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向行沉著脸,看都没看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见状,易向心连忙示意萧慎言把锁魂戒指还给自己的哥哥。
易向行戴上戒指,见到妹妹,脸色才勉强好转了那麽一点点。
「还没找到阿莽吗?」易向心通过猫仔问。
易向行摇头,「邢优公司的人已经报了警。阿莽这次离开,居然连邢家的生意都丢下了,邢优应该是完全占不到上风了
。」
邢优和阿莽共用一个身体,而邢优一直都是站在易向心这边的,易向行还指望他能够控制住阿莽,把易向心的身体还回
来。现在看来,这个希望基本是落空了。
「阿莽要带著一个人走多不方便呀!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去向吗?」
「没有。能查的我都查了,暂时没人知道他把你的身体藏在哪里。」
哥哥脸上的挫折神情,深深刺痛易向心,「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才会……」
「不要说这种话。—易向行假装轻松地笑了笑,一你能答应为我活下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哥!」跪坐在哥哥的腿边,把头倚在他的膝盖上,易向心一阵哽咽。如果不是魂魄流不出眼泪,她只怕早就泣不成声
了。
「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易向行难得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说:「让猫仔去吃饭吧!别把他饿坏了。」
知道哥哥想一个人静一静,易向心也不敢再打扰,连忙带著猫仔离开。
看著妹妹离去的背影,易向行握紧双拳,眉头郁结不展。
吃饱之後,萧慎言带著猫仔一起进了书房。易向心跟在他们身後。
萧家的书房很大,墙边全都是高高的书柜。棕红发黑的木质,小巧精致的雕花,每一处细节都非常的古色古香。除了书
柜之外,书房正中央还有一张红紫色的古董花梨木书桌。它与书柜比起来就不怎麽精巧了,又长又大的,看上去十分笨
重,但非常实用。
将自家的百科全书摊开在桌上,萧慎言拿出带回来的卷宗,开始寻找类似的资讯。猫仔则趴在地上,玩他心爱的弹珠。
感觉身旁的气温突然低了两度,知道是易向心来了,萧慎言立刻把卷宗里的照片一张张摆出来,然後对著空气诉说了查
小丹案的全部案情,以及它的特殊之处。
最後他问:「你能帮我吗?」
回应他的是弹珠在地上滚动的声音,还有突然出现在桌面上的白色字迹。
那是易向心利用自己降温的本领,令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霜,变成了几个字:帮你什麽?
「百科全书太厚,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要查到哪一年了。」
看看桌上那本厚重的古籍,易向心再次用手指在桌上写下「可以」两个字。
萧慎言咧嘴一笑,立刻跑到离书桌最远的一个书柜前。只见他用力一推,那个庞大的柜子就缩进了墙里,露出一道暗门
。
「这里是我家的密室,萧家祖传的宝贝都放在这里了,在普通人的眼里,那些东西可能根本不值钱,但对在行的人来说
,却是无价之宝。」萧慎言一边罗嗦一边走进去,不一会儿就抱了一叠古籍出来。
易向心一看,整整六大本,再加上桌上那本,总共有七本。她觉得自己被耍了。
冷冷的空气中察觉不到任何变化,萧慎言憨笑道:「我们分著看,速度快一点。」
易向心没有回应,萧慎言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
突然,他怀里的一本古籍飞了起来,就像自由的飞鸟一样飞出了书房的大门,这个房间里只有易向心能办到这一点。知
道她还是愿意帮忙,萧慎言安心地笑了。
放下手中剩馀的书本,关闭密室,萧慎言开始了有生以来最认真的一次阅读。但这种需要耐心的事情真不是他的长项。
半个小时不到,他就觉得两眼发胀、脑袋发晕。
停下来休息的间隙,萧慎言无聊地翻看起猫仔今天画的图画。那些画果然如易向心所说,全是黑忽忽的一团,完全看不
出猫仔想要表达什麽。
「这是什麽?一条河吗?」萧慎言指著纸中间的黑色带状图形问外甥。
这时他才发现,猫仔已经不在书虏了。
「猫仔?」
萧慎言喊了一声,当然,他也不指望能得到回答。猫仔有自闭症,连说话都不太会,更别提应答了,不过,反正是在自
己家,萧慎言也没太在意。
没多久,听到密室里传出几声响动,他连忙跑去察看。原来是猫仔溜了进去。
他蹲在墙角,像在玩他的弹珠。萧慎言走近看,才发现他其实是在抠墙上的东西。
老宅子是青砖砌的,墙面涂的是石灰泥土,很容易被抠开。猫仔不知道努力了多久,已经在上面抠出了一个面积不小的
空洞。
「你在干什麽?」萧慎言连忙阻止这个搞破坏的小家伙。
猫仔不说话,只是两眼发直地看著自己的舅舅。
拿这个奇怪的小子没办法,萧慎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他拎出了密室。
「那里放的都是很重要的东西,没事不准跑进去,听到了吗?」
猫仔抱著肚子,一言不发,眼神照旧。他没让舅舅发现自己在衣服里藏了几件新玩具,那是他刚刚从墙里挖出来的三卷
古代卷轴。
第七章
要兼顾工作和学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师从恩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情况总是不尽如人意。离心理医师的资格考试还
有两周时间,为了能更加投入学习,她把所有的业馀时间都花在图书馆。那里资料齐全,学习气氛浓厚,是个能让人集
中精神的好地方。
为了方便读者,图书馆现在都是通宵开放。但入夜之後,来看书的人并不多,今晚更是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完。
听见自己对面的椅子被人抽动,师从恩下意识地抬起头。一个男生进入了她的视线,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齐肩
,五官十分俊秀。师从恩觉得他有点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遇见过。也许是哪个杂志里面的模特儿?
察觉到师从恩的视线,男生不禁疑惑地问:「这里有人坐吗?」
「没、没有。」师从恩赶紧摇头,为自己失态尴尬不已。
男生微微一笑,安心坐下後,开始翻阅借来的书本。
被他亮眼的笑容晃得有些失神,师从恩慌忙低下头。可没过几分钟,她又忍不住偷看了对方。这次并不是对男生出色的
外表感到好奇,而是为了他手中的读物。
大开本的全彩绘本,内容是童话故事《美人鱼》。如果师从恩没猜错的话,那本书的封面上应该写著二到十岁儿童阅读
之类的字样。
「我一直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所以想看看。」像是看穿了师从恩的疑惑,男生主动做出了说明。
一瞬间,师从恩觉得自己像个多事的八婆,双颊顿时红成番茄一样。
男生一边看书,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菸。
「这里是禁菸的。」师从恩提醒他。
男生笑了笑,说:「我不抽。」
他果然没有抽,只是把菸拿出来,放在自己鼻子下面闻著。
图书馆非常安静,没人说话的时候,只听得到书页翻动的声音。
男生认真地阅读著手里的书本,每一页都会仔细看上很久的时间。当他终於看到结局时,突然自言自语道:「这怎麽可
能?」
师从恩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看到书上那幅美人鱼与王子幸福相拥的图画,说:「这是幼儿读物,结局都被改过了,跟最
初的版本差很远的。」
「是吗?」男生皱起眉头。
「因为原著的结果比较悲惨,不适合小孩子看。」
「原著的结局是什麽?」
「王子娶了邻国的公主,小美人鱼变成了泡沫。」
话一出口,师从恩就有些後悔了,因为男生的脸色在听到结局的一刹那,变得非常之难看。他脸上那种混合著悲伤、愤
恨,以及无法言说的复杂表情,让师从恩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打破别人美梦的刽子手。
「美人鱼太愚蠢了。」男生将一直拿在手里的香菸揉成了团。
「看从什麽角度去理解吧!很多事情只要当事人觉得是值得的,那任何牺牲都值得,跟蠢不蠢没什麽关系。」
师从恩的观点似乎让男生很吃惊,但是没等他再开口说话,感觉被打扰的其他读者就出声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嘘——」
师从恩连忙点头致歉,男生则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大步离开了书桌。精美的绘本也被他丢在了桌上。
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师从恩本想提醒,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她一会儿也要还书,不差这一本。陌生人的小插曲就此结
束,师从恩重新投入到学习当中。
直到过了夜里十二点,困倦来袭,她才合上书本,决定回家。猛然发现阅览室竟然只剩下她一人,师从恩不由加快了动
作。就在她整理好一切,抱著书本转身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暗。一抹深绿色的阴影遮住了灯光,前後半秒不到,让
师从恩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幻觉,但随身携带的包包被人抢走了倒是真的。
「谁?」
凭藉感觉到的模糊方向,师从恩硬著头皮追了上去。
两米多高的巨大书架,一排接著一排,明明整齐而有规律,却让人生出有如迷宫的错觉。师从恩突然不敢走到书架中间
去,只好站在边缘,远远地张望著。
「谁在那里?!」
图书馆太大,她的声音在书本间来回穿拔著。经久不息。当回音绕回她的耳朵时,突如其来的寒意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
瘩。
「出来!把包包还给我!」
无人回应,师从恩就像在和空气对话。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她决定去找管理员解决问题,可是在她转身之际,
那道绿影再次窜了出来。师从恩就像撞上了无形的墙壁,不受控制地往後方仰倒。摔在地上的刹那,她看见自己遗失的
包包,就躺在离她最近的两排书架之间。
真是奇了!那里她刚刚才检查过,明明什麽都没有。怎麽眨眼间就蹦了东西出来?
发现自己的手肘在地上擦破了皮,师从恩不由恼火:「太过分了!这样很好玩吗?」
回应她的,仍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她咬牙从地上爬起,迅速冲过去拾起皮包。
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在这一刻发生了。
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本突然晃动起来,那些五颜六色的书脊看上去就像一排排砖块,争先恐後地想要逃离高高的书墙。
师从恩站在两面墙之间,第一反应就是地震了,可是如果真的是地震,晃动的就不应该只有书本,那些笨重的书架也必
定逃不过才对。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一砖块一们纷纷坠落,就像有人站在架子後面不停把它们推下来。
书太多,厚薄都有,从高处落下来基本比砖块还沉。师从恩奔逃不及,接二连三被砸中身体和头部。
「啊!啊——」
惨叫连连的她跌跌撞撞,想要躲开这场无妄之灾,书本却坠落得更加频繁。它们像雨点一样密集,让人避无可避。
最终,一本硬壳封面的厚书砸中了师从恩的额角,让她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轻微的震动震醒,然後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炽白的光透过眼帘,耳边还有医疗设备熟悉
的嗓音。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现在应该是在救护车上。
有人压住了她的额头,好像是在为她止血。凝结的血液把她的左眼睫毛都黏在了一起,她觉得很不舒服,试著把眼睛强
行张开,结果引来一阵刺痛。
「你醒了吗?我是救护员李政,你受伤了,我们正在送你去国仁医院。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救护员开始例行询问
,以确定伤者的情况。
师从恩清了清嗓子,费力地说:「我是师从恩,国仁医院的脑外科医生。」
「你知道自己发生了什麽事吗?」
「书、书掉了下来……我被打中了……」
想到那些诡异的书,师从恩不自觉地呻吟了一下。
模糊中,她看见一道绿影,就站在救护员的身旁。她努力想着清楚那个绿衣人的模样,可两眼就是无法对焦。下意识摸
了摸脸,她这才发现自己鼻粱上的眼镜不见了,应该是刚才出事的时候掉了。
「你是谁?」
「我叫李政。」
不、不是!她问的是李政身边的,穿绿衣服的那个。为什麽要偷她的包?为什麽要用书砸她?
师从恩的问题多多,不过都没能问出口,因为救护车很快到了目的地,她被送进医院里,那绿衣人也不见了。而且,她
被砸得晕头转向,也没有脑力再多想卞去。
就这样在医院睡到了第二天,得知她受伤,同事们三三两两地前来探望。
要跟大家解释自己在图书馆被书砸中这种大糗的受伤理由,让她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
再加上惦记著考试的事情,她更想早点出院。
可惜的是,她的主治医生是一位和蔼的长者,怕她年轻不会照顾自己,非要她多住两天。没办法,师从恩只能等他下班
之後,说服另一位夜班医生放她回家。
好不容易办好了手续,师从恩顶著一身青紫的伤痕,还有额头上那个可笑的白色补丁,收拾好包包准备回家。好在她总
是带著一副备用的眼镜,不然就只能摸著回去了。
医院的电梯刚换了新的,说是速度比以前那台国产的快了很多,但师从恩在等它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大概是
因为归心似箭吧?摸著隐隐作痛的额头,师从恩忍不住狠狠按了几下电梯钮。
可当电梯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却有点迟疑了。
只怪医院的电梯都是那种能放进活动床的大电梯,无人的时候,冷冷的金属四壁加上窄窄长长的空间,让人感觉莫名的
心慌。尤其是今天夜里,灯光白到发绿,更是带著一种难以形容的阴森感。
师从恩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放下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急著回家的她一脚迈进了电梯。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电梯门的反应的确比以前快了很多,不但快,而且重。无情的门页,眨眼间就将她夹住了,好像加
在她身上的两把闸刀。
「啊!」
师从恩凄惨的叫声引来了医护人员,见她右半边身体卡在电梯里,左半边身体却还在电梯外面,全都吓了一跳。
「师医生,你忍一下!」
「谁找个东西来撬一下!」
一般的电梯都有感应装置,有人在门口就会自动往两边弹开。可这部电梯的门却像老鼠夹子一样,咬住了猫物就不松口
。值班的小护士们使出浑身力气才把它掰开一点点,师从恩却仍然没办法挤出来。因为缝隙的宽度只能让身体通过,头
部却过不去。
要是身体挪出去了,电梯门就会卡住脖子,那样反而更加危险。
几次努力之後,情况依然没有进展,大家变得像无头苍蝇一样慌乱。最後还是师从恩自己先镇定下来,指挥说:「你们
不要慌!去找电梯工来!」
「这个时间电梯工人已经下班了!」
「那就报警!」
感觉整个人快被压扁了,师从恩停止了无谣的挣扎,想积蓄体力再做尝试。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因为太久不能合拢,发出了尖锐的呜叫。
师从恩踩在电梯里的右脚,也跟著下沉了一点点。知道要出大麻烦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师医生……」旁边的小护士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急得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快拉我一把!」
电梯在下沉,她却被卡在了门上,电影里那些电梯把人轧成两截的恐怖画面,一下子钻进了师从恩的脑子里,她再也没
办法冷静下来了,几乎变得歇斯底里。
「快拉我出去!」
左边胳膊被护士拉扯得生疼,头却还是挤不出电梯,师从恩感觉自己快疯了。电梯缓慢下行,轧到她的身体根本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