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作答。一切皆为不好当面驳了刘一真的脸面,想着毕竟是女儿家的脸面,传出去不好听。想着过两日让韩增之把他
的意思再告诉刘一真还妥当些。谁知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当时只想快刀斩乱麻,胡乱取个女人,让自己彻底断了念
头或许还可挽救,且又被周霖当场撞破,羞惭不已,只求事情越快越好,本来他对女人就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但突然
之间去哪里去娶一个还算可靠的女人,这时就想起刘一真的话,因平时并未留意到兰亭,此时想起来脑海里模糊有这么
个人影,当下决定就是她吧,家里底细至少是清楚的。
兰亭做梦也没想到此等好事降临,听父亲说了,心中欢喜异常,面上仍做出害羞之态,低头不语。刘一真更是喜得眉开
眼笑。下人又纷纷来贺。
江沅又叫豹叔来吩咐下去速去准备操办婚事所需之物,一面命人写帖子发出去,务必将事情办得大些,仿佛办得越浓重
,决心越大。吩咐完豹叔出去后,他的心开始空落落的,事已至此,再无法回头了。
第十七章
周霖当场撞破了江沅的事,自然心痛不已,想着自己平日里枉费了百般的心思,把一腔柔情都空托付了。一怒之下打了
江沅,心里的委屈又说不出口,只是愣愣的站着。江沅抱十郎回去之后,他也如木头般回到房中,一头倒在床上便放声
痛哭,多年的委屈再无处发泄,一时之间竟只求一死。一夜哭得昏昏沉沉的,要天亮才睡去,不多时又醒转来,江沅之
事立刻又涌上心头,头正疼的厉害,听见府中下人都议论纷纷,他心里有事,忙起来听个究竟,怕的还是对江沅不利。
便仔细一听,竟然是江沅要娶那刘一真之女兰亭的消息,当下脑海里一声炸雷响了一般,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惊的说
不出话来。
他衣服也不曾穿戴整齐就要来找江沅,走到半路猛然又觉得万分失意,颓然回到房中,无力的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过了
一天。府里的人都在为婚事做准备,也没有顾上他,他不来吃饭也忘了去请,直到傍晚,周霖饿得又清醒过来,才勉强
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心里就打算走了。
他举目四顾这个住了很多年的房间,还是当初他被江沅赏识之时给他用的,住得久了东西都有些旧了,墙上挂的那把剑
是江沅知道他擅长舞剑之后,满城搜寻来送他的。这府里,除了江沅他并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现在他彻底不是他的了
,他怕他以后会不忍看他和他的妻子过幸福的生活,不走又能干什么呢,当下便决定趁晚上无人注意的时候,离开这里
。
因江沅希望婚事越快约好,只吩咐豹叔在外面料理一切,他一个人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一方面怕见了十郎就会后悔,一
方面更是羞于见周霖。因此周霖走了几日竟然无一人知道。
豹叔和刘一真并韩增之商议过后,请人择了个日子,豹叔又暗地里说了越快越好,便定在三日之后。
江沅娶兰亭那天,青州境内大小官员皆来朝贺,都要来敬他一杯喜酒,江沅俱不推辞,来人递上一杯,他便喝一杯,在
宴席上又喝得大醉,被人掺进房中,倒在床上。兰亭正脸色绯红的坐在床上,许久等不到江沅来揭开那红色的罗帕,便
悄悄挑起盖头,拿眼来看他,见江沅醉了,才自己揭了,来服侍他。拿水来揩抹他嘴边涎水时,只见江沅嘴里嘟嘟囔囔
的,听不清说得什么。她好奇凑近仔细一听,隐约是十郎二字,心中就不悦,这与她朝思暮想的洞房相差太远,不过好
在男主角没有变,总算心意得成,想到这里才又笑逐颜开,慢慢打理起讨好十郎以取悦于江沅的心思。渐渐又想到等日
后自己也怀上他的骨肉,他对十郎的宠爱或许可以少一些。
谁知江沅一夜未醒,并未成其好事。早上醒来,还未清醒时,一睁眼看见一个女人躺在身边,心中一惊,然后才明白自
己昨日娶了亲,这人便是自己的王妃兰亭。心里一齐涌上百般滋味。
兰亭早就醒了,见江沅一直未醒,不敢打扰,且昨夜好事未成,颇有些心中不快,仗着自己是新婚的媳妇,待要向江沅
撒个娇,又因之前两人不甚熟悉,觉得不好意思。因此只好躺着不动,等他醒来。此刻见他醒了,忙起身服侍,要替他
穿衣。江沅不自然的避开她的手,勉强笑道:“我自己来吧。”遂自己穿戴了,又唤进丫鬟来洗漱,洗毕,低头向兰亭
道:“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洗罢。”说毕离开。
当下兰亭便郁闷不已,不想遇到这样一个不会疼人的夫婿,想着过些时日或可好些,也放下心来。
这边江沅昏沉沉的又踱至园中平日周霖练剑之处,只见满地残花,却没有一个人影,心中便惆怅。想起娶亲的这几日都
没有见过周霖,他一定是生自己的气,避在房中没有出来。他是他生平唯一的知己,此刻见了他或许好些,想着他不过
在房中,就走去找他。
哪知到了周霖平时住的地方,房门开着,他走进去一看,哪有有半个人影,还想着是不是在别处,遂唤了豹叔来问。
因这几日江沅不闻不问,都是豹叔一个人在操持着婚礼的一应布置并置办东西张罗发帖子,他哪里还顾得上周霖,当下
听见江沅问他,一时也答不出来,答应一声又出来问众人,都答几日没有看见了。这才派人着急忙慌的满府里找起来,
又哪里寻得出周霖。
豹叔回来安慰他道:“或许出去了也未可知。”
江沅猛然想到周霖出门必佩剑,忙回到房中去看那挂剑的地方,正是一片空白,他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周霖
不单单是出去了,只没有说出来,还抱着一点希望在搜,又叫豹叔多带些人去城里寻找。他又去问韩增之和刘一真,二
人皆不知道周霖的行踪,他才暗呼不妙,恐怕周霖已经走了。
及至晚上,外出寻访的众人也回来了,都说没有找到,豹叔私下又向守城的军士打听了一下,隐约是有这么个佩剑的青
年在昨天晚上出了城,心里也有了底,只怕江沅难过,没有说出来。
江沅见没有找到,长叹一声,也不说话,挥手让大家散去,自去周霖房中。房中之物逐一看去,竟然一样也没有少,看
来周霖走时除了那把长剑什么也没有带走,心里更是百味陈杂。
他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怒气,只坐着瞎想。豹叔见他万分焦急的样子,也不敢走开。只听见江沅低低的问道:“我待他比
亲生兄弟还好,你说他为何要走?”豹叔是一直跟随他的老人,说话顾忌也少些,此时听见他问,又看他神色,似乎一
无所知的样子,才叹了口气,摒退伺候的人,上前说道:“王爷是真的不知道吗?”
江沅听他如此说,知道必有隐情,忙问:“究竟有什么事是我不清楚的?”
豹叔叹了一口气道:“王爷近年在外忙于公务,又事必躬亲,回到府内大半的时间又照顾着十郎,可能有些事忽略了也
不一定。”江沅仍是不明白,豹叔才又说道,“周公子爱慕王爷久矣。就我在旁边看来,凡是王爷的事,他事事放在心
上,虽万死亦无悔,王爷流放来青州,正是人躲避不及之时,惟周公子敢出头为王爷出谋划策,这几年京城那边的人想
了多少诡计来诱王爷上当,皆是他暗中化解了,王爷在青州才能稳固如山。就是生活细节上,也没人能比得上他对王爷
的精心,知寒知暖,就是比我还细心百倍,只为了王爷好。这么多年,王爷难道都没有发觉不成,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
,那周公子也太委屈了些,难怪王爷娶亲之时他要走,皆是为不忍看也。”
江沅只听他说爱慕二字已是听得呆住了,又听他说了后面那些话,更是豁然开朗,平时不解之事,都有了可解释之处,
周霖一言一行、一喜一怒,都有了缘由,之前那些事先在细想起来,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悲伤,周霖的眼神里,竟是时
时含着绝望。
此时江沅被豹叔点破实情,才体谅周霖之心,他现已娶亲,又怎么忍心他留下难过,不如就随他去吧。无可奈何,遂叫
豹叔不必再派人去寻了,找到也无用,他不会再回来了。又叫他这些话不必说与第二个人知晓,免得他人借此坏了他的
名节。
第十八章
十郎觉得很奇怪,已经几天没有看见爹爹了,那天发生的事是他半梦半醒之间,当时的反应都只是当时的感觉,等到第
二天就不记得了。第二天他只觉得府里吵吵嚷嚷的,也没在意,吃了早饭,照旧去韩夫子那里,上午跟着他学了两个时
辰,不过让他学着作些浅易些的文章,下午就跟着刘一真练习书法,他很喜欢这个,练得很认真,常常一连就忘了时辰
,以至于总要刘一真提醒他,他才能停下来。
这天也是这样,他不知不觉又练的久了,刘一真含笑劝他道:“小公子不必过于焦急,练习书法需一步一步来,不求一
朝得成,能够日益精进就好了。况且你体质偏弱,如果用功太过,恐伤身体。”
十郎这才停下手来,一笑,说道:“老师的字写的这么好,我想快点练习的和老师一样好,不知不觉就心急了些。”
刘一真道:“何必着急,我也不会走,以后慢慢的教你就是,我这一手好字,也正需要人传承,你天资稍微欠缺,却也
无妨,勤能补拙。”
十郎因为之前听他说过要走的话,此时听得他说不会走了,欢喜起来,说道:“可是当真老师真的永远住下了?”
刘一真笑道:“当真。我原来打算等你兰亭姐姐嫁了人就搬去和她同住,哪有一辈子住在别人家里的道理,现如今就不
必了。”
十郎好奇问道:“怎么就不必了?”
刘一真也未多想,笑逐颜开道:“现在她就要嫁给你父亲,做你后母了。”见十郎仍然是一副没有明白的样子,知道他
本来就是这样木木的样子,事情大多不甚明白,笑着又说,“就像前两年你碧春姐姐嫁了来运哥一样。”
十郎当然记得,西院里本来有六个丫鬟,他却只和碧春亲近,那天碧春姐姐穿了身红色的衣服,被刘婶搀扶这从西院出
去的,还拿布盖着头,然后送到来运哥哥住的院子那边,后来晚上就不住这边陪他了。他又不解了,问:“但是碧春姐
姐还是在府里,就是晚上不能陪我住了。”
刘一真道:“就是这样,嫁人可以嫁出去,也可以嫁府里的。碧春姐姐嫁在府里,兰亭姐姐也是,嫁了你父亲,你以后
不能再叫她姐姐了。”
十郎总算有点明白了,又想起一件事:“那兰亭姐姐不是也要搬去和爹爹住了?”
刘一真笑道:“那是。”
十郎着急道:“不行的,爹爹说他晚上很忙的,和他睡他就没有时间处理公务和看书了。”
刘一真见他说的认真,不禁哈哈大笑,又不便向他解释,早听韩增之说过王爷不许他过早了解男女情事,但现已九岁了
,怎么还一点也不知道,他家乡那边像他这么大的人什么不知道,有些不过十二三岁就被父母安排着娶了亲,十四五岁
孩子都该有了,倒不解王爷这是何意,也没多想,道:“做了夫妻就该如此。”
十郎听他如此说,已是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放下笔就走了出去。
刘一真还当他累了,出去走走,也不甚在意。
府里这两天正忙,连碧春也被叫去帮忙了,跟着他的人是一个也没有。他一个人呆呆的走着,也无处可去,一个人时从
不许他出府,他对外面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不知不觉又走回了西院。
他想起爹爹虽然是极宠爱他,他却没有那些个王子王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骄纵性儿,一味只是听从安排,纵然他千般
的撒娇也极少许他同住,怎么这兰亭姐姐倒可以。心里十分不解,又无一人可以问,平日里只有爹爹来找他,没有他去
找爹爹的,心里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虽是九岁的人了,然而心智未开,情事也不懂,哪里知道那些人之常情,过去的
几年日子是这样过的,就以为以后一辈子都是这样,丝毫不知道世事变迁、人情世故,只是怅然若失在那院内瞎逛,也
不知饥渴。
府里众人一直忙到晚上,刘婶看见碧春才猛然想起十郎来,忙问她怎么也在这里。碧春道:“我一早就被叫了过来帮忙
,还以为你留在院中看着呢!”刘婶这才跺脚道:“我也是一早被叫了过来,一直也没看见你,以为你在呢。”他二人
都不在,其余的丫鬟自然也早被叫了来。两人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奔回西院。
进门就看见十郎趴在窗边一动也不动,头向着外面的湖。当时虽是春天,却还是初春时候,白天还好,晚上还是有些寒
冷,尤其是临湖的屋子,坐久了冷风刺骨。平时十郎也爱坐在这里诵些诗歌,练练字,他们都是放上火盆唯恐他冻着。
今天哪里有人来做这些事,他一人痴痴的坐着,心里有事,也没有觉察天晚了,风凉了,等刘婶和碧春跑了回来唤了他
半日,他才像刚醒了来似的,转过头来,问:“天怎么就黑了?”刘婶是从小带着他的,心疼的不得了,忙过来摸他的
手,冰凉的一点温度也没有,半是自责,半是埋怨道:“夜里风大怎么也不晓得多穿一件衣服?”一面叫碧春快取衣服
。
其余的丫鬟见他二人跑了回来,以为有事,也往家里跑,因此刘婶和碧春前脚刚回来,他们也就到了。此时都站在面前
侯着,刘婶心里发急,向他们骂道:“还不去取火盆、热水来!”她揉着十郎的手,又对他说道:“心里觉得怎么样,
有没有不舒服?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冻坏了?”十郎一概摇头。丫头们已经取来了火盆和热水,她接过来,将火盆
放在他脚边,一面那帕子浸了水,拧干轻轻的替他擦脸擦手,十郎总算回过神来,才开始叫冷。碧春早取来了衣服,此
时赶紧给他披上,他仍然颤抖不止,一味说冷。
刘婶着了急,忙命丫鬟去叫大夫,碧春忙说:“我去罢。”说毕飞奔而出。她又思酎着要不要去叫王爷来,又想到,他
过两日就要成亲,今日已是忙成这样,诸事都要他操心着,十郎不过是偶然伤了风,此时去叫了来,未免小题大做;又
因为今日本是她失职造成的,就是丫鬟们平时也是由她支配着,问责起来只会责骂于她。因此心里一衡量,竟是瞒着王
爷为好。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问了诊把了脉,心里已了然,说道:“不过是寒气入侵,偶染风寒,我给他配个药叫人煎了给他
吃了就好了。”刘婶遂放下心来。
大夫又问:“可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十郎头昏昏沉沉的,说道:“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沉闷,像压了大石头一般。”
那大夫又细看了一番,并无其他症状,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开了方子,叫丫鬟随他先去药房取药煎了来再说。
又因十郎未曾用过晚饭,刘婶问他时,也答没有胃口,劝解一番才吃下些清粥小菜,吃完倒头睡去。不久丫鬟又取了汤
药来,碧春扶他起来,由刘婶喂着吃了睡下。晚上两人都留心着,恐怕有事,幸喜这大夫本来也是极好的,看病切中要
害,药到病除,一夜睡得平稳。
第二天刘婶就单命其余五个丫鬟去帮忙,她和碧春在家守着十郎,恐又生是非。十郎的病大有起色,然而浑身无力,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