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银黑异色的双瞳,是最强阴阳师的标志。
可辨神鬼,通阴阳,穿三界;
更能预言兴亡,一语成谶。
夜流津也曾为自己高贵的血统深感自豪。
直到十四岁那一年,天崩地裂,家破人亡。
他只身浪迹天涯,
才发现最难辩别的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看不穿亦正亦邪的恩人慕渊,
是不是暗藏仙魔两张面孔;
猜不透喜怒无常的爱人敖晟,
一颗龙心里有没有住着别人。
倒不如视若无睹,当做什么也看不见?
架空文,伪灵异,软玄幻
内容标签:强取豪夺 天之骄子 怅然若失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夜流津,慕渊,敖晟 ┃ 配角:池辺,临淄,天帝,鎏煌,夜流伶,弥婴 ┃ 其它:阴阳师,异色
,鬼怪,三界
楔子
夜流津的梦中有火。
冲天的火光,浸透了夜幕,呈现出诡异的红。
空气中血腥漫天,奔走呼救之声,凄厉幽咽。
他裸足狂奔,单薄的亵衣上沾满温热,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
“津儿,快……快……”
母亲的呼喊淹没在人喊马嘶中,听不清。
他只是拔腿向前尽力地奔跑。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粘稠脓腻,也不敢低头去看。
锦军的铁骑铮铮,在背后穷追不舍。
最后的记忆,是父亲不知从哪里赶来,将他死命向前推。
“津儿,快跑——快跑!记住,不要回来!!!”
他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在一片乱军中依旧能够清楚听到。
夜流津听从父亲的话,只是茫然向前奔跑。
当他耗尽力气终于停下脚步时,举目四望,已不知身在何处。
他愣愣站了片刻,在巨大的恐惧中转过身。
——身后,已空无一人。
……
少年猛然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天星斗。
深夜,湖畔到处弥漫着沾衣欲湿的水雾。
“混蛋!又梦到以前的事了……”他翻身坐起来,胡乱地用手抹了抹眼眶。
整整两年了,还是会不断重复梦到家破人亡那一晚的情景。
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这个梦。
它深植在心,甚至比这两年里所经历的种种,更为真实。
想到这里,夜流津牵动干裂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两年前的那一夜,他痛失双亲,流离失所。
非但故国容不下他,任三界之大,也寻不到容身之所。
不明真相的人们,常常因他黑银异色的双眸,将他视作魔物,驱赶他。
于是,他不得不走。
他沿着洛川,一直向上游走。
一路上观星辰,过流火,颠沛流离。
连年混战,三界间的结界早已破败不堪,沿途他也遇到过不少魑魅魍魉。
他不招惹它们,它们也不去靠近他。只是远远相望,擦肩而过,偶尔还流露出同病相怜的淡淡笑容。
“敖晟,你知道,我不会随你回去!”
“慕渊,你又何必那么固执?回不回去,容不得你选择!!!”
“你!——唔……”
……
夜流津的回忆,被一阵争吵声打断。
只有这几句,便没了下文。
传入耳内的,只剩一阵衣袍扯动之声。
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这忘忧湖,位于洛川的源头,已远离人世。他沿湖走了七日,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烟。
而现在吵架的二人,仿佛从天而降。
他偷偷拨开芦苇繁密的枝叶,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观望。
黑夜里,只有稀薄星光,要看清远处本该极端费力。但对于夜流津来说,却不是问题。
轻而易举,他就看清了湖边拉扯的两个人。
身穿绛紫色衣袍的男人,正用一只手钳住白衣男子的下巴疯狂亲吻,另一只手粗暴撕扯着他的衣衫。
转眼,白衣男子的衣衫已被退到手肘处,裸露出的肩部,线条姣美,皮肤白润。尽管被对方吻到脱力,还是没有放弃挣
扎。
夜流津嘴角抽动一下,看来今晚是遇到了一对苦命的野鸳鸯。
但他对别人的私事,本就没有兴趣,更何况自身的处境,已足够令他堪忧。于是,他撤回手,正想躺回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突然划破夜的寂寥。
白衣男子的力道之猛,竟让紫衣男人整个身体倾向一侧。
“我告诉你,你我情缘已尽,不要再纠缠我!”白衣男子的声音凉薄如霜,愤愤地拉起衣领,转身就走。
夜流津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那耳光,而是因为白衣男子走近的正是自己藏身的方向。
逃走,势必要被发现;再想躲,也来不及了。
白衣男子的步幅之快,远超他的想象。丛生的芦苇被拨开,上等天蚕丝质的白靴出现在眼前,上面带着若隐若现的莹白
图纹。
那双脚的主人也没预料到夜流津的存在,甫一见他,不由得一愣,站在了原地。
夜流津也抬起头去看对方。近在咫尺,看得更加清楚,白衣男子一头乌发如墨染,星眸朗目,水漾朱唇,一袭白衣虽然
淡雅却难掩绝世之姿。只见他却微蹙着眉,略带诧异地看着自己。
“慕渊!别走!……怎么了?”他身后出现了刚才的紫袍男人。红发垂鬓,高额剑眉,仿佛与生俱来的王者。瞪着夜流
津的一双眼眸,竟呈现华丽的紫晶色,邪魅超然,只不过暗含着阴浊之光。
两个人一并站在眼前,周身上下全包裹着江泽湖泊丰润的水汽。夜流津看得出,那水汽并不是因为沾染了湖边的水雾,
而是隐隐由他们体内散发出来。
生活在江河湖海中的水族吗?
而居于水中的又何其多,他一时实在难以辨别他们真实的身份。
正在思索之际,忽然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是那紫衣男人。
他眯着眼,将流夜津提到面前,逼视着他异色的双眸森冷开口:“你看得到我们?”
“呃……咳咳……”流夜津被他越掐越紧的手逼迫得咳嗽起来,“你……要干什么?”
紫衣男人带着诡谲的神情道:“你既然听到了我们的秘密,就得死!”
他邪笑着,扬手将夜流津投入湖中。
忘忧湖中的水是千年弱水,夜流津无力游弋,只能任由湖水肆意将自己淹没。
连天碧波中,他恍惚看到白衣男子也随他一同落入湖中。
对方流丽万端的笑脸,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第一卷:弱水之地
(一) 碧波宫
据说“弱水”是世间最弱的东西,连鹅毛都承受不起。被水波吞没的那一刻,夜流津料定自己已必死无疑。
沉入水中的瞬间,他努力睁开眼去看,视线晃悠悠的一片。饥寒交迫下手脚也开始痉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脑子乱哄哄的,一直出现在梦境中的火光,居然在碧波里逐渐消散。
一片空茫的水色里,他隐约听见耳边有人说:“萍儿,你去把炎奣珠取来,给他驱驱寒。”
有小丫头的声音答应着,脚步匆匆地离去。
一只微凉的手,带着清雅的暗香,拨开他濡湿的头发。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唉……”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塞过来,带着一股升腾起来的暖意……渐渐地,从经脉到发肤,冰冷透骨的湿寒被驱散,全身都慢
慢变得暖洋洋的,仿佛从里到外晒了一整天的太阳,通体舒畅。
死掉原来是这样舒服的感觉吗?
夜流津不免身体一软,像只天生向往温暖的小动物一样,张手张脚地向温暖的地方又靠近一点。
似乎感觉到有人将他向怀里拢了拢,动作细致而温柔。
“娘……”少年声若蚊蝇地叫了一声,终于失去了意识。
……
两年来第一次睡得这样安稳,梦境中流光掠影的画面交错闪过,没有兵荒马乱,没有血腥火光。
当夜流津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青纱帐,床边不远摆着一张雕刻云纹的八仙桌,上面放着一个
白玉瓷瓶,里面错落有致地插着几枝青莲,一旁精巧的铜鼎内飘散出袅袅沉香。
古朴雅致,略带清冷,是这个房间给人的第一印象。
意识到身在某一个房间,夜流津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张很宽敞的大床上。两年间风餐露宿,床上的寝具触感竟让他觉得
无比亲切。身体依旧感觉十分疲乏,他刚想闭上眼睛继续睡,突然发觉自己手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温软光滑——似乎
是人的皮肤……
吃了一惊,他一下子跳起来,紧张地扯着被子去看。结果,宽大的床上空无一人。
他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呼——”他吁了口气放下心来,刚刚躺回去,指尖无意中再一次触到一片温热。
这一下,残存的睡意彻底被惊到九霄云外,他翻身下床,死盯着床上问:“你到底是谁?”
“你看不到我吗?……嗯,也难怪……”低沉婉转的语声从床上传来,丝被掀开,坐起一个人来。
——竟是湖边所遇的白衣男子。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自己在哪里?为什么刚才看不到他?……太多的疑问一下子涌进脑海,夜流津有点弄不清状况
。
那白衣男子却已经很随意地拿起外衣披起来,从枕边取过一只锦盒,将一件东西放了进去。
随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到夜流津面前。
纤长素手执着一杯清透的亮色,杯中叶绿水碧,飘香阵阵,袭鼻催津。
夜流津非但没接,却向后退了一步。
见他一脸惊疑未定的表情,白衣男子摇了摇头,将茶杯置于桌面,微笑道:“夜流公子,你既然来到了碧波宫,就是我
的客人。你这副样子,被人看到,要说我待客不周了。”
平复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夜流津第一个问题是:“你认得我?”
“呵呵”,男子淡笑,欺近他的脸庞,将手搭在他的头上,“这双眼睛还用问吗?黑银异色的双瞳,不是三界最强阴阳
师夜流氏的嫡传标记?”
被一个这样漂亮的人近距离仔细端详,少年有点不好意思,慌不择路地低下头去,“那为什么你不怕我?”
“怕你?”男子似乎不是很在意,淡淡地勾唇,“为什么要怕?”
“因为,因为……他们都说我是魔物……”
“傻孩子,那是因为世人多半无知愚鲁。”纤长的手指,温和地在他头顶摸了几下,“如果你是魔物,是进不得这碧波
宫的。”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华服宽大的袍袖滑过少年的鼻尖,温润的柔软的,还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暗香。
仔细想想,刚才以为自己死了的时候,似乎也闻到了同样的香味,夜流津抬起头很真诚地道谢:“谢谢您救了我。”
“不用客气,是我牵累了你……救你也是应该的。”男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更像是带着叹息。
“你也饿了吧?我叫人去给你准备点吃的东西。”
话落,白色的衣角在青色大理石地面划过温柔的弧线,男子转身离开。
头上突然消失的温度让夜流津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他一急之下竟一把拉住对方的衣袖,“恩公,等一等!”
男子停身站住,因为惯性,他竟一头撞上男子的后背,为了平衡踉跄的身形,少年本能地抱住对方的腰。
几乎……形成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稍微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少年赶快放开了手。
慌乱中抬眼一看,男子平淡如水地目光中,也似乎闪过了一丝无措。
一时间,万物俱静。
而后,他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喝道:“你在干什么?!”
窘迫不已的关头被人撞见,天底下哪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
看清了来人的夜流津更是暗暗叫苦。
问话的是丢他入湖的紫袍男人,立在几步外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紫色的瞳孔内似冻结了千年的冰,颇为不善。
愠怒地瞪视他半晌,男人走过来抬起手,就是一记干脆利落的耳光!
力道太大,夜流津毫无防备地被打退两步,忍不住用手捂住脸颊,下意识地躲闪接下来的巴掌。
“你干什么?”白衣男子架下又一次袭来的手掌,“景敖晟,你凭什么打他!”
“凭什么?”名唤景敖晟的紫衣男人瞬时间脸色突变,眼里雪风盘旋,“就凭他居然留在你的房间!”
白衣男子勾起嘴唇薄情地冷笑,“这也算是理由?这是我的碧波宫,我愿意收留谁就收留谁!”
“你——!”景敖晟气结,“就为了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你竟敢忤逆我?!”
“不许忤逆你?真是笑话!”
白衣男子的目光已投向别处,口头上却还是轻蔑哼道,“我想做什么都与你没有关系,这个,我似乎早就对你说清楚了
。从此以后,你我阳关独木!”
景敖晟面对他的强硬,一下子丢了气焰,只能无奈轻唤道:“慕渊……”
沉默了片刻,他居然认错:“好了,是我对不起你,我跟你赔礼。”
白衣男子慕渊却不领情,云淡风轻地下了逐客令:“我这小小的碧波宫,实在容不下身份高贵的景殿下,还是请您回去
吧。”
说罢拉过一旁傻愣着的夜流津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宫殿深处走去。
刚才还微笑着的残影还留在脸上,眼光扫过时却陡然变化,迟疑着回过头去的少年正好对上景敖晟的眼睛,突然脊背一
寒,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于无形,他肯定自己此刻早已血溅当场。
抬头看看白衣男子,却只顾着步履如风地拉着他一个劲儿向里走。
“慕渊……哥……”听刚才景敖晟似乎是这样叫他的,夜流津权衡着自己与对方的年龄,还是加了一个尊称叫道。
只是没想到,这一声“慕渊哥”制造的效果真是出人意料。白衣男子先是站住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转过身笑得有些落寞
起来:“你叫我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称呼不妥,少年踌躇起来,“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叫你。”
“没事……”似乎提到什么让他茫然的事情,慕渊怕痛般微微蹙眉,“倒是好久没有听过人这样叫我了。”说着收敛了
神色展颜一笑,“好得很,今后就这样叫我。来,再叫一声我听听。”
“呃……”夜流津吞吞口水,有些为难。刚才是情不自禁,眼下刻意去叫反倒有些张不开口。而且他觉得眼前的男子,
很是奇怪,哪有人生气和高兴可以转换得这样快?
慕渊看着垂着眼眸的少年,乌黑的睫毛轻轻颤着,鼓着嘴巴,看起来实在讨人喜欢,忍不住催促道:“快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