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醒+番外——言外之音

和彭家略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问问他到底是想干嘛？他想让那个糊涂虫清醒点儿，别那么不知足。可是冷静下来细想

想顾海洋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他花心他的，受刺激的被耽误的又不是自己，自己何必要这么愤怒这么上心？！！！

等到终于能够平静的看待彭家略的身边频繁换美人这个现实的时候，顾海洋觉得自己的自制力算是炼成万能的金丹可以

出炉了。

他掩饰得很好，继续满不在乎的面对那个早就住在自己心里，不知何时已经根深蒂固的那个家伙，别被他分神。继续肆

无忌惮的和他开着那些暧昧挑逗的玩笑，看着他身边不停更换的风景。就这样吧，和他作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不

也挺好。

至于自己，听天由命吧。

这不是指向谁、向什么做出妥协。这样的决定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顾海洋不再想给自己个说法，但是他自认自己的心

态比彭家略简单。

自己的机会并不少，不光是父母那里，他所有的上级对自己下属的个人问题都很热心。顾海洋也知道大家是为他好，给

他介绍的对象们条件也都很好。就比如说前几天赵政委给他介绍的对象，很活泼漂亮的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哦，是叫

潘明明。军区门诊部的小护士。那小姑娘看来很喜欢自己，大眼睛里全是仰慕之情。

可是顾海洋没办法，他不想拉谁下水陪自己受困，作不了的承诺负不了的责任，那就趁早别给任何人哪怕是一星半点的

希望。

顾海洋不想辜负任何人。

当然，生活里也不都是理不清楚的乱麻，也有让人振奋的事情。最近上面刚给顾海洋分了一套小两居的房子，就在大院

里的另一端，离营房也不远。

小屋的墙是新刷的，有种淡淡的油漆味。顾海洋只随便挑了几样最简单实用的家具，反正他也不经常回这里住而是基本

上都住在营房的宿舍里。

如果他真的不想住在宿舍，完全可以自己回家去，躲在自己的小窝里安安静静地想心事。

四点整。

远远的，顾海洋看见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 A6无声无息地缓缓停在操场一端的空场上。他又开始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他默

默地看着那个在自己心里就快要藏不住的英俊的男人下了车，远远朝自己挥了挥手，大步朝自己走近。

顾海洋微微眯起眼，现在他四周那些美丽的景物全都被自动忽略了——红色的专业胶粒操场，白色的6道环形标准跑道，

绿色的草坪和山峦，褐色的泥土，蓝色的天……那么鲜明的对比在顾海洋的意识里全都视如不见听若罔闻。

顾海洋只是出于一种本能般的热情，迎着下午依然强烈的刺眼阳光努力分辨着那个人的表情。他知道此刻自己脸上和他

一样露出了那种情不自禁的由衷的微笑，他忽然发现自己每一次面对彭家略的时候似乎都是这样由衷微笑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海洋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小家，他想着自己现在也不算无路可逃了。

顾海洋有些苦涩地想：值了，能看着他这么开心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啊。

即使自己闷得很难受也没关系，在自己这里，没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就照现在这样，这滋味不也挺好。

第七章

“你现在谱儿够大的啊海洋，他们今天真没拦我。”彭家略一边把刚从车载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冻纯净水递给顾海洋，一

边念叨着。他心想这身数码迷彩真是够酷，穿在顾海洋身上那么合适地衬托出那个家伙的帅气与炫目。

唉，说到底还是因为人长的好啊！而且顾海洋果然是人品模样样样都没得挑，也难怪连自己的老妈都稀罕得不得了。如

果耐心掰着手指头从上学那会儿起开始数到现在，想追他的往少了说也得有好几十，连自己都觉得嫉妒。

再细想想，他要不是如此出众，我也不至于迷成这样了吧？彭家略郁闷地忧郁着，猜不透顾海洋的心思。他记得自打懂

事以来顾海洋从来都不缺乏追求者，而且数量众多，质量上乘，但是这家伙似乎从来都没对谁动过心，让同班男生嫉妒

得牙痒痒。

熟悉者如自己也一直没弄明白顾海洋的标准，为这个彭家略还真和他认真探讨过，可是没有任何结果。顾海洋只是不耐

烦地望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我觉得你这样的就挺好！”

这样的调侃让彭家略又气又急，可是心里却又奇怪的觉得得意和满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高一，对，那会儿他们正

是高一的学生。一转眼间，又是七八年过去了。而到如今，彭家略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的玩笑。

“那是，我早告诉他们别拦你的车了。”顾海洋的话打断了彭家略又甜又苦还有些苦涩哀怨的回忆。看来他这会儿是真

渴了，好在那水也不算太冰，顾海洋接过来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瓶。

“你们这儿一直管这么严，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彭家略有些疑惑地望着顾海洋，那家伙一脸不怀好意的神秘表情，忽

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也没什么，我就说是家属来探亲。”顾海洋说得很轻松，眼看着彭家略又是好奇又是防备的表情，知道他肯定马上又

得被自己吓上一跳。

果然，彭家略差点儿被没来得及咽下去的一口冰水呛着，咳了半天才顺过气。顾海洋看他憋得脸都红了，伸手在他背上

轻轻拍着，开心地劝道：“不至于吧田田？别这么小气嘛，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彭家略看他乐得那么得意，心说我倒是想当你的家属呢，行吗？但是他既然存了这个心思，由不得脸更红起来，为了掩

饰自己的失态也只好继续再咳了两三声。

“得了别贫了，先去你宿舍吧，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彭家略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带头往回走，两个人随便东拉西扯

着什么。

“不会吧你买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顾海洋惊讶地望着打开的后备箱里满满当当的四个超大号购物袋，吃惊地瞪大

了眼睛同时笑起来。

彭家略低头看看，也觉得是有点儿夸张，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着：“那个，不是你上次说你们这儿的超市装修停业

了，我也不知道你缺什么，也不都是吃的呀，反正都是迟早用得上的……省得你还得出去买……再说了，我前天去你家

看你爸妈，他们说你又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我这是替他们来看你的。”

“我就知道……”顾海洋撇了撇嘴：“又是来当说客的吧？我妈又给你看了多少照片？嗯，有没有特漂亮的？”

“还真有……”彭家略回答得慢了半拍，他迟疑地转脸偷偷打量着顾海洋的表情，想要努力分辨出他脸上流露出的是无

所谓，是开玩笑，还是不耐烦。可惜他又一次失望地发现，那个狡猾的家伙脸上除了标志性的满不在乎，其他什么表情

都没有。

彭家略本来还想说什么，顾海洋却摆摆手，他也只好和顾海洋分别拎起两袋东西，并肩朝宿舍区走去。

在路过岗哨时那个站得笔直的小卫兵向顾海洋敬礼，顾海洋笑眯眯地回礼，却侧过脸来冲着彭家略笑道：“有人惦记着

可真不错啊！”

彭家略又开始心跳加速起来——“惦记”，这个词可真是微妙的准确啊，自己可不就是惦记着身边的这个家伙，还一直

惦记了这么多年，我容易吗我！

一路上都有年轻的小士兵们朝顾海洋又是崇拜又是敬畏的立正敬礼，彭家略觉得连自己都跟着威风，而且表情也严肃正

经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听别的朋友提起矫正视力的手术，他在感慨着自己念高中时怎么没有这种手术，否则自己

就可以跟顾海洋一起报考军校，可以和他在一起，顺理成章地见证他是如何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成一个英姿勃勃的青

年。

可惜呀，又没赶上这拨儿啊！

到顾海洋宿舍门口的时候，正好一连长冯予非从这里路过，顾海洋随口问道：“今儿个晚上食堂吃什么？哦，这是我同

学，彭家略；这是我战友，冯予非。”

“你好。”两个人客气的寒暄着，冯予非想了想回答道：“今天星期三，面条，打卤面。”

“嘿，真不巧，本来想让你尝尝我们这儿的饭呢。”顾海洋有些遗憾，冯予非已经先走了。

顾海洋很想让彭家略体验一下他的生活，其实他们的伙食还很不错的，就是因为彭家略的妈妈做饭真的特别好吃，才让

他每次去吃饭都吃得兴高彩烈的，显得特别没出息没素质。这时顾海洋稍微思索了一下，忽然挑了挑眉顺手把刚掏出来

的钥匙放回兜里，他朝彭家略笑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彭家略猜顾海洋一定是因为虽然自己的父母都是南方人，可他一直不太喜欢吃面食，所以要带自己去大院的对外餐厅吃

饭。他其实没什么心思在晚饭上，心里搁着事，况且在他看来，跟顾海洋在一起吃饭，吃什么都一样。所以他拉了顾海

洋一把说：“没事儿的就在你们食堂吃吧，正好我也见识一下。我吃什么都行，真的。”

事实上彭家略这时候望着顾海洋身上半干不湿的作训服，心想这一天训练下来也够累的了，光看人家威风，谁也不容易

呢。他心里只在忐忑不安地犹豫着：一会儿是一进门就跟他实话实说地表白，还是等他稍微喘口气歇一会儿，别回头再

把他吓坏了。

再说了，保不齐这家伙等会儿听明白什么意思再恼羞成怒的跟自己打起来，那打架不也需要力气嘛，不吃饱点儿怎么行

。

顾海洋却神秘地笑起来：“你都多久没吃过我做的饭了？真的不想吃？”

“嗯？想啊！你是说……”彭家略愣了一下，很诚恳地回答道，心说怎么这小子连食堂也打点好了到后厨也能出入自如

吗？人已经被顾海洋拉着朝外走去。

“你就跟我走吧。”

路过食堂的时候顾海洋连头都没回，继续拽了彭家略朝他的A6那里走。彭家略刚想问，顾海洋用食指在面前比划了一下

，意思是你别问，然后就很自然地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交给彭家略，同时从彭家略手里拿过车钥匙坐进了驾驶位。

彭家略被顾海洋神秘的样子搞得很好奇，也只好走到另一侧坐到了副驾驶位。

车子在规划整齐的大院营区里缓慢行驶，彭家略不由得连声赞叹着这里的环境可真是好，又安静又优美。顾海洋呵呵笑

着说你别嫌太安静了就行，彭家略没还嘴，只顾东张西望的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没过多久就停在一幢红砖小楼前。

彭家略一头雾水的跟着顾海洋下车，进了最靠西的那个单元门，上二楼，在201门口停下了脚步。

顾海洋摸出钥匙开了门，微笑着示意彭家略先进。彭家略疑惑地思考着：这是谁的家啊？怎么顾海洋和人家关系这么好

，居然能有这里的钥匙？这得多深的交情呀。想着想着心里忽然害怕了起来。

不等他发问，顾海洋就得意地问道：“怎么样田田，这房子虽然老点儿，是不是还算宽敞啊？”

“嗯，还真挺舒服的，这是谁家？”彭家略好奇地问，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门厅里的餐桌上，回头等着顾海洋的回答。

“我家呀——噢不对，这是咱家。”顾海洋从购物袋里挑了几样熟食，很自然地拿进了厨房，其他的也挑挑拣拣的放进

了冰箱。

彭家略心不在焉的帮忙把那些杂七杂八用得上用不上的日用品照着顾海洋的指点，分门别类地放进了储物柜，心里开始

打鼓。顾海洋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满意地笑起来：“发什么呆呢？我说的你还不信吗？这是刚分给我的房。”

“哦……”彭家略恍然大悟地笑了：“小日子过得不错呀！你嘴还真严，从没听你提起啊。”

再次环顾四周，正象顾海洋说的那样，这房子虽然老，可是这种早年盖的红砖楼质量相当的好，层高至少也得三米二三

以上，屋子的格局方方正正的，大方又合理。而这套房子两室一厅的陈设也一如彭家略记忆里所熟悉的顾海洋的习惯，

简单自然而且实用，没一点儿多余的布置和装饰。要说唯一的装点是阳台上的几盆花，也都是极其普通的品种，无非就

是那些顶满了小球小刺的仙人球呀仙人掌呀什么的，还有一盆文竹，尽管不高，倒是长得像模像样的，很有些郁郁葱葱

的气势。

彭家略想起顾海洋父母家的那座小院，他爸爸特别喜欢伺弄那些花花草草，瓜果梨桃。他们家最著名的是一棵非常茂盛

的米兰，整个大院里的人都知道这棵几乎象个小树一般的植物。每到花季，院子外面离好远就能闻见那种淡雅的清香，

彭家略上学的时候学到“沁人心脾”这个词的时候，脑海里一下子想到的就是那棵米兰的香气。

不过显然顾海洋同学基本上没有继承到精心抚养花卉的耐心和天赋，他四五岁时也干过一件著名的事：他好心地学着大

人的样子给他家一盆开得正旺的倒挂金钟浇水，费了好大的力气，用的是保姆刚做好的开水。

结果还用说吗，那盆有挂满了粉红小铃铛般的美丽花朵的植物，就被这善良的傻小子满满一壶开水给浇死了。他爸爸气

得也没办法，可是妈妈却在庆幸和后怕着这孩子力气还真够大的，要知道趁保姆去开院门拿报纸的功夫，也就一转眼吧

，才一米多高的顾海洋小朋友居然牟足了力气把那么沉的水壶从厨房地上给提到院子里，还手那么快就把一整壶水全给

浇在花盆里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那么照顾那盆花？

这些过程统统不得而知，反正从此这个事件就演变成了他们大院的家长们教育自家小孩做事情要动脑筋，别好心办坏事

的反面典型。

顾海洋倒是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特殊的惩罚，因为他的父母只顾着在惊心动魄之后谢天谢地了。

彭家略自然也知道这件事，顾海洋知道瞒也瞒不住，任凭他从小笑到大，而且从来没反驳过。当初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所以现在彭家略一看到阳台上高矮胖瘦不一形态各异的植物们，就立刻笑了。

顾海洋在厨房里忙叨了半天，彭家略听见他开开了抽油烟机，好像开始做饭了。顾海洋从厨房一出来看见彭家略正在阳

台上，看那眼神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也笑着皱眉，心说笑吧笑吧今天让你笑个够，反正也无所谓啦。后来他看

看表，问道：“还不到五点呢，你饿不饿？”

“不饿。”彭家略摇摇头，他确实不饿，他渴。他打小儿就有个特点，一到了紧张的时候就会觉得口渴，就像现在这样

。

“那我先洗个澡，太热了。我刚蒸上饭。你买了那么多熟肉，可惜没有青菜，早知道应该让你买点儿。”顾海洋一边说

一边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朝卫生间走去，临进门前回头再朝彭家略笑笑：“你先随便歇会儿，不过我这儿条件有限，

跟你那儿可没法比，你就凑合呆会儿吧，遥控器在桌上。”

彭家略眼看着卫生间的门关上了，很快就响起了哗啦哗啦的水声，这声音让他有一种奇异的联想。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

，他打开电视随意地按着遥控器，心不在焉的顺手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