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情——色如空

唇，温柔地掠夺著一切。“梵，我爱你……”

“嗯……”

漩，我也是……

48

翌日近晌午之时，客栈楼下嘈杂的人声隐隐传进屋里，漩被这么一吵，宿醉的不适伴随著头痛，很快令他从安眠中醒来

。

“呃……”

射入屋内的刺眼阳光使他的眼睛有些痛感，眨了眨眼后，他才慵懒地挪动著身子缓缓坐起来。

“哈啊……”打了个哈欠之后，漩一边揉著眼睛一边环顾起四周。

“这里……是哪里？”

陌生的环境、未散的酒气、还有那空气中弥漫著的异样气味……

“我……！？”

漩顿时清醒过来，但是模糊记忆以及不明的情况让他一时间难以掌握所有的事。靠在床柱上，漩欲细细回忆，却不料被

褥滑落，寒气袭来，令人一阵哆嗦，他立刻反射性地拉起被褥，可也在此同时发现被褥下的自身竟不著寸缕。“怎么？

”“嗯……”

就在漩愣住之时，他的身边轻轻传来一阵呻吟，抱著侥幸的心理，漩缓缓转身，祈祷著不要是他所想的事，可惜天不遂

人愿，当那个光裸的背影映入眼帘，漩已经惊愕得无法言语。

乌黑的发丝散在肩头，白皙的背脊紧紧靠著床侧，似乎是因为惧寒而尽力要将整个身体用力蜷缩起来，幼小而惹人怜爱

背影依然是漩所熟悉的那个样子。

“……小林。”漩低声唤道。

可小林没能因此醒来，昨夜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与体力，这具身躯难以负荷，需要休眠。

看他这样，还有两人身下的狼狈，漩几乎是肯定了昨晚喝醉酒后的情况──定是他强迫了与梵相似的小林。

昨晚的记忆只有一点点，漩还记得不是很清晰，但唯有一点他有印象，似乎是做了个美梦，梦到了梵在照顾醉酒后的他

。

只怕这全都是酒意作祟，昨晚没有什么梵、没有什么照顾，有的只是小林这样一个孩子而已。

“唔、冷……”

因为漩的迟疑，小林的身子露在外好一会儿，也难怪他觉得冷。

漩一听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将被褥向上提，把身边的孩子裹好，而小林感受到温暖也就满足地又向里钻了钻，继续睡去

。

有些意外小林的平静与安稳，漩不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事后，这个孩子为什么还能如此安睡在他这样一个人的身边？

是天真？是信赖？还是……

所想的东西越多，烦恼也就越大，漩的眉头逐渐皱起，心烦意乱，脑海里也变得杂乱无序。古人说什么一醉解千愁，统

统都是放屁，就因为酒这个害人的玩意儿，搞得他现在真是两头大！一夜之间，他背叛了两个重视的人，把自己和他们

的关系逼到了悬崖边上。无论是对梵，还是对小林，那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虽然如今梵可能不在乎这些，但是漩不能

就此做借口为自己开脱，何况被他强迫的还是这个孩子。这么想著，漩不禁向床的内侧望去，小林依旧睡得香沈，平稳

的呼吸令漩都不由生出了羡慕。这天冷，小林畏寒，可客栈里又没有多余的暖炉，漩欲起身却又怕让这孩子受凉，迫不

得已，他也只能在这被窝里先待著，打算一切等小林后再做定夺。期间，漩看著小林的睡颜想了很多，其中不乏懊悔自

责，但十分奇特的，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排斥，照理说来，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发生了肉体关系，那应该是自尊心所

不允许的事情，在现代社会而言，这就是犯罪，可为什么他居然没有丝毫厌恶呢？莫非真如他人所说，男人就是因性而

爱，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漩思考著，忽然感到身边一阵温暖，回头看去，小林转了个身，面对著他，正微微挪动身

子向他身边靠近。那动作就像是寻求温暖的小动物一般有趣逗人。“噗嗤”一声，漩也想不到，自己在这样尴尬万分的

情况下，竟能因为如此细小的动作而笑出声来。

49

似乎能听到笑声一般，小林挨著漩的身边，在睡梦中不满地挤了挤眉头。

漩更觉好笑，不由伸出了手指轻点小林眉间，为他压下那皱起，随后手指慢慢沿著鼻梁下滑直至嘴唇。

轻抚那朱红色的薄唇时，漩倏然一个激灵，身子一怔愣在了原地。

方才，他是不是听见了小林的声音？

轻轻软软，似撒娇又似抱怨的一声“冷”，是的，小林刚才确实说话了！

顿时诧异不已的漩立刻起身，轻轻拍著小林的脸颊唤他起来。

小林能说话这对于漩来说并非不可思议，接他回来的那会儿，漩便找来御医替小林诊过，据御医所说小林一切正常，喉

咙也没有问题，不能说话是其他原因造成的，因为孩子还小，漩也不急著逼他开口，而现在他顺其自然地出了声，这无

疑是件好事，漩能更加明确小林的想法，然后再对这事下结论。

“娃娃、娃娃……？”

漩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传入小林耳里，不久后，熟睡中的小林便渐渐有了反应，他抿抿嘴唇，长长的睫毛扑扇著，却始终

不如漩所预料一般醒来。

“怎么了？”

察觉这孩子的怪异，漩担心地俯下身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小林！？”

虽然脸颊还并未显红，可那过高的体温却不是骗人的，漩继而握了握小林的手，那手心的热度也异于常人。

“发烧了……”

意识到这点，漩慌忙披上衣物下床，向客栈里的小二要了热水为小林打理干净身子，随后便立即带小林回了宁家。

宁家二老原本就在担心小林和漩一夜未归之事，而当看见漩抱著小林回来，他们的心还未落地就又被小林的病情给牵了

过去，连忙去找来了穆大夫给小林看病。

闻人曦也闻讯赶来，漩见到他的到来，非但没像以前一般迎上去，反而如见了鬼似的仓惶躲开，那笨拙勉强的理由连宁

家二老听了都觉得古怪。

可这些并影响不了闻人曦，他本来就是希望能两人间维持举例，如今得偿所愿也没什么好沮丧，他几步上前，趁著无人

注意时伸手为小林把脉。

“……嗯？”

当手指触上脉动，闻人曦尽力想要摸清小林的脉象，可奇怪的是，小林脉象表面无异，可细细琢磨便能察觉一丝奇怪的

动向。这并非像风寒所致，而应该是另有其因，难道是……

“穆大夫，您快来替这孩子看看……”

此时，屋外响起人声，闻人曦也立刻撤回手站到一边，穆大夫进屋对他的存在也没有感到不妥，放下药箱就开始为小林

诊脉。

漩也在此时回了屋，虽然如今是没脸见梵，可祸是他闯的，小林变成这样他也有责任，当然该来听听大夫的诊断。

闻人曦也站在旁边，等著穆大夫的答案，没过一会儿，穆大夫便收回手，试了试小林的体温后，转而到桌边写起了药单

。

“没什么的，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吃几服药就好了。”

听见这个答案，除了闻人曦外，大家都松了口气。漩也是一样，他舒了口气，坐到了小林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脸，脸上

露出的笑容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得温柔，一边宁家夫妇和闻人曦看在眼里，也是不由联想昨夜他们两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事，可是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发问，如今小林需要休息，于是宁家夫妇和闻人曦先行离去，而漩则执意要留下照顾小

林，因为这是他的责任。

离去的路上，闻人曦听见宁家夫妇小声地说著漩和小林的事，他不以为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宁家，而后来到了野外的

一处林子里。

确认四周无人的情况下，闻人曦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笛，放在嘴边吹了一段奇怪的旋律后，那林中就有了动静，没过多久

，那抹绯色的身影就站到了他的面前。

“师兄？找我有事？”绯姬看著他的脸，笑著猜测道，“莫非是事情成了？”

“不，还没有。”见到久日未见的小师妹，闻人曦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而他如今带著梵的脸，和上那微笑，让绯姬少女怀春，羞红了脸颊，怔怔地看入了神。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闻人曦好笑地摸了摸绯姬的头道：“小师妹，不要弄错了，我可不是他。”

“啊……嗯，我知道。”绯姬略显羞涩地撇过头去，嘴里嘀咕道，“师兄，这次找我究竟什么事？”

闻人曦一听，脸色微微有变，沈默了一阵后才说：“小师妹，那蛊虫似乎有古怪。”

“诶？”绯姬闻言一愣，“古怪？”

“对，虽然不知道究竟问题是哪里，可是他的脉象确实古怪，那蛊虫你是第一次尝试养育，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蚀岁”是书中记载的一种极为罕见珍贵的蛊虫，因为效用奇特，养育是异常艰难，之前也无先例可循，而绯姬凭借著

一股执著的信念去尝试，几番失败后才有了成果，可是无人试用也就不清楚它真实的效果，绯姬执念这要进行计划，也

不顾其他，就算闻人曦反对，她还是用了“蚀岁”，如今这是福是祸，怕是谁也说不清了。

“怎么会……”绯姬听后也是有些动摇，急忙问道，“那源哥哥呢？源哥哥没事吧？”

“现在是没有，可以后……”

“我不会让他有事的！”绯姬打断了他的话，“只要他能离开那个皇帝身边，我就能保他平安一辈子！”

小丫头信念坚定，非要将源哥哥夺到手，可她究竟明不明白成亲厮守的真正含义及意味呢？

闻人曦苦笑著摇摇头，“绯姬，你是真的喜欢那个源哥哥吗？”

“当然是啊！”

“你会爱他一辈子，守著他一辈子么？”

“只要他愿意，我当然……”

“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愿意？”

“……什么意思？”

“当有一天，他变成你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也不再似你心目中那般坚强完美时，你依旧会待他如初吗？”

50

时近腊月寒冬，天色暗得很快，不过傍晚时分金乌便已然落下，深邃的夜空中点缀著星辰，一派宁静祥和之意。

漩这一整天的时间都用在了陪伴小林上，当天色暗下用了膳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梵的存在，连忙去问，这才知

晓梵离开了宁府还未归来。漩闻言后，心中在诧异的同时不免自责，莫非以前没有发觉，实际上他也是喜新厌旧的薄情

人？

可没有让他多余思考的时间，另一个难题很快随之而来，这一边小林的病情虽然有所好转，可热度仍未全退，他放心不

下，那一边梵失踪了一天，不知去向，令他焦急万分。漩陷入了极端矛盾中──究竟是去还是留！？

站在房门边，看著夜色降临，漩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小林。这孩子比之前要安稳得多，那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了，那么只离开一会儿，不会有事的吧……

在一半的猜测一半自我安慰下，漩咬了咬牙，还是决意离开去寻找梵，而将照顾小林的任务交给了他人。

不过在寻人的半路上，他立刻就感到了后悔与焦躁。

此时此刻，漩不得不感叹，这做人还真不能错一步，一步错、步步错！

他现在在寻梵，心中念起的却是小林虚弱的模样，因为造成他那样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然而他也相信，若当时他选择

留在宁府，那此时他心中定也会因担忧梵的安危而难以平静。

顾了一个就难以顾另一个，什么齐人之福，统统都是狗屁，是齐人之难才对！

“唉……”站在大街的中央，漩不由地发出一声感叹。

“你站在这里叹什么气？”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漩吓了一跳，他急忙回头一看，竟然是熟悉的身影站在了自己的背后。

“梵！”他喜出望外，习惯性地就想扑上前去，可对方眉头一皱，一个眼神射过来当即就扑灭了他的兴奋劲儿，让他待

在了原地。

“呃……那个……我是……找你来的……”

听他断断续续略显尴尬的话语和表情，闻人曦心中有些不忍，但他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见这位皇帝越陷越深吧！？

于是他轻咳一声，点点头走到了漩的身边，“是找我回去的吧？那就走吧。”

“嗯……不过梵，你的脸……怎么回事？”

原先漩以为自己多心，可当两人近距离相处，他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梵的半边脸上确实有些类似抓伤的红印。

话说著，漩伸手就触摸上去。

可闻人曦刚被碰到就一阵慌乱，连忙退后了几步，躲开了漩的手。

“啊！这个没什么……不小心，让树枝给弄的……没什么……”

“树枝？”漩半信半疑，可面对著对方的回避与生疏，他也只能隐忍著道，“没事……就好。”

两人单独相处总是如此僵硬的气氛，漩觉得有些无奈，分明是同以前一样一起走在路上，可是却丝毫感受不到互相的交

流，就宛如两个陌生人一般，互不相干。陌生人吗……？

“漩……？”

“啊，什么？”

就在漩差点落入自己的哀怨之际，十分难得的，对方竟主动与他说起话来。

看他心不在焉，闻人曦微微一叹，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

“我说那个孩子，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带回去吗？”

“带回去？”好像不太可能，“宁家夫妇不是……”

“但是你要了他不是吗？”

“……欸？”

“这里。”闻人曦指了指自己的后颈，“那个孩子的这里有痕迹，当然，如果你说不是你，那我也无话好说。”

听闻这番话，漩当即僵在了原地，脸色刷白，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却是无从说起。

闻人曦倒是没有介意，看他的模样也是确定了答案，他以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道：“这没什么，我之前就说过，若是身

为夫的你要三妻四妾，对于现在的我也是无所谓，毕竟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话语很中肯，其中不含一点醋意，完全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面对这一切。

若是之前，漩一定会强烈地反驳回去，可是如今他已经没有了那个资格。

紧紧握了握拳，漩很矛盾，他沈默了一会儿后忽然问：“梵，若是我带小林回去……那你还会愿意和我一起吗？”

“不会。”十分干脆的否定，“若是有那孩子陪你，那我也没有必要在你身边了，不是吗？”

闻人曦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如今不便讲出，可他认定漩会选择小林，因为那个才是他的爱人，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