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露,顾名思义是用上百种奇花异草提炼而成,有补气养血的效果,但是他现在身体太虚,不能大补,所以只能给
他适当补充一些气力。”宁怀静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扎在杜微澜的发顶,轻轻旋转,“玦微麻烦你去准备一桶热
水。”
“好的。”
不一会儿,有人把浴桶抬进来,水汽氤氲,宁怀静让秦翊月帮忙把杜微澜的衣服都脱掉,然后放进桶里,白皙的皮肤很
快被热气蒸成了淡粉色。白色长发垂在胸前,美艳不可方物。
杜微澜的背上也陆续被扎满了银针,秦翊月有些不忍的别过头,但很快又情不自禁的转过头来,一张脸纠结成了一团,
宁怀静的额上也布满了汗水,宁觉非只能跟在宁怀静的身后,帮他擦汗,说都没有多话,都耐心的等在那里。
不一会儿,杜微澜的脸上开始出现红晕,细长的睫毛轻颤,血红色的眼眸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但眼神却空洞迷茫
,像是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娃娃。
秦翊月见到杜微澜睁开眼睛,慌忙走过去,半跪在地上,一脸欣喜的道:“微澜,你醒了么?感觉怎么样?”
杜微澜慢慢抬头望向秦翊月,想要伸手,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被人碾过一样,只能微微抬了抬嘴角,“没事
,孩子呢?”
“孩子在奶娘那里,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秦翊月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曾经想过等杜微澜生下孩子之后,自己就
离开,与他之间再无任何瓜葛,可是当知道他竟然拿自己的命做赌注时,他是又气又喜,他不求可以和他长相厮守,只
要他能平安的活着,只要他活着,那即使不能与之携手,也不会那样的绝望和无助。
“让我看一下吧,我可能也……”剩下的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杜微澜打断:“你不会死的,你会活的好好地,活到七
老八十,活到牙齿都掉光了,所以不要告诉我说你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听。”
杜微澜没有说话,这一刻任何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杜微澜微微侧头,终于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宁觉非,嘴角虽然还在翘着,但是眼神冰冷,像是一把冰刀,可以轻易的就把
人凌迟。
“这不是未予国的当今圣上么,我们这里是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讥
笑和恨意。
宁觉非有些无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总是会延续到他们的身上,这是身为天家人的悲哀!
宁怀静拽起秦翊月道:“我们出去吧,有什么事让他们自己去说吧。”
秦翊月有些防备的看着宁觉非,不愿意出去,宁怀静拍了拍秦翊月的肩膀道:“没事,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打起来的
。”
杜微澜也给了秦翊月一个安抚性质的眼神,秦翊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两人在房间里谈了一个时辰,秦翊月也焦躁不安了一个时辰,只有宁怀静一个人平静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直到玦尘
拿着宁怀静要的东西出现,这样的局面才被打破。
宁怀静用银针把毒蝎子和彩蛛身上的毒液引导出来,让他们流进一个白色的瓷瓶里,又把百年老山参交给玦尘,让玦尘
用三碗水煎到只剩半碗水。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之后,宁怀静拿着药去了杜微澜的房间,宁觉非早已从房间里出来,正立在走廊上,背影有些
落寞和凄凉。
宁怀静知道此时他的心里肯定是翻江倒海,但是所有的一切只能让他自己慢慢去沉腚,而自己能做的只是在背后默默地
支持着他!
宁怀静来不及停留就走进屋子,杜微澜有些疲惫的趴在浴桶上,桶下的火苗还在簇簇的燃着,水的温度也刚好,宁怀静
把瓷瓶里的毒液倒了一半放到碗里,又倒了一半放到泡澡的水里,接着又从另一个瓷瓶里拿出用水麟龙制成的丸,碾碎
了之后倒进碗里,正准备给杜微澜服下。
“这是什么?”秦翊月看着那碗血红色的药汁有些担忧的问道。
“这是师父医书里记载的一种药方,有补气养身的效果,普通人喝了可以增加10年的功力,只是他现在的身体,我不知
道他能不能承受的了这么强烈的药性。
“那如果承受不住呢?”秦翊月撇紧眉头问道。
“七窍流血而死。”
“那我不能冒这个险。”
这时已经恢复了些许气力的杜微澜抚了抚秦翊月的脸颊道:“我现在的身子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喝与不喝都是死,何
不赌一把,何况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你不是常说么。”
“这不一样……”秦翊月看了看杜微澜脸上那抹倔强的神色,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决定,只能闭上嘴
巴,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那碗红色汤药喝下去。
喝下去之后,药性发作的很快,身上的皮肤都变成了红色,像是被血染成的一般,杜微澜坐在浴桶里慢慢调息,可是那
样残破的身体,根本抵不住翻涌的气血,一口血终还是忍不住,喷涌而出。
“微澜,微澜你怎么样?”宁怀静见是这种情况,知道杜微澜的身体很难吸收药力,必须要依靠外界的力量,他拿出银
针在杜微澜的两边的肩头分别插上一根,然后拉开秦翊月道:“他正在调息,不要干扰,小心走火入魔。”
“他现在需要有人输真气给他,但是他练得是至阴的功法,你练得是至阳的,无法帮他。”宁怀静有些焦急的在房间里
踱着步子。
这时宁觉非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我可以帮他。”
秦翊月不相信宁觉非会愿意救杜微澜,站在那里有些呆滞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宁觉非,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拉住宁觉
非道:“你真的愿意救他?”
宁觉非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宁怀静的身边,握住宁怀静的手道:“我练的是偏阴寒的功法,我可以。”
宁怀静不安的蹙起眉头道:“奉炎你如果帮杜微澜输真气的话,你的修为就全都没了,他会把你的功力全都吸走的。”
非常时刻,人都是自私的,宁怀静有些不忍,可是宁觉非只是揉了揉宁怀静的头发道,“如果我的修为可以救他一命,
那很值得,这是我们宁家欠他的。”
话到这个地步,宁怀静只好同意,宁觉非缓缓调息,把真气一点点渡给杜微澜,他感觉杜微澜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无底洞
,源源不断的吸取他身上的内力,衣衫几乎被冷汗浸透,时间也在一点点流逝,所有的人都大气不敢出,默默站在旁边
。
宁怀静沉静的站在宁觉非的身后,只是握紧的拳头泄露他的担忧,秦翊月则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恨不得浴桶里的那
个人是自己。
三个时辰之后,杜微澜身上的血色渐渐退去,宁觉非则是有些脱力的身子向后仰去,宁怀静伸手抱住快要倒下的宁觉非
,匆忙拿出准备好的药丸给宁觉非服下,把他扶到一边,让他好好地休息。
杜微澜虽然血色尽褪,但是却陷入沉眠,宁怀静让秦翊月把杜微澜抱到床上,然后又替杜微澜诊了脉,这才拉过秦翊月
道:“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要悉心调养就不会出事,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他的身体现在虚弱无力,虽然奉
炎给他输了大量真气,但想要真真融合,还需要时间,也就是说他会什么时候醒来,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一天,也许是
一个月,或者更长,你要有心理准备。”
秦翊月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88章:回城
窗外月明星稀,宁怀静站在窗口,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洒下一室光辉。
宁怀静的心其实很不平静,甚至有些翻江倒海,连续几个月来紧绷的生活,让他疲惫至极,现在的他只想好好休息,可
是偏偏总是事与愿违。
宁觉非几十年的修为,一朝毁于一旦。说不惋惜是不可能的,可是若真能换杜微澜一命也算值得,可是现在的他身体虚
弱,需要静养,外面却大战在即。
赵言之在傍晚时送来一则消息,说是汴梁城有变,太子宁怀悠突然大举征调兵力,朝堂上也开始明争暗斗,划分派系,
为今之计就是尽快回朝。
宁怀静回头望了望躺在床上的宁觉非,他现在的身体能承受的住旅途的颠簸么?
宁怀静已经吩咐了赵言之,让他把这件事压下去,先静观其变。宁怀远也已经在黄泉镇与秦澜汇合,正连夜从密道赶往
玲珑镇。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可偏偏在这样的时候,宁怀悠又跑来插了一脚。
他知道宁怀悠是因为忌惮自己,才会在这种时候走出这样一步险棋,只是这一切让宁怀静不禁失笑,这皇位在别人眼里
或许是至尊之位,可在他眼里还不如施舍给乞丐的一块馒头,毫无价值可言。
可是在现在的环境之下,就算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不想要皇位,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这就是身为天家人的悲哀,宁
怀静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招来宁觉非的暗影。
“现在帮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连夜赶回汴梁,你在这边负责保护好父皇,这里有三封信,一封等陛下醒了你就交给他
,另外两封,一封给赵言之,另一封交到秦小侯爷手上。”宁怀静从怀里掏出三封信件交给暗影。
“需要属下派人跟随殿下么?”
“不用了,你下去吧。”宁怀静有些疲惫的挥退暗影,缓缓走到床前,替宁觉非和沐靖宇拉好被子,掖好被角,自从和
他相遇至今,总是为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奔波,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哪也不去了,就守在你身边。
宁怀静轻轻拂过宁觉非的眉梢眼角,虽年过不惑,却依然风神俊秀,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刻下太多的痕迹,老天很眷顾
你,也很眷顾我,让我有再一次和你相守的机会。
俯身在宁觉非的唇上印下一吻,又抚了抚沐靖宇的额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漪澜教,他给宁觉非下了千日醉兰,虽然
药量极轻,但以他现在的身体,最少也要七天才能醒来,到时一切已成定局,也就不用再为这些事烦心了,不过生气是
在所难免的,宁怀静不自觉的想到宁觉非生气时的表情,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就全没了。
宁怀静一路马不停蹄赶到汴梁时已经是七天后了,他站在汴梁城的城墙下,望着这座古城,莫名的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一路上就已经听闻了宁怀悠的各种事迹,宁怀静也早在心里想好对策,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宁怀静牵着马进了城,他没有回宫,而是去了汴梁城的非雨轩,他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派人通知海叔,所以他到达非雨轩
时,海叔早已在非雨轩门口等候。
海叔是几年前宁怀静在一处深山里救下的,从此海叔为了报答宁怀静,就一直跟在宁怀静的身边,可是宁怀静不忍心一
个老人家跟着他东奔西跑,就在汴梁开了这家非雨轩,好让海叔能够安顿下来。也负责着汴梁城的一切动向。
海叔带着宁怀静来到二楼的一间雅间,连续几日的奔波,宁怀静疲累到了极点,他让人送来一桶热水,打算泡个澡去去
乏,海叔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宁怀静也不介意,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道:“海叔,我让你查的,可查到了?”
“已经查到了,人现在就在非雨轩。”在海叔眼里,宁怀静就像自己的孩子,他的苦他的伤,他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不
懂到底是谁让这个二十几岁的少年牺牲至此,看着他一个人把沐靖宇拉扯大,欣慰之外更多的是心酸,如今好不容易安
定下来,却还要奔波劳苦,真是让人想不心疼都不行。
“好,你让人好好看好他,我现在进宫去会一个人。”宁怀静从浴桶里站起来,白皙的身体上布满细密的水珠,墨色的
长发散在腰间,身体比以前更加单薄消瘦,下巴尖的可以用来削萝卜,但却在无形中凭添一股凌厉,给人的感觉更加冷
漠,冰寒。
“您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应当好好休息才是,有什么事交给其他人去办就好了。”海叔不忍心宁怀静这样辛苦,出言劝
阻。
宁怀静拿过屏风上的青色长衫穿上,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说:“不用了,这件事情我必须亲自去办。”
拿起桌子上的一根桃木发簪,把头发挽起,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非雨轩,往皇宫行去。
第89章:完结?
宁怀静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宫里还是如离开时一般,金碧辉煌、奢华至极,难怪那么多人会这么喜欢这里,这里
可是真正的削金窟,却也是杀人不见血的生死地。
宁怀静去了东宫,当今太子居住的地方,他知道自己从进入汴梁城的那一刻起,宁怀悠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本来就没打
算隐瞒自己的消息,所以他在等着宁怀悠看到自己的表情,是震惊?还是如往常般淡定。
东宫建的颇为雅致,到处都是假山,溪流,青灰色的墙壁,绿色的琉璃瓦闪着耀眼的光芒,宁怀静穿过一道道回廊,侍
卫们见到他,也都像没见到一般。
宁怀静在东宫绕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终于停在一座大殿前,这座大殿在皇宫内不算威严壮观,但却在无形中给
人一种压迫感,“魏明宫”三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
宁怀静没有敲门直接推开朱红色的大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鹤羽编制而成的织毯铺满整个大殿,红烛在大殿内随风摇
曳,忽明忽暗。
宁怀悠神色悠然的坐在桌案后,白皙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恬淡的笑意,合身的明黄色朝服,很好的显示着他的身份,他看
见宁怀静推门的动作,看见阳光洒在宁怀静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看见宁怀静墨玉般的眼眸散发着莫名的寒意。
他突然觉得有趣,带着有些嘲讽的笑意道:“四弟,好久不见!”
宁怀静没有答话,从大殿内搬起一把椅子,放到桌案的正前方,潇洒落座,眼里的挑衅之意昭然若揭。他悠然的靠在椅
背上,一只手撑着额头,脸上始终带着一份漠然,“我来找你谈判。”
宁怀悠有些好笑望着宁怀静,“你有什么筹码,让你有资格和我谈判?”
宁怀静没有说话,从宽袖里掏出一封信笺,随手扔给宁怀悠,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去看宁怀悠一眼。
宁怀悠接过信笺望了一眼宁怀悠,在打开信笺之后,一张脸瞬间惨白,但很快他就恢复过来,冷笑着:“我倒真是小看
了你,但是你现在在我这里,你觉得我会让你轻易离开么?”
“你现在就杀了我也没有关系,你和爻国狼狈为奸,我给你的只不过是其中一封罢了,如果我死了,其他的信会出现在
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宁怀静悠然自得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宁怀悠不悦的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你的条件?”
“不要轻举妄动,等大军班师回朝,我就会把这些东西全部奉还,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个聪明人应该做些什么?而且现在
爻国已经是瓮中之鳖,你没有丝毫胜算,你没有退路。”宁怀静从椅子上坐起来,缓缓起身朝门口走去。
宁怀悠望着宁怀静的背影道:“是我小看了你!”
宁怀静没有回话,只是微微抬头望了望外面灿烂的阳光,嘴角挂着一摸嘲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