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羽心跳加速,他悄悄屏住呼吸,用力握了握拳头,随后微微侧身,就在将走未走的瞬间,闪电般立掌如刀,简直是用
上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下斩在小昭后颈上。
作为大商人家的长子,为了防身,李霄羽少年时也曾颇下了功夫练些低浅的武术,虽然成年之后没再继续精进,但最基础
的那点招术倒也从没有落下过。
这时成败在此一举,李霄羽只嫌力量不够大,斩了一记还不放心,见小昭应声往前扑倒在写字桌上,李霄羽返身在橱里找
到了约束带,不太会用,就把它当绳子,草草地绕起好几圈,把小昭给绑在椅子上。
南景月到时候问起,为什么突然攻击小昭,就说其实始终气不过当初他也这么绑了自己,所以一时任性,来个小小的报复
而已……
会被火星人接受的托词在瞬间就想好了,李霄羽抓起电话,紧张地拨起号来。
“嘟……嘟……嘟……我现在不方便接听,请留言。”话筒里传来一个悦耳的男声。
这种关键时刻居然转到语音信箱。李霄羽咬咬牙,压低声音:“是我,李霄羽。我在悉尼,被人扣住了。具体方位我不清
楚,你想办法去查一个叫南景月的私人医生……可以问问李仪……”
“霄羽~~”忽然间,南景月的声音隔着房门传了进来。
回来得这么快!
李霄羽一阵心惊,连忙挂上电话,他无意识地朝写字桌上扫了一眼,顺手抓起那个细瓷的茶杯,一个箭步闪到门边,后背
紧紧贴在墙上。
南景月兴高采烈折回来,刚把房门推开一条缝,就瞥见门边墙角躲了个人影。
是的,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李霄羽。
可他也在同一时间误把李霄羽当成了小昭。
小昭的一大爱好就是在各种场合偷袭南景月,希望能摸到他一把两把。
然而南景月简直是天生具备非凡的反偷袭直觉,不管小昭躲得多么隐蔽,手法多么巧妙,南景月就是永远能提前那么一丁
点发现。
所以小昭从来都没有得手过。
南景月和小昭多年交情,深厚亲密。再怎么打打闹闹,手底下自然还是有分寸。
这时他虽然已经知道有个人在那躲着,显然想对自己如何如何,但也只是笑着信手一挥,轻飘飘地摆了个以攻为守的虚招
架势,见那人影飞快地往后一闪,南景月就仍然大摇大摆地继续往房间里面走。
可是在李霄羽眼里,南景月这一玩笑之举却无法不被解释为一个攻击的信号──他已经察觉了!后果会怎么样?
李霄羽的脑袋里一阵绝望,又一阵狂怒。
他原本并没有要在这种时候袭击南景月的意图,既然电话已经打好,需要散播出去的信息,相信自己的人很快就能收到,
现在打草惊蛇绝对是不明智的。
然而南景月那轻轻一挥,把李霄羽吓了一大跳的同时,也瞬间引爆了他胸口那团压抑积累了十来天的急躁恼火──眼看就
能成功,却又功亏一篑……在李霄羽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就已经举起手里的茶杯,朝南景月快赶两步,往他的后脑上砸了
下去。
南景月正快快乐乐地,要找李霄羽报喜,一眼瞥见写字桌上伏着个人,居然是小昭,他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旋风般
地转了个身,恰巧李霄羽也在此刻扑到,于是啪的一声脆响,茶杯结结实实砸在南景月额角上,薄胎的瓷器当场裂成好几
瓣,皮肤被四散的尖锐碎片划伤,鲜血猛然涌出。
“霄羽?”南景月只诧异地低喊了一声,李霄羽已经抛开茶杯碎片,合身而上把他扑倒在地。
李霄羽发现,南景月简直是个怪物。
明明骨胳毫不粗壮,根本堪称纤细,可他反抗起来那真叫一个力大无穷。
自己都已经占尽了先机,不仅把他砸得满脸是血,而且两人一起倒地的时候,好像还把南景月的右肩狠狠撞到,虽然不知
道有没有令他就此骨折,可是至少在后面的搏斗中,南景月就不曾举起那条胳膊来过,他是始终在凭着一只左手的力量和
自己较劲。
然而,即便如此,李霄羽还是很快明白,时间拖得越久,自己就会越不利。
且不说被别人发现的概率越来越大,就光是这个火星人南景月,自己其实也是渐渐地没办法再压制住他。
南景月挣扎的力量逐渐变强,照这种趋势,他迟早是要翻过来的,自己眼下狠命努力,也至多是稍微地延缓了一些南景月
反败为胜的时间而已。
李霄羽开始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想凭借暴力来解决问题的做法了。
他不是向来更加擅长运用智谋最终取胜的么?难道跟南景月相处了十来天,现在也被他传染成一个胡作非为、不计后果的
人了?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显然已经不能再像原先想好的那样,把攻击推说成只是一时任性,报复报复小昭或者和跟南景月
开开玩笑而已。
……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霄羽!霄羽!”南景月被压在下面,居然还有闲功夫和李霄羽说话,搞他的火星精神攻势,“别闹了!教授马上就来了
!你赶紧下去,我看来先得洗把脸!”
现在是考虑需要洗脸的时候吗!李霄羽咬着牙,也不敢开口回答他,只怕自己一泄气,顿时就要被南景月扭转局面。
只听南景月又说:“小昭怎么啦?他得罪你了?你把他给杀了?小昭!小昭!”
这后面两声呼唤得无比响亮,李霄羽相信整层楼面的人,只要没有听力障碍,绝对都能听见。这下他急了,乘南景月高声
叫嚷略微松劲的瞬间,李霄羽一把按下他那只跟自己争个没完的左手,用身体暂时压制住,腾出自己的双手来,直接扼住
了南景月的咽喉。
南景月顿时瞪大眼睛,很不可思议般地望向李宵羽。
我在干什么?这是打算要掐死他吗?
李霄羽见状,迟疑一下,放松了些手里的力气,不过依然扼在那里,“别动,你、你别动!”他低声说,“让我想一想!
”
南景月微微点头,果然毫不挣扎,很安静地躺着,只用看来应该是表达了同情和了解的眼神抚慰李霄羽。虽然他目前明明
是个血流满面状,观之绝对只能收到加倍刺激情绪的效果而已。
他竟然还敢把我当成了一个发作中的精神病患者!
李霄羽恨得直咬牙,真想把身底下这人就此掐死。
第8章:南月的导师,职业反派安宁
小昭迷迷糊糊醒来,因为好像听见了南景月的声音,南月在叫自己。
李霄羽绑的约束带完全不得要领,小昭稍微挣扎几下,它就松脱下来。
随后小昭扶着脑袋转头一看──
南月!他的南月脸上全是血!而且……可能已经被李霄羽掐死了!
小昭顿时疯了。
李霄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焦躁不安过,到底是怎么了!真的受火星病毒传染了么!
他现在骑虎难下,放了南景月又不是,可就始终这么骑着他?更不像回事。
而且这火星人远比大老虎危险得多,骑得太久,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霄羽正掐着南景月胡思乱想,始终乖乖平躺在那里的火星人猛然又挣扎起来,而且爆发力惊人,一下子就把李霄羽给掀
翻了跌在一边。
李霄羽大惊失色,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南景月已经顺势扑上,结结实实地把他给压在了下面。
南景月这飞身一扑的力量可谓不小,而且胳膊肘恰巧撞在李霄羽胸口,弄得他一时为之窒息,根本积攒不起力气再把南景
月给推下去。
李霄羽的药瘾已经戒了,这么一通折腾下来,真是全身乏力,而且心里明白大势已去,也就不想再动,只是躺在那里喘息
。
他正大口呼吸,忽然看见小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身后,正满脸惊骇,呆呆望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南景月,随后就发出
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声。
这之后的经历,对李霄羽来说,仿佛一场不真实的幻境。
小昭楞了一两秒钟,忽然蹲下来抱起南景月,脸上的神情如此小心翼翼,仿佛南景月是个易碎品似的,他连轻轻碰上一碰
都不敢用力。
而南景月,居然一反常态,毫无反击的意思,就那么乖乖地任由小岳抱着,一动不动。
李霄羽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他费力地撑起上半身,正要开口询问,小昭竟开始掉起眼泪来,随后他跪倒在地,就这么
抱住南景月,像个孩子似地伤心大哭。
“这是在干什么。”又有人推开房门,看见室内这乱糟糟的场面,于是发问,“小昭,你怎么了?”
进来的是个年轻人,穿着件同样的白大褂,眉眼如画,清秀无比,看年纪只在二十左右,身后跟着另外两个穿白衣的医生
,见状也围了过来。
小昭闻声抬头,抹抹泪眼看清楚来人,“教授!南月、南月他……我把南月给毒死了!”
“哭什么。”那人面不改色,走近看看南景月,伸出手在他颈动脉处按了一会,“小昭,去拿那个,你们送他到208室。
”
“啊?……哎!”小昭连忙把南景月轻轻交到另外那两人手里,自己则跌跌撞撞,飞一般地夺门而去。
李霄羽全身乏力,勉强靠坐在墙边,见新来的那伙人有条不紊,很快把南景月运了出去,随后房门又被重新带上,室内只
留下了他。
发生什么事?
什么叫把南景月给毒死了?
李霄羽不及细想,先站起来试着推推房门,外头已经锁住,从里面打不开;又去提起电话,这次却是没有拨号音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话筒,慢慢坐倒在写字桌前,手指根部抵住嘴唇沉思起来。
南景月肯定是出了点问题,但……怎么发生的?
看来刚才自己骑着南景月的时候,小昭站在后面,是想干点什么的。
他绝不可能对南景月不利,那,就是打算攻击自己了。
是因为被南景月突然挡住,小昭才一时失手,反而伤到了南景月吗?
可是南景月当时正仰面朝天躺着,应该能看见小昭的举动,为什么还……难道,他那么做,就是特意为了保护自己?
在南景月心里,自己有这么重要吗?
李霄羽又叹了口气。
也许……在火星式的思维模式下,答案是肯定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我珍贵的实验鼠啊。
李霄羽又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反复考虑好几遍,仍然没办法得出其他的结论,可那唯一看似合理的解释,他又不愿意相信。
正在独自枯坐,忽然有人敲敲门,随后就走了进来。
是“教授”。
“李先生。”容貌美好的青年朝他点点头,“我姓安,是南景月的导师。”
李霄羽欠了欠身,颇有风度地招呼道:“安教授,您好。”
礼貌早已成了他的习惯,一般不会被所处的环境或者对方的态度所影响。──当然,目前看来,如果是和火星人南景月在
相处,偶然仍会失控。
“你本人愿意接受手术吗?”安教授问他,“由南景月主刀的。”
李霄羽看了看对方,这安教授实在太年轻,要不是刚才那一出泰然自若,他绝对会怀疑此人是个假冒的,“教授,实在地
说,我从来都没有愿意过。”
李霄羽拿不准研究院里的人现在要把他怎么发落,虽然怎么想也不会是个乐观的前途,不过他既然得了这绝症,早把生死
置之度外,这时干脆实话实说,态度却也依然温和。
“嗯。”安教授站起身来,“我失陪了。”
“教授!”李霄羽连忙也站起来,“你们这是非法监禁,而且,非常不道德,我家里人至今都还不知道我究竟发生什么事
!”
安教授望了他一眼,带上门,径直离去。
李霄羽发现自己又在叹气。
处境极其恶劣。
他忽然很是想念那个火星人。
不知道南景月现在怎么样。
还活着吗?
虽然刚才小昭一副“世界末日降临、南景月必死无疑”的凄惨模样,但他们这里设备先进、技术发达,或许……南景月不
会有事。
如果,自己没有袭击南景月,而是乖乖接受手术,会不会也就真的手术获得成功,皆大欢喜呢?
李霄羽摇摇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满。
无论可能的结果会如何,南景月对他的绑架行径和非法监禁,都是说不过去的。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倒开始为罪犯
开脱?
又有人在敲门,李霄羽抬头一看,这次一下子进来了三个。
西装笔挺的三个。
“李先生,”其中一个看来是为首的,笑容可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李霄羽站起身,昂然走了出去。
“你们……说什么?”布置简洁的会议室里,李霄羽愕然望着那三个西装男。
“我们是南景月先生的律师团,鄙姓费。”为首的律师好脾气地重复道,“李先生,由于把您请到这边来所涉及的相关法
律事务,南先生全权委托我们处理了。您有什么意见,请和我们交流。”
“我要见我的律师。”李霄羽下意识地说,“我、我还需要打国际长途,请你们归还我的手机。”
“请便。”费律师看来早有准备,这时就把一个文件袋推到李霄羽面前,透过软塑料外壳,李霄羽看见,那里面装着他的
手机、钱包、以及一切当初被南景月缴走了的随身物品。
他觉得像在做梦,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霄羽迅速地开始打电话。
“是我,李霄羽。对,是我。……我在悉尼,怎么,难道你没接到我给你语音信箱的留言?……就在刚才,大概一小时之
前……算了,我现在暂时没事……不要,现在用不着你出马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嗯,放心,就这样,我先挂了。
”
“何叔,对,是我,霄羽。……您别激动,我现在挺好……何叔,您先听我说完行吗。我在悉尼,有点事需要您过来帮忙
……先不要告诉爹地他们!……嗯,最好是就您一个人……好的,到了您再联系我,我们详细谈……我挺好,您放心。再
见。”
“爹地,是我,霄羽……我挺好,挺好,生意上有点事,稍微耽搁了一下……对不起,爹地,让大家担心了……可能再需
要两三天时间,嗯,我知道,您放心……”
概括地说,李霄羽打了许多个电话,不过总共办的只是两件事:其一,请他们家的何律师到悉尼走一趟,帮忙处理跟南景
月相关的法律事务;其二,告诉家里人,自己没什么事,只不过一点生意上的意外耽搁,而已。
李霄羽仍然不愿声张他的病情,但是这件事也不可能就此算了,必然要向南景月讨个说法。
或是达成赔偿协议,或是去法庭打官司,无论哪种,他都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而且必须是个他能够信任的律师。因为一