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情——色如空

他的心声漩可听不见，他只知道这个难得的机会该好好把握才是。

梵嫌他给孩子起的昵称，但这也算是个人爱好的一种，改也改不掉，如今这样一个像梵的小孩摆在面前，怎么可以放过

呢！？

漩先发制人，也不管小林是否情愿，先报上再说：“你像我老婆，所以我就破例，把给他的别名送给你吧！”

“……”不详的预感。

“梵他很像我知道的一种食物，你应该没有见过，可是真的很相似……”

“……”十分不详。

“雪月饼，雪娃娃……我以后就这样叫你。”

“……”不幸，预感成真。

小林无力地叹口气，试著做最后的挣扎。

他以手比了个圆形，放在自己脸颊边，之后又摇摇手。

“什么，你想说你不像月饼？”漩会意地笑了起来，“不会啊，你的脸比梵的还要圆，我觉得很像。”

说著，漩还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说无误，伸手摸了一把那圆润的小脸蛋。

“比梵更像月饼，还是哈根达斯出产的那种。”

漩说的这话，小林听懂一半，最后那句忽略不计，他不觉得那会是好事。

暗地里翻了翻白眼，自知无力反驳，也只能由著他去。

算了，无论月饼还是娃娃，就放任他这么一回吧……就这一次……

24

事情没有小林想象得那样难以接受，因为漩不过才叫了他几声，待那个刚才拿了银两的小厮带著几套衣裳回来，简单地

向他介绍了一下这屋子里的人后，就离开了大宅。

小林看了看天色，猜想他是赶著回去看孩子们，因此也没有阻挠。

这宅子里的人或物他都很熟悉，虽然不能表现出来，但心中显然要比在戏班里踏实得许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吧

。

归属？

小林笑了笑，看来这些年的生活真的把他给惯坏了，以前他可从没有想过这些，不，或许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吧。

闯荡江湖是一个人，族里虽然有师父，可说实话，他也不是十分留恋那里，虽将师父视作唯一的亲人，可两人间也没有

如至亲般亲昵的举动，或许是师父报有那样复仇的目的，他们之间永远都隔著一层阻碍，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父子。

想到这里，小林抿了抿嘴，露出了有些落寞的微笑。

这一幕恰巧落入了前来送饭的老管家眼里，他放下膳食后，就坐到一边拍了拍小林的肩膀劝慰道：“孩子啊，过去的那

些都过去了，你运气好遇上这家少爷，以后这生活就不用担心了。”

这老管家听了漩对这孩子的介绍，误会了小林方才的笑容，毕竟这戏子难当，又是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他理所当然地认

为小林过去吃了不少苦。

小林点点头笑著表示感谢，他的礼貌赢得了老管家的好感，不停地赞叹说什么不愧是少爷选中的孩子，还坐到了小林的

对面，在他用膳时给他说一些有关漩的事。

自己了解是一回事，从别人口中听又是另一回事，关于漩，小林自是十分感兴趣，一边吃一边也听得兴致勃勃。

“少爷家是干什么的，老奴是不清楚，可两位少爷真的都是个好人。”

老管家把自己当初是如何遇到漩和梵，他们又是如何救了自己全家，还为他们还债找活干的事情一一详说，说到感动之

处也不禁老泪纵横。

小林抵上帕子给他擦擦，老管家也只感叹小林懂事，“小林啊，看你的年岁只比小公子们大了一些，长得又和梵少爷相

似，可能漩少爷是想收来做义子……”

听见他的猜想，小林顿时愣了愣，表情也有些尴尬。

老管家却没有注意他的模样，自顾自说道：“唉……说来这男子与男子成亲有为伦常，可真要是和两位少爷一样，老奴

也就认了。”

“不过无法延续香火也真是令人遗憾，其实啊，漩少爷很喜欢孩子，还不止一次的和老奴讲，他想要许多孩子……”

漩喜欢孩子，小林知道，可是这想要许多……

小林放下饭碗，拉了拉老管家的衣袖，然后比著手势问他关于孩子的事。

老管家费了一番工夫才理解了他的意思，笑著回答：“少爷家的三位小公子听说都是打小领来的。”

对，他们为在外掩饰身份，就是这么说的。

“可能是谁养的孩儿像谁，老奴觉得三个娃儿和两位公子都相似，一起还真像一家人，小林你也和他们挺像的。”

这个他也明白……

“不过梵少爷虽然对这几个孩子也是爱的，但是从漩少爷口中听来，他们只养三个的原因主要还是在梵少爷身上。”

是这样的吗？漩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自己想要很多孩子，有的也不过是偶而开开玩笑说“再生一个吧”，但这……

不只是玩笑吗？

“听漩少爷说好像是身子问题吧，他平时最疼梵少爷了，可能是担心孩子多了照顾不过来……”

不会啊，宫里这么多人，多几个孩子怎么会照顾不周？还是……身子问题？

忽然，以前在宫里的某段记忆被拉了出来，那时双子刚刚满月，而他却无缘无故地病了一场，那个时候，漩很著急，找

了御医开药，可始终不见效果，后来不知是哪一位御医做了猜测，说是肯呢个因为刚生完孩子的缘故，身体特别虚弱，

所以需要比平时更重的药力，他的方法是不是真的管用，已经记不清了，可是梵之后确实好转了起来，病愈后漩也就再

未提及什么……

难道是因为那一次！？

小林暗暗一惊，一味沈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老管家之后又说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25

接下来的日子等待两字充满了小林的生活。

漩依照所说派了个师傅前来，师傅问小林要学什么，小林想到自己不能言语也不能提笔，于是他以手势告诉师傅，他要

学珠算与弹琴。

珠算是原本就会的东西，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学，而弹琴则是他真的想学，也没有什么特别理由，只是琴棋书画中，

他唯独琴艺缺缺，以前想学却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东西还是年岁小时开始学起较好，如今机会难得，何妨不试试。

一日中，除了学习外并无他事，小林不喜外出，整日无事时，他就会托著下巴守在窗前朝著大门方向看著，似乎在等人

。

老管家看他的样子，也猜到了一些，这宅子里人少，大家每天都是各忙各的，也没有人能陪小林，寂寞是当然的，而他

每天都在等的，怕是少爷吧。

看小林整天等著，挺可怜的模样，老管家又不好告诉他少爷们总是鲜少来这里，怕他伤心。

其实小林也知道这么等不会有结果，毕竟皇帝不好当，就算少了皇后也不能耽搁下朝政，但是么……就忍不住想等。

就这样日复一日，大约过了一个月，一日午后，宅子的门口来了一辆马车，听到了动静，下人们纷纷前去迎接。

小林喜出望外，不假思索地朝外奔去，他跑得太快，亦无人拦阻，直至大门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小林由心发出一

抹笑颜，不禁伸出了手，习惯性地冲向他。

漩听见一阵脚步声，不由转身回头，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只觉一阵冲击让他不禁后退了几步，待他站稳，眼前已经多出

了一个人影，那人拉著自己的衣摆，抬著头，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欣喜。

望著那熟悉的脸庞，漩笑著伸手捏了捏小林的脸庞，“雪娃娃，好久不见，有乖乖吃饭吗？”

不爽！

小林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

为什么明明这么想念他，可一看到他的表情，一听见他说的话，就觉得想要抽他呢？

他们两个对著的时间没有很久，忽然马车里露出了几个小脑袋，软软的音节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爸爸……饿了。”

小林闻言一惊，诧异地朝马车望去，而漩则转过身，笑著将自家三个宝贝给搬下了车。

不过因为双生子不愿下地，于是漩只能勉为其难，后面背一个，右手抱一个，左手再牵一个，然后再对小林介绍。

“娃娃，这三个是我儿子，很可爱吧？”说著他一一点名道，“小年糕、小奶油、小棉花糖……你们三个，叫哥哥。”

小林好久没见三个孩子，心里也是想得紧，如今见到了，虽然不好直接上前抱抱，却也是心满意足了。

三个孩子好奇地打量著小林的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然后……

“这不是爹爹吗？”

“爹爹呀！”

“是爹爹！”

“什么爹爹，是哥哥，小笨蛋，没见到他比爹爹小很多吗？”

“啊！”

“哦！”

“嗯！”

三个孩子发出三声后，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个哥哥，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

“候补？”

“男宠？”

“娈童？”

“你、们、三、个……”

“不要啦，爸爸，他只比我大一点。”

“太傅会骂你没有伦常。”

“爹爹回来也会生气的。”

“……”

“……”

“对不起，小林……我的教育出问题了。”

……

小家夥们依然活泼如前，虽然嘴上说了饿，可在几块糕点下肚后，立刻就变得精神奕奕，在大宅的院子里嬉笑打闹起来

。

小林在一边的亭子里看他们玩耍，心中也是欢喜，看见孩子们过得很好他就安心了，虽然他相信漩会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可亲眼见了，总是踏实些。

漩见他们一个个都乐得自在，也不去扰任何一方，自己坐到了亭子里，将特意准备好带来的特制莲花包送到了小林手里

。

这是……？小林不解地看著他。

“莲花包，我命人做的。”漩回答，“看你和梵的喜好差不多，所以我想梵最喜欢的莲花包，你应该也会喜欢才是。”

小林接过，捧著那包点心，心中一暖，虽然明白漩没有其他意思，可他仍然很高兴。

梵喜欢的莲花包是特制的点心，因为厌恶过甜的东西，他几乎不碰甜食，但漩觉得不能让他尝尝这些美味的食物很可惜

，于是特意命人改换材料，制作了一些适合他胃口的特殊点心，而其中最让梵喜欢的就是这莲花包了。

小林不曾想到，自己变成了这样，居然还能吃到这东西，心里也是暗喜不已。

26

到了用膳时间，漩也没有带孩子们离开的意思，而是留下和小林一起吃。

小林不说心中却十分高兴，在他眼里，就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一般，一家人一个饭桌，虽然漩不会最先顾及他，但是

光这样，他也很满足。

不过餐桌上倒有令他出乎意料的事，自己的那对双生子，离宫那会儿他们还是一人一口需要喂食，如今居然已经能够手

执筷子，有模有样的自己吃饭，动作还有些生疏，可这也足以让小林惊喜一下。

漩没有在意小林的眼神，一上桌，目标习惯地对准了自家三个小祖宗，忙得不亦乐乎。

“小年糕，不要只吃挑肉吃，蔬菜也要吃一点……喏，这是你喜欢的，乖乖吃下去。”

“小奶油，跟你说了几遍，不要把汤当漱口水啊……喂！”

“爸爸，要吃虾虾。”

“哦，小棉花糖乖，爸爸剥给你吃，你们要不要？”

“你们”的范围自然就是剩下的两个小捣蛋，两个小鬼啃著碗里的也在不断点头。

漩看了看一盘虾子，又望了望桌旁的一群小鬼，再想了想，最终还是把那一盘子虾都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小林没有多去想他的举动，只是在自己吃饭的同时有一眼没一眼地看著三个孩子，毕竟漩可能会常见，但见到孩子的机

会实在不会多到哪里去。

渐渐的，或许是他看得专注过了头，甚至连漩出声唤他都没有反应。

“娃娃、雪娃娃……”

“……！”

当小林听见喊声，愕然转过头去，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小碗已经剥除虾壳的虾肉，还有漩的笑脸。

“给你。”

小林受宠若惊，想了想还是接下碗，脸颊有些泛红地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他在害羞，心里明白，自己多大的一个人了，居然还要靠别人剥虾吃，总觉得从以前的位置一下子跌落到了和自己儿子

差不多的级别上，真是好气又好笑，可又偏偏对这个剥虾气不起来，无奈啊无奈。

这一幕在当事两人看来都没有问题，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目睹一切的三个小鬼敏锐地察觉出一丝暧昧的气氛……

于是等晚膳结束，小鬼们以饭后消化为由，打死不愿回宫，双子缠著皇帝老爸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而老大则要求让小

林陪他玩耍。

小林不可能拒绝，但他对于孩子间的游戏又不是很熟悉，只能先跟著小年糕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两人走在走廊上，小林就觉得有些昏暗，怕这真要玩起来会有危险，所以他拉了拉小年糕的手，示意要

去亮一点的地方。

大约是明白了他的用心，小年糕也没有拒绝，带他去了隔壁另一间屋子里。

小林原以为这屋里有什么，可是进去才发现不过就是很普通的房间，这样的屋子里能有什么好玩的吗？小林猜不透。

等进了房间，小年糕把门关牢，确定不会有人进来后，他立刻一改方才的好孩子模样，眯起一双大眼睛细细地在小林脸

上扫来扫去。

这般无礼的动作却让小林觉得有趣，也就任他观察。

这个大儿子被他皇帝老子宠坏了，越来越古灵精怪，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观察完毕，小年糕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一叉腰，故意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道：“你没有我爹爹成熟，

也没我爹爹好看，我爸爸不会喜欢你的，你还是不要妄想了。”

孩子话刚一出口，小林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这孩子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尴尬模样，小年糕更加不快，孩子的独占欲是十分霸道的，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对这个来历不明

的人那么好，就算他像爹爹，可他毕竟不是，既然不是，那就没有特权享受爸爸的伺候。

这样想著，小年糕一扭头就开始胡扯：“其实爸爸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好，你看他表面上对你好，其实心底里不知道要怎

么使坏了，能治住他的，只有我爹爹一个，所以为了你好，你还是离他远点。”

“……”原来是这样啊？

“你不信是不是？我也知道你不会信，可这就是实事，不然你以为皇宫里怎么会只有我爹爹一个？当然是因为人家都忍

受不了爸爸嘛！”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也不要看他是皇帝，其实他没有实权的，你跟他没前途，劝你还是找我大伯或小叔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