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瑞气得全身发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人居然敢当众做出这样的事来!被吻了,他被一个男人吻了!
“你个混蛋!”一骂完,钟离瑞就以他最快的速度冲出大厅。
刑韶擎这时才算稍稍清醒,并感受到四周众人那直勾勾锁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大厅中登时弥漫起一股强大的冰冷杀气。
下一秒钟,大厅中就只剩下了刑韶擎一个人,就连晕倒在地的庄伯也被人抬了出去。
“我……这是怎么了……”刑韶擎叹息着自语,缓缓抬手以指尖轻触上自己的唇,沉思半晌他忽然一笑,朝着钟离瑞离
开的方向寻了出去。
而怒冲出来的钟离瑞宛如一个超强台风,所过之处凡是扯得动砸得烂的统统被毁灭殆尽,一路直奔到一个小池塘边才停
下来。扶着旁边的一株树,钟离瑞一边喘着气一边狠狠地以衣袖擦自己的唇,那狠劲没擦两下那唇瓣便红肿起来,但他
尤嫌不解气仍是使劲地擦。想他钟离瑞是讨厌女人没错,可他还从没想过去喜欢男人,刚才的事让他震惊、恼怒,但最
重要的是那样的事竟然没有让他感到想象中的恶心感。所以他除了愤怒,还害怕了,因此更要擦掉残留唇上不散的温热
感。
一抬头看见面前池水,钟离瑞想也没想便扑到池边捧起水不住地漱口,直漱了十数遍才觉得稍微好了点。
眼前的池塘浮着绿萍,不远的地方几朵淡粉色的莲花正轻轻的随着钟离瑞引起的波浪而上下起伏着。而钟离瑞看着这娇
艳的莲花却更加气恼,这大春天的你这夏天的花开什么开!反正今天摘的破花多了,这几朵碍眼的花也不能放过!心动
立即行动,钟离瑞狠狠地朝那无辜的花儿扑过去,可怜气糊涂的他忘了这莲花是开在水里的,这一下便咕咚一声扑进了
水里……
刑韶擎刚一来,便看到了钟离瑞落入水中的情景,那景象让他觉得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击了一掌,心痛得都快裂了开来。
他惊慌了,从没感到过如此地惊慌,正要跳下去救他,水面却突然一阵激晃,下一瞬那人就嚯地一下从水中站了起来。
钟离瑞呸出两口水,还好这池水仅只及腰,不然不会水的他可要淹死了,心想着最近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先前的怒气却
是消了。
见他无事,刑韶擎总算松了口气,再看他全身湿漉漉头肩还挂着一丛丛浮萍的样子,刑韶擎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这
小家伙还会有如此狼狈的样子。
而这笑声却成功的将钟离瑞再次激怒,这人竟敢来嘲笑他?!
“你开心了?得意了?”钟离瑞咬牙切齿,“我好歹也算救过你,就换来这样的对待么?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
“我只是想确定……”
“确定什么?”
刑韶擎皱眉,半晌才答:“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想再和这人说半个字,钟离瑞挣扎着想上岸,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险些再度栽进水里。咬咬唇,钟离瑞
发现自己大概是扭伤了脚,脚踝的痛楚和刺骨的池水交替着折磨他,他却只得僵在水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这时刑韶擎却一步步走下水里,在钟离瑞的怒视中将他一把抱在怀里。
“被扛还是被抱,自己选。”
钟离瑞权衡下,还是停止了无用的挣扎,只是不吭不哈地任他抱着。
怀中人全身又湿又冷,刑韶擎不禁紧了紧怀抱想给他更多的温暖,脚下朝着堡中引的温泉浴池快速走去。
不过片刻时间,刑韶擎就已将钟离瑞带到了雾气氤氲的浴池中。
看着钟离瑞因浸着温水而缓缓舒展开来的眉头,刑韶擎心中也是一暖,伸手欲帮他摘去仍粘在发丝上的浮萍,却因他接
下来的话而顿住。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眼前人紧闭着双目,竟是连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么?收回僵在空中的手,刑韶擎缓缓起身离开,待走至门边才道:“我
不会为我刚才在大厅中对你所做之事道歉的。”
钟离瑞紧捏了拳头,暗骂,混蛋……
第十七章:三日之约
吩咐了侍从照看好钟离瑞后,刑韶擎便径自回了其所住的听风居,才换了干净的衣衫,总管赵翎就进了外间等候。
刑韶擎为自己取了一杯热茶,慢慢品了一口才道:“说吧。”
“是,堡主。”赵翎行了一礼后才回禀道,“所有的夜蝶花均在堡内各处找出,庄伯已着人全部送往药室去了,虽然这
次出了这种事,但也算没什么损失,不过比往次提早采收了而已。倒是在钟公子所住之处,昨天下属派去伺候的两个丫
鬟被发现被人绑了塞在床底。”
刑韶擎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稍稍考虑了下才道:“赵叔,有件事我想让你秘密地帮我查一下。”
“请堡主吩咐。”
“……”刑韶擎蹙眉想了半晌,后道:“算了,此事还是由我自己亲自来查好了。对了,可有韶仟的下落?”
“属下无能,尚未能查到二堡主的行踪。”
“也无怪你,韶仟若想隐匿行迹又岂会让人发现。以后只让人留心便是,不必再刻意查找了。”
“是,堡主。”
毒伤刚愈又接连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的刑韶擎此时觉得疲惫不堪,揉捏着头部对赵翎道:“下去吧,若有事,午时过后
再来。”
“堡主,”赵翎拿捏着用词,试探着问道,“这钟公子,该如何处置?”
“处置?”刑韶擎抬起头来看向赵翎。
而赵翎却将头垂得更低了,“夜蝶花对我堡来说至关重要,钟公子此举实在有些过分。”
“过分么……”刑韶擎停止了揉捏的动作,声线也开始变得冰冷,“知会负责夜蝶花管理的各人,全部去刑堂领失察之
罚!”
“堡主,这……”赵翎不明,明明是来请示该如何处置那莫名其妙窜出来的钟公子的,这处罚怎么会落到自家人的头上
?
“若不是钟瑞又怎会让我发现,我自以为守卫严密的飞冥堡在内部却存在着这么大的漏洞!你也知道夜蝶花对飞冥堡来
说至关重要,但却自持在保内且又有阵法护着,竟连守卫也撤了。若真有人是以盗花或毁花为目的,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你也应该很清楚!”
垂着头的赵翎此时已冷汗外冒,但犹不死心的辩道:“钟公子明知那花是由阵法守护着的,对堡中来说应该十分重要,
却还是肆意采摘,这难道不为过么?”
“堡中布置的阵法何止那一处,先前钟瑞由素月厅直奔到濯翠池,沿途所经不下三个阵法,他俱是直走过去的,而那些
个阵法却无一能对他产生任何作用。”说至此,变脸飞快的刑韶擎脸上的神情立马由冰冷换成柔和,只是垂头垂得连脖
子都快断掉的赵总管无缘得看他心中冷酷堡主那温柔的一面,“我相信,那遭了钟瑞毒手的花应该不止夜蝶花一种。”
赵总管哑然,刑韶擎说得没错,今早但凡是开了的花都尽数被钟瑞折了去,莫非他真是无意的?
看着赵翎的样子刑韶擎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在他眼里曾救过他的钟瑞无疑是善良的。当然,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才会慢
慢而深刻地认识到如果钟离瑞会做无意义的事那便不是钟离瑞了。
“赵叔,钟瑞绝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人。而且这次我为落华楼的人追杀,身中剧毒,若不是他,我也早已毒发身亡了。
所以,对钟瑞,我希望赵叔能以贵宾之礼相待。”
这边赵翎继续淌冷汗,堡主这次回来,竟然还带了个容貌秀雅的小公子,他虽然吃惊但心想堡主年纪也不算小了,即便
是豢养几个男宠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此他理所当然的把钟瑞当成堡主的男宠。难怪看那钟公子形貌虽秀丽但却不
带半点脂粉味,不像是做男宠的样子,因此才会怀疑他另有所图。
赵翎在责备自己走眼的同时,也小小抱怨下自家堡主不先将钟瑞的身份说清楚害他误会。想及此,他连忙答道:“请堡
主放心,属下定会好好招待钟公子的。”
刑韶擎点点头,待赵翎退出后才回到内室,本想小睡一会,但思及那些尚未处理的事务他最终只得选择调息片刻便又回
了书房。
及至午时,刑韶擎忽觉腹鸣如鼓,这才发觉自己竟是连早饭也忘了进了,只怕是侍从以为自己尚在休息便没有人来提醒
他用膳。起身活动活动疲乏的四肢,刑韶擎出了书房打算去厨房寻些吃的,谁知这走着走着,一抬头竟发现自己正在露
落苑之外。刑韶擎摇头笑笑,还是举步而入,一进院却发现本应伺候在屋内的两个小丫鬟正在院中嬉闹,待到见了自己
才慌忙过来请安。
“为何不在屋中伺候着?”刑韶擎蹙起眉,要知道钟瑞扭伤了脚行动自是不便,怎么能没有人在一旁照看呢?
两个小丫鬟被刑韶擎冰冷的声音吓得跪在地上直发抖,其中着绿衣的那个胆子还算稍大,抽泣着回答:“堡主……公子
说……说看着我们不自在……不让我们在屋里待……”
刑韶擎眉蹙得更深了,“你们俩回去,叫赵总管另换两人过来伺候。”言毕再不看那俩小丫鬟一眼,径自进了屋。
一进门,刑韶擎就看到倚在窗边一袭软榻上的钟离瑞,他手上握着一卷书,眼睛却看着窗外,他散乱的发丝随着微风缓
缓舞动,那笼在他脸上的阳光似化作一个光影流动的面具,令他辨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用自己的眼睛膜拜他的每一个轮廓,用心记住他样貌的点滴……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
刑韶擎看着钟离瑞,钟离瑞看着窗外,两人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时间已在两人之间停止,若不是有人来到
,谁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会维持这样的状态直到永恒。
“堡主?”赵翎是领着两个替换的小厮来的,哪知这一进门就发现这样的情形,本来他倒是极不愿扰断这两人之间瞅着
怪异却又显露出些许融洽的安静气氛的,但要再不出声打扰,他特意预备的这一大桌子好菜就该凉了。
刑韶擎及不舍地将视线从钟离瑞身上挪开,缓缓回头看一眼陪笑都快笑得僵了脸的赵总管。
“堡主,该进膳了。”
刑韶擎顺着赵翎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微吃一惊,再转头瞪一眼这精滑的总管,这家伙大概把堡中最好的食物都搬出来了
吧,瞧这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有些可是连过节也不见他舍得掏出来的货色。轻轻摇摇头,看在赵翎好歹预备了两副碗筷
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赵翎最会察言观色,见刑韶擎满意便到:“请堡主和公子快些用膳吧,属下令这两个小厮侯在外间,有事便可传唤。”
说罢,赵翎便领着小厮退了出去,当然也不忘体贴地闭上门。
这边刑韶擎见碍眼的人退了个干净,便朝钟离瑞走过去,他停在他的身边而他却依旧看着窗外似乎除了自己对身边的一
切都一无所觉。刑韶擎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到应该如何称呼眼前人,他想要更亲近的称呼,可是字到嘴边又消失无形
。看着他包裹着的伤脚,刑韶擎一阵心疼,手伸了伸,最终还是道:“让我抱你过去吃饭好么?”
半晌,钟离瑞才幽幽地答:“我不饿。”
“你……在生气。”
“我该恭喜你终于了解我的心情了么?”钟离瑞转过头来看着刑韶擎,漂亮的眸子里似有火焰在闪烁。
“我要怎么做,你才不会再生气了呢?”刑韶擎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呼吸一窒,从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笨拙,明明只是想
更亲近他,却没想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远了。
“非常简单,你只要放我走则可。”
即便钟离瑞的神色是如此的坚定,刑韶擎仍是希翼地问:“你真的不愿意待在这么?”
钟离瑞不答反问:“如果换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愿意么?”
刑韶擎缓缓闭上眼睛,是他错了,一开始他便已做错,若不是他太慌乱、太冲动也不至于落得一个被他厌恶的境地。
“我明白了,此事是我不对。三日后,我便亲自送你回去。”
听此言钟离瑞反而一愣,认识此人不算久却是第一次如此明理好说话,仔细看了看确定此人真的是刑大堡主没错,再问
:“不可以现在就走?我莫名其妙失踪,我的家人会担心的。”
“不必担心,我已留言讲明是邀你到飞冥堡做客。且安心待满三日,待我手中事务忙完便立即送你回去。”
钟离瑞知不可再紧逼他,便拉了他手来一击掌,“一言为定!”
刑韶擎看了看击掌后微微发热的掌心,再看看终于展颜一笑的钟离瑞,喃道:“一言为定……”
钟离瑞舒了心,胃口也觉大开,从软榻上下来连扶也不用,单腿就蹦到桌边自盛了一碗饭便开吃。扒了两口饭发觉刑韶
擎还站在那发呆,便招呼:“赶紧过来吃饭啊。”
刑韶擎这才如梦初醒,走过来在桌边坐下,看着吃得正香的钟离瑞说:“我喜欢你。”然后便不管瞬间石化掉的钟离瑞
,自顾着盛饭吃起来。
第十八章:三夜(上)
钟离瑞进入飞冥堡第三日,距离开还有三天。
刑韶擎总算又忙完一宗事务,稍稍活动了下微酸的手臂,取过茶杯正要喝却发现杯中一空,再看茶壶也是涓滴不剩。刑
韶擎摇摇头,书房的这两个侍童总是活泼贪玩,准是又忘了来给他添茶。
刑韶擎晃了晃空空的茶壶,决定自己去泡茶,顺便也活动活动身子。一出门却见侍童小石正巴在侧房边,不住地向外张
望。
“小石?”
“堡……堡主?”小石见到刑韶擎似乎被吓了一跳,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茶壶连忙自己打自己一个耳光,“小石该死,
竟然忘了给堡主添茶!”说罢抢了茶壶就往小厨房跑。
刑韶擎摇摇头,这小家伙还是这么毛躁,不过一向和小石形影不离的小木怎会不见踪影。正想着,个子矮小的小木就风
风火火跑了过来。
“小石小石,快点快点,你动作要是太慢可就赶不上了!钟公子就只休息……一小会儿……”小木总算是发现了站在门
边的刑韶擎,吓得连气也不敢喘了,表情十分惊恐地道:“堡……堡主,你怎么在这?”
沏好茶出来的小石,战战兢兢地走过来靠着小木一并跪着,心想着这该死的小木怎么好死不死的这个当口跑来,这下可
完了。
刑韶擎负起手,道:“起来吧,这擅离职守的事稍后再追究,先说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与钟公子又有何干系?”
两个小童互相推搡两下,却都没起来。
“小的们还是跪着好了。”小木头垂得低低的,看也不敢看刑韶擎,更不要说起身了。
“钟公子在露落苑讲故事,小木和小的就轮流着去听,小的一时心切忘了给堡主添茶,请堡主责罚小的。”小石抱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