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有点太大海捞针了吧!」萧慎言对他的计画不敢苟同。
「如果还有别的线索,你以为我会喜欢大海捞针?」从萧慎言手指上拽下锁魂戒指,易向行小心翼翼把它套在猫仔的拇
指上,不让自己碰到他的皮肤。
「哥!」
「你留下来照顾他。」丢下这一句,易向行揪著萧慎言的衣领,把他拖出了房间。
易向心站在原地,不由忧虑重重。猫仔与她正相反,他正快乐的从第三根卷轴里取出第三张相同的图片。
「你知道,阿莽失踪已经差不多二十天了,就算他真的上过山,你现在才上去,也不太可能会遇上他。」坐在车上,萧
慎言试著给易向行做分析。
易向行没有理会他,只是把车开得飞快。
「你知道吗?你这样完全是狗急跳……不是,咳,你这样完全是病急乱投医,只是浪费力气而已。」
易向行一脚急刹,幸好萧慎言绑了安全带,不然非撞到挡风玻璃上面去不可。
「你别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见易向行脸色奇差,萧慎言连忙解释。
他可不想惹毛了这位前杀手先生。
意外的,易向行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的两只眼睛都在看路边的一台车子。
萧慎言跟著他望过去,不禁自言自语道:「那台好像是邢优的车子。」
易向行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然後下了车,走到邢优的车旁。
这台车的车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树叶什麽的,挡风玻璃脏得都快透不出东西了,一看就是在路边摆了不短的时间,
「难道阿莽上了山就没下来?」萧慎言用手摸摸车窗,不意外地在上面留下痕迹。
易向行果果地看了那个痕迹一会儿,然後从口袋里摸出卷轴里藏的那张图纸看了看,便大阔步地向山上走去。
萧慎言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陪你一起去!」口比心快,萧慎言来不及细想,就已经跟在了易向行的屁股後面了。遗憾的是,易向行并不感激他
的好意。
随著太阳一点点爬上天空,树林里也跟著闷热起来。
易向行走得很急。萧慎言换上张锐的身体後,身高虽然已经超过了他,但还是追得满头大汗。他不敢叫易向行走慢一点
,因为他的脸色就像在说:谁敢拦我,我就咬谁!
经过一条乾枯的河流,他们找到了一片枫树林。时间已经是正午,萧慎言不知道易向行是什麽感觉,反正他已经饿得头
昏眼花,而且累得四肢无力。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萧慎言终於忍不住发问。
易向行没有回答,只是把手里的「地图」丢到了他脸上。萧慎言敢怒不敢言,只能可怜巴巴地将图纸展开,低下头细看
了一下。
「长明?」
看到图上的标记,萧慎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有什麽问题吗?」易向行难得开口说话。
「没、没什麽。」萧慎言只是记起查小丹公寓的墙上也刻著这两个字,不过那个跟这个应该没什麽关系吧?
终於看到图中提示的岩壁,易向行停下来,稍稍调整了一下因暴走而紊乱的呼吸。
因为处在山的阴面,这面岩壁几乎没有机会被阳光照耀,所以下半部分生满苔藓。但奇怪的是,有段壁面的苔藓却像被
人抠掉了一样,连坚实的岩石都被一并抠了下来。
「这面墙是怎麽回事?怎麽像被狗啃过一样?」摸著那些凹陷的地方,萧慎言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易向行却没有这样的同心。他注意到岩壁下方的泥土颜色不太一样,於是用脚轻轻踩了踩,发现那一块还比别的地方松
软。
「这里被人挖开过。」
「什麽?」
不等萧慎言反应过来,易向行已经双膝跪地,开始徒手挖掘。
「你想……」靠十指挖穿地球吗?萧慎言打了个哆嗉。
易向行平静地说:「你要下山去拿工具也可以。」
开什麽玩笑,来回一趟至少要十个小时,而且他还不见得能找到回来的路。
萧慎言衡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加入易向行的队伍。不过他比较聪明,知道要到边上找来一段树枝当工具,还好心的为易
向行也弄了一根。
易向行接过树枝,眼中的嫌恶稍稍有了改善:「向心还有十几天就能摘下锁魂戒指了,我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她的身体。
」
「我明白。」
没有身体,易向心就只有死路一条。
易向行爱妹如命,会走极端也是人之常情,萧慎言同情他,也庆幸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什麽比失去一
个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更加痛苦。
还好那块泥土比较松软,挖起来不是太费力气。易向行和萧慎言两个人齐心协力,没多久就挖开了不小的面积,再往下
,竟然挖出一个小洞来。黑忽忽的洞口似乎通向某个未知之处,确定可以钻进去一个人之後,易向行决定进去探探。
「不是吧?你都不知道洞里有什麽,说不定是个蛇窝。」不是萧慎言危言耸听,这真的很有可能。
易向行没吭声,只是从腰後摸出把枪来,检查了下子弹,然後打开了枪上的保险。
「你居然随身带著这个!」萧慎言无语了。他一直以为易向行已经彻底告别了杀手生涯。
易向行不想吓他,冷冷地解释了一句:「只是为了自保。」
说完,他便弯下腰,爬进了洞里。萧慎言在洞外等著,如坐针毡。
大约两分钟後,他听见易向行的声音从山洞里传出来。
「你进来看一下!」
「里面有什麽?」
「没有蛇,你快进来!」
听易向行的声音,似乎有什麽重大发现。萧慎言不敢怠慢,便硬著头皮爬了进去。
山洞没有他想像中那麽深,但湿气比较重,烂泥的气味充斥著鼻腔。没有带手电筒,易向行用手机的灯光充当照明工具
。幽蓝的颜色,就像活跃在墓室里的磷磷鬼火。
萧慎言一路爬著,总算到达他的身边:「你发现什麽了?」
易向行扬了扬手中东西,萧慎言定睛一看,是一把可携式的铲子。那铲子看上去还很新,杆子上的标签都没有撕掉。
「这个不一定是阿莽丢在这里的。」虽然觉得事情不妙,但萧慎言还是努力往好的方面去想。
「那这是什麽?」易向行指了指他身後的一大块东西。
萧慎言走近一看,发现是一块长长的石头,用手摸了摸,他确定地说:「这只是一块石头。」
易向行用鼻子喷出一股浊气,然後将自己的手机凑近石块的一端。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石块奇怪的轮廓,萧慎言惊讶之馀
,不禁打开自己的手机,以提升洞内的亮度。
那块石头,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说它是一尊石像更为恰当。
栩栩如生的五官,头部、躯干、四肢,除了左臂之外,该有的基本不缺,连衣服鞋子都雕刻得一丝不苟。最不可思议的
就是,那石像的五官还与失踪的阿莽,也就是邢优,非常的相似。另外,石像的表情极度扭曲,似乎是在惊叫狂呼。
反覆摸了摸那张石头面孔,萧慎言有猜想,却不敢下结论:「这难道是……」
易向行收起手机,一声不吭地走向洞口。黑暗中隐约看到他的表情,萧慎言知道他们想的是一样的事。但这种事情实在
是太离奇,萧慎言实在无法轻易说服自己。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麽妖怪可以把人变成石头。」
「你没听过的事多了。」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什麽样的巧合?碰巧有石匠用为阿莽雕刻了全身像,而且碰巧把它安放在这个地方?」易向行摇头冷哼,「你不会想
说那张地图是石匠藏在卷轴里的吧?」
「我只是觉得……」萧慎言想说易向行武断,但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来支撑这个观点。
易向行先行爬出了山洞,萧慎言走在後面,踩到什麽东西,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顺手把那个「罪魁祸首」捡起来一看
,居然是一根很粗的金属长钉。
重见阳光之後,萧慎言仔细看了看那根钉子,发现钉子的一头部一刻著一个草体的「萧」字。他不由大惊:「这是我家
的东西!」
「什麽东西?」易向行问。
「这是我家的镇魂钉。」举著那枚长钉,萧慎言激动地说:一我姐说镇魂钉是萧家第十代祖先,为了困住无法斩除的妖
邪特意打造的,但是当年并没有使用,後来不知怎麽的就不见了。「「你确定?」萧慎言向来有信口开河的毛病,易向
行没办法一下子就相信他。
「当然确定,镇魂钉一套有八根,需要配合八卦阵来困住妖邪。被钉在阵里的妖怪,不管有多大的本事,都会被镇魂钉
的灵力缚住,永世无法脱身。」
「那这里出现了一根,也就是说八卦阵已经破了?」
「也许……」
一瞬间,萧慎言觉得寒意从脊椎直窜而上。如果镇魂钉真的被使用,那现在等於是失效了,同时也就意味著有什麽可怕
的东西被放出来了。大腿上忽然一震,吓得萧慎言差点把长钉丢到地上。慌忙摸了摸裤袋,他拿出自己响个不停的手机
。
「喂!」
「是萧先生吗?」沙哑的女声听上去惶惶不安。
「你、你打错了,我姓张。」这是警局配给张锐的手机,萧慎言不敢乱答应。
「我是师从恩。」
「师医生?!是你啊!」惊讶的同时,萧慎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医院?」
「有什麽事吗?」
「请你一定来一趟,我有些事……想告诉你……」师从恩在哽咽了,似乎是发生了什麽大辜。
萧慎言连忙说:「可以,可以!我马上就来。」
「谢谢,我在四〇七室病房。」
「病房?你怎麽在病房?」
「你来了我再告诉你。」
「哦,好。」
挂了电话,萧慎言看到易向行正一脸疑问地望著他。
师从恩曾是易向心的主治医生,易向行与她也算是有些交情。萧慎言立刻老实「交代」
了电话的内容:「师医生好像出了什麽事,想让我去医院见她一面。」
「那还不快走?」易向行转身就走,著急的程度不亚於上山的时候。
萧慎言跟在後头,忍不住问道:「其实你也和张锐一样,暗恋师医生吧?」
闻言,易向行猛地回头,扔给他一个冻死人的冷冽眼神。
「开个玩笑而已这麽认真干什麽!」萧慎言乾笑两声,立刻识趣地闭上嘴。
下山不比上山容易,等易向行和萧慎言重新坐上车,太阳公公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身上都是泥,萧慎言只得先回家换了身衣服。易向行不适宜出现在公众场合,所以没有提出一起去医院的事,尽管他看
上去一副很想同去的样子。
入夜之後,医院是萧慎言最不想去的地方。
众所周知,那里的死人最多,而死人多的地方,到了夜里就一定不会平静。死去的灵魂会在旧间逗留七天,它们不能在
白日出没,因为阳光会让它们魂飞魄散。所以,它们都是在夜里活动,努力以各种形式去弥补心中的遗憾,或完成未了
的心愿。
这样的灵魂本质并不可怕,可怕的常常是它们的外表,因为死灵的样貌会与死时的状态保持一致。那些死状可怖的灵魂
飘来荡去的,任谁看了都会不寒而栗,还好活人看不见它们,萧慎言十分庆幸自己重活了一次。
「对不起,先生,探视时间已经过了。」护士拒绝了萧慎言探访师从恩的请求。
无奈,萧慎言只好亮出自己的员警证件,谎称有案件需要找师从恩进行调查,护士终於同意让他进去。萧慎言没有错过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怪异神色。
就在萧慎言对这一点疑惑不解的时候,他见到了模样大变的师从恩。她整个人蜷缩在病床上,右手打了石膏,额头上也
有个伤口,看上去惨兮兮的。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麽,最让萧慎言意外的是她的精神状态。面色苍白,头发蓬乱,神情恍恍惚惚,现在的师从恩看上去
简直就像精神病院的患者。见到萧慎言,她满是血丝的双眼立即泪如泉涌。
「你终於来了!」
未迟了的萧慎言立刻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对不起。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好在山上……」
「没关系,你来了就好。」用手背慌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师从恩勉强摆出微笑。
萧慎言看著觉得有些心疼:「你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
师从恩张开嘴,回答之前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好像被什麽东西缠住了。」
「什麽,什麽东西?」
师从恩惊恐地望著萧慎言,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萧慎言没明白:「什麽?」
「是鬼!」师从恩抓住萧慎言的衣罐,把他拖到自己面前,凑在他的耳旁说:「我觉得有鬼,有鬼魂盯上了我。」
「你确定?」萧慎言皱眉。
「我看见它了,它想害我!医院的人都不相信我的话,他们以为我疯了。」说著,师从恩的眼泪又开始泛滥,看得出她
在强忍,努力不让自己崩溃,「你相信我吗?」
其实,一直不信鬼神之说的是师从恩。就算在得知了张锐的事情之後,她都是以回避的态度,拒绝接受萧慎言口中的一
不合理一言论。而现在,她却被吓成了这个样子。
「我相信你。」好歹也称得上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萧慎言自然要挺身而出:「是它把你弄伤的吗?」
师从恩点点头,凄苦地将受伤的过程告诉了萧慎言。
萧慎言听得头皮发麻,於是问:「你身边最近有没有什麽人过世?比如病人,或是亲朋好友?」
「除了张锐,没有别人了。」
「不可能是张锐,他已经魂飞魄散了。」说起来这都是易向行的措,萧慎言一直有点耿耿於怀。
「我也觉得不是他,张锐对我从来没有恶意,可这次这个……它好像想杀了我。」师从恩从来不是撒娇扮弱的类型,可
她现在只希望有个人能帮她一把。
「那你有没有在使用什麽死者的东西?比如买了什麽古董之类的?」萧慎言继续追问。
「没有啊!」
「那你有没有……」萧慎言突然想起来,师从恩前几天和他一起去了墓地。那里是阴气极重的地方,一不留神就容易招
惹到不好的东西。
见他突然不说话,师从恩立刻央隶道:「不管是什麽原因,你能不能先带我离开这里?」
「哦,好!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医院同样阴气重,要是真的有鬼魂想对师从恩不利,无异於如鱼得水。
「这个时间办不了的。」师从恩拖住他,「我们偷偷走!」
「偷偷走?」萧慎言笑了,正想说这样弄得好像是私奔一样,但见师从恩认真的表情,他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
「你有办法对付鬼魂吧?」师从恩一脸期待地望著萧慎言。
「鬼魂怕阳光。只要天没黑,它就拿我们没办法。」
「有阳光就行吗?」师从恩後悔莫及,「早知道是这样,我白天就该走的。」
「现在走也不晚。」
「可现在天已经黑了!」
经此提醒,萧慎言连忙看了看窗外,发现太阳果然已经下山了。
「没关系,我可是赫赫有名的萧家传人,就算是厉鬼,看到我也会绕道走的!」萧慎言把牛皮吹起来,想藉它壮胆。
他是萧家人没错,可萧家传到他这一代,基本变成了徒有虚名,借张锐的身体还魂以前,他不过是个神棍,靠点小聪明
骗口饭吃。鬼魂他见过,但要说捉鬼,他还没那本事,他只希望缠上师从恩的鬼魂,能被萧家的名声震住,不敢出来放
肆。
「我们走吧!」帮师从恩披了件外套,萧慎言把她从病床上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