀的颜是柔和的笑，低沉的嗓音则是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认识他这么久，今井第一次看到，这么温柔的习羽，没有怨恨，没有不满，眼里的笑就像上回他见到的那般释然，就像高中时代，自己与他第一次相遇时的纯真；走了过去，习羽抬起眼前那张几乎就要掉泪的俊颜，“然后呢？”再问了一次，习羽知道，在绕了这么一大圈之后，他就要听见他想知道的答案了；对今井的原谅到底值不值得，也要揭晓了。

　　自己的心究竟有没有勇气再次接受这份大多数的人都不认可的感情，或许就看他的答案了。

　　“……我不想再沉浸于回忆之中了…我也不要每次只能靠着回忆想你…”声音是哽咽的，眼泪也不自觉的掉了下来…因为心痛而哭泣的滋味，他今天体会到了。“……回忆很美…可是总有一天…它也会消失褪色…”

　　从小到大，他从不认为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或买不起…可直至遇上习羽，他才知道，这世上竟真的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也有光靠虚情假意是得不到的感情……自从认识习羽，自己的人生有了好多第一次的体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自由…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吃醋…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挫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心痛…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他谈过很多次恋爱，可是却从没有过这种感受，如果这样的体验，所需的代价是要用一生去换……那么，今天他今井彻也愿意认栽！

　　“嗯…”回忆啊，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一样…默默的伸手抹去今井脸上的泪，他想起以前…以前哭的人总是他，而今井也总像今天这般爱怜的拭去自己的泪…低头看了今井手上的那束樱花，那粉嫩的颜色，就像幸福……不把握，很快就会消失的……蓦地，习羽突然倾身向前…“啊…”许是没料到习羽会这样的举动，顿时今井只觉得受宠若惊，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呐呐开口：“习羽，你愿意再陪我去找那个答案吗…那个没有形状，没有提示的――爱情答案吗…”他肯这么做，是不是代表他，终于愿意原谅自已？心提个老高，任泪水滚落，就像个害怕再次失去宝物的小孩，今井同样紧紧的抱着习羽不肯放手。“…呵…”习羽脸庞依旧漾着一抹笑，可却仍然没有出声回答，只是，千言万语，或许都在这个拥抱里了吧！

　　躲在树丛边的小朋友，个个咯咯的又笑了起来。从刚才他们就躲在旁边偷看，一直没有离开；他们不知道那个大哥哥跟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大哥哥为什么会哭，他难道不知道像他那么俊俏的男生是不应该随随便便哭的吗？那会很没有形象的！然后，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习羽老师明明是在笑，可漂亮的瞳眸里却已布满了泪水，和一种他们怎么也看不透的思绪――像满足，又像释然，大哥哥的话好象在道歉，而老师是终于等到了吗；最后，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和那个大哥哥要紧紧的抱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太多的的为什么是他们不知道，也是他们小小的脑袋瓜没有办法理解的。

　　可是，他们唯一知道的，那就是老师和那个大哥哥，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好幸福……老师的笑看起来好漂亮、好迷人，就像大哥哥手里那绽放的樱花，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大哥哥的眼泪，看起来好澄净，好透明，就像老师在眸子里打转的泪水，让人忍不住想放在手心里珍惜……他们之间，或许就像现在正在播的这首歌一样吧――是彼此的光。

　　录音机的歌曲仍在重复播放，小朋友们忘情的手舞足蹈跟着唱了起来：“……现在的承诺可能只会令人不安吧　我只想说出我的希望　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事情总是会往好发展的　无论什么时候　你我两人总在一起　无论什么时候　你总是在我的身边　你就是光　把我找出来　在这完全的黑夜中……让我们多谈在我们面前的未来　请关掉电视机　只看着我吧……”

　　微冷的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温暖，淡淡的空气里有着有一抹叫做幸福的味道，或许，今年的春天会提早来吧！

　　◇◇

　　一年后――

　　“铃…铃…”刺耳的闹钟声持续不停的接连想起，睡眼朦胧之间习羽勉强睁开眼睛，朝那闹钟的所在位罝用力按了下去……许久翻个身，他却猛然的张开眼晴，“糟！”拿起闹钟一看，才赫然发现时间竟已超过九点。顾不得抱怨，习羽只能赶快起来直奔浴室，途中经过厨房，却见一个穿着衬衫、牛仔裤还围着一条十分不搭调的熊熊围裙的男人，悠哉悠哉的站在那煎蛋，习羽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彻你怎么没叫我！你害我迟到了啦！”

　　“啊？”被骂的不明究理，今井只觉得奇怪，“迟到？习羽你睡昏啦？今天是星期日耶！”望着一头乱发，还穿着睡衣的习羽，难得的狼狈…半晌，今井终于狂笑出声。“不会吧！习羽！你还真的睡晕啦？”

　　“？”抬头望向墙上日历，清楚的标明今天的日期，“我…”习羽只能低头，呐呐的出不了声，羞赧的红晕浮上脸庞，看在今井眼里是别有一番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